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孫享福為什麽弄這些東西?還不是因為這個世界不安全。


    猶記得那日王麟突然跑到望江樓跟自己講和的場景,高貴的連皇帝都瞧不上眼的世家子怎麽可能會向孫享福一個低賤的農家子低頭,隻是因為他們那時跟裴寂達成了協議,要讓望江樓暫時開下去,好配合裴寂的計劃,發動政變,這才假意跑來跟孫享福講和而已。


    如果裴寂的政變成功,孫享福隻怕早就粉身碎骨了,望江樓從此也會變成那些世家子的產業,想到這些,孫享福的冷汗就會忍不住往外冒。


    可惜,他們再度失算了,李世民打了個時間差,在他們爆發的前一刻,將他們的人手一鍋端掉了。


    孫享福再次得以僥幸避過一難,但他也更加看清這些世家子的嘴臉了,他們的心裏是沒有君王法度的,也絕不可能向一個自己這樣的農家子妥協,所以,在他們沒有被鏟除之前,孫享福一刻也不能放鬆。


    連弩和精甲的圖紙孫享福都獻給了李世民,換來的,就是允許他最多裝備三百護衛的特批令。


    可惜李世民最近雖然賺了不少錢,卻還是不能像孫享福這麽燒錢,所以還沒有大量打造配備軍隊。


    一個護衛,一套裝備就近兩百貫,即便是以孫享福的財力,現在也隻是弄了一百套左右就差點把自己府上的現金流玩枯竭了,所以,這次帶出來的,幾乎是孫享福的半副身家。


    “孫下牧,可是有人欲對你不利?”


    看到船上的陣仗,玄奘依舊平靜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李淳風卻是上前詢問道。


    “道長難道忘了挑起佛道之爭的那些世家子了麽。一出了長安,到處都是他們的勢力範圍,咱們不得不防啊!”孫享福擔憂道。


    世家的最大的優勢就是門生故吏遍天下,一旦聯合起來,在地方上的勢力,不弱於皇權,李世民隻知道海上危險,卻沒想過,孫享福在內陸,甚至比海上還要兇險,但他還是甘願冒險出來了,隻因他現在還是個有理想的年輕人,他要在歲月將他的毅誌磨去之前,為這個民族做些事情。


    良種稻和新的作物未必能讓大唐躲過朝代的更替,北宋引進了占城稻,同樣滅亡,明朝引進了土豆,紅薯,玉米,花生等農作物,還是滅亡了,但這些農作物全部都被引進之後,這個民族的普通老百姓對抗天災的能力卻是大大的加強了,孫享福能為這個民族做到這些,就夠了。


    至於神都管不了的人禍,他無力去管,隻希望這個民族盡早的接觸到更高層次的文明,脫離這種被別人的野心和貪欲左右,導致生靈塗炭的低級趣味吧!


    “世家子可惡,不過我道門也不是吃素的,等到了洛陽,我便去信運河沿岸,到時若有什麽風吹草動,會有同門告知我等的。”


    李淳風怎麽說也是道門下一代掌教的後備人選,道門子弟多少會給他一些麵子,如今,道教強橫,全國各地都有道觀,信徒不少,而且是走江湖流派的,打探個消息什麽的,還是很容易做到的。


    “如此,便有勞道長了。”


    孫享福對李淳風的情緒很複雜,很害怕他那些神神叨叨的推理暴露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又很想將自己還記得的一些知識傳授給他,希望他能給自己帶來一些驚喜。


    “貧僧倒是覺得,那些惡人或許不會在內陸動手,應該會集中力量在海上動手。”


    玄奘此言一出,孫享福覺得很有道理,那些門閥勢力的家兵已經在長安全軍覆沒了,一定會對李世民有所忌憚,而在大海上行事,卻是無需顧忌,屆時茫茫四周都是海水,想求援或逃離都沒有可能,當真是最佳時機。


    “那麽,以大師之見,我等該如何應對呢?”孫享福毫不懷疑玄奘是現在船上最聰明的人,向其問道。


    “天高任鳥水,海闊任船行,我等,又何須應對呢?”玄奘說著,目光便看向了甲板上的五根大桅杆。


    “對啊!以幸福號之利,在海上我需要怕誰?”


