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動傳到了後方的車隊處,於是整隊人馬停了下來。


    “前方何事?”


    秦瓊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很有威嚴,這是長期治軍產生的效果,此時,他的馬車距離這裏已經不遠。


    “啟稟將軍,前方有賣魚貨的小販翻了車子,阻擋了道路。”聽到秦瓊的詢問聲,那拔刀的大漢立刻止住了前衝的身形,轉身走向馬車旁道。


    “定是你等橫行,驚擾了百姓。”


    秦瓊麵色不悅的責罵了一句,又衝馬車旁隨行的老仆道,“福伯,這些廝殺漢行事魯莽,你親自前去,好生寬慰百姓。”


    “諾。”


    老仆秦福躬身唱了個諾,就要上前,這時,馬車上另一個聲音響起。


    “慢,這幾日貧道一直在思索益氣補血的良藥,卻不想那小販的吆喝聲提醒了貧道,這黃鱔肉性味甘,溫,有補中益血,治虛損之功效,經常食之,對國公的病情大有幫助,國公何不讓那魚販定期供應些黃鱔到府中食用。”


    說話的,正是與秦瓊同車的神醫孫思邈,聽說對秦瓊的病情有幫助,老仆秦福頓時也是麵色一喜,這時車裏的秦瓊道,“既是如此,福伯你便拿些銀錢,買下那些魚貨,如再有所獲,令其送至山莊,必不虧待。”


    “諾。”


    不一會,秦福便提著兩大串銅錢到了正在地上焦頭爛額的往木桶裏巴拉黃鱔泥鰍的孫享福二人麵前,開口道,“你等這些魚貨,我家府上要了,收拾完且隨大隊而行,認個路,往後再有這類魚貨,直接送到府上來,必有銀錢打賞。”


    說完還將兩大串銅錢往有些發懵的二人麵前一遞。


    這個時期的勳貴就等於後事的土豪,買東西隻看需求,都不帶問價講價的,率先反應過來的孫享福連忙在衣服上擦了擦自己的手,將兩大串沉甸甸的銅錢接過,這可是實打實的足貫,一串一千文呢,兩串可就是兩千文。


    “多謝老爺,多謝老爺。”


    孫享福也不知道這個稱唿對不對,接過銅錢,就給秦福作了一揖,不過秦福也沒有跟他多話,指揮著幾個護衛給他們幫忙,不一會,地上的泥鰍黃鱔就都被抓到桶裏去了。


    “領著他們迴府,把這些東西看好了,對老爺的病可是大有幫助的。”秦福指了指裝著泥鰍黃鱔的木桶說了一句,就轉身迴到了馬車前,而整個隊伍也開始起行,孫享福和孫大力被四個護衛圍在中間,推著獨輪車跟著大隊伍慢慢走著,就剛才發生的這點事,差不多就是他們人生中最驚險刺激的遭遇了。


    翠雲山離小河集有十幾裏路程,不過這邊的道路比從村子裏到小河集這一段要好走的多,畢竟是翼國公的封地,道路平常有莊戶修整,而一路走來,孫享福總算跟隨行的護衛們搭上了話,才得知馬車上的人就是秦瓊。


    孫享福的心情小小的激動了一把,恨不得找個手機拍個小視頻發在快手上,這可是曆史名人啊!可惜手機這種東西,他這輩子是沒的玩了。


    走了一個時辰的平路,又走了半個多時辰的山路,在孫享福兩人快要精疲力盡的時候,一座土木結構的建築群便映入眾人眼簾,顧不得欣賞這些後世隻有在影視城裏才能看到的房屋,孫享福此時隻想快些坐下來擠了自己腳底板的血泡,他可是連續不斷的走了三四個小時。


    山莊正門外有不少人出來迎接,不過馬車並未停留,直接進了門,畢竟秦瓊是重病在身,還不需要跟這些莊戶下人們做什麽場麵上的事情,孫享福二人被帶到了側邊的一個小門,在秦福來說,對秦瓊病情有幫助的東西,就是重要的東西,所以待馬車進了門之後,他就帶著一個人向這邊走了過來。


    “給他們弄些吃喝,以後他們來送黃鱔,你都收了。”


    桶裏的黃鱔泥鰍很快被秦府的下人抬走了,不一會,就有人將空桶送了迴來,一起送來的還有幾張胡餅和一個水囊,秦福並沒有留下看他們吃喝,交待完就轉身進了府中,而他交待給孫享福送吃喝的這個人,以後應該就是他們送黃鱔過來時的接頭人了,看穿著打扮,這人應該是秦府的門房管事。


    “這位大叔,您貴姓?”


    “我叫秦德,你們叫我德叔就行,大總管交待過了,你們以後送魚貨過來,到門房報我的名字就行,對了,你們幾天送一次?”


