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孫享福吃蟲子的樣子,所有人的表情都不怎麽好,犯惡心是正常的,從沒有吃過這玩意的人,在心理上是很難一下子接受這個東西的。


    不過,當孫享福用享受的表情接二連三的吃下第二條,第三條竹蟲的時候,膽大的孫大力接受了這蟲子能吃的事實,再難吃,不能夠難吃過觀音土吧!想當年逃難的時候,他連觀音土都吃過,於是,為了表示對孫享福的支持,孫大力也決定嚐試一下。


    “大力哥,來一條吧!真的好吃,而且大補。”


    看著孫大力躍躍欲試的樣子,孫享福主動的從竹簽上取下一條竹蟲往他嘴裏喂去,後世這東西可是有錢都難得買到的極品美食。


    “噶幾。”


    “嗯,真香,還有一點點鹹味,這肉,比魚蝦都好吃。”


    才吃了一條,孫大力就主動伸手在竹簽上取下另外一條往嘴裏塞,看著兩人吃的津津有的樣子,眾人也不覺得惡心了,倒是那少年軍士膽大,衝孫享福道,“給我也來一條嚐嚐。”


    這些竹蟲本來就是孫享福用來跟軍士交換糜子粥的,聞言孫享福直接將還串有四五條竹蟲的竹簽遞給了少年軍士,少年軍士取了其中一條,有些小心翼翼的放入嘴中,嚐試性的嚼了兩下,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然後,剩下的幾條烤熟的竹蟲全部被他一股腦的塞入了嘴中,一邊嚼還一邊道,“嗯,好吃,你快點再烤一些,我給你削多幾根竹簽,今天的午飯,我就吃它了。”


    “不就是些蟲子嗎!真有那麽好吃?”


    “呃,一點也不好吃,這麽難吃的蟲子,還是我自己吃吧,至於我那份糜子粥,你就分給他吧!”


    少年軍士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說到嘴邊的話生生的給憋了迴去,指了指再度拿竹簽串竹蟲的孫享福道,不過他越是這樣子,倒是讓張勇和另外幾個喝粥的軍士更加好奇這蟲子的味道了。


    “小子,給我也烤一串,竹簽我給你削好。”


    張勇終究是忍不住,掏出自己的佩刀,三下五除二的削了根細細的竹簽,丟給孫享福,反正一串也是烤,兩串也是烤,孫享福直接將陶碗裏的竹蟲全部串在了簽子上,一次過給它們全烤了。


    “嗯,嗯,這蟲子確實好吃,我還吃出了一股精鹽才有的鹹味······”


    “那什麽,哥幾個,趁時候還早,咱們再烤幾串怎麽樣,咱們刀快,抓蟲子也快······”


    當張勇和另外幾個軍士也嚐過烤竹蟲的味道之後,對於白水煮的糜子粥就再沒有了半點興趣,於是,半鍋糜子粥直接被少年軍士賞給了孫享福,正好給他們騰地方烤竹蟲,而且見過孫享福烤過兩次蟲子之後,幾個軍士大致也知道了這烤蟲子的訣竅,小火慢烤,僵硬變色即熟。


    在圍觀的鄉親們羨慕的眼光中,孫享福端著半鍋糜子粥匆匆的迴了家,找了家裏吃飯的一個竹製湯勺,急匆匆的給妹妹先喂了一口,而聞著糜子味的弟弟也掙紮著從床上坐了起來。


    “你慢些吃,這有半鍋呢!不能一下吃太飽······”


    一邊叮囑著弟弟,一邊看著半昏迷狀態的妹妹貪婪的允吸著湯勺,孫享福第一次覺得自己的人生竟然有那麽多的責任,既然莫名其妙的來到了這裏,那就好好的把日子過下去吧!


    連喂了幾湯勺糜子粥之後,孫小妹終於睜開了自己的眼睛,她這種眩暈狀態是餓出來的,肚子裏一旦有了食,馬上就恢複了些許力氣,已經能夠坐起來自己吃了。


    “大哥,爹娘死後,這是我吃的最好的一頓,對了,你是從那弄來的糜子,難道是地裏的莊稼已經可以收獲了?太好了,我們終於把今年熬過去了。”


    看著一邊喝粥,一邊傻樂嗬的二弟,孫享福不想打擊他,田地裏的糜子和小麥得到中秋之後才能收獲,現在才六月中旬,至少還得兩個多月呢!


