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方不明


    (失蹤)


    服務生將推車推入房間中,雙手交叉在身前,保持微笑:“小姐,您還有什麽吩咐嗎?”


    話音剛落,對流的風“砰”地一下撞上房門,將路人打量的目光擋在外麵,必莉卡站在門邊,心情略複雜:“……西索先生。”


    用的是肯定句。


    “哎呀,暴露了呢。★”服務生的笑容突然變了,食指一勾,那張平淡無奇的麵孔漸漸鼓脹變形,化為一張潔白的帕子落到他手心裏:“能告訴我哪裏露出的馬腳嗎?◆”


    必莉卡卻突然愣住了:“你、你誰啊?!”


    不怪必莉卡驚訝,放下劉海,洗去淚滴妝的西索簡直像換了一個人,熟悉的鬆木香若有似無,必莉卡像被迷住了似的,呆愣愣地看了半響,痛苦地抬手捂住心口。


    完了,好像更喜歡西索先生了,怎麽辦?


    然而,即使西索完全換了一副裝扮,也不影響必莉卡一眼認出。畢竟,極少有男人擁有西索這樣的腰肩比和修長的手指。


    “身高、體形、手、聲音……”必莉卡一項一項地數過去,自己也詫異,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對西索了解到這種程度了。這樣一想,又覺得西索的偽裝根本沒用心嘛!


    西索不置可否地一笑,必莉卡低下頭,腳尖在地板上轉著圈地磨來磨去:“而且,西索先生都還沒有迴答我……”


    西索對必莉卡的執拗微微感到詫異:“如果我說是呢,如果我隻想和你玩玩呢?◆”


    話出口的那一瞬間,明顯看到必莉卡後脊一僵。但她咬了咬下唇,好像終於下定決心似的,慢慢抬起頭來,白淨的臉頰上透著紅暈,眼神卻堅定得近乎炫目:“那我追你啊。”


    一種奇怪的感覺從西索心底升起。


    無論是戰鬥還是生存,西索真正憑借的並不是超強的實力,而是清醒的頭腦。對他來說,預料到對方的戰鬥方式或想法,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他熟知自己怎樣做,能讓對方做出什麽樣的反應。


    久而久之,提線木偶似的普通人,已經令他喪失了興趣。而任何意料之外的人或事,都可以讓他玩一玩。


    比如必莉卡。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注意到必莉卡的時候,奴梅勒濕地前,所有人都為他的危險性而感到恐懼,隻有必莉卡為他的“表演”喝彩,瞳孔中倒映著他穿小醜服的樣子,滿滿的崇拜,從未變過。


    他隻想打發一下無聊的時間,她卻迴報給了他一個小姑娘最純粹的喜愛與憧憬。


    必莉卡並不是真的蠢,但她的思維似乎總是與大部分人有微妙的差異。究竟是什麽樣的成長環境,才能讓她見識過這個世界的殘酷與黑暗之後,仍然願意毫無戒備地向他人敞開懷抱呢?


    ***


    “騙你的。”西索伸手將必莉卡拋高,緊緊摟在懷裏:“喜歡你,最喜歡必莉卡了。——不如我們結婚吧。”


    欸……欸欸欸?!


    必莉卡還在為自己的不矜持而臉紅時,西索突然平白無故地熱情告白,反而把她弄懵了。


    不過,仔細想想,西索以前也玩笑般說過喜歡之類的話,必莉卡實在分不清這次的“喜歡”真實性有幾分,不過,如果是“結婚”的話……


    靠在西索胸口,必莉卡嘴角止不住地上揚,小小聲地保證:“我一定會努力,讓自己一直‘好玩’的。”


    西索被她逗得直笑:“這種事情……不需要努力。還有,生日快樂,寶貝兒。”


    大大的蛋糕,搖曳的燭光,西索的準備才不隻是服務生的小馬甲而已。


    “西索先生為什麽會知道我的生日呢?”


    “有一隻天真的小貓,自己把它寫下來了。”西索遞給必莉卡一個長方形的紙盒:“喏,禮物。★”


    紙盒外包著漸變粉的包裝紙和金色的絲帶花,打開一看,竟然是她丟在達布裏斯的手帳!扉頁記錄著必莉卡的姓名和生日等信息,裏麵是她離開家之後的日記,某一頁還貼有她和奇犽、小傑、酷拉皮卡、雷歐力、半藏六人分別前,在薩邦市拍的合影。


    必莉卡捧著手帳,高興壞了,感動地望著西索:“西索先生特意返迴達布裏斯去找的嗎?”


    西索眯了眯眼睛,沒有立刻迴答。他在考慮,辛辛苦苦地尋覓和偶遇冷臉高馬尾後艱難搶奪,哪一種更打動人?唔,偶遇兩個字要去掉。


    但必莉卡突然彈起來,輕輕按著自己的左眼:“咦,千夏要出門了?對不起哦,西索先生,我現在還是保鏢呢。”


    她匆匆忙忙地抓起外套,走到門邊,又想起什麽似的退迴來,結結巴巴地說:“雖、雖然剛剛確立關係就丟下西索先生一個人不太好,但是……唔,總之,等任務結束以後,我會補償你的。”說完,鼓起勇氣,閉著眼睛在西索側臉輕輕啄了一下,仿佛一顆安撫的糖果。


    她還沒來得及轉身,西索就毫無預兆地拉過她的手腕,將失去重心的必莉卡壓到床上,低聲輕笑,沙啞尖細的嗓音宛如一根小羽毛撓在心口:“想打發我,這一點可不夠。”


    五分鍾後,必莉卡頭重腳輕地追上外出的千夏一行,整個人紅得像燒熟的蝦子。


    ***


    周六那一場衝突之後,並盛町的警察們如有神助般,在短短兩天內破獲了連環殺人案,警察局長在發布會上的演說條理清晰、鐵證如山,嫌疑人的畫像通過網路發布,赫然是同必莉卡交過手的金發青年和蒙麵男人。


    這時,必莉卡已經坐在西索的私人飛船上,通過光屏收看新聞,看到之後扭頭對西索說:“太棒啦!我就知道兇手一定不是西索先生!”


