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道君真正慣用的劍器,不是那裁雲劍,而是別的嗎?”這些神聖們看著這一幕,目光當中既有難以置信的疑惑,也有順理成章的了然。


    雖然雲中君的劍道,是在執掌了裁雲劍之後才為眾人所知,但想想,雲中君那如此高深的劍道之造詣,又怎麽可能是憑空而來,其在執掌裁雲劍之前,又怎麽可能沒有隨身的劍器?就如同是上清道君一般——雖然他所執掌的誅仙四劍,令每一位神聖都如同是芒刺在背一般,但在其執掌誅仙四劍之前,其隨身的配兵,乃是青萍劍,而這些神聖們,提及上清道君的劍道的時候,更多想到的,也不是誅仙四劍,而是青萍劍。


    “此劍名曰,天河。”雲中君握住長劍的劍柄,長劍上有流光溢彩,映照出這長劍的形製——劍身狹長約莫四尺,寬不過三指,其上沒有絲毫的花紋,更沒有絲毫的裝飾,模樣古樸無比,也簡單無比。


    但天地之間,卻沒有任何一位神聖敢於忽視這一柄名為天河的長劍,在雲中君彈動這天河劍的時候,這浩浩湯湯的天河之水,甚至於背著天河之水所淹沒的整個洪荒天地,都在隱隱的迴應著那長劍的蟬鳴,天地之間,所有的法度,所有的規則,都在朝著這劍上匯聚——便如同是這長劍,化作了天帝手中的寶印一般。


    “自我執掌裁雲劍以來,上清道兄便是心心念念,欲求一戰,以映證自身之道,可惜因諸般原因,你我之一戰,一直都未曾實現,而今,我這一劍,便請上清道兄品鑒。”雲中君清澈無比的聲音尚未落下,震天的劍鳴聲,便是充斥於天地之間所有神聖們的耳中和眼中。


    “此一劍,名為劍開天河,定鎖陰陽。”


    長劍上,無窮無盡的光芒綻放開來,令這長劍的劍光和劍氣,將整個洪荒天地都籠蓋於其間,一時之間,天地當中的那些神聖們,竟是完全分不出來,他們眼前所看到的,到底是這洪荒天地,還是那浩浩天河,亦或是那沛然無比的劍光。


    而雲中君的氣機,亦是在這一刻,徹底的登臨了天地的最絕顛——一劍之下,天地之間所有的東西,都被一分為二。


    那劍光沒入汪洋的天河當中,從雲中君的腳下,順著洪荒的大地,往周遭無限的滿眼開去。


    劍光過處,一切都是隨之分開。


    “起!”數個刹那之後,那蔓延的劍光,已然是徹底的將洪荒天地填滿,然後雲中君的聲音,才是再次響起。


    當他抬起手中的長劍往上一撩的時候,那彌漫於整個洪荒天地當中的水勢,都是為之一滯。


    隨著雲中君周身上下,力量的湧動,那漫天的水勢,便是被一點一點的抬起來,和那洪荒大地分開,被雲中君高舉著,一點一點的歸於那浩浩蒼天。


    那席卷天地的水勢,便是就此被徹底的截斷,那穹天之上的豁口,亦是隨之出現在天地之間一種神聖們的麵前。


    “還請道君出手。”看著那龐大無比的豁口,所有的神聖們,便又將目光落到了女媧道君的身上。


    “此乃開天辟地之初便形成的天缺,過往的時候,有周山橫貫,剛好就堵住這天缺,而今周山崩塌,想要阻止天河之水的傾瀉,便非得補此天闕不可。”


    “隻是,這天缺乃是開天辟地之初就已經形成,和這天地同體而生,本身便是這天地的一部分,說其是大道的映證,是大道的體現,也毫不為過。”


    “如今,要強補天缺,其難度,無異於篡改大道,便如同是當初的鴻均道祖硬生生的在這天地之間增加了那功德業力之道一般——以我當前之力,想要行此大事,還得眾位道友們鼎力相助才是。”女媧道君皺起眉頭——在這天河的破口出現,印證了女媧一開始的猜測之後,女媧的心頭也不由得敲起了鼓點。


