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的一聲。


    就在金大智和冷玉蘭二人,沉醉在無比的歡樂之中時,淡紫色的窗簾突然被掀起。


    接著,飛進一個短衣窄袖的人來。


    那人厲喝道:“好一對奸夫浮婦的狗男女。”


    冷玉蘭大吃—驚!


    金大智想去抓刀,已經太遲了,那人手中的“毒龍刺”刺到。


    “哦!”


    眼看金大智要遭殃,那人突然一跤撲倒,直挺挺躺在那兒一動也不動了。


    “哇操,這樣快嗝屁了!”


    金大智愣了一下,他眼睛一瞄,發現那人包頭腦後,中了一支小巧玲瓏的“蜻蜓針”,兩寸不到,完全嵌入他的腦後“天柱穴”,難怪—下便見了閻王。


    冷玉蘭看那人,不禁失聲叫道:“哎呀,這個人是相府護院,北地虎的大徒弟,人稱‘毒龍刺’荊七……”


    她粉臉嚇得慘白,發抖的說不下去。


    “哇操,什麽毒龍刺?現在已被拔掉,怕什麽?”


    金大智從容不迫,整理下衣衫,把他腦後致命的蜻蜒針拔了出來,放入自己的懷裏。


    然後轉身問冷玉蘭,道:“這人你要不要留下來做人肉叉燒包?”


    活還沒說完,冷玉蘭已大吐特吐了起來,金大智自言白語說:“哇操。你不喜歡。不喜歡就便宜了那些野狗。”


    說著抱起荊七的屍首,罵道:“哇操,還真重耶!”


    金大智走到窗前,朝著閣樓下的假山石後。花陰深處,用力擲了過去。


    “砰!”的聲響,屍體落在花木影裏。


    她喘了一陣氣,才將整個身子,投入金大智的懷中,嬌聲說:“嚇死我了!”


    金大智安慰道:“免驚,有我又寬義厚的胸膛給你靠,你還驚什麽?”


    冷玉蘭突然哭了起來,說:“智哥,你不要誤會我,我並不是戀著這裏,我在杭州的時候,就已經打算嫁給你,所以臨別之際,我把整個身子獻給你。”


    “阮宰羊。”“直到我投河那一天,我還癡心想著你,今生不能做你的某,希望咱們有來生緣,相依相偎。”


    “此生此願,隻要有一口氣在、永遠不忘,請你不要會錯了我,我身子是你的,一定嫁給你。”


    冷玉蘭越說越激動。


    金大智連忙擺了擺手,指指窗外道:“哇操,小心別人聽見。”


    冷玉蘭猛然醒悟。


    她霍地轉身,說:“快跟我來,這裏還有個好地方。”


    她一邊說,一邊走到大床前麵,用手一扯床邊山水條屏。


    “唿!”


    那幅山水條屏畫軸,向上倒卷起來,現出一個小門戶。


    “哇操,別有洞天。”


    金大智不禁詫異。


    沒想到這座小樓,還有密布機關,在機前背後,竟然還有密室.和坤連一個姬妾的住處,也布置得這麽精巧雅致,和坤本人的奢侈華麗,更加不必說了。


    冷玉蘭把金大智引進密室,他一進入密室之時,馬上聽到室內“吱吱喳喳”一陣鳥叫和“撲撲撲”的連連響聲。


    “哇操,有暗器。”


    冷玉蘭“噗哧”一笑,說:“你眼睛好金,看看是不是暗器?”


    金大智這才定睛看時,隻見這間密室,方圓還不到二丈。


    裏麵布置比起外麵的小樓,還要加倍華麗,加倍講究。


    紫檀木的幾案,嵌著發光銀色貝殼。煙雲山岫紋理,大理石的桌麵和椅子心。


    靠東一條梨花木香案,擺著各種古玩,除了瑪瑙花瓶、翡翠盆景、西洋國的精致座鍾、碧玉嵌金的長柄如意外,全是古硯、五筆架、金鎮紙、宋磁的墨水殼,筆洞等文房用品。


    地下還鋪著繡滿裸體美人,和花朵的西洋地毯。明燈高照,寶鼎焚香。靠西還有—座小佛龕。其它珠光寶氣,脂香粉膩的東西,更是不知有多少,金大智一雙眼睛看也看不完。2金大智也懶得再看,把刀入鞘,道:“哇操,你為什麽一直不肯離開這裏,又不肯讓我殺和坤,究竟有什麽苦衷,快告訴我!”


    冷玉蘭沒有迴答,她走到一麵銀盤前,銀盤如鏡般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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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把剛才的淚痕抹幹,亂發梳整齊了,才喘著氣低聲說:“你在行刺和坤,本來不難,可是他有一個心腹北地虎!”


