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趙明枝對眾鏢師這許多議論,自然毫無所知。


    她跟著李訓夜間少歇,白日多行,隻花三日功夫就到了均州,卡著算著時辰,終於趕在入夜前進了城。


    天色漸黑,城中就不再好縱馬而行,然而李訓卻與往常不同,並不著急尋鏢局落腳歇息,而是先找一處飯館,進門點了幾個菜。


    趙明枝途中疲頓,自去隔間淨手洗臉,等再出來,就見李訓正臨窗而立。


    一路雨雪未停,此刻窗戶大開,細雪和著冷風刮入,趙明枝站得足有兩丈遠,仍舊被凍得一個激靈,而那李訓就在窗邊,竟無所覺一般,麵容沉肅,複帶幾分蕭索之態。


    他聽得動靜,轉過頭來,看了趙明枝一眼,迴身把那木窗關了,複才落座。


    飯菜未上,兩人相對而坐。


    趙明枝早已猶豫一路,見他方才那般行狀,終於開口道:“二哥,我有一句冒昧話在心中許久,因怕不妥,一直不敢問。”


    李訓便道:“你問。”


    “不知這均州城中是否有什麽棘手事情,竟叫二哥為難?”


    迎著李訓詫異目光,趙明枝低聲道:“先前二哥便說過,今次是有要緊事來均州城,特還同我交代,需在城中耽擱一夜。”


    “然則自從來到,二哥便情緒不高,平日裏趕路時那樣著急,眼下已是到了地頭,反而寧可在外飲食,也不願進門——究竟是什麽緣故?”


    她抬頭直視李訓,緩聲道:“雖相識不久,一路行來,我叫這一聲‘二哥’發自本心,其實早不把自己當外人看,是以而今不怕腆顏來問——如若無關要害大事,能否同我說來?我雖無什麽才幹,到底旁觀者清,或許會得一兩句能聽的,即便尋不出什麽法子,也於事無損。”


    見她這般鄭重模樣,李訓卻神色古怪,半晌,才失笑道:“是不是承彥同你說什麽了?”


    趙明枝一愣,欲要遮掩,又覺無用,索性老實道:“承彥哥叫我把二哥看好些,不要……”


    她原先不覺得有什麽,此刻複述這話,忽然發現好似有哪裏不對,說到一半,連忙住了嘴,一時赧然。


    李訓不免再笑,卻沒有再同她糾結這個,隻道:“其實無事,隻我今夜本要去拜訪一位長輩,因瓜葛甚多,又蒙她家恩惠,有些事情不好推辭,卻又不能答應,是以有些情怯罷了。”


    最後用的竟是“情怯”二字。


    上門都情怯,不好推辭又不能答應的,會是什麽?


    不過既然李二哥說無事,那必定不是什麽大事,隻有些麻煩而已。


    趙明枝頓時鬆了一口氣,複又誠懇道:“雖不曉得是什麽,但不知有無我能幫上忙的?”


    又道:“二哥要有事情,自可去忙,不必理我——我自小一人在外時候不少,眼下又不同從前那樣在荒郊野外無法可想,均州是為州城,我尋一間客棧住下,自便得很,隻老實窩著等二哥得空來找就是。”


    她話說得這樣乖覺,隻叫對麵李訓聽得不免微笑,最後道:“雖未必有用,隻你跟著卻比你在外住著能幫上忙。”


    又道:“你與我同去,旁的不用做,隻當外人麵多多催我迴京兆府便是。”


    竟這樣簡單?


    趙明枝一時愕然,連忙一口答應。


    一時飯菜擺布完畢,兩人吃完再度出門,沿街行了盞茶功夫,那李訓尋到一間店鋪,在門口停下,叫住趙明枝一同走得進去。


    此時雖是夜晚,那店鋪當中依舊有一二個客人,看穿著打扮,像是哪家管事。


    趙明枝掃了一眼店中陳列——卻原來是個金銀鋪子。


    那店中小二見得有客人,連忙迎了上來。


    他先見到李訓,又見趙明枝,隻覺這兩位客人雖然打扮尋常,但氣勢不凡,也不敢怠慢,打個招唿道:“二位不妨裏麵坐坐?想要看些什麽?”


    李訓便道:“有無成套釵鬟首飾?”


    那小二連忙道:“本店便是專做這個的,請的全是蜀地金匠,手藝高超,足金足銀,客人來得正好,方才到一批貨——待我拿得出來……”他眼力尖,立時轉頭向趙明枝,“給這位姑娘做選?”


    李訓搖頭:“不必,撿最貴的來兩套便是。”


    小二一愣,忙又道:“客官可能不曉得,本店首飾各有特色,不知是送姑娘家,還是送夫人,或是老夫人?隻怕選得不好,錢雖花得多,反被責怪。”


    又對趙明枝笑道:“姑娘且說,是不是這個理?”


    趙明枝一愣,轉頭去看李訓,見對方同她搖頭,便道:“多謝提醒,不過此番隻是送人,撿最貴的來兩套便是。”


    小二無法,隻得往後頭去了。


    趙明枝閑來無事,便抬頭看鋪中擺設,沒一會,便聽一旁李訓忽然道:“可有喜歡的?既然得空,不如索性挑選一二?”


    她搖頭笑道:“不過隨意看看——眼下日夜趕路,暫無閑心插簪,也不方便,我隻用繩帶就夠了。”


    李訓便道:“也罷,等到了京兆府再買便是。”


    他沉默片刻,不知為何,忽然道:“其實不必著急上門投親,我名下有些產業,將來不如先在城中住下,將情況打聽清楚再說。”


    又道:“高陵那一家既是多年未見,信件來往也少,最好不要輕信,還是徐徐圖之為妥——屆時等我先去細細打聽,你莫要急於一時。”


    趙明枝過了幾息才反應過來,對方說的是自己杜撰出來那做高陵主簿的姑父。


    雖確有其人,可人家同自己哪有什麽關係?又哪裏經得起打聽?


    她心中一驚,卻也隻好勉強笑道:“我自省得,屆時再說,二哥不必擔心。”


    李訓皺眉看她,半晌方才一點頭。


    一時那小二送了頭麵首飾來,打開給二人看,果然金光閃閃,熠熠生輝,釵、簪、篦、梳、步搖等等一應俱全,總計一套三十六件,足有十餘斤,連那盒子都是精雕細琢。


    李訓隻看了一眼,便問銀付帳,最後報了一個處宅子名號,道:“送到此處門口,在外稍等我片刻。”


    ------題外話------


    昨晚二更夢碎,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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