    篡改大道,這又豈是容易的事?就算是驚豔如鴻均道祖,也是在登臨大羅至尊之後,才完成了這樣的偉業,而女媧道君,當前隻是掌之境的修為而已。


    以掌之境的修為,行大羅之功業,其難度,可想而之。


    “道君需要我們做什麽,直言便是,我等定然是不計代價,鼎力相助,從開天辟地至今,我等也勉強算是積攢了一些家底兒,雖然比不得天庭和巫族的底蘊,但這其中總歸是有些可用之物。”一種神聖們都是慨然出聲——在聽聞女媧提及需要他們的幫助的時候,這些神聖們非但是不曾認為女媧道君這是在拿捏他們,反而是充滿了欣喜。


    畢竟,且不說此事若成,他們所能夠獲得的功德,光是這些神聖們在這過程當中,所獲得的那一種‘認同感’和‘參與感’,便不是等閑的什麽東西能夠媲美的。


    “這蒼天,乃是天之清氣所凝結而成,而此前堵住這天缺的周山,有事大地之精所凝結而成,是以,要補此天缺,唯一的法子,便是煉濁為清,采集承載了最為精純的地址濁氣,最為能夠象征浩浩大地的至寶,然後將之煉化,煉實為虛,逆轉清濁,將這地之濁氣,化為天之清氣,從而引動最初的周山所遺留的鎖天之道韻,方可完成這前所未有的救市之功。”女媧沉聲道。


    “煉濁為清,化實而為虛。”聽了女媧的方案之後,眾位神聖們皆是沉吟了片刻,細細的思索了一陣,方才是從心底裏認可了女媧所提出的這‘補天之法’,然後紛紛出聲。


    “天分陰陽,地成五行,女媧道君所提及的,既承載了最為精純的地址濁氣,同時又能夠象征那浩浩大地的至寶,依我之見,當以五色泥最為適當,眾位道友們以為如何?”


    “五色泥?”眾位神聖們斟酌片刻,便是又點起了頭,“誠如道友所言,這五色泥,確實是最為合用之物。”


    五色泥,是這洪荒天地之間,極其稀少的一種天材地寶,雖然以‘泥’為名,但實際上,這五色泥卻是以五色分屬五行,其間更是深藏了大地養育萬物之妙,蘊藏了無限的升級,那些培育先天靈根的神聖們,對於這五色泥,更是趨之若鶩,可望而不可求。


    事實上,到現在為止,這洪荒天地之間,幾乎是沒有任何一位神聖成功的將那分屬五行的泥土都收集齊全,化作了五色泥的——換言之,自開天辟地以來,這五色泥,一直都隻是存在於理論當中的東西,從來不曾有哪一位神聖真正的見過那五色泥。


    “五色五形之土,均衡混於一處,自然便化作那五色泥,不巧得很,我的手中,正好就有一方青木之沙,此沙乃是龍鳳之時,我機緣巧合而來,一直都珍藏不動,想著有朝一日,若是能夠得到一株先天靈根,便以這青木之沙為基,將之培育出來,隻是……”一位神聖說著,手掌一翻,那蘊藏了無量生機的青木之沙,便是在其掌心當中浮現出來,在這青木之沙的氣息氤氳而動的時候,那些神聖們體內的幹涸的法力和枯朽的大道,似乎都是為之煥發出了全新的生機。


    “如今,既然需要那五色土作為彌補蒼天之物,這青木之沙,女媧道君便拿去吧。”


    這神聖露出了肉痛無比的神色,戀戀不舍的看了這青木之沙一眼之後,才是閉上雙眼別過頭去,伸出手將這青木之沙遞給女媧道君——而女媧道君也完全不曾觸碰這青木之沙,而是直接用那萬物鼎將這青木之沙給收納起來。


