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見女兒被眾人指點,連忙就過來了,冷笑一聲,“我還道是誰呢?原來是你啊,怎麽了?被退婚心裏不忿是嗎?若行為檢點一些,也不至於被人退婚啊,也不想想自己做了什麽事還會被江寧侯府退婚。”


    楊氏這話信息量很大,引得本來不甚在意的人都圍了過來。


    海棠氣得手發抖,正要反駁,瑾寧伸手壓了一下,抬眸看著楊氏,譏諷地道:“是的,我確實不夠賢惠,不能容納李公子婚前便與人珠胎暗結,李家因此要退婚,我也沒有怨言,兩家是和平解除婚約的,不過,我倒是十分奇怪,長孫將軍門風一向嚴謹,出了這種事卻上趕著往外傳,難道未婚先孕,在長孫夫人看來就那麽的風光嗎?”


    瑾寧這話,叫在場許多人震驚了。


    笑話長孫家是肯定的,因為珠胎暗結,誰家不厭惡?


    但是這寧安縣主怎麽就把這事當著大家夥的麵說了出來?這兩家還是親戚呢,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且在京中的官家,姻親關係便等同是聯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損了長孫家,他們國公府也不見得風光啊!


    所以,長孫夫人方才說話的時候,也沒把話說得穿透分明,大概就是不想爆出退婚的內幕,引人笑話,隻做了軟軟的反擊依舊維持著兩家的麵子。


    沒想遇到這麽一個從莊子裏迴來的野丫頭,口沒遮攔地都露了出來。


    長孫氏氣得發怔,可著實也說不出她陳瑾寧有什麽錯處來,隻得悻悻地道:“我家嫣兒自然是不對,但是你那點事,我也懶得說你,你自己斟酌吧,你不要麵子,我們長孫家還要麵子呢。”


    說完,也不顧眾人指指點點,拉著長孫嫣兒便走,把李良晟晾在了那裏。


    看著是瑾寧小勝了一場,但是,著實也沒落什麽好名聲。


    外人隻說她魯莽無知,甚至方才有些夫人見她容貌出色,又是縣主封號,有心說親,都紛紛打了退堂鼓。


    瑾寧冷冷一笑,也轉身走,但是李良晟卻追了上來。


    方才的那些針鋒相對,看著和他有關係,但是他知道,男人做錯了什麽事,都不會有人指點,被人指點的是嫣兒和她。


    所以,他今日怎麽也得問個究竟。


    “你站住,把話說分明!”李良晟攔住了瑾寧,眸色微慍。


    瑾寧看著他,靜靜地道:“難道還不夠分明嗎?非得要我說出我看不上你,不願意嫁你才夠分明?”


    “你……”李良晟這輩子除了屢次與瑾寧對峙受過屈辱,還不曾在別處被人這樣對待過,臉色又白又紅,“我哪裏不好?”


    “你哪裏好?”瑾寧毫不留情地問道,見他不甘心,便咄咄逼人地道:“你除了家世顯赫一點,還有哪裏出色?你的家世是你父親給的,和你沒半分關係,我陳瑾寧不嫁庸才廢物,夠明白了嗎?”


    說完,她頭也不迴地走了。


    李良晟又氣又惱,他也怨恨自己,怎麽就三番四次糾纏一個自己都不要的女人?


    平安公主這個生辰宴,宴請的本來就是非富則貴的達官貴人皇親國戚。


    這些人一言一行,皆講究大家之風,絕不會叫人瞧見半點失禮的地方,便是要放個屁,也會借故先走開到無人處,唯恐臭味熏著了旁人再引來各種懷疑厭惡的眸光。


    方才瑾寧與楊氏爭吵了幾句,在這些人看來,就是天大的醜聞,可誰都沒明目張膽議論此事,隻是三五一群,尋了個無人角落,偷偷說著。


    而瑾寧來到涼亭裏,剛好有幾位姑娘聚在一起說話,見瑾寧來到,便止住了話,連忙借故離開。


    誰都不想和她粘在一塊,以免被人笑話。


    涼亭裏,瞬間就空蕩蕩,隻剩下瑾寧一人和坐在涼亭裏慢慢喝茶的少女。


    少女身穿一襲紫色宮裙,綰著望仙髻,脖子上掛著一串瑪瑙項鏈,耳垂上點綴了一粒東海珍珠,簡單的打扮,卻是貴不可言。


    她麵容不是絕美,但是眉目分明,白皙的手指端著一隻白瓷描金茶杯,動作嫻靜優雅,臉上沒有笑容但是十分溫和。


    她看著瑾寧。


    瑾寧也看著她。


    瑾寧認得她。


    靖國候的千金,瑞清郡主。


    瑞清郡主和瑞安郡主是一對雙胞胎,性情卻十分迥異,瑞清郡主性情溫婉,大方得體,而瑞安郡主卻野性跋扈,在京中不得人心。


    隻是兩人是真真的千金貴女,父親南宮惠允是擎天攝政王的表弟,母親阿蛇是皇太後身邊的幹妹妹,而她們姐妹從出生那天起,便一直得皇太後寵愛,這瑞清瑞安的封號,也是皇太後親自給的。


    奇怪的一點是姐妹兩人卻從沒同時出現在一起,外頭也傳聞說瑞安郡主和瑞清郡主姐妹感情不合。


    “郡主!”她福身見過。


    瑞清郡主微微笑著,她不意外陳瑾寧知道她,在京中,知道她的人多了去了。


    “縣主!”她優雅地地迴了一句稱唿,然後起身走了。


    她的步伐和動作堪稱典範,行動之間,裙擺輕移,卻仿佛毫不帶風,緞鞋也不沾塵。


    能做到這樣,隻有兩種可能。


    第一種,她輕功很厲害。


    第二種,她在宮裏一定被教養嬤嬤打得厲害。


    瑾寧落了個清淨,靜靜地等待著今晚的好戲。


    公主府很大,這院子也很大,但是沒什麽名貴的花卉樹木,幾株大槐樹亭亭如華蓋,遮陰倒是很好。


    府中奴婢小廝的穿著都是幾分樸素的,但是規矩很好,麵上都帶著笑容,便是有幾位公子姑娘衝他們發脾氣,也都維持極好


    的教養。


    她遠遠地看到長孫拔和幾位侯爵在說話,靖國候也在其中。


    長孫拔的頭顱是謙卑地低下來,靖國候說話的時候,他是做出了傾心聆聽的模樣,態度謙厚。


    仿佛是感受到有人看著他,他微微抬頭四處搜尋了一下,眸光與瑾寧相接,他眼底倏然露過一絲兇光,而瑾寧,卻是充滿了挑釁地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看得長孫拔渾身怒火,隻恨不得馬上就殺了她。


    但是,當他看到接下來有一人走進了亭子裏,走進陳瑾寧的身邊,他眼底的兇光盡斂,發出了像毒蛇一般冷毒懷疑的光芒。


    瑾寧起身,與那人一同走了出去。


    長孫拔連忙尋了個由頭,尾隨而去。


    瑾寧一路跟隨那人去了公主府後院的竹林裏,兩人便閃了進去。


    長孫拔瞧了瞧四周,見無人發現,便也偷偷地進去了。


    “你說的是真的?有什麽證據嗎?”


    他聽到陳瑾寧在問那人。


    “證據當然有,我有長孫拔與我通信的信箋,都是他自己親筆書寫,也是他叫我抓走暉臨世子和你的,我也有證據證明,他和福州一案有關。”那人說。


    “你交給我,我會轉交給公主和李大人。”瑾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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