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會認為調查兵團會毫發無傷地從璧外歸來,即使是他們自己也不可能。所以對於每一個調查兵團成員的親人或者朋友來說,每一次的璧外調查,對他們來說都是一次嚴峻的考驗。


    有人說,二十一天,也就是三周的時間就能夠養成一個習慣,所以貝亞特從來沒有想過,她用了兩年時間養成的習慣,竟然會帶給她如此之大的打擊。


    正是因為習慣了某個人在每一次璧外調查之後就笑嘻嘻地湊到眼前來,即使對他沒有好言相待,而是一副不耐煩的嘴臉,對方也一副絲毫不介意的樣子,仍舊是趕也趕不走,說什麽為了慶賀他活著迴來,一定要去酒肆喝一杯。


    “啪嗒——”酒杯被人輕輕地放在桌子上,裏麵的液體晃蕩了幾下後重新歸於平靜。


    ………………


    為什麽一定要在她習慣了他們能夠在璧外調查中平安迴來的這個現實中,給予她這麽大一個打擊?


    在大街上和米克斯一起去看調查兵團迴來的隊伍,雖然因為沒有在隊伍中看到熟悉的臉而感到了心慌,但是她卻立刻安慰自己——或許是臨時有其他任務,又或者是別的原因,但是其中最壞的原因,她卻連想都不敢想。


    隻是當萊克站在她麵前,親口告訴她真相的時候,她卻發現心中的不安早就已經擴大到自己都不敢想象的地步——有時候第六感太準也不是什麽讓人值得慶幸的事情。


    “喂,貝亞特你喝了很多了!”不滿地把她麵前的酒杯移開,放到她拿不到的地方,萊克雖然吐字清楚,但是從他已經泛紅的雙頰和迷蒙的眼神來看,喝高了的不隻是貝亞特一個人。


    “放開!”她一把甩開對方鉗製住自己的手,重新握住了酒杯,咕咚咕咚地大口灌下,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再度模糊了幾分,心髒處的那種不好的感覺也隨著酒精的麻痹一點點消退。


    或許是見到她太執著,萊克也沒有再度阻止她,反而自己拿起桌上已經開了瓶蓋的酒瓶,猛地喝下一大口。


    “呐,萊克……”沉默了一小會兒的貝亞特突然出聲,對麵的人聞聲停下了喝酒的動作,側過臉來看她。


    “我剛剛還聽到了其他消息,這一次的璧外調查雖然因為遭遇奇行種的突然襲擊而失敗,但是能夠迴來這麽多人,據說是依靠了一個叫‘利威爾’的人?”


    在說到某個名詞的時候,貝亞特幾乎是在冷笑了。她的這個語氣讓萊克有些不安,捏著酒瓶的手局促地鬆開又握緊。


    “很久沒有看到利威爾了,他離開是他自己的選擇,我也沒有打算要尋根究底……不過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個‘利威爾’就是我們認識的那個利威爾吧……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啊那家夥……”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而且還是斬釘截鐵的味道。


    見到萊克不反駁,而是選擇了沉默,貝亞特瞥了窗外冷寂的大街一眼,然後像是自言自語一般接著說:“……那麽厲害的利威


    爾……他能夠救這麽多人……為什麽不能把阿曆克斯也帶迴來呢?明明比起那些普通的調查兵團團員,阿曆克斯是不同的啊!


    他們明明是要好的朋友!!!明明阿曆克斯可以不用死為什麽利威爾不能把他帶迴來啊!!!呃恩……啊……”


    從聲嘶力竭,像個瘋子一樣的質問,到後來的哽咽,萊克隻知道,他隻在勞倫斯老先生去世的消息傳來的時候見過她哭的這麽狼狽,涕泗橫流,一點都沒有女孩子的樣子,哪怕是偽裝都也已經撐不下去了。


    即使是之後自己的母親過世,但是那個時候的她已經學會了堅強,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竭斯底裏。


    接二連三的打擊,讓貝亞特眉眼間的疲憊越來越濃重,誰能夠想到隻不過在四年前,這還是個少女心性,跳脫大咧咧愛開玩笑的孩子。


    “利威爾他……當時阿曆克斯的處境太兇險了,即使是他……”想要出聲為利威爾辯解,但是去發現自己的話語權像是被剝奪了一樣,萊克這才發現,即使是他,要說對利威爾一點埋怨都沒有,這是不可能的。


    就像貝亞特說的——阿曆克斯和其他調查兵團的團員們相比,是不一樣的。明明知道利威爾的決斷是正確的,他已經做到了自己所能夠承受的最保險的範圍——隻能這麽說,他的決斷讓最多的人活著迴來了,但是卻他們的好友卻死掉了——屍骨無存。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在貝亞特心中,阿曆克斯和那些她素未謀麵的調查兵團的成員們分別放在兩端——結果毫無懸念。因為人類總是自私的想要自己關心的人能夠過得好。