    “既然如此,那我手中的黑澤之淤,便也獻出來吧。”片刻,第二位神聖出聲。


    “我處有白金之血……”


    一位又一位的神聖們出生道,各自都是打開了自己藏了不知道多久的珍藏——很快,那五色五形之土,便是被這些神聖們湊齊,聚攏在那萬物鼎中,分別占據其中的一個角落,且每一色每一行之土,無論是其分量,還是其中所蘊藏的元氣,生機,甚至於靈性,都是絕對的平衡一致。


    然後女媧道君催動那萬物鼎,玄妙無比的氣機在鼎中流動,片刻,那五行五色的土壤,便是在那萬物鼎中混為一體,化作了從未出現於天地當中的神物,五色泥。


    “要煉實為虛,逆轉清濁,將這五色土化作能夠彌補天缺的天之清氣,上需以造化為爐,萬道為火——這所謂的造化圍爐,我這萬物鼎,勉強可以勝任,而那萬道為火,還得再勞煩眾位道友們,催發自身殘餘之力,以自身的大道與天地共鳴而形成道火,聚之為一。”五色泥顯化出來的那一刻,女媧道君的聲音,複又再度響起。


    “自當如此。”聽得女媧的言語,那些神聖們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欣然起來,之前看著其他的神聖們湊集那五色泥而自身卻很無能為力的神聖們,臉上也是露出了輕鬆的神色來。


    沒有絲毫猶豫的,便是有神聖在自己的眉心當中一摘,取下一縷本源氣機,然後引動自身那枯朽的大道,將之化作火星,放到了萬物鼎之下。


    隨著一位又一位的神聖們放手視為,那萬物鼎之下的萬道之火,從火星,變成火光,最後化作熊熊的烈焰——烈焰當中,所有的神聖們的大道,都是顯化於其中。


    萬物鼎中,那五色泥便是在這火焰的煆燒之下,緩緩的變化起來,逐漸的化作水流一般的形態,而在這過程之間,無窮無盡的生機,便是順著那萬物鼎當中的道痕,在萬物鼎的內外遊離起來,最後滲透到萬物鼎下的萬道之火當中,令那火焰更加熾烈的同時,也是令那些神聖們,以及這些神聖們體內枯朽的大道,得到了那五色泥的滋養,恢複了些許的生機,而這,又反過來令那萬物之火更加的茁壯。


    “還差一些東西。”不知道過了多久,那萬物鼎中的五色泥,早已是化作了一片五彩氤氳的氣體,便如同是天地之間的元氣一般,若非是有著那萬物鼎的束縛,這五色泥,隻怕早已是滲透到了這天地的每一個角落當中——但就算是到了這一步,依然是徹徹底底的煉實為虛,但這五色泥,卻依舊是還不曾化作能夠彌補天缺的天之清氣。


    “三位道友,輪到你們了。”女媧道君伸出手指在那萬物鼎中一攪,萬物鼎中,那一片五色氤氳便是隨著其手指而動,化作各種的目光,如龍如蛇,萬物鼎之外,那些神聖們的神形,亦是逐一在這五色氤氳當中依次顯化而出。


    “善。”到這一步,三清道君的臉上,也是露出了慎重無比的顏色,然後他們屈指在手腕間一劃,便有鮮血滲透而出——這鮮血,色如天青。


    三清道君,乃是天之清氣所孕生的神聖,有秉承盤古之遺澤——要將那五色泥煉濁為清,最為重要的一步,便是需要三清道君以自身的本源作為紐帶,從而是引動那五色泥當中的清濁變化。


    伴隨著三滴天青色的精血落入那萬物鼎中,那萬物鼎中的五色氤氳,便立刻是沸騰了起來一般,鼓蕩出了無數的泡沫。


    數不清的氣泡,從萬物鼎的最底下湧現出來,氣泡當中,盡是那褚黃色的地之濁氣,伴隨著那氣泡的逐漸上升,那氣泡當中的顏色,也是變得越發的淺,越發的淡,待得那氣泡行至中遊的時候,氣泡當中的色澤,已然是化作了最為清澈的透明——正是那地之濁氣被徹底煉化的標誌。


