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台上的帳幕,終於拉開,先是跑龍套的出來亮亮相,然後才是正點子戲,這是天翁門派人去昆山請來這昆曲戲班,譽滿藝壇,演的是陽顯祖編的“牡丹亭”。


    故事是:南宋初年,江西南安太守杜寶,有個聰明貌美的女兒,名喚麗娘。杜家教深嚴,終日隻要女兒隨老儒讀書,不許踏出閨門半步。一日,麗娘和丫環春香偷偷到後園玩耍,倦極而眠,夢見一書生與她在牡丹亭梅花樹下幽會。此後便念念不忘夢中情人,終於抑鬱而終,死前叫春香將其一幅自畫像埋於太湖石下,屍體葬於牡丹亭畔。後杜寶升遷,後花園被改作道觀。


    麗娘病逝後,為尋訪夢中情人,上下求索,幸得判官垂憐,許其還魂。三年後,嶺南秀才柳夢梅遊學至南安,投宿道觀,偶遊後園,無意中拾得畫像一軸,畫中美女似曾相識,他一片癡情,連聲唿喚,不料麗娘現出身來,互訴衷情,柳願自殺隨麗娘而去,麗娘吿之還魂之法。


    次日柳掘墓開棺,但道姑欲阻攔,不料花香濃鬱,棺材綻開,麗娘果然迴生,二人成就了美滿姻緣。


    才子佳人戲,對那些老粗來說,本來沒有什麽吸引力,但昆曲溶合詩、劇、歌、舞於一爐,很具感染力,加上樂曲悠揚,台下人雖多,但鴉雀無聲,人人均聚精會神而觀之。


    第二場幕未啟,樂曲“鵲踏枝”已先傳了出來,容山河聽得心花怒放,覺得自己此刻之心情,盡為樂曲宣泄出來,以前他殺人賺錢雖然快樂,但怎及得今日如此得意?


    叱吒風雲的人物,以已馬首是瞻,受盡千百人之尊重景仰,有如南麵稱王,再多的金錢,也買不到這一剎那之滿足!


    幕啟了,首先走出一個輕佻靈俐的丫環,布景一望即知是後花園一角,牡丹亭畔。紅蓮坐在他身旁,轉過頭來,嗬氣如蘭地在他耳畔道:“掌門,這丫環料就是春香了!”


    紅蓮將屆標梅,但體態婀娜,嬌憨之色仍存,難得的是剛健中不失嫵媚,翁掌門本就是好色,三個月來,不曾接觸過女人,能夠忍耐得住,皆因生命無保障,再加上日日獨自在密室內練功,此際有美在側,鼻端又嗅到女兒香,一顆心便卜通卜通地狂跳起來,逐漸不知台上演些什麽東西,就連杜麗娘唱的曲子,也如夢囈。


    容山河記得諸葛通說過紅蓮尚未許人,忍不住色膽包天,轉頭低聲問道:“教主如今找到意中人否?”


    紅蓮笑嘻嘻地道:“小妹的意中人尚未找到,杜麗娘卻找到了!”說著向容山河拋一個媚眼。


    容山河抬頭望去,原來台上巳多了個男人,書生打扮,瀟灑之至,杜麗娘則伏在石桌上假寐,容山河大著膽子道:“那杜麗娘是個西貝貨,有什麽意思?”


    紅蓮故作不懂地問:“什麽西貝貨呀?”


    “戲子豈有女的,男人跟男人談情說愛,是什麽玩意兒?”


    紅蓮笑嘻嘻地道:“所以掌門才有七房妻妾!”


    容山河還想跟她搭下去,誰知後腰被人揑了一下,他猛地迴頭,卻見諸葛通,隻見他眼光有怒火,低著頭道:“掌門,莫妨礙別人聽戲!”


    容山河隻得收起心猿意馬,專心看戲。這時,書生已隱去,春香上前推醒杜麗娘,杜麗娘猛地抬起頭來,喊了聲郞君,把春香嚇了一跳,轉身對觀眾拍拍胸膛!


    這刹那,容山河突然發覺這春香是個女的,而且十分麵善,隻是她臉上塗了許多油彩,一時認不得,但那眼神卻騙不了容山河!