    “這個我宰羊,不過他好象已經被炒就魚了。”冷玉蘭繼續說:“幾年以來,他是和坤得力的膀臂,許多人想找他報仇,都栽在這個人的手中。北地虎以為和坤少他不得,更加任意橫行、頤指氣使,任意歐打家人不說。還公然調戲婢女。我見他太兇了,故意在和坤麵前說他壞話,還誣他有心要勾搭我。”


    金大智恍然大悟道:“哇操,外麵傳說北地虎勾搭和和坤細姨的風聲,原來是你放的。”


    冷玉蘭點點頭說:“和坤信以為真,就炒了北地虎的魷魚,知他走不到五天,府內立即鬧了飛賊。和坤懷疑是仇家派來刺客,嚇得直冒冷軒,才有神器營挑缺這一件事。”


    “難道這也是你一手安排的?”


    冷玉蘭沒有迴答,又說:“聽說,他挑了一個姓蔡的若頭子,和他的幹女兒,本想派人重金禮聘,請他來府中做護院,那女的則收做細姨。”


    金大智不悅道:“哇操,他在做夢。”


    冷玉蘭著了金大智麵色一眼,眼神裏不禁有了妒意,說:“那姓蔡的老頭,不知怎的?


    和坤派人去請他時,他竟然變了臉,把銀子丟出街外,連派去的人也給打傷了。


    和坤看在那個查某份上,沒有捉拿那姓蔡的老頭,但是他卻注意到你……“金大智不耐煩道:“哇操,你的話簡直跟老太婆的裹腳布—樣,又臭又長,我隻問你一句,你究竟肯不肯跟我走?”


    冷玉蘭激動的說:“本來我是很想跟你去的,可是我是個歹命人掃把星,走到那裏,少不了連累你。”


    她幽幽歎了一口氣,嬌苦的說:“如果你一定要帶我走,走也無法走,隻是我就是要死。


    也要在這裏再等一年。“


    金大智非常訝異道:“再等—年,哇操,究竟為了什麽?”


    冷玉蘭倒入金大智的懷中,仰著粉臉。淚水又衝褪了臉上的脂粉,麵容慘淡。


    她似乎痛心到了極點。


    她哀哀地說:“智哥,請你原諒我,我不能告訴你呀!”


    “當當當……”


    “哇操,真是不好相處。‘金大智歎息了一聲,忽然遠處傳來一片銅鑼響聲。


    他們探頭望外,隻見遠處火把,燈籠的火光閃動。


    冷玉蘭驚惶的道:“不好,他們來了,八成發現了荊七的屍首,你快走吧!”


    金大智驀地一驚,急忙抽出撲刀,依依不舍說:“我會再來找你的。”


    一個箭步,跳到閣樓外麵,再一晃身,翻上瓦麵,俯身靜看下麵。


    此時,隻見火籠似的一行燈籠火把,夾著幢幢人影,朝看東花園而來。


    金大智施展輕功,一溜煙離開了東花園。


    他才跳上府牆,陡覺得跟前—花。


    “哇操!”


    牆下跳上一個身材魁梧的人,一伸臂,使把金大智的去路攔住。


    “哇操,棺材裏放炮啊,驚死人!”


    金大智嚇了一跳,等他定眼看時,又不禁大喜,好象中了大家樂似的。


    原來,這個不是別人,正是黑麵蔡。


    金大智急忙問:“蔡前輩……”


    他才說了三個字,黑麵蔡已經伸手按住嘴唇,低聲說:“噓—一別出聲,你跟俺來。”


    黑麵蔡才說著話,把身一聳,跳下了高大的府牆。


    金大智也輕如燕子般跳下來,二人一先一後,離開了三重橋。什刹海。


    垂楊下。


    金大智被黑麵蔡帶到這裏才駐足。


    金大智正要開口說話時。黑向蔡已搶先說:“老弟,你已經闖下大禍了,昨天那—件事後,軾夫不大,和坤派了一票官差。到俺家裏來,連那呂輝也來廠。他說你行兇拒捕,歐茶逃走,一定逃來這裏,硬要搜俺的房子,俺隻得任由他去搜。”


    金大智笑了笑,道:“哇操,當然連個屁也搜不到羅!”


    “廢話,可是俺就衰了。”


    “哦?”


    “他們連個屁是搜不到,但官差就要把俺帶到順大府衙。”


    “哇操,你去了?”


    “好在有那個姓呂的說話,俺才了事,俺沒事,你就會有事。”


    金大智當然知道自己會有事;而且還不是小事。


    黑麵蔡說:“你在北京藏身不住了,俺知道你少年氣盛,一定到和坤府那裏找他報仇,所以才躲在府牆外麵,等了你大半夜,現在正好跟俺一起走吧!”


    金大智起初以為用蜻蜒針射死荊七的人足他,可是聽黑麵蔡這麽說,又不是了。


    因為,他沒有混入和府內。


    而且他又是個莽撞的老頭子,不會使用這種小巧玲瓏的暗器。


    哇操!


    那到底是誰呢!


