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虞秀兒的信的時候,孫享福心裏感覺很愧疚,他太忙了,以至於半年多的時間,就沒有好好的關心過自己的老婆和未出生的孩子。


    而虞秀兒之所以在這個當口給孫享福來信,是因為禦醫已經確認,她懷的是雙胞胎,孕期到了第八個月以後,胎動的特別頻繁。


    對於這個時期的女人來說,生產就是一道生死大關,尤其是第一胎,還是雙胞胎的情況下,往往喜事變喪事的可能會更高,所以,虞秀兒心裏很害怕。


    充滿恐懼,可不是一個理想的生育狀態,於是,孫享福在看到信件後的第一時間,就找李世民請假了。


    “要不,你請孫道長親自迴長安一趟?眼下,善陽可離不得你。”得知了情況,李世民有些為難的道。


    孫享福拱了拱手道,“還是臣親自迴去吧!秀兒心裏的恐懼感,應該隻有臣才能夠消除。”


    “那也不急於這一天兩天,生產期不是要到九月麽,等開幕式過後,賽事正常舉行了,你再快馬啟程迴去也來的急。


    另外,蕭相對你提出的按需求取士還有些吃不透,既然要提前一些時候迴去,朕就讓你擔任此次科舉的副主考官,協助蕭相做好考前籌備吧!”


    李世民肯定是要等大比全部結束,再帶著大軍一起迴去的,而且,他的隊伍有不少朝臣在,人數龐大,行走的肯定不會太快,九月初走,隻怕要九月底,甚至十月才會到長安,孫享福八月中旬出發的話,則是可以比他提前一個多月到長安。


    “如此,也行吧!”孫享福有些擔憂的點了點頭,沒辦法,第一次做父親的人,是無法輕鬆的了的。


    然之後,孫享福還不得不在忐忑之中去安排工作,誰叫他是整場大比的策劃者呢!


    開幕儀式是在善陽城外的比賽場地進行的,這一次,才讓所有人體會到了什麽是真正的人山人海。


    在善陽城住了快兩個月的麴智盛,在看到這種六七十萬人全部聚集在視線之內的畫麵的時候,才對大唐的強大有更直觀的認識,就善陽目前聚集的人口,都已經比高昌國兩倍的人口還多了。


    西域的胡商們,很慶幸自己沒有錯過這場盛會,他們現在對於‘盛會’這個詞,才有了一個具體的慨念。


    為了維持這種數十萬人聚集的場所的次序,光是負責片區分割,防止踩踏的軍士,就有五萬人之多,所有沒有參與比賽的安北軍和皇帝帶過來的十六衛大軍,都要分兩班倒,輪流執勤。


    秋高氣爽的天氣,很適合舉辦這種大型的賽事,同樣是上午十點左右,在玄甲軍的擁護下,李世民率領一幹朝臣走入比賽場中心的高台之上,現在,他一點都不擔心善陽的商賈出不起舉辦這場賽事的經費了,這一個月左右的時間裏,估計所有的商賈,至少都會賺到他們投入的金錢的十倍以上的利潤。


    中央高台之上的座位有很多,李世民在第一排正中間的位置,他的左右手是房玄齡,孫享福,以及十六衛大將軍一級的朝廷大員,待他們坐定之後,過千個架著大鼓的木車,被推進了場地。


    善陽城的百姓,尤其是住在城外氈房客棧居住的百姓,對於這些大鼓的聲音可是一點都不陌生,因為最近軍營中,時常會有排練打鼓的聲音傳來,在這個沒有音響設備的時代,能夠讓數十萬人同時聽到的聲音,也就隻有這些大鼓了。


    不是孫享福不想安排李世民搞個開場致辭什麽的,實在是想要做到這點太困難了,為了保證李世民和朝臣的安全,百姓距離高台的位置,最近的也有三百多步,這樣才能很好的杜絕有人暗藏弓箭,行刺皇帝或者大臣。


    而在這麽遠的距離,再被士兵用護欄分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百姓,稍遠一些的,距離李世民的直線距離,都在一裏以上了,能看到一個小黃點,隻能說今天的天氣不錯,這些百姓的視力很好。


    所以,鼓聲,和數萬軍士一起吼起來的歌聲,是這場盛大的開幕儀式,唯一的表演。


    數千大鼓和十萬大軍的歌聲,響徹天際,鼓聲的節奏,不再是《將軍令》,而是《精忠報國》,在這種場合,宣揚報國思想,讓在場的數十萬人形成家國慨念,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從眾心理,會影響所有的人,包括現場一半以上的胡人。


    這種龐大的場麵,注定是讓許多人終身難忘的,別說是平民百姓,就是朝臣,又幾時享受過數十萬人的矚目。


    受軍漢的歌聲影響,就是文臣們,此刻也生起了一絲保家衛國的豪氣,感性一些的人,很快就熱淚盈眶了。


    歌曲最末尾的一句,“我願守土,複開疆,堂堂中國要讓四方來賀······”