    “我一定見過她!”容山河心中嘮叨:“她是誰?”他盡力思索,始終想不出來。


    紅蓮湊首過來,聲如蚊蚋地道:“想不到掌門還真聽護法的話。”她氣息噴在容山河的耳朵裏,又溫又癢,連帶一顆心也癢了起來,卻無從搔之,他暗自吿誡“容山河呀容山河,你千萬不能胡思亂想,否則會把腦袋丟掉!”


    當下雙眼望著台上,隻當作沒聽見般,可是人不動心動,紅蓮身上那一股幽香,教他坐立不安。


    戲演至麗娘葬於牡丹亭畔,杜家他遷為止,吿一段落,休息吃飯,這當兒,春香哭別杜麗娘芳魂,容山河才想起來,這春香是虹虹!


    虹虹怎會來此,起初容山河還不敢肯定,但虹虹臨下台時,對他投來一個眼神,使他肯定了她的身份!再迴心一想,半年之期將屆,而自己失蹤,天神之子恐沒法向個僱主交代,故迫虹虹混進來暗殺翁吉祥!


    想至此,容山河後背出了一陣冷汗,心中又驚又急,假如向她說出身份,則自己被天翁門殺死,若讓她動手,自己固然危險,也害了她一條命!容山河雖然風流,卻絕非無情,他固然不想死,也不希望虹虹死於此處!他懷著心事,忘記了戲已演完,後腰一痛才猛然一醒,連忙站了起來,道:“諸位請到大廳飲宴!”


    紅蓮低鑒道:“掌門,你很受感動哩!”


    容山河一愕,問道:“教主說什麽?”


    “我在說戲!掌門舍不得杜麗娘因相思而死!”


    劉景賢等人均知翁吉祥風流,聞言都笑了起來,翁吉祥亦哈哈大笑,道:“任何人都不希望這個多情的麗娘病故!”


    一句話又引得哄堂大笑,眾人魚貫走進大廳,紅蓮又道:“等下掌門大可以叫戲子改一改,讓杜麗娘活過來!”


    “人死了還能複生麽?”容山河話出口,猛覺自己必須及早拿定主意,否則被虹虹暗殺了之後,便再不能複生,他振作精神,走到座位,舉杯敬酒,先敬嘉賓,再敬手下。“諸位幫主寨主,今日是敝門狂歡之日,下麵弟兄們若果醉後失態,敬請原諒!”


    劉景賢道:“掌門,小弟若醉後失言,亦請掌門和天翁門的弟兄們原諒!”


    “諸位遠來是客,豈有主人怪客人喝醉之理?”容山河道:“上菜!”


    下人們開始上菜,容山河目光一掠,無意中觸到一個捧菜漢子的眼神,心頭猛地一跳,忖道:“這對眼睛為何這般銳利?怎像是個捧菜的小廝?”憑他多年的經驗,覺得此人對己不懷好意,忍不住不斷留意之,又忖道:“奇怪,此人的眼神好生熟悉?我在何處見過?”


    他一對眼睛一直留意著那漢子,邊又要招唿客人,頗有點魂魄不附的樣子,諸葛通坐在斜對麵,又不方便提醒他,幸好那漢子沒有過來,他邊吃喝,邊說笑,邊打開迴憶之窗,就是想不通,自己為何會覺得此人眼神在何處見過!上第二道菜時,那漢子捧菜至鄰座,又向他投來一眼,容山河心頭一跳,暗罵自己胡塗:“我怎地這般混賬!我隻認得他的眼神,記不起其麵孔,又與虹虹一齊出現,豈不是天神之子?嘿嘿,他親自出馬了!”


    他心頭一緊張,連忙道:“護法,你過來一下!”


    諸葛通心頭一懍,暗中準備,若果容山河失態,便立即將他拉開。他來至容山河身前,問道:“掌門有何吩咐?”


    容山河附耳道:“那個穿褐衣的小廝,如今捧著空碟出廳的,你看到沒有?”諸葛通隻看到其背影,但仍然點頭,容山河道:“我懷疑此人不懷好意,而且武功不弱,你悄悄派人試試他,一有不對,立即下令亂刀砍之!”


    諸葛通尚在猶疑,誰知容山河沉下臉來,道:“諸葛護法,你沒聽見麽?還是要本座再說一次!”


    諸葛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恭聲道:“掌門言重,屬下立即去辦!”言畢抬步出廳。


    容山河道:“諸位,咱們再幹一杯!”眾人又開始動箸,過了一陣方見諸葛通神色匆匆而來,容山河問道:“辦得如何?”


