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蘭本見司馬千羽和吃肉和尚旁邊的座頭無人敢坐,要拉柏長青過去,但柏長青不為所動,隻肯站去角落旁觀。


    吃肉和尚轉對店小二道:“有沒有上等的高粱酒?還有什麽好的……”


    他話未說畢,司馬千羽已沉聲道:“把最好的東西搬上來,不好的就別浪費!”


    吃肉和尚苦笑道:“誰不知道你嘴刁,你叫他們去哪裏找最好的東西?”


    司馬千羽冷嘿一聲,突然運功傳音:“小郝,把食物給老夫搬過來!”


    吃肉和尚喜道:“如此老衲又可大快朵頤了!”


    “和尚,你怎會突然不見了一半肉?”


    吃肉和尚歎了一口氣,道:“以前隻吃肉,心曠體胖,如今吃苦比吃肉多,哪能不瘦?施主號稱吃遍天下佳肴,為何還會一臉病容?”


    司馬千羽鼻子裏哼了一聲,算作是迴答,岔開話題,問道:“和尚,你我是什麽關係?”


    和尚先是一怔,繼而笑嘻嘻地道:“非親非故,非友非敵,無怨無仇,不牽不連,幹幹淨淨,並不虧欠。”


    “你我之間有什麽是共同的?”


    “都愛吃,都是老不死!”


    司馬千羽臉色一變,道:“老夫跟你說正經事,你一臉沒正經,難道不將老夫放在眼內?”


    吃肉和尚收起笑容,幹巴巴地道:“你今日的話十分奇怪,和尚隻能用這種話答複你!嘿嘿,為何不明言直說?”


    “彼此是明白人,我希望聽你一句話,你我到底是敵是友?”


    “剛才和尚已說過,非友非敵。”吃肉和尚雙手一擺道:“且慢,你說咱們有什麽是共同的?”


    “都是世外高人,不同一般凡夫俗子。”


    吃肉和尚搖搖頭,道:“和尚俗不可耐,世外高人四個字千萬不可加在和尚頭上。”


    司馬千羽臉色一沉,道:“如此說來,你是要跟老夫作對了?”


    吃肉和尚笑嘻嘻地道:“最近和尚已吃足了苦頭,哪敢再自討苦吃!”


    “好說好說。”司馬千羽臉露喜色,剛好小郝提著食籃而至,他忙道:“快把酒菜端上來,先替大師滿斟一杯!”


    “有勞有勞!莊主這些食物是自備的?”


    司馬千羽冷冷地道:“此處沒有人材,老夫後悔沒有帶個好廚師來,好好的東西都弄壞了!”


    吃肉和尚舉箸道:“我和尚一看見肉便忍不住了,快請我動箸吧,和尚已垂涎三尺了!”司馬千羽一笑置之,道:“大師請。”請字尾音未了,吃肉和尚已挾起一塊雞脯塞進嘴巴。


    司馬千羽歎了一口氣,道:“我就不明白為什麽你這樣吃,還會越吃越瘦!”忽又道:“彼此雖然都好吃,但咱們根本完全不一樣……”


    吃肉和尚嘴巴不斷地動著,是以說話語聲模糊:“和尚知道,和尚的肚子是垃圾桶,你是金肚玉腸,當然不一樣,但和尚比你享受。”


    司馬千羽一怔,問道:“莫非你最近找到禦廚替你烹飪?”


    “非也非也,和尚這副德性,走到哪裏都有一頓好吃,而且隻要是肉就覺得十分香、十分享受,因此一年最少能享受一千次;你嘴刁,跟和尚不一樣,你且告訴我,你今年覺得享受過幾次?”


    司馬千羽不由怔住了,他從來都看不起“牛嚼牡丹”的食客,每食必精必細,猶自不滿足,隻恨不得弄幾個禦廚跟在身邊。聽了這話,他才動了一下嘴,挾起一片蒜泥白肉,放進嘴巴。


    吃肉和尚一挾便四五片,塞進嘴巴大吃。“如何?是不是天下美味?”


    司馬千羽把嘴裏的肉吐了出來,歎息道:“這方麵老夫的確不如你!”


    “不要自責,你隻是天賦資質低而已,而老夫則是百年難得一見之奇才!”


    司馬千羽沉吟了一下,似在玩味他的話,半晌才道:“老夫果然資質太低,非要禦廚烹飪才覺得能入口,正如尋常人學藝,非找到天下少數高手做其師父,才能學到—點東西般!”


    吃肉和尚嘴角冒出一根雞骨來,又挾了一塊羊肚塞進去。“如今和尚更覺得咱們談得來了!有些人和尚說了半天話,還不知道和尚說的是什麽,而你隻要眼珠子一轉便什麽都明白了!”


    “和尚,你久不在江湖走動,今日突然在小集裏冒出來,到底所為何事?”


    “吃飯時候不宜談正事,和尚有個怪癖,吃飯時說的話事後往往不認賬,因為嘴在忙,腦袋便想不出東西!”吃肉和尚也不管司馬千羽吃不吃,箸落如雨。


    “喂,你自己的東西不要客氣,你一客氣,可就沒得吃了!”


