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今之計,也隻有繼續忍耐,等陛下出關,再做清算!”將眾人都打發離開之後,白澤道君才是緩緩的踏進湯穀當中。


    這湯穀之內,依舊是被無窮無盡的太陽神火所籠蓋著,玄妙莫測的道韻在那火焰當中跳動著,散開的日暈當中,蘊藏了天地萬物的生滅,而在這火焰的最中心,則依舊是一團玄妙莫測的沉寂,那是閉關的天帝太一。


    白澤細細的感應了一番,確認閉關當中的天帝太一依舊是出關無知無識的狀態,這才是歎了口氣。


    眼下彌漫於天地之間的流言,他並非是沒有澄清的辦法——但一旦要澄清這流言,要麽,他就得離開湯穀,要麽,就得將天地眾神都邀請到這湯穀之外,又或者,是直接暴露出那十輪日影的身份,而這三種方式當中,無論采取哪一種,都會對天帝的閉關有所影響。


    “不過,這流言蔓延,雖然令天庭人心浮動,但卻是從另一個方麵應證了天帝有子嗣的事實——如此一來,隻要我們自己不亂,那麽陛下斬道的過程,必然會更加的安穩,至於說天庭的動蕩,且由得他去,待得陛下登臨大羅,破關而出,那一切的風波,自然便是煙消雲散。”白澤內心斟酌著,在天庭的大局和天帝太一的衡量之間,他毫無懸念的便是選擇了天帝太一,或者說,在白澤道君的認知當中,天帝太一的存在,便等同於是天庭的大局。


    是以,對於這擴散的流言,白澤道君非但是沒有加以阻止,反而是在斟酌之後,於暗中推了一把,令這流言的擴散,更加的無法遏製。


    “正好,也叫我看看,天地之間是那些心懷叵測之徒,想要暗中作亂!”


    ……


    “萬壽山?”和白澤道君淡然不一樣,天庭當中的師北海,對於這流言的擴散,卻是極其的惱怒,當下便是令天庭的人手追查這流言的來源,而一路追查到了最後,竟是查到了萬壽山處。


    “不錯,正是萬壽山——流言的源頭,乃是一位名為碎葉的修行者,而這碎葉,正是紅雲道君門下的弟子。”師北海的麵前,天庭的哨探畢恭畢敬的出聲道。


    “那這碎葉道人,人在何處?”師北海沉聲問道。


    “我們查到萬壽山的時候,這碎葉道人,便已經是莫名隕落。”


    “隕落?有意思。”師北海冷笑了一聲,“那紅雲道君呢,如此巧合,紅雲道君就此事難道就沒有什麽說法?”


    “紅雲道君非但未曾給我們天庭說法,反而是調過頭來,要我們天庭就碎葉之隕落,給他一個交代。”那哨探為難的出聲道,言語之間,滿是憤憤不平。


    天庭立於星空無數萬年,從來都是別人給天庭交代,什麽時候輪到別人找天庭要交代了?


    “哦?”聽著這哨探的話,師北海的目光當中,也浮現出了饒有興致的神色來。


    ……


    “道友你真的不打算走一遭天庭?”萬壽山中,鎮元子看著萬壽山之外越來越多的,影影綽綽的身影,目光當中也不由得浮現出一抹凝重的神色。


    “碎葉之隕落,全然沒有絲毫半點的線索,一看便知,定然是有人刻意而為,想要挑動道友你和天庭之間的矛盾。”


    “道友你此般行徑,豈不是火上澆油,讓暗處那人的謀算得逞?”鎮元子勸道。


    “道兄的意思是,我也該往天庭走上一遭,給天庭一個交代?”紅雲道君的臉上掛起似笑非笑的神色,“隻是道兄是不是忘了,我好歹也是一位大羅執掌,掌之境的修行者,而隕落的碎葉,更是我相當珍視的弟子——為此事,天庭就隨便來一個探子,便要我就此事給一個交代,這對我是不是太過於輕視了”