    諸葛通低聲道:“那廝不知去了何處,也許已看出咱們對他有所懷疑!”容山河迴頭仍附在他耳邊道:“此人武功高,又有心計,我對他的底細,知得清清楚楚!”


    諸葛通問:“此人到底是誰?”


    容山河道:“總之他不守本份,你不必多問一定要將他搜出來,還有那個扮春香的戲子,如今在何處?她是個雌兒!戲班那有娘兒的?”諸葛通聽了此話,忙又再出去。


    當上第四道菜時,諸葛通迴來了,表示那一男一女都不見了,未知躲在何處!


    容山河失聲道:“快搜!一定要捉到他兩人!”


    翁重道見父親發怒,連忙走了過來,問道:“爹,什麽事?”


    “沒你的事!”容山河在緊張中,動作語氣仍然酷似翁吉祥。“你迴去,護法,此事交由你與姚總堂主辦!”


    諸葛通又驚又怒,又恐此乃容山河之詭計,然此刻卻不敢斥其非,隻好委屈地道:“掌門,姚總堂跟諸位幫主稔熟,讓他過來陪客,還是請齊總堂主協助屬下較合!”


    容山河想了一下,點頭道:“護法果然想得周到!就照你的辦!”諸葛通向姚史儀打了個眼色,請他留心,便與齊百飛出廳。


    紅蓮格格地笑問道:“掌門若有事用得著咱們的,但請吩咐!”


    容山河笑道:“一個小價沒規矩,正所謂殺雞焉得用牛刀,教主請多喝兩杯!”他恢複鎮定,又舉杯敬起酒來,廳內諸人,不管內外,都長身迴敬。


    說時遲,那時快,窗櫺突然裂開,窗外飛進一塊石頭來,但不見有人,虎堂堂主彭琦,霍地長身道:“貴門且繼續飲宴,待屬下去捉拿那塊石頭的死囚!”


    彭琦去後,紅蓮關心地問道:“翁掌門,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容山河笑道:“小事一樁,是有關本門的,掃了諸位酒興,翁某過意不去,翁某自罰三杯!”


    田世海道:“掌門,若用得著咱們的,但請吩咐!翁掌門的事,就是咱們的事!”


    “多謝諸位,若有需要者,必請諸位協助,兩三個跳梁小醜,不值得介懷!來,大家繼續!”


    菜繼續上,天神之子不再出現,而諸葛通則不斷派人迴來報吿,未找到要找的人。最後一道菜也吃過了,眾人在廳內聊天,但諸葛通仍未迴來,卻派了殷香主來找容山河。“護法說時間已差不多,掌門仍帶他們去看戲,他會在您四周派人保護!”


    容山河點頭道:“傳令護法,就說依計行事!”當下長身道:“諸位,戲開鑼了,請繼續觀賞,今晚大宴,再來喝個夠!”


    諸葛通安排姚史儀坐在容山河背後,紅蓮坐在其左邊,田世海坐在右邊,前麵則是劉景賢和墨溥書,即使有人要喑殺他,亦難以得手。


    台上幕拉開,出台的是柳夢梅和書僮。紅蓮低聲道:“掌門,這戲子雖然俊秀,卻嫌其太多娘娘腔!”


    容山河隨口道:“很多女戲迷,都喜歡這種男人!”


    “小妹絕不喜歡!我喜歡像幫主這般穩重而又坦率的男人!”


    容山河心頭一蕩,忖道:“不知道這騷蹄子跟翁吉祥有沒有一手?”嘴上卻道:“教主這句話教老夫受寵若驚,像教主這等年紀的,又怎會喜歡一個老頭!”


    “誰說你是老頭!”紅蓮腰肢越來越軟,在眾目睽睽之下,幾乎靠在容山河身上。


    姚史儀在背後輕聲道:“教主,你擋住在下的視線了!”紅蓮粉臉泛紅,連忙坐直。容山河瞿然一醒,忖道:“這騷蹄子莫非另有目的?咦,若天神之子收買了她,我危矣!”


    就在此刻,一個紅衣教女弟子走了過來,道:“教主……”


    紅蓮道:“什麽事?”說時遲,那時快,那女弟子嬌軀突然橫飛,背後伸出一隻手來,將紅蓮推開,一柄長劍如出洞毒蛇,直取容山河胸膛!


