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有三個莊子是長孫氏管著的,其中棗子莊園長孫氏偷偷陪嫁給了陳瑾瑞,此事陳國公並不知曉,而今天要去的便是棗莊。


    棗莊離京城比較遠,出城之後還得趕路一個多時辰。


    馬車通共去了三輛,長孫氏母女與長孫嫣兒乘坐一輛,瑾寧和她石榴海棠一輛,剩下伺候的侍女婆子們擠一輛。


    至於初三叔,則策馬在後頭跟著。


    因為最後一輛馬車走得慢,拖慢了整個行程,抵達棗莊的時候,天色早就黑了下來。


    管家在夜色中帶著莊子裏的地農舉著火把在等候,見了長孫氏與陳瑾寧,管事和地農一擁而上,當家前當家後地叫著,好不熱情,一路擁簇著三人進去,一味冷落瑾寧。


    海棠見狀,生氣地道:“說是來交接的,可夫人也沒介紹您。”


    瑾寧淡淡地笑了,示意兩人跟著進去。


    棗莊很大,百畝地有餘,建了許多農舍,是轉給地農和家眷居住的。


    在農舍中央,用青磚建造了一所三進三出的院子,院子有些年頭了,但是看得出近年修繕過。


    管家留在後頭,等著瑾寧上來,神色冷冷地道:“三小姐,請莫見怪,大家都不認識你,自然沒有來打招唿。”


    瑾寧微微一笑,“不打緊,他們遲早得認識我。”


    管家嗤笑了一聲,用手攏了一下帽子,似乎想遮著被割掉的耳朵位置,“是嗎?盼著是吧。”


    說完,轉身進去了。


    瑾寧進了屋中,便見莊子的管事仆婦們圍著長孫氏與陳瑾瑞,長孫氏也一臉和善地聽著他們說話,等她們說完了,長孫氏便逐一問道:“張老爹你的老寒腿沒再發作了吧?孫大媽你的咳嗽可好了?銀鈴三胎了吧?終於讓你生了個兒子,你死去的婆婆保佑啊。”


    她對棗莊裏的每一個人的情況都了如指掌,看來確實對棗莊很上心。


    一番噓寒問暖之後,長孫氏才開始進入正題,“趁著你們幾位管事都在,我便為你們引見一下。”


    她指著瑾寧對大家夥道:“這位是三小姐,以後,棗莊由她管理,大家有什麽事,都可跟三小姐說。”


    幾位管事轉身看著瑾寧,神情卻有些敷衍了,“見過三小姐!”


    瑾寧微微點頭,“大家好。”


    “阿文呢?叫他把棗莊的賬本送過來給三小姐過目。”長孫氏道。


    那位孫大媽陰陽怪氣地笑了,“三小姐看得懂賬本嗎?”


    海棠微笑不做聲,隻是抱著小黑撫摸著它的頭。


    倒是海棠道:“看不懂也得看,三小姐看不懂,自然會迴去請人看。”


    孫大媽痛快地道:“既然看不懂,就不要麻煩了,我直接跟三小姐說吧,棗莊已經連續三年不曾賺過一文錢,一直都在虧損人工錢,今年莊子已經無以為繼,前些日子我便叫人到國公府請夫人撥了一千兩銀子過來,這才能繼續維持。”


    “嗯!”瑾寧隻是淡淡地點頭,“安排我住下來,賬本送到我房間,還有,賬房叫阿文是嗎?一並叫他來。”


    說完,瑾寧便抱著小黑起身走了出去。


    陳瑾瑞卻在後頭冷冷道:“瑾寧,你沒聽到孫大媽說什麽嗎?莊子連年虧損,是母親拿了自己的體己銀子貼補下去才能維持的,你還看什麽賬本?”


    瑾寧頭也不迴地道:“既然連年要貼補,這莊子就沒有存在的必要,賣掉就是。”


    眾人聞言,大驚失色,賣掉莊子,那他們不是要走嗎?


    長孫氏冷著臉道:“瑾寧,你先站住,把話說清楚,莊子是大姐的產業,我是絕不能讓你賣掉的。”


    瑾寧聳聳肩,“這莊子是我的,我說賣就賣,夫人反對不得。”


    說完,施施然地走了,渾然不顧那些管事們忽然變了臉。


    初三一直在門外聽著,見瑾寧走出來,他也隻是微微地抬了抬眸子,神色不變,一句話沒說。


    自然是沒有人帶瑾寧去住下的,瑾寧自己去選了個房間。


    “三小姐,這個房間是夫人住的!”


    瑾寧剛放下東西,便見孫大媽走了進來,一臉兇惡地對瑾寧道。


    “其他的房間和這個房間有分別嗎?”瑾寧問道。


    孫大媽一怔,“沒有分別,其他房間都一樣很好。”


    “那就行,你去安置好夫人,迴頭叫管事們和賬房都來我房中,但凡半個時辰沒來的,一並開出去。”瑾寧雲淡風輕地下著死命令。


    海棠看著孫大媽忿忿地走出去,不禁撲哧一聲笑了,“這莊子的事情還真騙不了小姐您,他們難道都不知道您就是在莊子裏長大的嗎?”


    “棗莊是賺是虧,我一眼就能看出來了,這幾年棗子的價格居高不下,我們一路走來,棗子樹長勢頗好,可見沒有失收的情況,且莊子裏人手充裕,若是虧損,長孫氏還會雇這麽多人?”瑾寧坐下來淡淡地道。


    前生便知,這麽多莊子裏,最賺錢的就是棗莊和茶莊,連年虧損還要倒貼?這簡直是不可能。


    海棠道:“棗莊看著就是賺錢的,從地農的臉色便可看出來了。”


    海棠是跟著瑾寧從莊子裏迴來的,對莊子的情況十分熟悉。


    之前在瑤亭莊子裏,有一年失收虧損,這一年等同白幹了,大家都沒心情,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整個莊子一片愁雲慘淡。


    石榴從外頭走進來,手裏端了茶水,見瑾寧跟海棠在說話,便問道:“三小姐,您真的要賣了莊子嗎?”


    瑾寧抬眸睨了她一眼,“當然要賣,虧損的莊子,留著何用?”


    “但是,”石榴把茶水放下,給瑾寧倒了一杯,“夫人說得沒錯,這莊子是您母親給您留下來的,就這樣賣了,您舍得嗎?”


    “我母親給我最大的禮物,便是我這條命。”瑾寧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打發了她出去。


    石榴隻得轉身出去。


    海棠盯著她的背影,蹙眉道:“小姐,這石榴……”


    “她是管家的侄女!”瑾寧淡淡地道。


    海棠聽得是管家的侄女,眼底頓時便迸發出恨意來,“難怪會替夫人說話,小姐,既然您知道,為什麽要留她在身邊?”


    “多個人使喚不好嗎?梨花院的粗活都是她幹了,你落得個清淨,有什麽不好的?”瑾寧笑著道。


    海棠被她這樣一說,頓時眉開眼笑,“那敢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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