    紅雲道君緩緩的往前幾步。


    “至於說鎮元道兄你的顧慮,我也並非是沒有考量過,雖然師北海越發的顯得衝動,但天河那位以冷靜著稱的存在,卻不曾去往湯穀,有他坐鎮於天庭主持大局的話,天庭之人再如何的衝動,也不會輕易受了他人的算計。”紅雲道君不慌不忙的道。


    “這倒也是。”鎮元子點了點頭,忽而問道,“不過,紅雲道友你素來豁達,從來不在乎這些虛禮,怎麽今次,反倒是注重起了這些小節?”


    “小節?也未必啊。”紅雲道君感慨了一句,“當前天地之間的另一個流言,也即是大羅不留於洪荒天地之事,想來鎮元道兄也聽說過了。”


    “確實有所耳聞,據傳,非但是大羅不留於洪荒天地,便是天帝陛下在登臨大羅之後,也要遜位他人,遠遁於混沌當中。”鎮元子點了點頭。


    說起來,這個流言擴散的時間,還在那十隻金烏將繼承天帝之位的流言之前,也正是因為這個流言的存在,下一任天庭將從湯穀那十位金烏當中產生的流言,才有了基礎——而天帝太一親自在湯穀教導那幾位金烏,也是被外人解讀為天帝有意傳位於自己的子嗣,故而才拋開天庭的事務,一心一意的在湯穀教導自己的子嗣。


    “不過細想來,這當和後來的天帝傳位之說,同樣是他人所炮製的流言才對。”片刻,鎮元子又是出聲道,“天帝之位身負洪荒之重,何其重要,又豈是什麽人都能夠擔得起的?縱觀洪荒天地,除了太一陛下之外,還有誰能令眾人信服?此其一也。”


    “其次,以天帝陛下的心胸,以天庭諸位神聖的周全,這天帝更迭的大事,又怎麽可能悄無聲息的,而不是公之於世?”鎮元子搖著頭道。


    “我若是告訴你,天帝之位的更迭,並非流言,而是事實呢?”鎮元子還在分析局勢的時候,紅雲道君便是冷不丁的道。“因為大羅至尊過於強橫,其存在便會壓迫洪荒天地的本源,會令洪荒天地的本源不由自主的往大羅至尊的道靠攏的原因,故而我們七位大羅執掌,都已經商議妥當,不管是誰,一旦登臨大羅,便須得離開天地,遠遁洪荒之外,非大事不得輕履洪荒,就算是天帝登臨大羅之後,也不會例外。”


    “隻是此時,天帝尚在湯穀,無暇抽身,以至於接引道兄尚未和天帝碰麵,以商定此事而已——以天帝的心胸氣魄,一旦他知曉此事,必然會欣然應允。”紅雲道君說著,神色莫名。


    “可就算是如此,此事與道友你之前的決定,又有什麽關隘?”鎮元子的目光一動。


    “道兄,所謂雁過留影,人過留名,鎮元道兄,你說,若是我有朝一日登臨大羅,然後遠遁天外,那這洪荒天地之間,可還會有我的名號流傳?”


    “我於天地不見寸功,說不得我遠遁之後,紅雲這兩個字,便是隨風而散,不留痕跡。”紅雲道君悵然無比的道。


    “道友,多慮了,堂堂一位大羅至尊,光是存在,便能夠對天地形成龐大無比的壓迫,以至於不得不遠遁天外而去,如此功行,又怎麽可能不在天地之間留下名聲?”鎮元子勸慰道。“天地之間,有誰敢忽視一位大羅至尊?”


    “名聲,什麽名聲,一團和氣,樂善好施?亦或是天庭召之即來,傳之及去?”紅雲道君垂下目光,“須彌山的兩位道兄,為爭奪天地之權柄,矢誌不移的和天庭相爭,昆侖山的三位道友,亦是立於天庭一側,天庭不墜,這幾位道兄的名號,便是永存於天地——可我呢?”


