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靖廷怔了一下,“國公爺什麽意思?”


    “是防著本官通風報信嗎?”陳國公的聲音揚高,“此案本官曾與你私下談論過,此時不是動手的好時機,本官以為,大將軍和本官是同一陣線的且已經達成共識,但是,你們摒棄了本官,不信任?還是有其他原因?”


    陳靖廷不曾想他會有這層心思,道:“國公爺誤會了……”


    身後,傳來瑾寧清冷的聲音,“是我的意思,我讓他們不告訴你的。”


    陳國公轉身,隻見瑾寧倚門站立,海棠扶著她的手,她麵容蒼白卻倔強不已,眼底的冰冷和疏淡叫陳國公倏然生出一種寒意來。


    陳靖廷拱手,轉身走了。


    家事,不方便過問。


    陳國公眼底有明顯的慍色,“這就是你對我自以為是的報複?”


    瑾寧道:“不拖不欠,何來報複?這件事情,本來就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最重要的是,這個計策是我提出的,必須要完全信任我的人才可參與行動,不知道國公爺對我有幾分信任?若我貿貿然提出這個計劃,您第一個想法是什麽?覺得我這個提議荒謬不可用?繼續沿用您按兵不動的做法?”


    全程沒有一句尖銳的話,但是聽在陳國公的耳中,卻是無比的尖酸刻薄。


    每一個字都是指責。


    陳國公到底是動了真怒,無可反駁之下,竟怒道:“你性情刁毒,暴戾不堪,不適合管理你母親的產業,暫時,會交給你大姐,便是換了紅契,我也能在紅契上加上我的名字,我警告你,你別招惹你大姐,她做得再不是,也已經受到了懲罰,若你心裏還有半點念姐妹情分,就別去為難她。”


    瑾寧看著他,眼底有著深深的厭惡,“我問你一句,外人都說你對我母親夫妻情深,你真的愛她嗎?”


    陳國公臉色十分的難看,眸子裏似乎有憤怒也似乎有悲傷,更多的也是厭惡,那是藏在他心底最深處的情緒。


    “別侮辱了夫妻情深這四個字,你不配!”瑾寧說完,轉身便進去了。


    一口鮮血堵在了胸口,幾欲噴出。


    翠微堂外,陳瑾瑞靜靜地站立著,她臉上有詭異的笑容,更顯得她的臉猙獰。


    陳瑾寧,你是從不知道父親的性子啊,他隻要你乖巧,便是再恨你,也能視若無睹。


    她嘴角的笑容漸漸變成冷笑,此仇不報,她便不叫陳瑾瑞。


    海棠扶著瑾寧躺下來,她憂心忡忡地道:“國公爺的態度為什麽會這麽奇怪?之前對您都沒有這麽無情的。”


    “癡信道士所言,簡直有辱朝廷命官的名聲。”瑾寧慢慢地調整唿吸,壓下翻滾的氣血。


    門外,石榴鬼鬼祟祟地走進來,海棠看見,怒聲道:“你還敢來?”


    石榴囁嚅了一聲,“奴婢來給三小姐認錯!”


    她走進來,噗通一聲跪下來,“三小姐,奴婢知道錯了,阿叔叫奴婢來好生伺候三小姐您。”


    她口中的阿叔,是管家。


    “不必了,滾吧!”瑾寧冷冷地道。


    “三小姐,奴婢真的知道錯了,奴婢有眼無珠……”


    瑾寧盯著她,“你有眼無珠,我不至於有眼無珠,迴去轉告陳瑾瑞,便是想再安插人進來,叫她挑個新麵孔,你這種已經露了陷的,我會信嗎?”


    石榴的眸光有些詫異,隨即站了起來,悻悻地道:“三小姐跟大小姐作對,是螳臂當車。”


    說完,扭身出去了。


    海棠氣得想上前追打她,瑾寧閉上眼睛,淡淡地道:“算了,各為其主。”


    海棠紅了眼圈,“怎麽就那麽多人欺負小姐呢?還不如迴青州好呢。”


    瑾寧笑了,“小海棠啊,人生就是這樣,青州已經成為我們的記憶,若遇到問題,就想著以前如何如何好,便會喪失鬥誌,與其懷緬過去,還不如調整自己收拾心態,把眼前的日子也過得跟以前一樣好。”


    “說得好!”


    門外,傳來了蘇意聲音。


    他一身青色的袍子,麵容威嚴地站在了門口,眼底,是濃濃的寵溺和憐惜。


    更多的,是讚賞。


    海棠連忙躬身,“參見蘇大人!”


    蘇意瞧了海棠一眼,“小海棠,怎地這麽見外了?不私下叫本座長頭怪了?”


    海棠臉色一紅,“哪裏叫過長頭怪?隻是長頭師父嘛。”


    “去給你長頭師父沏茶!”蘇意長腿一伸,便把腿擱在了矮幾上,“今日忙了一大通,連頓飯都沒吃上,連口水都沒喝到。”


    “您忙什麽了啊?”瑾寧側身,把手放在臉頰底下枕著,眸子如星,靠得蘇意很近,有幾分撒嬌的小女兒憨態。


    “你以為師父沒在公主府嗎?”蘇意橫了她一眼,“隻是沒敢現身,本座若出現,長孫拔的尾巴還不夾得緊緊的?怎會露了馬腳?”


    瑾寧笑了,“我都說我能辦成,您還不信我呢。”


    “得了,青州小霸王的稱號可不是白得的,不過,傷得不輕啊,吃苦頭了。”蘇意不無憐惜地道。


    “能順利完成任務就好。”瑾寧微笑道。


    “如此輕易拿下,你們的事前籌備得很好。”蘇意道。


    瑾寧笑了,“多虧了大將軍啊,若不是他命人在外頭散播說狼山的人往京中逃,營造出這些山賊有意投降,他怎會輕易相信?又怎會看到我與那人接觸,他遠遠見一眼就跟著來了?他心慌在先了。”


    那亭子,也是她選好的位置,長孫拔可以看見,卻又看不得不太清楚,進了竹林,那人說話故意壓低,他心慌之下也沒有分辨得太準確。


    “嗯,靖廷辦事縝密,周到,知道要製敵,便得瓦解敵人的防線,長孫拔是個老狐狸,若沒有這些鋪墊,不輕易上當,”蘇意看著瑾寧,嘴角含笑,“如此說來,你這幾日總是跟靖廷在一起?”


    “嗯!”瑾寧知道他要說什麽,沒好氣地道:“別做紅娘,活像我嫁不出去似的,人家已經定親了。”


    “我說了,他的親事難成。”蘇意淡漠一笑,“那陳幸如什麽人師父早就打聽過了,也不知道靖廷怎麽想的,李齊容為他安排的親事,他也敢要!”


    “他……”瑾寧想起他的前生,“他隻是不想麻煩,拒絕這一個,還有下一個,他的婚事,始終是江寧侯夫人做主的。”


    她是靖廷的義母,對他的婚事有絕對的話語權,若她不為他尋親事,反倒會被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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