    訴盡了武人心中的抱負,所以,今天注定了歸他們唱主角戲。


    軍號在鼓聲落下的時候吹響,舉著五爪黑龍旗幟的玄甲軍參賽團隊,列陣邁著整齊的步伐,率先進入了場地。


    比較有意思的是他們的著裝,一水的玄色長袖長褲,其中,胸前繡有一個五爪黑龍,背後,則是掛著一個長方形的白布條,上麵有黑墨寫著他們的名字,以及參賽編號。


    這些服裝,自然是善陽的製衣作坊為他們趕製出來的運動裝,全棉布製作,舒適有彈性,一點也不影響運動,隻需要看衣服的顏色,就能很好的區分隊伍。


    然之後,土黃色服裝的左武衛,右武衛,左威衛,右威衛······


    所有的隊伍,衣服的顏色都不一樣,各自的軍旗也不一樣,以雄勁的漢字旗居多。


    最騷包的是安北軍的大紅色運動服,他們胸前繡著的,是一個被金黃色稻穗和各色鮮花包圍的城門,大家一看就知道,那是善陽城的城門,而這也是安北軍的軍旗圖案。


    值得一提的是,薛延陀和東北四部也穿著同樣款式的運動服,薛延陀的旗幟,是一個牛頭,室韋部是密密麻麻的雪鬆林,靺鞨部是一隻猙獰的大熊腦袋,霫部是一個彎角的羊頭,契丹部則是一隻展翅飛翔的老鷹。


    幾個少數民族的參賽隊員,身材大多沒有長期訓練的漢人軍士那麽好,但是,以動物為旗幟,穿著一身繡著動物的衣服上場的他們,卻是贏得了許多觀眾的歡唿聲,各部首領看到自己的隊伍與大唐強軍的隊伍同列,與有榮焉。


    根據孫享福和各位大將軍的商議,最終被確定下來的比賽項目,共有五大項,一百二十個小項目,其中每個項目,每個隊伍最多可以派出五人參加,各個隊伍,自然是不管擅不擅長,都派出了足夠多的人手參加。


    由於各軍先前都進行過內部選拔,所以,為了保證隊員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應對比賽,除了少數確實在多個方麵都比較強的軍士參加了多個項目之外,大多數人,都隻參加了同一大項的一兩個小項,這就讓每個隊都有差不多四五百人的樣子。


    而第一天除了開幕儀式,大家集體來亮個相之外,就是所有初賽項目的抽簽,拿到了簽,他們就知道自己應該在什麽時間,在多少號場地,參加比賽了。


    由於總共有二十三支隊伍參賽,那麽,每個小項目,就都會有一百一十五人參加,除了團體的比賽之外,單人項的,能不能奪冠,主要就看你能不能贏過那一百多號人了。


    上午的開幕抽簽結束之後,城中各處博彩的盤口就人滿為患了,他們早在三天前,就從大比的組織方,安北大都護府哪裏獲得了一份參賽者的名單和編號。


    然後根據這些比賽項目和參賽者名單,設立了專門的博彩盤口,個人單項這一塊,銷售最為火熱,比如買拳腳擂台賽連勝的,買一個人贏,中了,獎金翻倍,連贏兩場,繼續翻倍,連贏三場,再翻倍,一般單項的比賽,進入第六場,就到了決賽,也就是說,如果在最開始就買到了冠軍,中途不兌獎的話,獎金能翻六翻。


    一文錢,翻六翻,可是六十四文,這極大的吸引了人們的投機欲望,因為綜合來算的話,買這個,比在賭坊買大小要劃算的多,一百一十五比六十四嘛!超過了百分之五十的勝率,而且,沒有豹子通吃的情況,中途還可以兌獎離場,對於賭徒來說,這樣的勝麵很大,包括西域的胡商,都在各個盤口,投了很多注,那怕是之後專門留些人下來看比賽的最終結果和兌獎,也在所不惜。


    不過孫享福卻是知道,這隻是他們看到的一種假象,其實,每一場比賽,他們的勝率都隻有百分之五十,因為他買的這場比賽,隻有兩個結果,不是贏,就是輸。


    而在六輪比賽中,能夠全部獲勝的,隻有一人,不排除中途有一些賺了兩三翻就兌獎離場的,但大多數人,卻是會在整個過程中,輸錢離場。


    因為在不知道參賽者水平和比鬥對象的情況下,第一場比賽結束,就差不多有一半的人輸掉了,第二場,那些期待連贏的人,又會輸掉一半,而從一開始就買中冠軍的人,隻可能是少數,這少數人裏,還可能有很多中途就兌獎離場了,這麽算下來,盤口收上來的投注金額,足夠支付中途賺錢離場和一直堅持到最後的中獎者,結餘的部分,就是盈利。


    作為管理者,孫享福並不會禁止這樣的盤口開設,他隻需要派人上門收稅就好,有人窮有人富的世界,才是正常的,給予一些人偶然的機會,會讓他們對這座城市更加的愛恨交加,難以割舍。


    看多了這些起起落落,人們才會逐漸變的理智,開啟全民智慧,可不是簡單的讓人們讀書認字而已,宋朝的識字率很高,然而,並沒有誕生出超脫所有的先進文明出來。


    在孫享福看來,一個先進文明的誕生,需要的最多的,就是經曆,好的,壞的,都要經曆,隻有經曆的多了,才能讓人們對世間看的更加透徹,在摸索前行的道路上,能夠有更多的啟發。


    像李世民,房玄齡這樣的智者,在看過善陽的一切之後,就有很多啟發。


    這次北巡,不單是讓他們辦成了收服四部這樣的大事情,還漲了許多治國方麵的知識。


    不過,這還隻是後世相對比較成熟的文明的一些邊邊角角,通過學習這些邊邊角角,卻是能讓他們逐漸的接受,並且推動這個世界更加大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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