    現在的貝亞特不想去管利威爾的決定到底拯救了多少人,她隻知道他沒能夠帶迴阿曆克斯,而是任由他死在了牆壁外麵——現在的她隻需要一個怨恨的對象罷了。


    “……利威爾也是新兵,他的位置和我一樣,原本是在右翼稍靠內側的,而阿曆克斯作為調查兵團的前輩,是在隊列靠前方的,這一次因為隊形的太過深入,再加大量上奇行種的襲擊,就算利威爾立體機動裝置的能力再厲害,也沒辦法再十幾頭奇行種包圍的情況下帶著阿曆克斯生還……”所以他才會果斷放棄前方部隊,改成階段前方部隊和中央的鏈接,最大程度上的保全了人員的安全。


    好不容易組織好了措辭,但是等說完之後,萊克才發現,不管多麽有理有據,但是在這個時候卻顯得蒼白無力。


    這個決策同樣是埃爾文團長下達的命令——即使先鋒部隊中有自己的弟弟,自己的親人存在,但是那個人依舊下達了舍棄的命令。


    萊克的解釋讓貝亞特稍稍冷靜了一下,身子往後微微仰倒,靠在椅背上。


    閉上眼睛,整個身體都暖融融的,好像浮在雲端一樣,她知道這是因為酒精的作用。這種感覺讓她想起了自己在加入訓練兵團之後迎來的第一個新年。


    那個時候一群人圍坐在壁爐邊。利威爾因為受傷,上身纏滿了繃帶坐在最角落裏,萊克韓吉阿曆克斯還有她幹脆就是席地而坐,壁爐在旁邊熊熊燃燒著,劈劈啪啪地發出一些輕響,很輕易被幾人談笑的聲音蓋過,房間裏的氣氛很歡快,她為了萊克送給她的一條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項鏈發誓要揪住他揍上一頓,韓吉使勁攔著她,試圖不讓他們短兵相接,萊克笑嘻嘻的沒有絲毫危機感,也不管阿曆克斯慌亂地使勁拽他往後退。


    二十一歲時的她看著那張被壁爐裏的火光映的有些發紅的娃娃臉,就這麽想過——真是沒辦法想象出這家夥老了的模樣啊……


    而現在,她終於再也沒有那個等他老去的機會,這個娃娃臉的青年的時間定格在他最漂亮的年華——他的生命線斷在了她最意外的地方。


    貝亞特發現自己的腦子開始亂哄哄的,邏輯這種東西都離她而去,隻知道機械地抬手,然後咽喉處有辛辣的液體流入,直達胃部。


    看著自己眼前那個明顯已經醉過去,不省人事的年輕女子,長相清秀,同樣周身圍繞著酒氣的青年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揮手叫來了服務員結賬,然後把錢放在桌子上,自己則是架起那個已經癱成一灘爛泥的人,一步三晃地出了店門。


    “喂——”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人用力一拍,萊克看著自己肩膀上這個即使醉了都不那麽讓人安心的家夥,嘴巴一張一合的不知道在說什麽,湊近了,想要聽清楚對方在說什麽,但是她卻出乎意料地扯開了嗓子。


    “……利威爾那個混蛋!!!!”被架在肩膀上的人開始不安分了,手舞足蹈地扭來扭去。


    “別亂動啊貝亞特……”萊克無奈的伸手想要固定住她。


    “明明是你在亂動啊,別亂動!再動我不光揍利威爾連你一起揍!唔……萊克……我好難受……”被他雙手摁住的貝亞特趴在他的肩頭,不多時,他就感覺到那裏一片濕潤。


    “利威爾是混蛋啊!我們快去揍他一頓啊!我一個人武力值不夠所以萊克你和我一起嘛一起嘛一起嘛~”


    “恩好……我們一起把那家夥揍一頓……”他改成攬著她的姿勢,拍拍她的背部,給她順順氣。


    “那家夥一點人情味都沒有!他能夠為了難民掏空我的糧倉,為了其他普通調查兵團的成員出生入死賭上自己的性命,但是卻帶不迴阿曆克斯啊!混蛋混蛋混蛋混蛋那個混蛋!!!!!”


    “對對……”因為她大著舌頭說話,已經含糊不清到他隻能聽懂一字半句,所以萊克隻好無謂地附和敷衍著她。


    “嗚嗚嗚嗚……萊克我和你說啊……我真的很難受啊…………”抱著他的人似乎手又緊了緊。


    “恩恩……都是利威爾那家夥的錯……”繼續摟著她,拍著她的背部,試圖讓她好受一些。


    “好難受……恩……嘔……呃啊……”


    “………………”


    雖然已經已經盡自己最大的反應能力推開了她,但是依舊是吐了他一身,萊克看著染上了嘔吐物的調查兵團製服,再迴頭看看那個全身癱軟,隻能依靠著他雙手勉強直立的家夥——輕微的鼾聲說明這個剛剛吐了自己一身的家夥已經睡過去了。


    認命地重新背起她,往前走去。


    ——這家夥……有些地方還是沒變啊……


    作者有話要說:對不起一直沒更……


    本來想今早更的,但是室友突然間生病了,所以陪著她去了醫院otz……


    最近天氣反常,大家照顧好自己啦……【抱住你們


    把阿曆克斯這個大萌物弄死了我覺得自己好殘忍=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土下座


    兵短在不知道的時候中槍無數——我對不起你!請今天做夢來找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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