    “你放心吃吧,我自己的東西怎會跟自己客氣?等你吃飽了,咱們再說。”


    旁人聽到他們的妙論之後,又好笑又詫異,但卻無一人敢笑出來,偌大的一座飯館隻聽到吃肉和尚嘴嚼的聲音。


    吃肉和尚一放箸子便問道:“施主不在家裏納福,跑來此處,到底為了什麽?”


    “老夫未來兒媳被華山派掌門石中玉強奸了,你說老夫能不來嗎?”


    此言—出,飯館嘩然。司馬千羽厲聲道:“誰敢放屁的,小郝給我殺!”


    吃肉和尚一臉正經,沉聲道:“施主,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有證據?”


    “沒有證據,老夫還趕來這裏作甚?”


    “雖然如此,施主怎不直接上華山找石中玉理論?”


    “老夫在等犬子,犬子在找我未來兒媳。”


    吃肉和尚問道:“你未來兒媳是誰?”


    “是菊花山莊莊主的獨生女。”


    吃肉和尚道:“恕和尚問你一句,憑你老兄之脾性,又怎會讓寶貝兒子去找溫家女兒做老婆?”


    “犬子本來眼角也高,無奈能與老夫平起平坐的人,本就很少,加上許多都沒有女兒。唉,老夫最後也隻好將就將就!”


    “照和尚所知,你那寶貝兒子,身邊女人無數,少一個不少,多一個不多,又何須勞您老大駕?”


    “哼,年青人誰不風流?但犬子說以前那些女子,沒有一個是他真心相愛,如今這一個才是,並已決定要娶她為妻。”司馬千羽臉色陰沉可怕:“石中玉膽敢強奸我未來兒媳,你說老夫還能在家裏享福嗎?”


    柏長青心中忖道:“華山派怎會接二連三遇到這種麻煩事?這是事實,還是有人故意嫁禍?我明日上華山,到底要不要支持華山派?還是做一個旁觀者?”


    司馬千羽的話,聽在白秀蘭耳裏卻另有一番感受。


    又聞司馬千羽問道:“和尚,你如今已吃飽,說話自當算數,到底你因何來此?”


    “你知道我和尚最喜歡熱鬧,這裏有熱鬧可看,和尚怎能不來?”


    “好,希望你記住剛才說過的話:‘非親非故,非友非敵’,隻當個旁觀者,則日後咱們見麵還是客客氣氣的。你住在小集的肉由老夫供應。今日不再打擾,後會有期!”司馬千羽言畢長身,對小郝道:“咱們走!”


    吃肉和尚長身道:“和尚先此多謝了。不過,和尚也不知什麽時候心血來潮,意興闌珊,隨時會離開,你的肉還是別送了!”


    “一切隨大師方便!”司馬千羽走的時候,眼睛看也不看旁人一下,便昂然出店。


    司馬千羽和小郝離開之後,飯館裏的人聲驟起,吃肉和尚冷冷地道:“有句話叫做禍從口出,諸位以後嘴巴最好緊點,否則恐怕保不住吃飯的家夥。”沒想到他說畢也走了。


    ×      ×      ×


    房裏一燈如豆,窗子都掛上厚厚的簾子,炕上溫暖如春。


    白秀蘭早已脫掉外衣,鑽進被窩。柏長青則端坐在炕緣,似入定般。


    白秀蘭咭地一聲笑了出來:“大哥,你別裝蒜了,你此時怎睡得著覺?倒不如大家聊聊。”她邊說邊將人皮麵具拉了下來,噓了一口氣道:“戴這東西時間久了,便難受死了!”


    柏長青聽了她的話,臉上發熱,不敢正眼看她,力持語氣平靜地道:“我在想今日發生的事!”


    “真想不到石中玉是這樣一個人!他名聲本來好極了,跟他妻子被喻為模範夫妻,竟然會做出……”


    柏長青冷冷地道:“別人可以說這種話,你絕對不能!焉知是不是有人故意要嫁禍於他?目的是摧滅華山派!”


    白秀蘭不悅地道:“人家隻說了一句,便惹來一頓教訓!好,以你之見,你認為華山掌門跟他徒弟是一樣的了?為何會這麽巧。師徒都被人嫁禍!”


    “如果對方的目的是為了毀滅華山派,還有什麽事不能發生?”


    “算你說得有理,但為何人家不去誣蔑少林武當或昆侖派,而看上華山?說真的,九大門派華山派排到後三位哩!毀滅少林派,比毀掉三個華山派效果還要好!”


    “這裏麵也許另有內情,咱們不知道罷了!”柏長青道:“我所知有限,很多事無法判斷是非曲直,是以……”


    “是以你應該早點睡覺,不用再胡思亂想!”


    柏長青正色道:“這不是胡思亂想!人的腦袋不是用來想東西的嗎?把每個疑問剔出來,隨時可跟新得到之消息對照,也許很快便知道實情!”


    “我一直以為自己的口才不錯,誰知碰到你之後,就好像是個小孩子般。”白秀蘭稍頓問道:“剛才如果司馬千羽跟吃肉和尚衝突起來,你看誰會打贏?”


