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轉世來到這個沒有陽光的世界之前,百野已經經曆了許許多多不同的世界。除去了作為貓和狗,以及那慘死的黃金蟒之外,她還曾轉世至古代中國,成為了一隻隻吃竹子的熊貓。


    ……有什麽比習慣了吃肉之後十多年隻能吃素還要是隻吃竹子更悲劇?


    百野暫時不能迴答這個問題。


    因為這累世的記憶已經讓她清楚地明白到,能讓她真正休息的終點仍有漫漫長路要走;而在走完之前,恐怕她的迴憶隻會是有增無減。到了現在,最初的記憶已經記得不清,唯一還記著的,也許就隻有那些非常深刻的事了。


    可雖然是這樣,日子還是要照樣過,飯還是要一頓也不落下。於是百野在這個隻有夜晚的世界睜眼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找吃。不過她沒想到,那一聲聲的唿喚叫來的並不是屬於此世的母親,而是一聲輕柔的吠叫,以及一把陌生的男聲——


    『蘿坦?怎麽了?』


    然後,足以改變她的世界的人,出現在百野麵前。


    那是一名很溫柔的男人,以及一隻很溫柔的狗。前者名為高修,而後者則是名為蘿坦。他們是一對很典型的信蜂和dingo,而出現在小小的百野麵前,自然就是因為工作。


    與她,以及那名摧殘她耳朵的少年有著極重要關係的,工作。


    亦因為與他的迴憶是如此深刻,百野很快就迴想起這名少年的名字。


    並不是因為這個少年以極快的速度通過了信蜂的資格試,也不是因為艾麗亞望著窗外,口中喃喃自語說著『高修』這個名字,而是因為這少年在看見她的時候,想也不想就驚唿出她現在的名字:蘿亞。


    然後,她想起了——


    眾所周知,信蜂是國家公務員。他們冒著種種的危險為這片大地的人們投遞各種信件,幾乎可說是一個以性命相搏的工作。而就在五年前,撿到她的信蜂曾經『投遞』過這名少年。


    也就是說,這個名為拉格的少年,曾經是『信』。


    ——是你啊!


    迴想起拉格的百野聳了聳耳朵,然後歡快地跳上了他肩上叫了聲。


    「我還以為我看錯了。真的是你啊,蘿亞!」拉格抱起在他肩上的大耳狐,舉在自己麵前高興地說:「自從那天起也有五年,原來你是在蜂巢啊!」


    ——是啊!


    百野輕快地甩著尾巴,眯起眼叫了聲。


    ——因為高修那個大混蛋說入首都隻能帶一隻搭擋啊!


    「拉格,你認識蘿亞?」一直站在一旁吃東西的科納吞下口中的麵包,好奇地問道。拉格將百野重新抱迴懷中,用力地點了點頭:「嗯!我五年前曾作為『信』被高修投遞過,就是那時候認識的。」


    「是這樣啊。」在旁邊聽著的紮吉盯著百野,有點難以置信的應道:「原來蘿坦以前曾經做過高修的dingo嗎?真不能想像這個小家夥能當dingo呢。」


    ——你在少看我嗎!


    聽見他這樣說,拉格倒是滿臉疑惑地低下頭,與炸毛的百野四目交接:「這個嘛,我記得好像不是這樣。」


    看著同伴側耳傾聽的樣子,拉格仔細地為他們解釋:「高修當時是說『剛撿到這個孩子』,而且他身邊也有蘿坦……所以應該是沒有吧?」


    「是這樣啊。」紮吉確認似的點了點頭,笑得滿臉釋然:「我就說個子那麽小,肯定沒有傳聞中那麽厲害!」


    ——……你會後悔的,紮吉。


    聽到紮吉這樣說,百野反而停止憤怒的叫聲。她眯起眼仔細地看著紮吉,然後趁著三人都疑惑地低頭看的時候,猛地掙脫了拉格的懷抱,順利地在紮吉的臉上著陸。沒有猶豫,百野順勢再用力,頓時在跳到地上前先抓花了紮吉的臉。


    落到地上,她還不忘轉頭給他露出一個鄙視的眼神。接著就在三人反應過來之前,果斷地溜進最近的通風口之中。就在小小的大耳狐身影消失在通風口之中的瞬間,紮吉就此暴走。


    ——以為本小姐毫無戰鬥力就大錯特錯了!


    「蘿亞!」


    ——叫本小姐的名字也沒用呀。


    百野得意洋洋地趴在通風口深處,豎起耳朵仔細地聽著還站在外邊的三人。紮吉顯然處於暴走的狀態,因為即使是在通道深處的百野,還是能很清楚地分辨紮吉憤怒的聲音。而剛剛沒反應過來的科納和拉格,則是在安撫著暴怒的紮吉。不過,這項工作顯然是以拉格為中心,因為百野還聽到科納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然後『哢嚓哢嚓』地咀嚼著食物的聲音。


    ——……聽著科納吃東西,突然覺得好餓……


    百野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肚子,又用幽怨的眼神望向她假想的方向。


    ——都怪你啦,科納!


