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察衙門如今和南監緊密聯係調查福州一案,隻要稍稍看到點眉目,就能揪出一大堆的人來。


    她倒是想看看李良晟與長孫嫣兒的感情,到底能不能經得起這番考驗。


    初三取了一身綢緞衣裳迴來,瑾寧穿顯得略老氣了一些,但是到底合身,也有幾分貴氣,陳國公便沒說什麽,叫她抓緊換了衣裳。


    之後,他自己去了永明閣那邊,打開長孫氏的首飾盒,拿了一副精致的頭麵叫人給梨花院送去。


    長孫氏雖然心疼得要死,可經過令婆子的一番勸慰,也揚起了笑臉送陳國公出門去。


    朝廷除了封賞了瑾寧和陳國公之外,靖廷也被晉封為正二品京軍大將軍。


    大周武將最高級別是大將軍王,其次是大將軍。


    大將軍王,是大周軍士最高統帥,一般有戰事的時候才會封大將軍王。


    大將軍王下,有七名大將軍,各大軍區都有一名大將軍統領各自軍區的軍士。


    而陳靖廷被封為京軍大將軍,則意味著京中的軍事力量全部都由他統帥。


    隻不過是剿匪,陳靖廷便被封為京軍大將軍,這不免引人猜疑皇上背後的用意。


    當然,更有人猜測,陳靖廷此番被封賞,是因為皇上要再度重用南監。


    也有人認為,皇上是看在陳靖廷的生父神鷹將軍的份上,才對陳靖廷格外高看青睞。


    總之坊間如何傳聞,當事人一概不理會,這日,陳靖廷騎著汗血寶馬入宮謝恩,在東華門與陳國公的馬車相遇上。


    陳國公一直想找他問問關於狼山上的事情,但是陳靖廷這些天都忙著,他也不好叨擾。


    正好在這裏遇到,國公爺便先打了招唿,說迴頭請他到府中一聚。


    陳靖廷應下之後,看了瑾寧一眼,神色有些錯愕,“你的傷勢怎麽還重了?”


    瑾寧垂下眸子,“已經好很多了。”


    陳靖廷眸色淡淡地掃了國公爺一眼,也沒做聲,做了手勢請他進去。


    陳國公走在前頭,他則與瑾寧在後頭跟著。


    進了東華門,他從袖袋裏取出一個瓶子遞給瑾寧,臉色淡淡地道:“這藥很效,早晚一粒,過不了幾天,你的傷就沒事了。”


    瑾寧微怔,下意識地伸手接過來,想道謝,卻見他已經大步走了。


    白色的瓷瓶,還殘留他的體溫,瑾寧握住,手指摩挲瓶身有細膩的觸感。


    眼底,瞬間便有了水霧彌漫。


    她從不知道自己這麽脆弱,就那麽一個暖心的舉動,竟讓她重活一世堅固起來的防線差點就分崩離析。


    她默默地走著,一直以來,對她好的人,都太少了。


    皇帝在禦書房接見了他們。


    瑾寧跪在華貴冰冷的雲石地板上,垂首聽著皇帝威嚴的聲音,但是這道聲音今日多了幾分溫暖,和前生入宮麵聖的時候,截然不同。


    “寧安縣主,抬起頭讓朕看看。”


    瑾寧慢慢地抬起頭,卻也不敢直視皇帝,眸光落在了皇帝身側的陳靖廷臉上,陳靖廷凝望著她,兩人視線對碰,她便瞬間移開。


    “女子容色,要麽精致絕美,要麽眉目英氣,陳愛卿,你的女兒兩者兼之,有乃父虎將之風,也有她母親的溫婉細致,不下宮中任何一位嬪妃啊。”皇帝對瑾寧竟是讚不絕口。


    陳國公一怔,隨即謙虛地道:“謝皇上誇獎,小女隻是蒲柳之姿,哪裏及得上娘娘們的天仙容貌?”


    “縣主,朕聽說你自小學武,可是師承名師?”皇帝饒有興味地問道。


    瑾寧猶豫了一下,“迴皇上的話,小女師承夷陵公子!”


    皇帝啊了一聲,有幾分訝然,“是嗎?”


    “是!”瑾寧恭恭敬敬地迴答。


    陳國公卻不知道夷陵公子是誰,想必也不是什麽出名的人,他不知道,皇上又怎會知道?


    因此,他道:“皇上,這小女隻會幾招花拳繡腿,難登大雅,小女粗鄙,琴棋書畫女紅無一精通,實在是臣教女不善。”


    皇帝可不高興他這樣說,“陳愛卿,若是皇太後聽到你這句話,可就得鳳顏大怒了,皇太後總說,女子也可為名將,隻是苦於世俗眼光,沒有機會罷了。”


    聽得牽扯皇太後,陳國公惶恐地道:“是,皇太後言之有理。”


    皇帝這才含笑道:“去吧,朕與靖廷還有些話要說。”


    陳國公與瑾寧告退出去。


    楊柳岸,風細細,五月的天色說不出的好,父女兩人沿著湖邊往外走,前頭領路的是皇帝身邊的段公公。


    走了一會兒,段公公迴頭對瑾寧道:“縣主,若見到夷陵公子,給咱家帶句好。”


    瑾寧微笑:“是!”


    陳國公狐疑地看著段公公,他知道夷陵公子是誰?


    出宮的馬車上,陳國公好幾次想問瑾寧,但是話到嘴邊都問不出口。


    所有人都知道瑾寧的師父是誰,但是他這個當爹的不知道,他實在沒臉問出口。


    瑾寧卻另有心事。


    當今聖上早年得皇太後輔助,是賢明之君。


    她和暉臨世子被抓到狼山上去,而她的父親和暉臨世子的父親都是監察衙門的人,正在調查福州貪官一案,皇上會不想到點什麽?


    就連她這個後知後覺的父親,都已經想到其中厲害關係了。


    這也是她始終沒有把長孫拔供出來的原因。


    她要把長孫拔拖進一個無法翻身的深淵裏去。


    父女兩人各懷心事,一直迴到了國公府。


    進門,便聽得門房說:“國公爺,江寧侯夫人送來拜帖,說明日來拜訪。”


    陳國公淡淡地道:“婚事都退了,有什麽好拜訪的?你去送個信,便說我明日不得空!”


    江寧侯府在瑾寧出事就立刻來退婚,他已經很不滿,如今婚事退了不到幾天,又過來拜訪,他當然知道其用意,不外乎是因為他被加封護國公,瑾寧又被封為寧安縣主,加上他們退婚的原因是空穴來風,到時候無法跟江寧侯交代。


    他陳守業還不至於這般沒有脊骨,甘願被一個內宅夫人戲弄在掌心上,這婚事,不成便不成了。


    他迴頭看了瑾寧一眼,本是想暗示給瑾寧聽,他並非不護著她的。


    可瑾寧低著頭走進去,隻當聽不見他的話,氣得他一股氣又湧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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