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寧說完,便轉身進去取了那幅畫交給海棠。


    海棠打開,看了一下,怔道:“這是海棠花嗎?”


    “是的,我也不知道畫什麽,隻好隨便畫了。”瑾寧微笑道。


    海棠慢慢地卷好了畫,抬起眸子憂傷地看著瑾寧,“小姐,奴婢陪您一起長大,您真的不要奴婢了嗎?”


    瑾寧沒想她能看出自己的心思來,也是,這丫頭從小陪著自己長大,自己所想所做,豈能瞞得過她?


    她拉住海棠坐下來,問道:“海棠,我問你,你喜歡疙瘩嗎?”


    “談不上喜歡。”海棠說。


    “那討厭嗎?”


    “不!”海棠搖頭,但是,臉上卻有一抹緋紅。


    “海棠,我需要你為我做這件事情,若你不嫁給疙瘩,父親便會一直纏著木老夫人不放,企圖把我嫁過去,可若疙瘩娶了親,那便再威逼不了我了,你願意為我這樣做嗎?”瑾寧問道。


    海棠眼睛濡濕,“得了,您別說了,您心裏想什麽,奴婢都知道。”


    她是個奴才,她為自己預設的人生道路最多是嫁個家丁,然後生個家生丫頭小廝,世代為奴。


    能嫁入木家這樣的門楣,是她的福分。


    “奴婢明日便送去。”海棠垂淚道。


    瑾寧眸光盈盈,心裏也很酸楚,她抱住海棠,“我如何舍得你?可我不能耽誤你一輩子,女孩子家總得嫁人,所幸是嫁得不遠,隨時能迴來看我。”


    海棠哭得一塌糊塗。


    翌日一早,瑾寧便帶著可伶可俐姐妹出門。


    陳瑾瑞已經在門口等著了,她也隻帶了一名丫頭,隻是那丫頭卻不曾見過,走路的步伐輕巧,腳後跟不沾塵埃。


    可伶可俐隻瞧了一眼,便知道是練家子。


    “三妹,今日穿得可真清爽!”陳瑾瑞含笑看著瑾寧道。


    瑾寧今日做男裝打扮,沒有搖曳的裙擺,沒有多餘的首飾,頭發束冠,腰間係著流雲鞭,腳穿小羊皮短筒靴,顯得英姿勃發,沒有半點女子的嫵媚。


    反觀陳瑾瑞,一身月白色繡海棠羅裙,輕紗蒙臉,露出美麗的杏眼,梳著淩雲髻,步搖兩插,因看不到臉上的疤痕,隻這麽一看,是個活脫脫的搖曳生姿的大美人。


    “既然是上香,自然是穿得方便一些好。”瑾寧淡淡地道。


    陳瑾瑞點頭,“是的,上馬車吧。”


    國公府的馬車,很寬敞,五人坐上去也綽綽有餘。


    “走,去德壽寺!”陳瑾瑞掀開簾子對車把式道。


    瑾寧一怔,“德壽寺?不是去安福寺嗎?”


    陳瑾瑞懊惱地道:“對,我都忘記跟你說了,這本是為父親祈福,希望他延年益壽,自然是去德壽寺合適的。”


    瑾寧有點著急,道:“有什麽打緊?那德壽寺又遠又高,爬上去可辛苦了,還不如去安福寺好。”


    “不,就去德壽寺!”陳瑾瑞說著,馬車已經起行。


    瑾寧有些生氣,“去德壽寺那麽遠,為什麽不早說?”