    “我們每天都能送一次。”


    孫享福幾乎想都沒想就道,這可是翼國公秦瓊的府邸,跑熟了,以後好處大大的有,所以他自然是不會放棄這個跟曆史名人拉近距離的機會。


    “哦,那行,這東西對國公爺的身體有好處,多多益善,你們吃喝完之後,就自行離去吧!”德叔愣了一下又道。


    要知道,以這個時期的捕撈技術,黃鱔並不好抓,長安城的菜市場,黃鱔的價格比羊肉還貴,達到了三十文一斤,大多數時候都是被藥材鋪當做藥膳入藥的,孫享福和孫大力居然每天都能捕到那麽多黃鱔,在德叔看來,倒是有些本事。


    “多謝德叔,能為翼公的身體盡微薄之力,也是我們的福分,明日我們再來叨擾。”


    孫享福自然不會留在國公府裏吃喝,再不走的話,天黑都迴不到家,而且,他們晚上迴去之前,還要收一輪魚籠子呢!


    下山的路比上山好走些,讓孫享福意外的是,他轉身往山下看的時候,居然看到了遠處兩座山包,很是眼熟。


    “大力哥,你看那邊的山,是不是眼熟?”


    正迴味著德叔給的幾張胡餅的味道的孫大力抬頭一望,驚喜道,“是哦!這不就是咱村的那兩座木料山嗎?想不到在這裏居然可以看的到。”


    “你確定?”


    “我上山打過很多次柴,錯不了。”


    “這就是說,咱們可以抄近路迴家了。”


    於是,兩人悲催了,望山跑死馬這句話是非常有道理的,不過即便如此,他們也比迴到小河集,再走那條泥濘路迴去也省了好幾裏的路程,等二人摸著黑到家的時候,村子裏的人大多已經睡下了。


    “大力哥,我差點忘了一件事情,咱們手裏現在有兩貫錢了,足兩貫,兩千文。”


    將收迴來的魚貨卸車的時候,孫享福這才想起了獨輪車上用麻布包裹起來的兩長串銅錢,這兩千文在這個連油燈都沒人點的村子來說,無疑是一筆巨款,它能夠買到三百多斤糜子,足夠兩家的六個人吃一個月糜子飯的,如果煮粥,能夠勉強吃兩個多月。


    孫享福的話讓孫大力整個人都不好了,興奮的想要大叫,聽到動靜出來迎接他們的李翠花和幾個小家夥也是激動的不行,於是大家都覺得要慶祝一番。


    即便下午吃過蝗蟲粉蒸餅,到了晚上的時候,大家夥也都又餓了,晚上又收了十幾斤鱗片魚,孫享福決定都煮了,於是孫二力和兩個小家夥被孫享福叫出去喊村裏的人來吃,不是所有人都喊,孫享福心裏對村子裏未來的發展已經有了規劃,他是個農業研究生,半個植物學家,可在勞動力上,他甚至遠遠不如孫大力,所以,他要利用可以利用的人。


    被偷偷摸摸喊過來吃魚湯的隻有六戶人家,無一例外,這六戶人家都是有手藝,有勞動力的人,王富和王貴兩兄弟是木匠世家,趙大以前是個屠夫,殺豬宰羊的在行,也喂養過牲口,還有馬林,張全兩人,是鐵匠出生,據說當年還給軍隊打造過兵器。


    最後的一戶人家沒有壯丁,當家的聶三娘和李翠花一樣是個寡婦,帶著三個孩子,兩男一女,不過老大已經十二歲,也算是半個勞力了,她以前是染坊的女工,貌似還做到了管事的位置,養蠶,織布,做成衣她都在行,不過她的手藝並不是孫享福急需要的,隻是因為她家跟以前的孫享福家一樣,現在揭不開鍋了。


    六家人,拖家帶口的總共二十多號人,尤其是王富王貴兩兄弟和馬林,一個有老父,一個有老母,下邊還有老婆孩子,而且老的都年事已高,還生了小病,媳婦和孩子全都是吃飯的嘴,沒有多大勞動力,現在都擠在了孫大力家的屋子裏,看著鍋裏的魚湯流口水。


    “翠花嬸,先給大家每人盛一碗魚湯,然後把蝗蟲粉做的蒸餅拿來給每人分一個吧!”


    十幾斤魚,一鍋根本煮不完,所以孫享福幾人打算等下一鍋再吃,畢竟下午他們吃過秦府給的胡餅打底,而這些人卻大多餓了一天,在分到了魚湯和蝗蟲餅之後,大家激動的想要說一些感謝的話,卻被孫享福製止了。


    “先吃了東西再說。”


    白天的時候孫二力就請全村的孩子喝過魚湯了,這些魚怎麽來的,大家也都知道了,過來的時候,大家都各自帶了碗筷,倒是不用排隊等候,一齊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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