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納克爾。」giotto輕輕地搖了搖頭,阻止了納克爾繼續輸入火焰。在後者的手下,正躺著一隻唿吸急促的黑貓。那是一隻年齡相當大的野貓——除了年紀的影響之外,此刻命不久矣的原因更大卻是因為早之前另一件事。


    阿諾德俯下身,將手輕輕地撫上不再順滑的毛發。


    也就隻有這個時候,才能真正地撫摸到她。


    ——眼前的這隻黑貓,是蕾吉娜。


    蕾吉娜是一隻美麗而優雅的黑貓。即使是走在最簡陋的土牆之上,你也會以為她是走在通往王座的紅地毯之上。有時候,阿諾德會猜測,其實這隻野貓有著極為高貴的血統——就如同giotto,又或者戴蒙一樣,屬於野貓的王族血統。


    也許其他人曾經見過她的幼年時期,不過,在阿諾德與她初見的時候,蕃吉娜早就是這幅模樣。立於野貓的頂端,身邊所圍繞著的,隻有一群又一群的野貓。雖然並不清楚蕾吉娜的血脈,不過無可否認的是,她的確是一位『王』。


    屬於這片地區的,『野貓之王』。


    想到這兒,阿諾德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然後將冷掉的紅茶推開。腳下輕輕用力,椅子轉了半個圈,正好讓他能望到窗外的藍天。從他的辦公室望出去是一個小花園——那就是當年他們拍合照的地方。


    阿諾德看著與當年擺放位置並沒有任何不同的小茶幾,眼神暗了暗。隨後他摸出了懷表,打開看了看時間。在懷表內側的照片之上,那隻黑貓一如既往般高傲。怔了一下,阿諾德才關上懷表,站了起來。將懷表放迴口袋裏,阿諾德決定暫時離開這間辦公室。


    想到就行動是阿諾德的最大優點,因此下一秒這間辦公室就內就空無一人。隻有夏日的微風拂進了房間內,吹得桌上的公文沙沙作響。


    阿諾德並不受蕾吉娜的歡迎。從他們見麵的第一刻開始,蕾吉娜就從沒讓他接近過。每次接近,她都會炸起渾身的毛,喉嚨深處發出警告的低吼,爪子從肉墊之中彈出,尾巴炸成一條筆直的毛刷;然後無論她本來是處於任何狀態,都會弓起腰,警惕地瞪著他。


    ——為什麽不讓他接近呢?


    阿諾德嚐試了很多次,無不以失敗告終。而很讓他不爽的是,在彭格列家族之中,還有另一個人與他有著相同的待遇——戴蒙.斯佩多。雖然阿諾德從不認為戴蒙.斯佩多與他是相似的人。可是在這個時候,他卻覺得有一組詞很適合他們——物以類聚。


    雖然與戴蒙.斯佩多很不對頭,可是他們與蕾吉娜彷如不咬弦似的丶更不對頭。他是每一次都會被抓,而戴蒙.斯佩多則是每一次都會被捉弄。不過,在蕾吉娜離開他們已經那麽久的時候,已經無從比較到底是誰比較不受歡迎。


    可是,阿諾德倒是很清楚蕾吉娜最喜歡誰。


    戴蒙.斯佩多的戀人丶妻子,艾琳娜,以及他們的boss,giotto vong。


    「日安,阿諾德。」就在他這樣想的時候,轉角就看到剛想過的人。他頜首向金發首領打了聲招唿,然後用一貫冷冷冰冰的聲音說:「正好,giotto。有點事要向你報告。」


    對方有點意外地挑了挑眉,從善如流地說:「我正好要去花園喝下午茶,你也一起來吧。」


    阿諾德皺了皺眉,不過並沒有拒絕giotto的建議。他抬腳跟上了giotto,然後走廓再次安靜起來。陽光從大開的窗戶溜進了這個屬於黑手黨vong家族的總部,微風輕拂,天邊偶有飛鳥掠過——這一天就正如蕃吉娜死去的那一天一樣,也是在夏末的某個晴天。


    彭格列家族當時是一個新興且實力強大的家族。以giotto為首,包括他在內聚集了許多有誌之士。不過,因為他們的理念與舊有的黑手黨抵觸,在不斷的磨擦之下戰爭終於還是爆發出來。


    那一年是戰事特別頻繁的一年。


    東邊先是傳來消息,接著是西邊;沒多久南邊亦傳來了敵人入侵的戰報,唯有北麵和他所鎮守的總部還一點事也沒有。不過因為這三方的戰報,本來圍繞在giotto身邊的守護者走了大半。他們領著隊帶上武器,各自前往了戰場。而作為首領的giotto和情部部門的他,則是留守於總部。


    那一場刺殺,就是發生在這個大環境之下。


    砰丶砰丶砰!