    為什麽要暗中幫他?


    “走吧,還猶豫什麽?”


    金大智隻好唯唯諾諾的跟著黑麵蔡走了。


    黑麵蔡帶著金大智一直來到廣安門,便從腰際百寶囊中取出“練子爪”來,正要拋上鉤住城牆。


    “等一下。”


    金大智忽然喊道。


    黑麵蔡轉首一望,道:“還有啥事?”


    金大智道:“我還有行禮放在鬼子洞。”


    黑麵蔡不耐煩道:“哎,你怎麽跟娘們一樣婆婆媽媽的,不要不行嗎?”


    “不行啦!”


    “好吧。你去拿吧,不過天一亮,出城便不容易了。”


    “我馬上來。”


    金大智應了一聲,立即轉頭飛奔而去。


    “俺還馬驚風呢!”黑麵蔡看著他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笑了笑,又說:“這少夥子越看越喜歡。”


    北京城牆很高。


    金大智取迴包裹後,夥同黑麵蔡兩人。跳上更道,再由更道縱上牆垣。


    城垣距離牆頂還有一丈多高。金大智—晃身,輕輕鬆鬆,跳了上去。


    黑麵蔡可正拚了。,他一連跳了幾次,才勉強上來,滿頭大汗說:“操他祖宗的,俺的年紀大了,腳手不聽使喚了,食老倒縮。”


    金大智笑道:“哇操,男人五十最壯,床上嘎嘎叫呢!”


    “武大郎捉奸,心有餘,力不足。”


    “不會啦,你是食老,倒越來越年輕。”


    “嘿嘿,你少乞食打野雞,拿俺窮開心了,快走吧!”


    金大智向城牆下—看,下麵黑黝黝的,大約有六丈多高,地形不熟,加上視線不良,貿然躍下必有危險,好在黑麵蔡帶著飛爪。


    黑麵蔡把練飛爪搭住城河,垂下棉繩,兩人抓住棉繩往下垂。


    雙雙躍過護城河,再走一段路。經過了一百零八沿的蘆溝橋。


    東方漸浙露出魚肚白。


    黑麵蔡和金大智二人,就在路旁的小鋪中,叫了—些酒菜,一邊吃著,一邊聊著話。


    “老弟,你已經成了風雲人物,恭喜恭喜啊!”


    “哇操。你也少乞食打野雞,拿我窮開心了,我現在是孕婦上獨木橋一挺而走險。”


    黑麵蔡夾了—大口菜大嚼,說:“咱們說正經的,依俺來看,和坤這奸賊,當天在大校場看比武時。可能就已經對你起疑心了。”


    金大智納悶道:“哇操,我臉上又沒寫說,我是金參將的兒子,他為什麽會對我起疑心嘛!”


    “對,你臉上是沒有寫,但你這張臉卻像極了你老子。”


    “啊?”


    “等到你和俺—攪鬧,他更確定你的身份,所以派人要捉拿你,你的本領雖然不賴,可是和坤有權有勢,他相府中還有幾個布置,又有許多護院,你必然近不了他的身。”


    “哇操,那也不一定。”


    “你如果貿行行刺的話,俺敢說準死無疑。”


    “是嗎?”


    黑麵蔡不理他,自顧又說:“俺建議你暫時避一避風頭,等過了一陣子之後,事情衝談了,才再進城來,俺已替你找到個好所在,那就是易縣的‘楊柳村’。”


    “哇操,你有夠雞婆。”


    盤大智並沒有表示反對的意思。


    但也沒有讚成的童思。


    黑麵蔡又道:“朱玲有一個守寡的姑媽住那兒,俺叫阿玲陪你去,你單身一個人,吃住簡單,就叫阿玲弄給我吃吧!”


    聞言,金大智心頭不由一喜,腦海中立即出現一個美麗的倩影來。


    那就是朱玲。


    美豔婀娜,剛健英武。


    比起柔弱畏怯,隻知哭泣的冷玉蘭,相差得太遠了。


    黑麵蔡提起他的幹女兒,也是精神興奮。


    “說到阿玲,雖然不是俺親生女兒,服侍俺,嘿嘿,比起女兒還要貼心,她不但武功高強,對女紅針線,可是無一不精,處理家務,尤其是有條不紊。每年個月她都要到琉璃廠,接些鞋於迴來縫製,賺些手工錢,真可惜……”


    說到這裏、黑麵蔡不由歎了一口氣,惋惜道:“可惜給兩隻大腳給連累了,今年十八了,還沒有替她找到婆家。”


    “哇操,你……我……其實……”


    金大智很想替她—雙大腳爭辯,可是始終不曉得怎麽說?


    黑麵蔡看著金大智支支吾吾,即說:“老弟,你是是有什麽話要說?”


    “沒……沒有。”


    此言一出,金大智又氣自己氣得半死,且還有—種惆悵!