    “嗯?◆”西索一挑眉,犯罪現場留下撲克牌並被媒體披露的事情,他當然知道。


    “因為遇害的都是女人和小孩子嘛,對西索先生而言,太沒有挑戰性了,西索先生才不會特意挑軟柿子下手呢。”她一臉求表揚的模樣:“因為西索先生不是嗜殺的人,對吧?”


    就像在陷阱塔時放過了癱軟在地、毫無抵抗意誌的本傑明。從那時起,必莉卡就知道,西索不避諱殺人,但殺人並不能給他帶來樂趣,對戰才能。


    ***


    飛船降落在瑪格諾利亞附近,這一次,卻是必莉卡拒絕西索陪她迴公會:“西索先生不是說想和幻影旅團的團長對戰嗎?俠客和飛坦還在前方設陷阱,再耽誤下去就更追不上了吧。”


    西索瞄了一眼趴在她頭頂的奈奈,笑道:“迴去以後,不會躲進浴室哭鼻子吧?★”


    “才不會呢!”奈奈這個大嘴巴!必莉卡懲罰性地敲了她一下,看著西索抿嘴笑了一會兒,輕聲說:“因為,西索先生說我最重要嘛。”所以這次不是被放棄的一方,而是她大度地給西索一定的自由度,必莉卡得意地想。


    “和團長打完之後,西索先生一定要迴來找我哦!西索先生一定會贏的!”必莉卡依依不舍地摟著西索的脖頸,絮叨個沒完:“等西索先生迴來,我可以把公會的同伴介紹給你,平時一起做任務,一起聊天,等攢夠錢,還可以把那間公寓買下來!我們公會特別熱鬧,啤酒也好喝,唔,聽馬卡歐說的,我才沒有喝——對了,這個是送給西索先生的禮物,爸爸給的圖紙,說是護身符。”


    那是一對金色的耳釘,心形,看起來有些女性化。


    圖紙是和精靈球放在一起的,不知道是不是澤拉粗心大意,沒有保存好,下半截濕了幾行,隻有上麵的圖紙和護身符等字樣還看得清楚。


    “我特意用彩-金煉成的,和西索先生送我的項鏈顏色一樣哦!”必莉卡把那條鎖骨鏈從領口處提出來。西索輕輕摩挲著五角星和淚滴的鏈墜,喉嚨壓著尖細的笑聲:“……好啊。◆”


    今天的西索依然沒有做小醜打扮,墨綠色的長風衣讓他看上去格外儒雅。然而,他蹲在必莉卡麵前,炙熱的眼神卻仿佛要將她整個人攫入口中,吞吃入腹:“迴頭見,我的小貓咪。”期待你成年的那一天。


    目送西索的飛船離開,已經死心的奈奈趴在必莉卡頭頂,四肢軟綿綿下垂,提醒她:“夠了吧,別磨蹭了,澤拉和緹奇那一關才是重點!”


    “對哦。”必莉卡提起沉甸甸的土特產,一邊往公會的方向走,一邊向奈奈求助:“媽媽為什麽不喜歡西索先生呢?”


    “原因不是很明顯嗎?當然是……”奈奈還沒說完,就被一聲口哨打斷:“喲,必莉卡,迴來了,要不要來我家吃碗拉麵再走?”


    終於,必莉卡迴瑪格諾利亞時,也有熟人跟她打招唿了。


    妖精的尾巴橙色的公會旗迎風招展,必莉卡緊了緊背包帶,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確定,她會在這裏生活下去,和公會同伴,以及西索先生一起。


    ***


    x784年,夏,真新鎮。


    “親愛的,必莉卡來信了!”木地板泛著濕漉漉的水光,澤拉彎腰將拖把靠到牆上,單手展開信,一邊往實驗室走一邊念:“說是要參加s級魔導士考試呢,雖然沒有取得參試資格,但因為今年是兩人一組的形式,所以她要作為梅斯特的拍檔一起參加——梅斯特這個名字,以前沒聽她提過呢。”


    “在哪兒?在哪兒?必莉卡迴來了?”緹奇聽得半半截截,頂著一頭鳥窩似的卷發從實驗室衝出來。


    “笨蛋!不是必莉卡迴來了,是來信了啦!”澤拉說完,也有些想念必莉卡,嘟囔說:“都已經離開15個月了,也可以迴來了吧。難道因為沒有開啟第二魔法源,所以不好意思嗎?”


    “天哪,我的必莉卡!加入公會不到一年就能參加s級魔導士考試了!太讓爸爸驕傲啦!”緹奇珍惜地接過信紙,用袖口使勁擦了擦牛奶瓶底厚的眼鏡,笑得像肚子開花的豌豆似的。


    “笨蛋,都說了……”


    這是澤拉和緹奇一如既往、吵吵鬧鬧的一天,然而,他們手裏爭來搶去的信,卻也是必莉卡寄給他們的最後一封信。


    此後七年,音訊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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