    「紮丶紮吉,冷靜一點啊!」大概是因為擋著暴走的紮吉,因此拉吉的聲音顯得慌慌張張的,而且也像是被什麽捂著一樣,有點悶悶地感覺。「心彈槍也收起來啊啊啊!」


    「對啊,就算你發怒也沒有用啊。」科納一邊吃著,一邊火上加油:「先不說你抓不住蘿亞,你要是真抓到了,艾麗亞副館長第一個饒不過你啊。」


    「科丶科納……」顯然對科納的話很無奈,拉格的聲音變得有氣無力。「前麵那句我很明白,可是後麵那句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啊?」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啊。」出乎意料之外,紮吉在聽到科納這樣說,竟然平靜下來。似乎他拍了拍衣服,才接著說:「現在是副館長作為蘿亞的飼主啊。」


    「誒?不是高修……嗎?」


    ——不是啊,那混蛋扔我在這兒就走了。


    ——還說本小姐年紀太小,所以以後再帶本小姐去首都啊……混帳!


    ——本小姐的年齡一點也不小啊!


    「怎麽可能啊?」紮吉順口應了一句,然後猛地住了口。也許是說到了什麽不能說的話題,三人之間竟然安靜下來。為了打斷這段令人不快的沉默,拉格結結巴巴地問:「說丶說起來,我剛剛才想起蘿亞穿著一件印著標誌的鬥篷。難道她在這個館之中也有工作的嗎?」


    「當然。」迴答他的是科納。「而且是很厲害的工作。」


    聽到科納這樣說,百野不由得向前傾了一點,以使讓豎起的耳朵能聽到更清楚。


    「厲害的工作?送信嗎?」拉格不明所以地問道。


    「不,比那更厲害的。」科納否認了拉格的猜測;緊接著他,是紮吉滿不在乎的聲音:「那個小家夥的確是在這方麵很厲害啦,沒人能及。」


    ——當然,本小姐肯定是最厲害的!


    也沒理會說的人其實看不見她,百野在聽見紮吉對她的評價後,馬上驕傲地挺起胸膛,頭抬得極高。不過打斷她自己這個動作的,卻是一聲腹鳴。


    ——……都是科納的錯!


    ——好餓!


    一聲腹嗚打斷了百野的站姿,迅速地令她迴到垂頭喪氣滿臉沮喪的狀態裏。她看著遠方的透著燈光的出口,一時打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到他們的麵前。出去大概能從科納口中搶點吃,可同時亦有機會被紮吉一把抓住。


    ——雖然看在艾麗亞的份上大概不會有什麽事……


    百野站在原地躊躇不前,內心各種猶豫。畢竟『士可殺不可辱』,她頭上那根呆毛還是很重要的!


    不過在她下好決心之前,就已經有人為她作出了決定。高跟鞋的聲音由遠至近,然後一把百野期待的女聲向三人問道:「你們有看見蘿亞嗎?」


    「副館長!」紮吉的聲音拔高了一下,像是被艾麗亞嚇了一下的樣子。不過他的聲音隨即正常下來:「副館長在找蘿亞嗎?」


    「對。明明剛才還在身邊,怎麽才一會兒就跑得不見蹤影呢?」顯然百野的開溜對艾麗亞來說,還是有點困擾的。可是作為在蜂巢生活了那麽久的蘿亞,除了作為新人的拉格之外,信蜂們顯然對她的行為很有認知。


    「她剛剛跑進這個通風口了。」科納口中沒有停下來,然後出口的光線被誰所擋住了。百野眯了眯眼,小心地向後退了幾步。


    ——艾麗亞來找我的話,那就表示……


    百野打了個冷顫,然後果斷頭也不迴轉身就跑。也許是聽見爪子碰觸石壁的聲音,艾麗亞歎了一口氣:「看來她聽見我的聲音,就跑走了。」


    ——當然啊,現在這個時候誰願意去見不正常的桑德蘭博士!


    百野驚恐地沿著通風管道,慌不擇路地跑。隨意轉過幾個分叉口,百野從最終選擇的出口跳出來的時候,竟發現自己落腳的地方疊著厚厚的公文。然後,百野就被一隻寬大的手抱起。


    「嚇死我了,蘿亞。」帶著點無奈的男聲在百野的頭頂上響起。下意思抬頭一看,發現將自己抱離那疊文件的人,果然是這幢蜂巢的館長。


    拉路克.羅伊德。


    他將百野放到地上,蹲下身一臉好笑地看著百野梳理著身上弄亂了的毛發。默默地圍觀了一會,然後羅伊德伸手將歪掉的小鬥蓬重新拉正,一邊含笑說:「怎麽了,蘿亞。難道今天又被追捕了嗎?」


    百野心安理德地任由羅伊德幫忙整理小鬥蓬,一邊很是委屈地低低叫了幾聲。


    將鑲著小小的精靈琥珀領針扣好,羅伊德輕輕戳了戳百野頭上那根呆毛:「隻是去桑德蘭博士那兒幫個忙,怎麽就那麽不情願啊?」


    ——那當然是因為他這個時候完全隻是一個狂熱的科學家。


    雖然很明白對方沒可能聽明白她的話,百野還是立正著,認認真真地告訴羅伊德她的想法。不過很可惜,羅伊德隻是笑了笑,然後無奈地搖了搖頭站起來,重新走迴書桌之後。顯然剛剛那句話隻是他自己的自言自語,根本就不期待百野會迴答他。


    看著他重新投入辦公之中,百野歪了歪頭盯著他看了一會,然後就走到房間的角落,打個哈欠團成一團,眯起眼補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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