    午後。


    水來縣境。


    風和日麗。


    “咕噠噠……”


    前麵路上蹄聲亂響。


    金大智和黑麵蔡二人,凝神細看,隻見飛也似的,跑來一頭黑色健騎。


    上麵坐著一個苗條的人影。


    黑麵蔡立即揮手歡唿:“俺幹女兒辦事真快,昨個晚上出城,不消半日工夫,便搞定一切返迴來了。”


    金大智舉目眺望、隻見馬背上苗條的人影,正是朱玲。


    健騎奔馳。


    踢起滾滾黃塵。


    眨眼之間,已經來到了麵前,朱玲柳腰—掠了下來。


    她那秀美明麗的雙跟,向金大智望了一眼,略一點頭,便向黑麵蔡問:“幹爹,我走了後,家中沒有別的事吧?”


    黑麵蔡含笑道:“有代俺還能來這裏嗎?”


    “和坤那奸賊呢?”


    “他大概對咱們還是無法忘懷,老是糾纏,好不容易才把他擺脫。你來得正好,就和金哥哥到你姑媽家去吧!”


    他又特別叮嚀說:“小心伺候,不要小心眼,要跟自己人一樣。”


    黑麵蔡不知道是有意抑或無意,說了後麵的兩句話。


    金大智聽了,不禁臉上一紅。


    朱玲這迴很大方,答道:“宰羊啦!”


    黑麵蔡向金大智說:“老弟不用客氣,跟俺幹女兒去吧!”


    金大智盯著朱玲耶匹馬,不禁發起呆來。


    朱玲騎的是四條腿,自己是兩條腿,四條腿當然比兩條腿快。


    由這裏到易縣,大概還有三十多裏路,朱玲的騎馬術,他剛才已經見過了。


    北方雖然有的是騾馬店,可以租賃牲口,但是在這前不巴村,後不著店地方,上那裏去找牲口?


    難道就真的二路的車——兩條腿。


    哇操!


    那不累掉半條命才怪!


    金大智正在猶豫之際,朱玲眼骨碌一轉,早已看出他的心事來了。


    “金大智哥,你要是怕累的話,就坐我的馬,由我帶路好不好?”


    金大智心中一樂,忖道:“兩個人騎一馬,那不就會有肌膚之親,我有油可以揩了,哎娘喂,快的受不了啦!”


    忖畢,即笑著說:“哇操,是你坐前麵,還是我坐前麵?”


    朱玲一笑,知道他誤解自己的意思。


    “不,馬一個人騎,我走路。”


    金大智有些失望,道:“哇操,那怎麽行?我騎馬,你走路,那像話嗎?”


    朱玲笑道:“不要緊的,我走長路慣了,三五十裏路,小卡司—件,快上去趕路吧!”


    “甲歹勢!”


    金大智摸摸鼻子,訕訕地上了馬背。


    朱玲牽著馬,在前領路。


    金大智在馬背上,閑著沒事,兩隻服睛就盯在朱玲身上不放。


    朱玲穿的仍是補釘藍布衣褲,可是卻掩不住少女青春豐韻。


    她的姿容,真是清秀脫俗。


    她的眼睛,又明又亮,十分嫵媚,而且含著令人不可逼視的英光。


    途中,她並沒有和金大智說話,兩隻眼睛隻是看著前麵,沒有迴頭去著他。


    而金大智呢?


    他不時拿些話引她開口。誰知,她一開口便說:“北方風沙大,開口說話小心風沙把你疃死。”


    金大智就好象真的被風沙堵住了喉嚨管,再也說不出話來。


    黃昏。


    易水河邊。戰國時荊軻刺秦皇,高漸離擊築送雖的地方。


    風蕭蕭兮島水寒的“易水”,就在這附近有一座永寧山,原是太行山東迴嶺的東麓。


    山下就是清朝皇帝的墳地。


    順治、康熙、雍正三代皇帝的墳,都建在這裏,統稱“西陵”。


    清朝幾代皇帝的陵,建築十分講究,陵墓全是石灰砌成,像一個大饅頭。


    前麵建著“令殿”,四周鬆柏參天,方圓約三四裏。


    這裏有專管皇陵事務的旗人,全都帶著家眷,就在這裏落戶居住,主管皇陵官兒,名叫“掌稿”,是屑於宮廷“內務府”直接管轄的。


    朱玲忽然迴頭道:“金大哥哥,這兒就是西陵,我們要經過永寧山,才到易州,可是這山要一個時辰才過完,山上還有狼群出沒。”


    金大智嚇了一大跳!


    朱玲又說:“天色一黑,狼就會出來、我在前麵開路,你牽著馬跟著,千萬別離開。”


    金大智笑著說:“哇操,我是男的,還是我來開路吧!”