    刺耳的槍聲接連響了幾聲,唿嘯而出的子彈擦過他的衣擺,然後射入阿諾德身後的牆。連減速也省下,阿諾德揮動手中的手銬,精準地銬住了對方持槍的手。他順勢衝入對方的懷中,幾下手勢就聽見對方骨頭斷裂的聲音。


    眼見對方失去了戰鬥能力,阿諾德眼也不眨就換了另一個人攻擊。


    如此來迴往返,好一會他們這才將十來名刺客通通清理掉。留下一個比較輕傷的人以獲取情報,餘下的都補槍清理好。就在準備將那個本以為昏迷不醒的刺客帶走的時候,那個人突然睜開雙眼,用力從抑製著他的兩名下屬之中掙開,然後腳下用力一撲,就直往他衝過來。


    手中揮舞著不知何時摸上手的短刀,而另一手亦探向了後腰——估計是他暗藏著武器的地方。


    阿諾德並沒有多想,下意識就迎了上去。就在這個時候,他的眼角餘光看見一隻黑貓向他們奔來。


    鐵製的手銬與刺客的小刀不斷碰撞,激起了無數的火星。在阿諾德的強力攻擊之外,對方的體力漸漸不支,然而臉上卻是一點也看不出沮喪地表情——反是漾起了一末怪異的微笑。倏地,那刺客又再摸出數把小刀,然後揚手就向不同方向扔了出去。


    雖然是比較困難的招數,可是阿諾德腳下幾個轉步就躲過了數把向他襲來的小刀。他並沒有理會站得不遠的giotto——這種雕蟲小技並不會傷到giotto一分一毫。可是他們所沒想到的是,那些小刀一把撞一把,竟是各自改變了前進的軌道,再一次向他和giotto射去。


    左閃右避,最終阿諾德卻是準備硬吃其中一把小刀,然後趁機衝上前再一次製服那名刺客。然而,他並沒有想到的是,一道迅速的黑影突然出現在他麵前,用她薄弱的身軀接下來本應由他硬接的小刀。


    不過進入了戰鬥狀態的他望也不望,直接了當地向前衝,趁著對方驚惶的時候再一次製服了對方。可是,當他銬上刺客的雙手,讓幾名下屬帶走去審問之後,再轉頭卻發現那個擋去小刀的黑貓,就是蕾吉娜。


    那把小刀直直穿透了蕾吉娜的身軀,在身的另一側透出了一小截刀尖。而從那怪異的紫色光芒看來,這把刀肯定悴了毒。


    阿諾德走上前,蹲下身正準備伸手摸一下蕾吉娜的時候,giotto阻止了他。就在阿諾德還沒來得及問的時候,另一名守護者終於姍姍來遲。隻見跑過來的納克爾滿臉焦急,還沒停下來就朝giotto大喊:「沒事吧!giotto?」


    「沒事,已經清理好了。」giotto搖了搖頭,又接著說:「納克爾,用你的火焰去救蕾吉娜。不過小心,那把刀上大概有著劇毒。」


    納克爾小心地拔出小刀,然後伸手覆蓋著正泊泊地流出血的傷口。橘色的火焰燃燒起來,源源不絕地方黑貓提供極大的力量。可是,不但那傷口沒有要停血的跡像,而且流出的血也不再是鮮紅色。


    「喵……」它有氣無力地叫了一聲,微微睜眼看著他們。像是辨認了好一會,蕾吉娜才再一次向giotto的方向輕輕地叫喚了一聲。不過giotto眼神暗了暗卻沒有迴應她,反是轉頭研究了一下收繳迴來的小刀。


    「……在這種時候,你才願意讓我碰觸嗎?」


    阿諾德淡淡地說。


    納克爾的火焰並沒有發揮任何作用。這也許是因為傷口太深太大,又或者是因為在其上的毒藥。giotto放下手中的小刀,輕輕地搖了搖頭。


    「……停下吧,納克爾。」giotto用聽不出感情的聲音說。說罷,他伸手最後一次順了順眼前這隻黑貓的背毛。橘色的火焰慢慢地停了下來,可是蕾吉娜的血依然在大地之上漫延——那已經變成了詭異的紫紅色。


    「睡吧,蕾吉娜。」giotto斂下眼說道,然後率先站起來離開了這片土地。納克爾劃了一枚十字,然後也在giotto的示意之下離開。最終在這個小小的花園之中,隻餘下了阿諾德與將死的蕃吉娜。


    也許早就分辨不出眼前的人到底是誰,蕾吉娜輕輕地舔了舔阿諾德的手,然後就此倒下了,再也沒有動過。阿諾德輕輕地閉上了那對異色的雙瞳,然後抱起那逐漸冷掉丶細小的身軀從這個戰場之上離去。


    在很多丶很多年之後,當他們的軀體已經徹底在世上消失,當他們隻能以思念體的形式存在於戒指之中的時候,於某個時刻得以重現於世的時候,他們的後繼者『彭格列十代』所看見的景象是如此——


    被稱為最強的彭格列丶創立了彭格列的男人們,以他們最為風華絕代的年紀出現在年輕的十代家族麵前。而在他們的眼前,除了身穿著符合時代與身份的初代們以外,還有一件讓他們大感疑惑的事。


    那就是——經常立於初代頭領肩上的一隻黑貓。


    初代們是如此稱唿她的——『蕾吉娜』,他們的勝利女皇。


    作者有話要說:  補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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