    “莫非,我在天地之間所留下的名號,便是一個毫無立場,搖擺不定之人?這無數年來,我也細細斟酌過無數次,莫非,我在天地之間,當真就沒有什麽立場不成?我對這天地,便沒有什麽訴求不成?”紅雲道君低聲的笑著,“道兄你可還記得之前來萬壽山的哨探?若是他們麵對的,非是我,而至須彌山的那兩位,就算是立場不同,他們又豈敢對那兩位有絲毫的不敬?歸根結底,還是我在這天地之間太過於的軟弱了。”


    “所以道友是想要以這種姿態來對外展示自己的強硬,令天地之間其他的神聖都正視於你?”鎮元子皺起眉頭,目光當中頗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紅雲道君這突如其來的想法,鎮元子可謂是完全無法理解!


    “登臨掌之境以後,無論是須彌山的那兩位,還是昆侖山的那三位,都是顯得活躍不少,如今,紅雲道友亦是蠢蠢欲動,這殊途同歸之舉,莫非,是從掌之境在登臨大羅至尊的過程當中,還有什麽外人所不能理解的玄妙不成?”雖然奇怪,但鎮元子的功行,畢竟不及此刻的紅雲道君,是以,對於紅雲道君的改變,他也隻是在心頭猜測這其中的緣由,臉上卻是不置可否。


    “但如今,天庭一眾神聖們因為這流言而蠢蠢欲動,天庭的內部亦是相當的不穩,而如今天庭能夠主持大局之人,無論是師北海,還是天河那位雲道君,都是以鐵腕著稱,值此天庭人心浮動之機,我很擔心天庭會以強硬的手段鎮壓不服,以穩定人心,道友此事與之爭鋒相對,我隻怕後患無窮啊!”鎮元子勸道。


    “難道天庭的顏麵是顏麵,我的顏麵就不是顏麵了嗎?”紅雲道君隻是冷笑起來,“況且,而今天帝隱於湯穀不出,天庭的其他人,也未必就奈何得了我!”


    ……


    “諸位以為,這老好人,到底隻是想要借此隻是表明自己的立場,展示一番大羅執掌的威風,還是這留言的源頭,當真就與這位老好人有關?”而在天庭當中,師北海此時已經是將一眾神聖們都召集了起來。


    顯然,對於紅雲道君此時所展示出來的強硬無比的姿態,師北海亦是覺得相當的意外。


    “與此事相比,我倒是覺得,此刻對於我們天庭而言,最重要的事,乃是澄清那流言。”


    “父去而子繼,化洪荒之天地,為一家之天地——這樣的流言,不管是對於我們天庭還是對於天帝陛下,都是莫須有的中傷,天庭內部,更是因此人心浮動,若是不及時澄清這流言的話,對於天帝陛下的威名和威信,更是前所未有的打擊。”紫薇帝君出聲道,難得的表現出了自己想要主導話題的傾向。


    對於紫薇帝君而言,得到了各方支持的他,若是不出意外的話,在天帝太一之後,他接掌天帝之位,幾乎是十拿九穩——但很顯然,如今他的預想出現了意外。


    若是天帝太一和白澤真的屬意由天帝太一的子嗣接掌那天帝之位的話,那就算是他得到了各方的支持,也很難爭得過太一的子嗣,這留言對於這對於紫薇帝君謀取天帝之位的計劃而言,無疑便是最大的變數。


    是以,若說這天地之間,有哪位修行者想要澄清這樣的流言,那這人毫無疑問,便會是紫薇帝君——一旦天庭出麵澄清這流言,那邊等同於是天庭否認了天帝的子嗣接掌天帝之位的可能,而這,便幾乎是等同於紫薇帝君在這對天帝之位的爭奪當中,提前勝出。