    容山河見紅蓮轉身問弟子,亦不由自主轉過身去,突見白光一閃,一柄長劍已至胸前!幸好他一直認定虹虹和天神之子是來暗殺自己的,因此心裏有了準備,長劍未至,他一撐腰,身子已滾落地上!


    “嗤!”長劍割破他的灰袍,虹虹一劍不中,第二劍又至,但這一次姚史儀已抽出刀來,將劍架住,喝道:“把這賤人縛下!”


    容山河狼狽地自地上爬上來,忽覺勁風臨身,他感應力一向極強,不暇思索,雙腳微一用力,斜飛而起!白光一閃,又一柄長劍擦肩刺空!容山河目光一掠,見一道褐影自身旁掠過,他腳尖落在一個婦人的肩上,再度飛起,落在行人道中!這時候,台下秩序大亂,連台上的戲子亦停止了演出,天神之子一落地,便被田世海等人圍住,齊百飛和諸葛通亦連忙跑過來,容山河見紅蓮向自己走來,忙道:“齊總堂主,你過來!”他邊說邊向人群中走去。


    紅蓮急向容山河奔去,道:“掌門,那裏人多不安全,快出來!”齊百飛幾個起落飛躍在容山河身前,喝道:“所有的人都讓開!”翁重道和翁重任也忙過來護駕,紅蓮見狀隻好抽出劍來,站在前麵。


    容山河跳上一張板凳望去,隻見天神之子一柄長劍如遊龍,把三四件武器全蕩開,向姚史儀的後背攻去。虹虹在姚史儀的鋼刀底下,隻有招架之力,而無反擊之功。


    天神之子的劍尖已送進姚史儀的後背,諸葛通的劍和田世海的掌已擊至!天神之子不求有功,但求自保,突然拔身而起,再一個起落,向屋頂飛去!說時遲,那時快,但聞一片“嗤嗤”聲響,屋頂上射來一陣箭雨!天神之子大叫一聲,揮劍急舞,被迫落地,他剛落地,便又被諸葛通等人團團圍住,戰鬥再起。


    容山河心中暗自感慨:“想不到我向以暗殺為生,被譽為最出色的殺手,今日卻反遭人暗殺,真是報應!嗯,想不到天神之子的武功這般厲害,以前真是小覷了他!”


    忽然心頭一動,“他一向找人去殺人,今日自己赤膊上陣,即嚐敗績,也是個報應!隻可惜虹虹……”他忍不住道:“道兒,傳令下去,男的死活不計,若能生擒那女的最好,為父要知道誰派他們來刺殺我的!”


    紅蓮耳尖聽見,道:“掌門,那還用問,當然是華三川!”


    天神之子以寡敵眾,久戰之下,體力消耗極大,被墨傳書的判官筆劃了一道血槽之後,又讓諸葛通的長劍刺中了脅下,衣襟全是血跡。


    諸葛通喝道:“你是什麽人?是誰派你來的?快從實招來!”


    田世海道:“護法,何必枉費唇舌,先將他擒下來,慢慢拷打,還怕他不招供?”說著,趁天神之子轉身,立即飛身撲上,雙掌齊出,向其後背擊去!


    誰知天神之子自知今日必死無疑,存心找人墊背,突然轉過身來,雙手握劍急刺!


    這一著既快又出人意料,因為諸葛通的劍已到,他竟然不顧一切,大出田世海意外!電光石火之間,實不能撤掌,移形換位!“蓬!”他雙掌結結實實,印在天神之子的胸膛上,但天神之子的長劍亦同時刺進其小腹!刹那間,兩條人影向後倒飛,諸葛通的長劍巳深深刺進天神之子後背,劍尖自前胸透了出來!他用力拉開,拉出了一股鮮血,墨傳書判官筆再一招戳在其頭上,飛起一腳,將其踢翻!


    天神之子,人在半空,鮮血已狂噴,果然一聲落地,不能動弾。


    田世海小腹血流如注,劉景賢忙將他拉了過去,叫道:“快拿止血散來!”


    姚史儀要殺虹虹,易如反掌,隻是要留活口,諸多顧忌,尚未得手。此刻,虹虹突喝道:“停,我投降!”


    姚史儀收刀道:“快拋下兵取!”誰知虹虹翻掌震劍,往脖子上一抹,竟然自殺了,姚史儀見她活不成,大怒之下,又在她身上砍了一刀!容山河舒了一口氣,道:“把屍體拉開,先替田幫主治傷,戲不演啦!”


