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享福沒有猜錯,唐奉義就是那種給了點陽光他就燦爛,給了點權力他就必然貪汙的人。


    席君買就是他應了王旭的要求而調出去的,目的,當然是為了保護王旭那八十萬畝香料田不被突利的馬蹄踐踏,要知道,那些香料田現在的長勢可是非常好的,隻要再撐一兩個月,完全成熟,誰也擋不住他大賺一筆,這也是王麟為什麽要下大力氣給他搞破壞的原因。


    “王公子,本官的事情沒有辦好,那是意外,你這事情可辦的有點不厚道,咱們還能愉快的合作嗎?”


    孫享福可是一直是把席君買當兄弟看的,若是被王旭坑出去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孫享福可不會跟王旭講什麽信用問題,集中護衛先給他射個千穿百孔再說。


    “那咱們各自坑一迴,算是扯平了,說說接下來怎麽辦吧!突利受了我大哥的利益驅使,可不在我的控製之內。”


    王旭是收到了孫享福迴朔州的消息,專門來衙門見他的。這就是孫享福把他的香料田弄在善陽周邊的好處,但凡以後有兵事,他王旭為了保證田地裏的產出,就必須跟自己共同對抗來犯之敵。


    “嗬嗬,久聞王家的私奴家兵戰鬥力不弱於官軍,如今你的香料田地雖然在草原上,但有二十座堡壘可以固守,你認為,帶著一兩萬殘兵敗將的突利有一個個拔除的決心嗎?”孫享福悠然一笑道。


    孫享福沒有說到重點,讓王旭有些不悅道,“沒有,但我要保護的是堡壘外的香料田。”


    “你以為突利收了你大哥的好處就甘心被他驅使?


    這是不可能的,現在,人口和戰力對突利來說才是最重要的,沒有這些東西,其他的金銀錢財突利有再多也是無用,沒有了戰鬥力,草原上的任何一股勢力都能輕易搶劫他,消滅他。


    所以,他來朔州,是因為眼紅咱們朔州的人口,毀你的田,那是做了一筆損人不利己的買賣,突利還沒有那麽蠢,他至少會等你的莊稼成熟了之後才來劫掠,眼下,他就是想打一場沒有損耗的劫掠戰,以此來提升他那些殘兵敗將的士氣,擴充他屬下的人口。”


    孫享福派人給李靖送了個望遠鏡,送東西的人迴來時可是帶著李靖的迴信的,信中,李靖已經幫孫享福做了詳細的戰略分析,認為隻有一兩萬人的突利,不可能硬著頭皮和別人拚命,不然,之前他也不會從西邊逃迴來,他現在最想做的就是壯大自己,什麽能夠壯大他?隻有邊塞州縣那些半胡半漢的人口。


    既然猜中了突利的戰略意圖,李靖就可以針對他的戰略意圖,來預測他的戰術,最後得到了結論是,王家的堡壘不好打,善陽城牆高大,存糧眾多,以突利那點人,根本不敢攻。


    那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從草原上繞過善陽,直擊同樣毗鄰草原的馬邑,不過,馬邑城同樣是個戰爭堡壘,那麽,他最大的可能是對馬邑城也置之不理,向馬邑內線的幾座沒有什麽防禦力的縣城進攻,劫糧擄民以壯大自身。


    “你的意思,他不敢攻堅?那麽,他來朔州幹嘛?”被孫享福說的疑惑了,王旭問道。


    “繞過善陽和馬邑,直擊懷仁,應縣等地。”


    孫享福很篤定的一說,王旭聞言則是眉頭一跳,道,“我在這幾縣的產業也不值幾個錢,你這麽說,此事倒是跟我沒什麽關係了。”


    孫享福聞言又是一笑,“嗬嗬,本官原以為王公子是深謀遠慮之輩,原來也如此的鼠目寸光,突利可是受你大哥利益支配的勢力,你覺得,他要是壯大了,你還能有好?隻怕你那八十萬畝香料,到頭來還是給他種的吧!”


    即便一早就有心理準備,知道在草原上種地容易,收上來難,但聞言,王旭還很是惱火,迴紇和薛延陀跟他們王家有很多鹽鐵方麵的生意往來,基本不會來他的地盤裏搞事情,畢竟,香料的利益太大,已經成為了王家的重點產業之一。


    可突利,則是個不受控製的攪屎棍,此前他勢力大的時候,薛延陀和迴紇都要看他臉色行事,現在勢力弱小了,心理自然不平衡,為了壯大,他可以不折手段。


    “聽你這麽說,這突利卻是不除不行了,可朝廷隻派了區區五千援軍,如何能滅了此獠。”


    想通了孫享福所說的,王旭咬了咬牙道。


    他同樣是個武人,喜歡用武力解決問題,能夠一舉消滅突利,讓他的八十畝香料田安然無憂,對他來說,才是最完美的結局。


    “知道李將軍為什麽沒有走太原來朔州麽?”


    孫享福反問了一句,王旭則是眼前一亮,接話道,“你的意思是說,李靖是繞道走馬邑側邊的偏關出關?”