    陳瑾瑞柔聲安撫,“你若不想爬上去,到時候請肩輿抬上去便是。”


    瑾寧沒說話了,但是卻還是怨怪地瞪了她一眼。


    陳瑾瑞眼底有一抹隱隱的光芒,麵紗底下的唇瓣輕揚,陳瑾寧,若真是去安福寺,你怕是早就叫人埋伏了。


    馬車從西北門出城,一路西去,風光是極好的。


    道路兩旁,開著頑強的小花朵兒,蒲草搖曳,蟬鳴陣陣。


    因這條官道一路所通向的地方都是比較偏僻之地,因而路上沒幾個人行走,偶爾能看到山民用牛車拉著山貨往城裏的方向而去。


    瑾寧看著是平靜了許多,掀開側簾看出去,隻顧著欣賞風景了。


    陳瑾瑞也在閉目養神,但是,時而會睜開眼睛看一眼瑾寧。


    可伶可俐兩人都是眼觀鼻,鼻觀心,一副孱弱的樣子,坐著坐著就靠邊上。


    馬車一路顛簸,中途停頓過一次讓馬兒吃草喝水歇腳。


    之後,便一路往德壽寺而去。


    德壽寺的確實是遠,起碼一個半時辰才可抵達山下,而抵達山下之後,爬上去也得一個時辰。


    因而,光來迴就得五個時辰,若不是一早出發,晚上還真迴不去。


    到了山下,陳瑾瑞看了看四周,奇怪地道:“怎地沒見到有山民的肩輿?往日是有的,五十文便能送香客上山,要不在這裏等等?”


    瑾寧有些不耐煩,“算了,走上去吧,不知道要等多久,免得等不到還耽誤了時辰,今晚難不成要留宿德壽寺不成?”


    五人上山,隻留下車把式在這裏看著馬車,陳瑾瑞千叮萬囑他不可走開。


    這一路上山,瑾寧和陳瑾瑞的丫鬟翠菊走得還算快,但是,看著孱弱的可伶可俐和陳瑾瑞,走著走著便落後了。


    瑾寧好幾次都在上頭生氣地喊:“你們走快一點行嗎?若過了時候,今晚就迴不去了。”


    陳瑾瑞每次在她生氣唿喚之後,會走快兩步,可之後還是走不動,光歇息便不知道歇息了多少次。


    瑾寧氣唿唿地道:“我說不要來德壽寺,你偏要來。”


    陳瑾瑞隻得對翠菊道:“你陪三小姐先上去,我迴頭就來。”


    翠菊道:“是!”


    瑾寧對可伶可俐道:“你們能走得動嗎?”


    可伶喘著氣道:“迴……迴三小姐的話,能走……得動。”


    “那就走吧,”瑾寧冷冷地對陳瑾瑞道:“你不怕的話,就自個慢慢地走。”


    陳瑾瑞坐著喘氣,“你們先上去吧,這光天白日的,也沒什麽好怕的。”


    瑾寧轉身就走。


    翠菊在前頭引路,走著走著,便到了一處山溝。


    風很大,因山溝位置獨特,風四處亂撞,樹葉灑灑作響。


    翠菊倏然站定腳步迴頭,陰惻惻地看著瑾寧,嘴角噙了一抹毒笑,“三小姐,到了!”


    瑾寧怔了一下,“到了?這裏就是德壽寺?”


    “不,這裏是三小姐的葬身之地!”翠菊說完,從袖子裏取出一把匕首,便朝瑾寧刺過來。


    瑾寧側身避過,腰間鞭子一抽便落在了手中。


    與此同時,樹上飛下幾個人,把瑾寧和可伶可俐團團圍著。


    瑾寧看著那為首的人,這張麵孔,實在是太熟悉了。


    隻是,卻沒了昔日的威風,一身粗布衣裳,加上黝黑憨厚的麵容,旁人一看,隻會覺得是山村野夫。


    “長孫將軍,幾天沒見,清減了許多。”瑾寧竟沒一絲的詫異,神定氣閑地道。


    長孫拔盯著瑾寧,眼底的厭惡和狠毒讓本來憨厚的臉看起來有說不出的違和感。


    “三小姐看著一點都不驚訝,莫非,是早料到本將在此等著?”長孫拔確實是老狐狸,隻看了一眼瑾寧的神色,便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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