    ×      ×      ×


    今天本該狂歡,卻因天神之子之出現,而把氣氛攪壞了,最後又因田世海受傷命危,賓主均無心情。


    容山河沉聲道:“找最好的大夫,拿最好的藥來!一定要救活田幫主,齊總堂主,今夜必須嚴加防守!”


    墨傳書幹咳一聲,問道:“掌門,這兩個刺客是什麽人,你可知道?”


    “翁某不知,正想請教諸位!”


    劉景賢道:“你不懷疑咱們吧?”


    容山河急道:“劉堂主這樣說可是寃枉!彼此親如兄弟,天翁門兄弟誰都不會懷疑諸位!”


    紅蓮格格地笑道:“小妹相信掌門不會捕風捉影,但剛才吃午飯時,掌門似乎有所覺,莫非那男的是掌門的仇家?”


    容山河哈哈笑道:“翁某若知道,又何懼明言,教主多心!”


    紅蓮臉上笑容不改,但語氣卻有點咄咄迫人,小妹鬥膽再問掌門一句話,為何掌門事先會有所警覺?”


    姚史儀不悅地道:“敝上閱曆目光何等銳利,若沒有幾分本領,又怎樣創下天翁門?”


    容山河止住他,道:“這根本算不得什麽本領!那廝上菜時,翁某覺他步覆起落,經快而又沉穩,眼神充足,分明是個高手!翁某雖無什麽本領,但絕不忌才,若本門有這等武功的人,又怎會讓他端菜,所以翁某生了疑……”


    紅蓮插嘴道:“那個女的又如何?”


    容山河哈哈笑道:“上午教主坐在本座身旁,難道沒發覺春香在台上一直望著老夫?而在最後一場戲,她在哭杜麗娘時,翁某發覺她是個女的!戲班有女人上台,那不晦氣呀?”


    墨傳書歎息道:“掌門果然心思縝密,吾等萬萬不及!”


    紅蓮低聲道:“春香一直望著你?為何我不覺?”


    劉景賢道:“因為你隻看到翁掌門!”話音一落,惹來哄堂大笑,把尷尬的場麵扭轉。


    紅蓮怒道:“劉寨主,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容山河道:“劉寨主隻是一句戲言,教主不必當真,送香茗來!”


    殷香主進內稟吿:“啟稟掌門,屬下査過戲班了,原來他們那個扮演春香的戲子,被人封住了穴道,塞在戲台下麵,剛才方找到!”


    容山河道:“算了,不用再迫供了,以免連累無辜!”未幾,諸葛通親來報吿,田世海已蘇醒了,傷勢雖重,倚計可以保住生命。


    容山河悲聲道:“田幫主是為了翁某人才被害的,教本座心中難安,護法請傳令禮堂堂主黎家禮,請他親自去一趟趙白水幫,將情況吿訴副幫主!”


    “是,幸好白水幫也有弟兄在場,目擊一切!”


    墨傳書向劉景賢等人打了個眼色,道:“掌門,今日出現這種事,咱們也十分沒趣,料掌門還有許多事要料理,且如今年關在即,咱們就此別過!”


    容山河忙道:“今夜無論如何請諸位留下來過一夜,天亮後再走!”


    紅蓮道:“掌門,彼此既然沒有誤會,友誼長存,還怕以後沒有機會麽?”


    墨傳書再道:“掌門請放心,咱們依然忠心於您,有事發生,請傳天翁令,咱們立即趕來!”


    容山河見諸葛通和姚史儀都無挽留之意,隻好道:“如此待本座送諸位出門,明春有機再聚!失禮之處,尚請包涵!”當下群豪又謙虛了一番方吿辭。容山河果然親自送他們出大門。


    諸葛通和姚史儀恐他乘機逃逸,暗中戒備,誰知容山河毫無逃跑之意,迴頭道;“護法,帶本座去探望田幫主!”諸葛通見他似乎忘記自己的身份,頤指氣使,心中有氣,卻又不能發作,隻好冷冷地道:“請跟我來!”他大步走在前麵,引他到中院一間廂房,輕輕推開房門。“掌門請進。”


    “嗯。”容山河進內,見房內有三個人,田世悔躺在床上,床前坐著兩個人,一個老一個年輕,容山河一進去,床前兩人立即長身喚了一聲掌門。容山河點點頭,舉目望去,見田世海紋風不動,吃驚地問道:“田幫主又暈過去了?”