    他的話非常勉強。


    朱玲嫣然—笑,這還是相識以來的第一次。


    金大智有如沐浴春風裏。


    他覺得她這一笑,十分嫵媚動人。


    朱玲又笑著說:“你不用和我爭了,我路途熟你不熟,皇陵又是禁區,如果被看守人看見了,十分麻煩,還是由我采帶路,安全有保障。”


    說完,她也不等金大智迴答,便自顧搶在前麵。


    金大智發現朱玲有時講話,也很幽默。


    他想伸手阻攔,又怕被誤會,隻好牽著馬,尾隨於後。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紅日雖然還沒有西落。


    山間雲氣越來越厚。


    山路崎嶇難行。


    走入永寧山不久,金大智抬頭看了看天空,鉛色雲塊,低頭似乎要壓在自己頭上。


    他再也不能騎馬了,隻得跳下地來,跟在朱玲背後。


    朱玲疾若狷猴,輕登巧跳,兩隻腳就像是羚羊,金大智佩服得要死。


    半個時辰後,雲氣越厚,天色也越黑了。


    路旁山石坎坷不平。


    老樹嵯峨如魅。


    晚風吹來,拂著衣襟冰冷刺骨。


    金大智正要上一道長嶺,那馬突然站著不動,舉頭長嗷起來。


    接著“嘩啦啦”聲響。


    金大智仔細一看,見它又是石又是尿,拉了一地。


    朱玲卻急忙迴頭說:“金大哥小心,後麵有野狼來了!”


    “哇操,真的還是假的?”


    金大智嘴裏說著,還是忍不住迴頭去看。


    安娘喂!


    隻見數丈外的山坡下,飛也似的,跑來四隻大青狼!


    每隻都有騾子大,八隻眼睛在黑夜裏,閃閃灼灼,放出鬼火似的綠光。


    金大智本來是個官宦子弟,那曾見過這樣惡獸,不由打個冷顫!


    “嗚嗚—一”


    這時,其中的兩隻青狼,似是—公一母,它們瞥見人馬影子,很兇猛的咆哮著。


    緊跟著,裂開白森森的獠牙,直向金大智飛撲過來。


    “我的媽呀!”


    金大智急忙拔出撲刀一晃,寒光疾閃,群狼卻一點也不害怕。


    “哇操,它們不怕我的刀!”


    金大智嚇得哇哇大叫。


    原來、凡是豹狼一類野獸,隻怕火光,一見火光就跑,並不怕光和劍。


    “嗚—一”i那公狼咆哮一聲,弩箭脫弦似的,撲到金大智的跟前,人立起來,張開大口便咬。


    “哇操,大野狼要吃我……”


    金大智嚇得慌忙後退。


    朱玲呢?她悄然無聲息,一個箭步直竄過來,精芒乍閃,手起劍落,競把那公狼攔腰劈成兩段。


    血花四濺!


    青狼慘吼—聲,死在地上。


    那母狼卻由斜刺裏,很兇猛的撲過來,張口向朱玲腰間便咬。


    金大智大吃一驚,喊道:“朱玲,留神背後。”他正耍掄刀上前,朱玲已經一個翻身,霍地迴頭,左腳一起,“卜”的,踢中那狼下頜。


    母狼便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直跌飛出去,跌出十來步外,在地上打了一溜滾。


    但是,它又兇猛的跳起來。


    朱玲不待它二次來咬,縱身過來,就是一劍,又把母狼頭顱劈成兩半。


    她身手之快,劍法之精,真的是無法形容。


    其餘的兩隻較小青狼。原來是這對狼所生的,它們看見兩隻大狼被殺,不禁心膽俱寒,掉頭便向山上跑去。


    朱玲卻不止步放過,拔身追了過去。


    金大智高聲大叫:“哇操,不要追了,不要把我留下……來……”


    可是喊了兩聲,朱玲已追得沒影沒蹤。


    “哇操,這麽愛現。”


    金大智知道她有意逞能,但平心而論,朱玲高超的輕功的確不在自己之下。


    古人說:“名師出高徒,這句話一點也不假呀!”


    夜風唿唿地吹。


    黑深探的森森,陰得恐怖。


    金大智一人留在原地,兩腿已忍不住發抖起來。


    突然眼前一花,山坡上疾如飛鳥似的,落下一個人來。


    “哎娘喂,大野狼又來了!”


    那人來得太突然了,金大智嚇了一跳。


    他急忙定眼看時,原來是朱玲。


    “哇操,你宰羊無宰羊,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


    朱玲不說話,左手在他麵前一晃,金大智又嚇得往後退去。


    “哇操,什麽東西?”


    隻見她右手提著劍,左手抓住兩個血淋淋的東西。


    金大智細看之下,竟是兩個狼頭,兇睛怒突,獠牙外掀,模樣十分猙獰可怕。


    朱玲得意笑道:“你看這兩匹狼,被我追三、四箭遠的地方才趕上,我一劍就朝它腳倉後,直刺入肚子,立即例地嗝屁。”


    金大智聽得直伸舌頭,然後問:“哇操,那另一隻你又是怎麽殺的?”