    看著這一幕,所有的神聖們不由得都是屏住了唿吸——到了這一步,成與不成,便都是係於這一步了。


    再一個刹那之後,那氣泡再度往上的時候,氣泡當中,一抹淺淺的青色,便是在其中浮現出來——正是那天之清氣的顏色。


    看著這一幕,所有的神聖們,不由得都是長舒了一口氣。


    雖然一開始,他們對於這一幕,就有著相當大的把握,但直到這一刻,直到這天之清氣真的是從那氤氳的五色泥當中衍生出來,這些神聖們,才算是徹底的放下了心。


    那氣泡繼續往上湧動,那天青之色,越發純粹的同時,五色之氤氳也是逐步逐步的浮現於其間,和那天青之色不分彼此,最後,萬物鼎中,所有的五色氤氳,都是沉浸於那氣泡當中,最後沉積於這萬物鼎中——此事,那五色泥,或者說是源自於五色泥的那天之清氣,依然是徹底的凝固,化作了無數的拇指大小的石子。


    正是那傳說當中的神物,補天所用的五彩石。


    而這個時候,正好那萬物鼎之下的萬道之火,亦是在這一刻,徹底的熄滅,那些燃燒起這萬道之火的神聖們,雖然一個個的皆是疲憊無比,但他們每一個人的瞳孔當中,卻都有著灼灼的光華。


    “接下來之事,便是托之於女媧道君了。”看著那一鼎的五彩石,一眾神聖們都是慎重無比的朝著女媧道君一禮。


    ——雖然這能夠補全天缺的五彩石被成功的練了出來,但這並不代表著這一次的補天之舉,便是十拿九穩。


    接下來,女媧道君要做的事,才是這一次補天當中,最為重要,也最為艱難的一步——她要迎著那蒼天傾覆的壓力,托舉著這一鼎五彩石,高舉於天,在那蒼天的缺口處,融化這一鼎的五彩石,將那天缺補全。


    在這過程當中,無論是迎著蒼天傾覆的壓力,還是在補天的時候,同時麵對著的天地萬道的反噬,以及那缺口處所留下的盤古氏的氣機的衝刷,都足以是給大羅之下的神聖,帶來致命的危機。


    而在這過程當中,女媧道君稍有不慎,哪怕是令那一鼎五彩石有了極其細微的震蕩,令那五彩石當中獨特無比的天之清氣,混進了些許分毫的雜質,那所有神聖們先前的付出,都將前功盡棄,而這一次的補天之舉,也隻能是以失敗告終。


    “雲道君,你還能堅持多久?”女媧道君抬起頭,望著端坐於雲端上的雲中君——而這個時候,那些神聖們才是陡然間驚覺過來,自從他們決定要彌補天缺以救世之後,以一劍之威斷開天河的雲中君,便一直都是保持著此刻的模樣,以手中的長劍為界限,隔開那浩蕩天河,將整個洪荒都是庇護於他的劍刃之下,任是那無窮無盡的天河之水從穹天之上的豁口當中傾瀉而出,那難以越過雲中君的那沛然劍光,落於洪荒大地。


    “我素來說一不二——既然應允你們要截斷天河,那女媧道君自行其是便是,道君說過之處,天河之水必然隨勢而開。”雲中君說著,手中劍勢在動,於是當女媧道君出現在那豁口處的時候,那天河的豁口上,便同樣也是有沛然的劍光湧動出來,江光之下,那奔湧的天河之水,便皆是化作虛無,而雲中君的神色,也是飛快的變得蒼白,他身上的氣機,也是飛快的變得虛無——他之前和那些神聖們的所言,並無半點的虛假,他為天河之靈,那麽他手中的劍光,在截斷那天河的時候,自然也就等同於削落了他身上無數的血肉,磨滅了他身上無窮的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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