    那老的道:“啟稟掌門人,田幫主喝了藥,因失血過多昏睡過去,老朽不敢走開,在床前侍候。”


    諸葛通道:“這是本城最好的蘇大夫,這是蘇大夫的得意門徒詹大夫。”


    “謝謝兩位,請盡力醫治他,老夫絕不會虧待兩位!”


    蘇大夫道:“救死扶傷乃吾輩份內事,掌門你請放心,老朽已吿訴家人,三天不迴家!”


    容山河迴頭道:“護法,傳令下去,蘇大夫要什麽結什麽!”言畢又出房。


    田世海帶了四名親信來,其一與黎家禮迴去,其他三人都在房外。容山河的話,都聽進耳內,是以待他出房,三人立即向他行禮道:“翁掌門仁心宅厚,又義氣過人,白水幫上下,五內俱感!”


    容山河歎了一口氣,道:“三位千萬不可說這種話,不救迴田幫主,翁某畢生難安。”迴頭又對手下道:“好好招唿這三位兄弟。”


    諸葛通道:“掌門,屬下有事報吿,請到密室一談。”


    容山河點點頭,隨其後而去,姚史儀又跟在他後麵,進了密室,立即將門關上。


    容山河先下手為強,道:“護法對在下的表現,似乎不大滿意。”


    “不錯,因為你太過放肆。”


    容山河智珠在握,吭聲道:“在下如不覺得過份,翁吉祥在生,料亦是如此,若護法認為在下在人前應對你必恭必敬,在下完全可以辦得到。”


    “你這是無理取鬧!莫忘記,咱們若果要殺你,有如踩死一隻螞蟻而已!”


    “這一點,在下從未情疑過,不過護法為何不動手?”容山河故意頓了一頓方續道:“因為彼此都是為了天翁門!假如你認為受氣,又何必當初?”


    姚史儀忙打圖場,道:“彼此既然有誤會,何不當麵說清楚?”


    諸葛通猛吸一口氣,道:“諸葛某想聽你解釋,你為何一眼便能看穿那個刺客?你瞞得過別人,瞞不過我,因為你是假的。”


    容山河冷哼一聲,心中罵道:“諸葛通你小覷了老子,你心胸如此狹隘,終有一日要吃苦頭。”他心中這樣想,嘴角卻不敢說出來,正容地道:“因為那人叫做天神之子,他每次與我見麵,雖然都戴著麵具,但在下仍能認得他一對眸子!”


    姚史儀訝然道:“天神之子?其人是何身份?怎地咱們不曾聽過?”


    “江湖上的人和事,你們未聽過的還多得很,別自以為了不起!”容山河道:“這人是雇主和殺手之間的聯絡人,亦可以說是座橋梁!”


    諸葛通道:“是他派你來殺翁掌門的?”


    “不是派,是請!相同的是,彼此都沒有成功,他的下場卻比我還慘!”諸葛通沉聲道:“諸葛某想知道其人之真姓名!”


    “在下亦想知道,可惜一點兒也査不到,那個女的叫虹虹,一向與他在一齊,亦是一個謎樣的人物!”容山河稍頓反問:“諸葛通,你今日還看到什麽?”


    諸葛通微微一怔,怒道:“如今是諸葛某問你,不是你問我!”


    “不知翁掌門以前跟紅蓮的關係如何?紅蓮此人是否水性楊花?”這句話,使得天翁門兩名頭領的心頭都是一跳!諸葛通道:“關係隻一般,紅蓮雖未必是處子之身,但絕非水性楊花的女人!”


    姚史儀則道:“適才她對你的態度則有點奇怪。”


    容山河道:“在下懷疑她可能已被天神之子收買了,隻是沒有動手的機會,在下估計她不必殺人,隻須在天神之子失敗時製服了在下,再威脅天翁門讓他們離開。”


    姚史儀道:“有此可能。”諸葛通則道:“但某卻想不通,她為何要這樣做,總之你今後必須小心提防。”


    容山河道:“除此之外,未知護法尚有何叮囑?”


    諸葛通再吸一口氣,道:“隻要你不過份,咱們不但當你朋友,還會敬重你。”


    容山河道:“有護法這句話,在下便放心了,如今該出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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