    孫享福恍然大悟之後,頓時精神便輕鬆不少,本想讓護衛們除下甲胄歇息,趙龍卻是不同意,覺得隻要在船上,就應該嚴格管理所有的人,孫享福此時才算知道,為什麽席君買會說,帶兵的話,他不如趙龍了。


    享福號雖然沒有滿帆,但航速奇快,一個時辰便能走出三四十裏,隻一個白天,就走出去了二百多裏,進了豫西河段,水流就變的很急,不僅不能掛帆,還需要眾多船工上岸將其拉過旋流比較大的位置,好在這個時期黃河上遊水土流失不算嚴重,黃河還算溫和,到了元明時期,這豫西段便隻能走渡船了。


    次日午後,幸福號便拐入洛河,由水牛拉動船尾的輪葉和螺旋槳,黃昏前開進了洛陽城內的碼頭。


    “此船真乃水上利器也,若是以往,從長安行船到洛陽,還不得三五日啊!如今,卻是兩日即到。”


    這兩天時間裏,李淳風對於船上的精巧設計都研究了一遍,他與玄奘和都是多次往返過長安與洛陽之間的,尤其是玄奘,他本是洛陽人,這一番對比之下,不由十分感歎。


    “這並不是此船的極限速度,等到了筆直的大運河上,諸位且看。”


    五張巨帆全部開啟,再加上順風順水的情況下,並沒有滿負重的幸福號不說快的像離弦的劍,至少比奔馬的速度是不差的,而一匹馬一個小時能跑二三十公裏,一個時辰也就兩個小時,至少也是五六十公裏,可比從長安到洛陽的速度要快兩倍以上,而且,船根本不需要像馬一樣休息。


    整條大運河才多長?洛陽道杭州,一千八百公裏不到,一天就算隻跑六個時辰,最多四五天時間也就跑完了,況且,在筆直寬闊的運河上,隻要航速不是太快,晚上同樣可以行船,當然,孫享福的行程可不是以最快的速度抵達杭州,他還要查看沿岸的產業,考察一下商業情況。


    這不,到了洛陽,除了留下看船的水手,孫享福很快就領著護衛們上了岸,岸上,洛陽分司的文吏張文裕一行人在碼頭接到了他們。


    侯君集迴長安之後,李世民並沒有給洛陽派新的刺史或都督,所以,洛陽還是在洛陽都督侯君集的管轄中,而侯君集現在與孫享福的關係密切,在洛陽,還沒有人敢輕易動他。


    “孫大人,潞公所贈之宅院卑職已經派人整理出來了,長孫大人已經帶著工人將一部分改建成了膳監司作坊,現在建的差不多了,隻等質監吏收上來的大豆齊備,就可以投產了。”


    長孫淳原本是膳監司的第一生產大隊的主管文吏,後來李世民直接給他加了下牧副監的官職,派他來主理膳監司洛陽分司的事情,如今一兩個月過去了,準備工作基本已經做完,畢竟,在洛陽不可能像在長安一樣,有那麽高效的工匠,人手配置。


    “嗯,我知道了,你且先帶我等到宅子裏安頓,另外,備幾十匹馬,明日一早,我要出城。”


    膳監司的事,那是公事,其有長孫淳打理,孫享福並不用多操心,長孫淳給後宮辦事,絕對比孫享福還盡心,他此來,不過是看看侯君集送給自己的宅子是否適合改建成酒樓。


    另外,年前幾大股東在洛陽城外購買的田莊是否套上了幸福村模式,畢竟,孫享福派來管理這個比幸福村還大兩三倍的農莊的人,隻是過去在幸福村不太起眼的王二牛。


    很遺憾,侯君集送給孫享福的宅子在人口密集的權貴居民區,規整出沿街的院落做膳監司作坊還好,要是開一個人聲鼎沸的酒樓,那就太不靠譜了,這種行當,最佳位置其實還是東西兩市。


    “孫大人,長孫大人去周邊縣城跑銷售渠道的事情去了,這兩日恐怕未必能迴。”作坊內,洛陽分司的另一個文吏上前參拜了一番道。


    “嗯,無妨,待其迴來,你告訴他,周邊縣城如果偏遠,車馬兩個時辰之內不能送達的話,就直接分一撥人在縣城建立作坊,另外,洛陽作坊的豆渣,同樣會有農莊的人專門過來拉,你們負責記好數就行。”


    洛陽雖有民五十萬戶,但不都是在洛陽城內,分散在了周邊好幾個縣城,城內常住人口大約四五十萬,差不多是長安的三分之一左右,是以,城內作坊的規模也要遠小於長安,因為一旦進入夏天,豆腐也很容易壞,不能多產,不過洛陽周邊有好幾個人口過萬戶的上縣,卻是比長安周邊縣的規模要大的多,直接在縣城開作坊,反而比在洛陽製作好之後運輸過去銷售劃算。


    “卑職一定幫大人把話帶到,另外······”


    見書吏欲言又止,孫享福看向他道,“有話你直說。”


    “洛陽諸多酒樓的東家托卑職給大人帶話,如果大人有意在洛陽開辦酒樓的話,明日或可往城中明月樓一敘。”


    孫享福聞言眼睛一眯,定定的看了這書吏一陣,知道自己來洛陽的人可不多,難道上麵又有什麽別的意思?於是,點了點頭道,“如此,明日晚飯時分,本官去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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