    朱玲笑得更得意,說:“另外一隻給我追得沒路跑,瘋狂的反撲過來,我逗了它—會,等它暈頭暈腦,瘋狂咬時,才橫刺入它胸腹。”


    她笑了笑,提起狠頭又道:“我怕你不相信,割了兩個狼頭,帶迴來紿你看。”


    她最後這幾句話,就像一個天真的小孩,在大人麵前,展示她得來的戰利品。


    金大智趁機拍馬屁,笑著讚說:“哇操,你的功夫簡直是一級棒。這幾隻狼若是換了我一個人,絕對應村不了,不怕你笑,我還是生平第一次撞著野獸呢!”


    朱玲睜大雙眼,像是在聽外太空的話。


    金大智又道:“好在有你在一起,不然我就要死翹翹。你不但是人長得水當當,武功又嘎嘎叫,恐怕是天下第一哩!”


    隻要是人,都喜歡受人稱讚1尤其是女人。


    朱玲雖然是個豪爽的女俠,也是不例外。


    她不禁粉麵微虹,赧顏一笑,有點撒嬌笑說:“這又算得了什麽?你把我誇得太離譜了,我這一點武功,在高人的眼裏看來,簡直是皮毛而已,殺死幾隻青狼容易,唉,要殺和坤就難了。”


    說到這裏,她的語調變得淒涼。


    天色越來越暗。


    雲霧仍然彌漫。


    不過一輪明月,已在東方出現。


    金大智在雲霞影子裏,仍然可以看出她的嬌容。


    晚風吹亂了朱玲的雲發。


    夜露沾濕了她的衣裳。


    但是,在金大智眼中看來,她比起珠翠滴頭,花團錦簇的冷玉蘭來,還要強幾百倍。


    因此,不禁油然起了愛慕之心。


    然而這種愛慕,隻能夠在心中藏著。


    他被朱玲英風俠氣所懾,不敢吐露——點出來,又怕說出來會被笑。


    朱玲看見金大智呆呆的望著她,不禁嫣然一笑。


    哇操!


    她這一笑,金大智膽子頓時壯子起來。


    “我想請你吃飯!”


    話說得又快又急。


    朱玲一時聽不清楚,即問:“你說什麽?”


    “我……”


    金大智那一時壯進來的膽,突然消失得木見一絲痕跡。


    他話鋒一變,道:“我想請你……不要難過,咱們打從今天起,要同仇敵愾,攜手合作,誓必要殺和坤的腦袋,否則不罷休。”


    朱玲點了點頭,兩人默默含情,交換了愛憐的眼神。


    金大智這下像觸到高壓電似的。


    震撼不已!


    初更時分。


    他們就走過易州城。


    楊柳村,就在易州東門外,朱玲領頭金大智進入村中。“汪汪汪……”


    楊柳村本是一個小土屯,隻有寥寥二、三十戶人家,朱玲才進村口,村中的狗已撲出亂吠。


    朱玲用劍把狗趕跑。


    她迴頭說:“金大哥哥,你跟我來,我姑媽就住在這裏!”


    她用手指向一座矮小的屋子,輕移蓮步,來到柴扉麵前,輕輕的拍子幾下門。


    門縫內透出一線火光兒來。


    柴扉後麵有個婦人口音問道:“三更半夜的有啥事?”


    朱玲在外麵說:“姑媽,是我,阿玲啊!”


    這幾句說過,紫扉“呀”的打開,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婦人,就站在那兒。


    她衣裳穿得很破,臉上滿是皺紋,看見朱玲三更半夜,帶著一個陌生少年進來,不禁十分驚詫。


    “阿玲,你交男朋友啦?”


    朱玲臉上一紅,連忙搖手否認:“沒有啊,姑媽瞎講。”


    “那這少年仔是誰呢?”


    “他叫金大智,是幹爹的朋友,他是幹鏢行的,跟鏢行的朋友發生意見,暫時到這裏避一陣,我昨天已經和你說過了。”


    “哦!”


    那老婦人信以為真,立即露出笑容,說:“原來是金師傅,快裏麵請!”


    金大智拱手還禮,然後謙讓進入屋內。


    隻見這間屋子,還不到二丈,隔有三個房間,廳中隻把竹木幾椅。


    除此之外,真是四壁蕭然。


    幾上點著一盞小油燈,被風吹得忽明忽滅。


    朱玲急忙關上門,她請姑媽陪著金大智,自己走進屋後,生火蒸起饅頭來。


    廚房和廳子相距不遠,火光熊熊,陣陣煙氣冒出。


    金大智和姑媽“朱氏”閑聊,心中卻惦記著廚房裏的朱玲。


    此時,他覺得現在的朱玲,仿佛一個溫柔賢慧的淑女,不像山中斬狼,矯捷英勇的俠女了。


    “喏,吃宵夜了。”