    “沒錯,隻要王公子將你的家兵調來馬邑,咱們在馬邑通往應縣的雙華嶺設伏,將突利的人馬堵死在哪裏,屆時,李將軍的人馬從他後麵殺出,在嶺道上來個兩麵夾擊,突利必然插翅難飛,全軍覆滅於此。”


    其實,李靖的原版計劃裏,是讓孫享福派朔州團結營在雙華嶺設伏,但是孫享福覺得兩三千人伏擊人家兩萬人,太不牢靠了,而且席君買又提前一步被抽走了,讓這個計劃根本不可能實施,孫享福這才繞了半天圈子,忽悠王旭召集人馬來打,幫忙實行計劃。畢竟,朔州團結營的兵雖然是朝廷的兵,卻是自己的屬下,有王家的家兵用,當然是用王家的兵比較劃算,打起仗來,天知道會死傷多少。


    可惜,王旭並不是傻瓜,仗他可以幫忙打,畢竟消滅了突利,大家都有好處,可他的人,卻不能單獨完成這一仗,不然,會有很多後續問題,便道,“有此一勞永逸之策,倒是可行,如此,本公子這就迴去調集人馬,兩日之後,與孫長史雙華嶺合兵。”


    “呃,那個,本官何時說過要去雙華嶺?這馬邑城雖然堅固,但守軍隻有千人,本官要在城中主持防務。”孫享福聞言不幹了,雙華嶺那可是李靖預設的戰場,孫享福那麽怕死,在沒有絕對必要下,自然是不會往戰場前麵湊的。


    “你不去,是想要我王家將家兵實力暴露在天下人麵前?難道不應該是朔州長史招募治下萬餘民壯,與朔州團結營於雙華嶺拒敵?”


    家兵這個事情,暴露出來那是很犯忌諱的,尤其是朝廷大一統之後,雖然李世民心裏默認了各大家族都養了一些家兵,甚至死士,但如果你家有能對抗兩萬突厥騎兵的家兵,你叫李世民能睡的安穩嗎?


    看到王旭一副你不去我就不派兵的表情,孫享福猶豫,糾結了一分鍾之後,才道,“好吧!本官就親自前往雙華嶺組織拒敵,不過你家的家兵要是多,就多派點過去,那可是兩萬突厥騎兵。”


    看到孫享福一副懼怕的樣子,王旭一副輕蔑的神態搖了搖頭便轉身朝衙外走去。


    “大人,唐先生······”王旭一走,張軻擦著手上不知是血還是眼淚鼻涕的東西朝正衙裏麵走進來道。


    話還沒說完,就被孫享福打斷道,“先生個屁,這種沒節操的人,以後不準叫他先生,那什麽,他貪汙了多少?”


    “還真不少,五千多貫。”張軻撇了撇嘴答道。


    “嗯,都送到府裏帳房去吧!對了,他人呢!”孫享福一點也不臉紅的道。


    唐奉義貪汙受賄,拿的是王旭的錢,現在一轉眼,卻變成他的了。


    奇葩的是,張軻也覺得這事理所應當,轉身朝門外擺了擺手,便見鼻青臉腫的唐奉義被一個護衛架了進來。


    “我說老唐,能長點心不?不貪的話你起碼也是一州長史,大唐高官,現在都混到這步田地了,你還敢伸手,居然為了點錢出賣我的兄弟······”


    把唐奉義的貪汙所得收歸己有之後,孫享福馬上換了一副怒其不爭的表情,把他一頓數落,愣是把一個四十好幾的老男人給說哭了。


    “嗚嗚嗚,老夫打聽到家小秋後會在長安被發賣,就想弄點錢,把他們買迴來······”


    大唐的犯官之後,通常會被分配到教坊司調教一段時間,然後發賣到青樓妓館去做一些最肮髒的活計,比自願賣身的人都過的不如,唐奉義這麽一說,倒是叫孫享福心裏一軟。


    “我當多大個事呢!這個好辦,我去信一封到長安,要不了多久就有人將你的家小送過來,現在,你有什麽話想對我說嗎?”


    “呃,早知道你在長安勢力這麽大,我就不費這個勁了,那什麽,這五千貫可不是我想貪的啊!送到手來的東西不要白不要嘛!我相信你要是在這,也會做這樣的決定的。”


    “怎麽說?這天下還有白吃的午餐?”


    “白吃的午餐?”唐奉義不知道孫享福這比喻出自什麽典故,瞪著熊貓眼看向他道。


    “就是白拿的錢財。”


    唐奉義聞言了然,獰牙咧嘴的笑道,“嗬嗬,當然沒有,不過,當他求我們辦的事情,是我們本來就要辦的事情的時候,他這錢就是白給的了。”


    這下輪到孫享福不解了,“本來就要幹的事情?你倒是說道說道。”


    “嗬嗬,突利帶著兩萬青壯來攻朔州,朔州有朝廷援軍,即便滅不掉他,守城當是沒有問題吧!要是咱們趁機把突利的老巢一端,那無論怎樣,突利都是必敗之局了。”


    “嘿,沒想到你這個死貪死貪的家夥,還懂一點軍略。”孫享福聞言眼睛一亮,讚道。


    “嗬嗬,那是,自從知道朝廷派過來支援朔州的領兵將軍是李靖,老夫就料定,這朔州丟不了,突利必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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