    但令紫薇帝君擔憂的,卻是在之前對他表現出了強烈支持的師北海,此刻卻絲毫沒有要澄清這流言的想法,反而是每每在觸及這話題的時候,皆是顧左右而言他,一心隻想要將這流言的源頭給找出來——此般行徑,給人的感覺,便像是因為他們天庭諸人深藏依舊的小心思被外人挑撥而惱羞成怒一般。


    若正是如此的話,那邊足以證明,師北海先前對紫薇帝君所表現出來的支持,都是假象,而這也即是意味著,師北海等人對紫薇帝君的信任,也是有限的,這更是意味著,紫薇帝君謀取天帝之位的計劃,都將因此發生全盤的變化——畢竟,紫薇帝君所有的謀劃,都是建立在師北海等人對他的信任之上,一旦師北海對他們的信任都隻是一個假象的話,那這這無數年來在暗地裏的所做的種種,會不會都是落入了師北海等人的眼中?


    一想到這裏,紫薇帝君的背後,便不由得生出了一身的冷汗來。


    “必須要摸清楚天帝陛下的心思,要摸清師道君等人的心思,若不然的話,我寢食難安!”紫薇帝君在心頭暗自道。


    而聽者紫薇帝君的質疑,師北海也不由得一時語塞——作為知曉天帝太一此時狀態的人,師北海當然是知曉,那所謂的天帝傳位與子嗣的流言,可謂是徹頭徹尾的無稽之談,但問題在於,就師北海對白澤的了解而言,白澤之所以到現在都坐視這流言席卷天地而不做絲毫的動作,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白澤想要借著這流言,掩飾自己的什麽計劃,若是在這個時候由天庭出麵澄清這留言的話,無疑便會打亂白澤的計劃。


    “流言止於智者,自天庭立於當世,無數萬年一來,天庭所經曆的流言,又豈止一次兩次?諸位都是明智之人,自然也該清楚,對於流言而言,越是澄清,就會越發的令人遐想萬千,是以,對於此時之流言,最好的辦法,便是冷處理——不過,我們對流言冷處理,不代表我們就要對炮製這流言之人無動於衷。”


    “若是放任不管的話,誰敢保證,此人不會繼續炮製一些更加不知所謂的流言來?是以,對於此人,我天庭絕不能容!”


    “而諸位皆是我天庭之中堅,若是有朝一日,天帝陛下當真是如同人所說的那般,遜位而去,那接掌天帝之位者,必是在做諸位之一。”師北海說著,目光在所有神聖們的臉上注意掃過,然後滿是深意的停在紫薇帝君的臉上。


    “若是不趁早將此人給揪出來,而後誅除的話,那等到諸位執掌天帝之位時,這心懷叵測之輩已然是在天地之間勾連無數萬年,到那個時候,諸位就算是找出了這人來,想要將之誅除的話,隻怕也都是束手束腳,難竟全功!”


    “道君教訓的是,是我短視了。”聽著師北海的話,紫薇帝君心頭的寒意卻不由得是更甚一重。


    “流言止於智者——可這當真便隻是一個無稽的流言嗎?”紫薇帝君思索著,壓住心頭的悸動,然後他的目光,不經意間往湯穀的方向掃過。


    從這一刻起,每天都會駕馭著大日滾過天穹的十隻金烏,再次落入了紫薇帝君的眼中,成為了他最為重視的對手。


    “為天帝者,首重功德,次方位功行,可那十位帝子,日日夜夜駕馭大日淩空,恩澤萬物,普照眾生,日積月累之下,這無量之功德,誰能媲美?”紫薇帝君沉下心神,暗自思索著。


    天帝乃是背負洪荒天地之人,是以,無論是誰想要登臨天帝之位,都需要對天地有龐大無比的貢獻,在功德之說盛行之後,功德的多少,便是成為了衡量一個人對天地貢獻之多寡的明證,功德越多,那這修行者對天地的貢獻,自然也就越發的龐大。


    “莫非,在天帝陛下和白澤道君去往湯穀的時候,就已經是決定在為那幾位帝子繼承天帝之位而鋪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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