    金大智和朱氏談了一會,朱玲已由廚房裏麵,端出一大盤熱氣騰膊的饅頭,還有一碟蘿卜幹。


    金大智肚子餓得要貼後背了,一聽到“吃宵夜”三個字,不禁用力地吞下大口口水。


    當一個人肚子餓得要命肘,還談客氣話的話,那就有虛偽。


    金大智不是個虛偽的人,所以他也不客氣拿起饅頭大口地吃了起來。


    不知道是心裏作用,還是因為朱玲的關係,他覺得這饅頭,好象特別好吃。


    他狼吞虎咽,一口氣就幹掉三、四個。


    三更天了。


    朱玲才安排他進其中—間房睡覺,雖然睡在茅舍土牆的房間,金大智心神反而格外舒暢。


    次日一早。


    金大智醒來,走到廳上便看見朱氏和朱玲二人在織麻。


    “嗨!兩位早。”朱氏笑著問:“昨晚睡得還好吧?”


    金大智也笑了笑,答道:“一夜無夢,應該還不錯。”


    朱氏笑道:“不錯就好。”


    金大智看向朱玲,朱玲一句話也不說,隻是淡淡一笑而已!


    從這天起,金大智便在這兒住下,他不論早午晚,和朱玲都有好幾次見麵的機會。


    可是,朱玲對他的態度,並不過於親熱,也不是冷冷淡淡。


    金大智向她兜搭說話,朱玲有時詳細迴答,有時說不了幾句便走了。


    總而言之,金大智一心一意,想要新近她,更進一步了解她。


    朱玲對他也若即若離,不冷不熱,弄得他有點神魂顛倒。


    天底下的男人,十個有九個是這樣,女人容易得到手,覺得不夠稀奇。


    不稀奇就不會懂得去珍惜。


    若是對他若即若離,忽遠忽近,忽明忽暗,男人就會覺得很刺激、夠勁!


    哇操!


    不知男人天生是賤骨頭?。還是有被虐待狂?


    厚德福。


    位於前門外大柵欄,是一家河南館子。


    門口還兩扇光亮黑漆大門,一點也不起眼的小招牌,掛在大門裏頭。


    到了晚上,門口隻有一盞鬼火似的燈籠,烏漆又馬黑。


    初到北平的人,逢到有人請在厚德福吃飯,時常在大柵欄走上兩三個來迴,也沒找著厚德福。


    因為,招牌太小不起眼。


    外搭著飯館子門口,實在看不出是個飯館子來。


    從前厚德福是間鴉片煙館,後來一禁煙,仍舊用原名改成了飯館。


    開大煙館自然不需要明燈招牌,可是改成飯館之後,老板迷信風水,認為風水不錯,就—仍舊慣了。


    所以,盡管門裏燈火通明,鍋勺亂響,可是門口一搖曳,怎麽也看也不出是個飯館子。


    “糖醋瓦塊來魚來了!”


    夥計邊喊,邊送上—盤熱騰騰,香噴噴的糖醋鯉魚,他欠身笑說:“師父,您老慢用!”


    黑麵蔡吐了一口煙,點頭道:“你去忙吧,別招唿我們了。”


    “是,師父。”


    夥計恭敬退下。


    他為什麽這麽稱唿蔡乾呢?


    原來,夥計唐順愛好武藝,曾跟蔡乾學過三個月的拳。


    黑麵蔡放下大煙杆,拿起筷子對鄰坐的同伴說:“大金牙,雲裏飛,來,這糖醋瓦塊魚,可是厚德福的招牌菜。”


    “老哥請客,吃!”


    那狗頭哈蟆臉,滿口鑲著金牙的瘦子,不客氣的夾了—大塊丟進口裏。


    此人外叼“大會牙”,是天橋八怪之一。


    你別看他長得醜,他拉起洋片唱起來可一點也不含糊。


    所謂“洋片”,都是—尺二的相片,裝玻璃框,有名勝、有戲曲、分上中下三層,每層八張,一共三千二十四張。


    戲曲又有分普級、限製級。


    這頭一人推送,那一頭有人接著。


    看的人俯在小玻璃鏡的孔上,看見一張又一張。


    兩頭的人嘴裏連說帶唱:“這是小馬五兒的紋棉花,也照在了上邊。”


    大金牙的洋片,不是兩頭兒堆的,而是—個人拉的,—共是八大片,可容六七人同時看。


    尺寸看,畫工細。


    但是最吸人的,倒不是洋片而是大金牙唱:“往裏瞧來,又一片。十冬臘月好冷的天,大雪不住的紛紛下,老婆就要上說天寒,一連半日沒有開花喲一—”


    用手—拉鑼鼓:“期咕隆咚嗆!”


