老夫人端正神色,直入正題道:“老身知道你於侯爺有救命之恩,你若求到他,他斷不會托手,所以,老身想和你做個交易,你去求侯爺為琦兒說情,隻要琦兒能出來,老身給你一萬兩銀子。”


    明碼實價,這種做事方式符合她的人設。,


    瑾寧聽罷,淡淡地笑了,眸色銳利地看著老夫人,“一萬兩銀子,老夫人打算從哪裏取出給我?”


    老夫人冷聲道:“什麽意思?”


    瑾寧手裏擺弄著手中的一串紅珊瑚,漫不經心地道:“老夫人的銀子,都是我母親的,用我母親的銀子指使我去辦事,老夫人算盤真精。”


    老夫人猙獰一笑,“隻許你母親有嫁妝,老身和你二嬸就沒有嫁妝?”


    “有,但是多少夠我們家二爺敗的?聽聞在南國,他虧掉的銀子便足夠老夫人再嫁十次了,是嗎?”


    老夫人動怒,“如此牙尖嘴利口舌惡毒,連祖母都敢羞辱,真以為老身非得求你不可?”


    “老夫人不求我,能求誰?如今誰還能幫那窩囊廢?”瑾寧冷冷地戳穿,“但凡還有其他辦法,老夫人絕不走近我這梨花院半步,您一大把年紀了,送上門來給我羞辱,我有什麽理由嘴下留情?”


    老夫人怒聲道:“就一句話,這交易,是做還是不做?”


    瑾寧一口拒絕,“不做。”


    老夫人慢慢地站起來,淡淡地道:“好,既然琦哥兒要在牢中三年,老身年邁多病,便叫長孫暉哥兒迴來侍疾吧,當今皇帝以仁孝治國,想必,會十分欣賞暉哥兒的孝順,等三年之後,他若有本事重迴翰林院,也一定會加以提拔。”


    換言之,陳梁琦要坐牢三年,那麽,陳梁暉也休想入翰林院。


    兩敗俱傷。


    這話,徹底激怒了瑾寧。


    她厲喝一聲,“站住!”


    老夫人迴頭冷眼看著她,還沒做聲,一直在門外偷聽的陳守成推門進來,“怎地?你還要對你祖母動手不成?”


    瑾寧怒瞪著老夫人,逼得她步步後退,破口大罵,“如果她不是老得快要死的模樣,你看我打不打她?什麽東西?為老不尊,處事不明,滿腦子都是嫡庶分明,真以為是庶出的搶了嫡出的運氣嗎?放屁,我告訴你,是因為陳家娶了像你這樣心胸狹窄又品行惡毒的妒婦,你容不下庶長子,處處陷害,處處逼迫,袁氏和你一個德行,因而縱容得自己的親生兒子一事無成,像個窩囊廢一樣寄人籬下,你看著心疼,又掠奪庶長子的一切填補過去,再以庶長子是奪了嫡子的運氣來為自己的惡行開脫。陳梁琦是你的孫子,陳梁暉便不是嗎?陳梁琦為什麽會在牢裏?是因為他犯了罪,他和你與他母親一樣惡毒,一樣心胸狹隘容不得別人成功,自己沒本事,又要眼紅別人,什麽玩意?三年算便宜了她,老東西我告訴你,如果大哥因此丟了官,我以性命起誓,不把陳梁琦千刀萬剮我陳瑾寧三個字倒過來寫,就算他在牢裏,我也能先叫他斷子絕孫,你信不信?”


    老夫人被她一通痛罵,臉都綠了,氣得嘴唇一個勁哆嗦,卻一個字都沒辦法反駁。


    陳守成早嚇得發呆了,這個莊子裏迴來的小賤人,那嘴巴可真是厲害啊。


    說話葷素不忌,還連祖母都敢辱罵,何止膽大包天?


    老夫人哆嗦了半響,才終於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來,帶著陰惻惻的口氣和眼底那噴薄而出的殺氣,“陳瑾寧,老身絕不會放過你的。”


    瑾寧一張臉欺霜傲雪,眸色冷凝,“省省,別對我撂什麽狠話,你就是放過我,我也不會放過你,殺母之仇,不共戴天,當年你做了什麽,當真以為我不知?這筆賬,我慢慢跟你算,還有,你扣我母親的嫁妝,你花去多少,便給我迴吐多少,吐不出來,我就在你兒子孫子身上一刀刀地畫,一刀一千兩銀子。”


    撂話,誰不會?她青州小霸王憑著一根牛皮鞭打出名堂來,哪一次打倒對方或者被對方打到不撂幾句狠話?


    老夫人聽到“殺母之仇,不共戴天”這句話的時候,臉色變得很蒼白,眼底,殺意頓生。


    老夫人幾乎是踉蹌而去的。


    “母親,那小賤人如此狠毒,我們去告訴大哥!”陳守成追上來道。


    老夫人站定身子,慢慢地迴頭,眼睛噴火地盯著他,忽地用盡全身的力氣,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


    陳守成捂住臉,驚恐地看著老夫人。


    從小到大,莫說打他,便是罵也很少的。


    “母親……”


    老夫人咬牙切齒地道:“你給我閉嘴,找你大哥?你還沒看清楚局麵嗎?你大哥與她沆瀣一氣要逼我們走,你怎麽就那麽糊塗啊?我怎麽就生了一個糊塗的兒子?”


    老夫人頓足,又恨又怒,一口鮮血壓在了喉頭,愣是叫她給咽下去了。


    陳守成慌張地道:“那怎麽辦?你方才還說有辦法對付大哥,要他把世襲之位給琦兒的,現在怎麽辦才好?”


    老夫人看著他手忙腳亂的樣子,心裏一陣悲痛。


    妾侍那邊出了陳守業一個,得封爵位,娶了個顯赫世家的小姐,生了陳瑾寧,雖被她壓製,卻最終還有本事卷土重來。


    而她所生的,分明是陳家的底子,血脈純正,不是那種下賤胚子的種子,怎麽就這般沒出息?


    上蒼待她何其不公?


    老夫人一口氣提不上來,眼前一黑,竟暈了過去。


    陳守成更慌張了,一下子暈倒兩個能主事的女人,他怎麽辦?


    瑾寧就站在院子的門口,看著陳守成背著老夫人離去,她心頭餘怒未消,罵她這一頓,也頂多是出了一口氣,未曾解決問題。


    她一個不孝之罪,就能叫老匹夫屈服,而且,再這樣鬧下去,有損大哥前程。


    她想了一下,迴頭吩咐可伶,“去找管家來。”


    她要盡快找到庭姑姑的下落。


    隻要她拿捏不住老匹夫,便任她老夫人有翻天的能力,都沒有辦法攪和得動國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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