    不過,既然認清了自己穿越的事實,孫享福不認為自己會被吃飯的問題難住,於是摸了摸弟弟妹妹的頭道,“放心吧,以後大哥再也不會讓你們挨餓了。”


    “大哥你真好。”


    這是三天以來孫享福第一次聽到小妹說話,記得去年父母重病的時候,村長胡才曾經一度提議孫父將小妹賣掉,換些錢糧,熬過一年,而那段時間,正是小妹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光,有好幾撥人伢子來村裏看過她,並討價還價,最後都是在孫母的強烈反對下沒能交易成功。


    這個時代,一旦賣身為奴,就世世代代都是賤籍,除非有大機緣,否則很難翻身,孫母娘家的具體出處孫父也不知道,戰亂年代,逃難湊到了一起,就過上了日子,他想不到在這件事情上,這個萍水相逢的女人會這麽執拗,寧可餓死病死也不妥協,最後隻得兩個人雙雙亡故。


    也正是這段經曆,讓小妹的性子變的怯生生的,平時見到生人就怕,即便是跟家裏的人相處,也小心翼翼的,生怕惹家裏人生氣。


    “我是你們的大哥,對你們好是應該的,好了,一次不能吃太多,我給你們每人留一碗,你們先睡一覺,起來之後再吃,我得迴去還人家鍋了。”


    孫享福摸著兩個小家夥的頭,兩個小家夥乖乖的點了點頭,隻是眼神還是不斷瞄向兩個被盛著粥的陶碗。


    出了家門,孫享福很快的將鍋送到了村頭,看著並沒有刷洗的鍋,村民王大牛喜滋滋的接過之後跑迴了自家,想來,鍋裏殘留的一些糜子能讓他把今天熬過去。


    有時候想想,人們為什麽那麽稱頌貞觀之治,或許是因為李世民把這個時期的人民從這麽艱苦的條件下帶入到了豐衣足食的地步吧!


    十幾根帶著竹蟲糞便的大竹被砍倒,裏麵的蟲子不少,孫享福已經不知道那些軍士們吃到第幾串了,現在負責砍竹子抓竹蟲的是以胡才為首的村民,至於軍士們,則是一人拿著好幾根竹簽子在烤蟲。


    “幾位軍爺,吃了咱村的一頓肉食,卻隻給了半鍋糜子,這麽做有點不厚道吧!”


    孫享福貌似是衝著所有烤蟲的軍士說的,眼睛卻隻看向那個少年軍士,他知道,也就隻有這個少年軍士在乎他說的話。


    “那又怎樣?你們是民,我們是兵,民養兵,天經地義,這事拿到太子麵前去說,也是這個理。可別再打我們行軍糧的主意了,那是有數的,後麵的幾天,我們這隊人馬還得靠這些糧食過活。”


    少年軍士並沒有孫享福想象的那麽好說話,而且,他說的也沒錯,這個世界就是這麽操蛋,統治者擁有這個國度一切人或物的主權,言出法隨,他說要拿你什麽,你就必須得奉獻什麽,而軍士,則是具體執行統治者意誌的人,尤其是像這隊配備了橫刀和馬槍以及精良戰馬的軍士,如果孫享福讀的曆史書夠多,一定會猜到,這就是李世民屬下的玄甲騎兵,隻是現在他們沒有披重甲而已。


    “軍糧小子自是不敢要,但那些不是必須要的物品,可否打賞些,要是這樣,你下次路過此地,在下還請你吃烤竹蟲。”


    細細的打量過這個少年軍士之後,孫享福確定了這小子是個富二代,因為他的脖子上居然掛著一塊雕工精細的玉,而腰間的錦囊是用絲綢做的,鼓鼓囊囊的裝著許多東西,至於那馬鞍馬鐙,更是不用說,比軍候張勇的還要好,就差鑲金嵌玉了。


    “我爹常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吃,於是,他經常到那位麵前哭鬧,於是,就得了許多別人沒有的好處,而你,這是想在我這裏擠點奶嗎?”


    想不到少年軍士的麵相看上去有幾分粗狂,內裏卻是個人精,孫享福的小伎倆被識破,卻一點也不覺得尷尬,隻是用真誠的目光看著少年軍士的眼睛,他相信,這個世界的人民是淳樸的,這個世界的富家子弟,享受完是一定會給小費打賞滴。


    可惜他猜錯了,少年軍士說完這句就沒有下文了,於是,他隻得站在一旁,眼瞅著這少年吃下十幾大串竹蟲後還意猶未盡。


    於是,孫享福終於忍不住道“這些竹蟲是全村上下秋收之前最後的一點吃食,雖然很難管飽,但營養充足,每個人一天隻要吃一兩串,就不會被餓死,所以,請你給這個村子裏的人一條生路吧!如果你們實在嘴饞想吃個飽,我還有另外一種食物推薦給你們,管飽。”


    “另外一種食物?你且尋來。”少年聞言來勁了。


    “就怕你不敢吃。”


    “會比這竹蟲更惡心嗎?不過既然被你稱作是食物,想來也隻是長的不好看,吃起來卻很香的東西,快快弄來,如果真的好吃又管飽,我自有福緣給你。”


    “嗬嗬,這東西你應該也熟悉,就是螞蚱,或者叫它蝗蟲。”


    “蝗,蝗蟲?那東西也能吃?”


    少年愣了,他總算是體會到了先前張勇想抽刀打人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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