    接著唱最精采的末一句:“棉被裏哪——天搖地動:”


    待這麽幾秒鍾,響起鑼鼓,稍一休息,再唱第—片。


    大金牙就以這八張洋片,就以他京東的方言,這條麽鴨的半啞嗓子,在天橋兒這塊地,一站幾十年,因此屬於頭—怪!


    “嗯,不賴!”


    坐在黑麵蔡的斜對麵,尖嘴猴腮的瘦漢說話了。


    “這鯉魚既沒土腥味,肉肥又新鮮,果然名不虛傳。”


    他叫“雲裏飛”,也是天橋八怪之一。


    這個人說文明點,應是滑稽人,嘴裏頭,香的臭的,大五葷,一應俱全。向來不招待女賓,若有不知道的女客去聽,他便說了:“你聽別的玩意兒去吧!我這兒是一群儀貓子,不說人話。”


    雲裏飛的拿手,是拿五十盒的大煙卷做的帽子,幾件破行頭,唱京腔大戲:探母的公主、原砂痣的旦角等等。


    他唱著唱著,代吆喝:“糖酥火燒,油酥火燒,新兒的包子都是耗子餡兒的!”


    他的話能叫人笑得肚疼,笑出眼淚。


    大金牙自斟自飲,道:“俗話說得好,‘貧不與富爭,富不與官鬥,老母雞不吃野雞醋’。黑麵蔡,勸勸你的寶貝幹女兒,別說她一個,就是咱們都加起來,也休想鬥得過和老賊。”


    雲裏飛接口說:“可不是嘛,胳臂扭不過大腿的,何必雞卵碰石頭呢!”


    黑麵蔡仰頭喝下一碗酒,才說:“俺是扛湖人,江湖人是要伸張正義……”


    他話語未完,樓梯口忽然傳來一陣叱喝聲。


    “這裏要辦公事,沒事的快快離開。”


    黑麵蔡下麵的話,氣勢洶洶的衝上三樓。


    大金牙示警道:“黑麵蔡,有人來找岔兒了!”


    黑麵蔡隻顧吸煙,笑說:“誰會知道俺在這兒?”


    斯時,官差己走到他身後,抽刀頂住他的背,喝道:“姓蔡的,識相的就跟我們走!”


    黑麵蔡鎮定起身,然後緩緩轉身,用大煙杆撥開他的刀,再朝他的臉上噴了口煙。


    “先說清楚怎麽迴事,再用刀頂人,好象也不遲嘛!”


    官差冷哼了聲,怒說:“你殺官差還想矢口否認嗎?”


    “呃……俺……”


    黑麵蔡怔了一怔,官差的腰刀又遞上來,準備押解人犯。


    “當”的一聲脆響。


    黑麵蔡的大煙杆一格,撥開來刀,出其不意奔向窗口。


    “別叫他溜了!”


    帶頭那名官差急叫。


    聞言,他身後的捕快們,分由左、右兩側欲追,卻遭大金牙、雲裏飛二人起身攔住。


    他們兩人笑道:“你們怎麽可以忘了咱倆的存在呢!”


    帶頭的官差喝道:“你們敢妨礙公務?”


    “不敢!”


    大金牙、雲裏飛齊聲迴答,同時側身讓開。


    就這一會兒工夫,黑麵蔡已由二樓攔杆,聳身躍下街道去了。


    捕快們想追,已經來不及了。


    帶頭的官差急得猛跳腳,罵道:“他媽的,快下樓去追呀,還杵在這裏幹鳥啊!”


    “是!”


    捕快們又轉身奔下樓追去,大金牙和雲裏飛互望一眼、心中竊笑不已!


    黑麵蔡躍下街道,腳才剛站穩,目光電掃,企圖擇路逃逸。


    突然,他無意瞥見斜對麵巷口,黃連奎比手劃腳,背對著街跟痞子們吹牛。


    “操他祖宗的,原來是這個狗雜碎,去通風報信!”


    說著,他怒火高漲,大步衝了過去。


    痞子們見狀,抬手指著黃連奎背後,急道:“老大,黑麵蔡來了!”


    “嘿嘿,他這下該知道我厲害了吧……”


    黃連奎以為黑麵蔡被捕,得意轉身一看,還沒看清,“砰”的一拳,打在他鼻口上,頓時鮮血直射。


    黑麵蔡破口大罵:“操你十八代祖宗,黑心肝加豆油,你敢扯俺的後腿,簡直是壽星佬喝口口下,今天俺要你狗命!”


    黃連奎挨了一拳,暈頭轉向,那知道他在說什麽?


    “老大……”


    痞子們見了,為之擔心不已。


    黑麵蔡怒氣末消,又衝上前,揪住他的前襟。準備痛毆一頓。


    這時,斜刺裏衝出一人,黑麵蔡乍感右腕疼痛,他的腕脈已被一隻巨掌扣住。


    “操他祖宗,啥郎好膽,敢偷襲俺?”


    “你爺爺我!”


    聲音又粗又沉又枉,黑麵蔡不由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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