    “我不知他們武功深淺,怎猜得出?”


    “怎猜不出?猜猜而已,沒人說一定要猜對!我看贏的可能是司馬千羽。”


    “理由何在?”


    “司馬千羽氣勢咄咄迫人,但和尚的表現讓我有一種避重就輕、委曲求全的味道。如果和尚有機會勝他,何須如此?”


    “有道理,不過我認為雙方均沒有多大把握,和尚委曲求全是對方還帶了不少人,要他們加入戰圈,高手分出勝不過一招半式,和尚是沒有勝理的!”


    “可惜這種熱鬧是有緣才遇得上的!”白秀蘭道:“他為人如何你有否聽令師提及過?”


    柏長青道:“這個人很少以真麵目在江湖走動,也不會留下真姓名,家父家師所知亦有限,隻說他們武功深不可測,但乾前輩則指明該等高手之武功,遠勝九大門派掌門及‘南杏北梅、東柏西鬆’。以我暗中觀察亦如此。”


    稍頓又道:“以後你必須小心,絕對不要跟人衝突,否則一出手,便會從武功路數露餡。如今龍蛇混集,精英匯聚,萬一你出了事,我可沒有能力救你!你當知道萬一你落在人家手中,會引來什麽後果。”


    白秀蘭忽然滾下兩行清淚,嗚咽地道:“你不要說了,我早已煩死了……”


    “有一個辦法,不知你肯不肯?”


    白秀蘭化悲為喜,急問:“什麽辦法?你快說!”


    “我送你迴乾前輩那裏,在他那裏你絕對安全,待玉宇澄清,陰謀者真麵目暴露,你便可以重新過自由自在的生活!”


    白秀蘭嗔道:“我還以為是什麽好辦法,這種餿主意也說得出口,我若要留在那‘地獄’裏,又何必跟你出來?看來你是嫌我是你的累贅了!”


    柏長青歎息道:“我沒此意思,隻是怕能力有限而已。”


    “知道了,你越說我心裏越煩躁,總之由現在起,我一切以你馬首是瞻,絕不惹是生非就是,睡覺吧!”


    “你先睡吧,我要練功。”


    “哼,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肯跟我睡一條炕,我是女兒家尚且不拘小節,偏生你是個大男人,還這般婆婆媽媽。難道姑奶奶會吃掉你?”


    柏長青歎了一口氣,道:“你先睡,我每天都必須練了功才睡得著!”他不再理她,盤膝練起功來。


    ×      ×      ×


    華山天下險,這五個字流傳數千年,自然有道理。


    華山為五嶽之一,古稱西嶽,《水經注》說它“遠而望之若花狀”,因名華山。(西門丁注:古時花與華共通。)華山派在中峰“玉女峰”。柏長青和白秀蘭在向導帶領下,由五裏關上山,先經毛女洞,再上青柯坪。


    到此,向導讓他們稍為休息一下,然後再往上走。此刻,路徑起伏,漸見險峻,幸好兩旁景色宜人,岩洞處處、奇岩懸崖,別處罕見,但一到千尺幢時,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


    隻見峭壁上鑿著一個個踏腳蹬的小洞,高逾千尺,筆直而上,稍一不慎,跌下來必定粉身碎骨。


    白秀蘭道:“華山派弟子出入不是很不方便嗎?”


    向導道:“他們平白走慣了,又有一身武功,倒難不住他們。客官,你們沿此直上,便可找到華山派的駐地,請恕我不上去了。”


    白秀蘭還待斥責他幾句,柏長青已首先登上去,她隻好也亦步亦趨,跟著上去。這千尺幢的鑿壁蹬道,一條上一條下,隻能依次上下,無人敢超越前麵的人。


    走至山頂,叫群仙觀,再沿崖走棧道。足下之木板被踩得吱吱亂響,白秀蘭隻覺雙腳發軟,很想拉著柏長青。但見他“一往直前”,全無迴頭顧盼之意,恐他恥笑自己,隻得咬牙急行。


    到了靈仙台,遠遠見到有一行人在前,柏長青道:“前麵似乎有一個是吃肉和尚,想不到他一早便上山了。”


    “我聽昨夜他跟司馬千羽的話便料到他是華山派的朋友,一早登山,並不奇怪。”


    說著走至三麵臨空,上凸下凹的地方,更覺驚險峻峭。柏長青道:“小心,此處料就是向導口中的‘鷂子翻身’。”


    兩人不時抬頭望上,見吃肉和尚等人之距離並無改變,不過有人在前麵引路,變得不用擔心會走錯路徑。


    遠看有一座高聳入雲之山峰,這便是華山北峰“雲台峰”,兩人自山下繞過,過“上天梯”、“蒼龍嶺”等險道,兩人雖然有一身武功,也已累得鬢角見汗,尤其是白秀蘭更加氣喘籲籲。


    到了一處稍見平緩之地,她便連忙叫道:“表哥,先歇一歇再走,小弟走不動啦!”柏長青隻得放緩腳步。


    “華山自古一條路”,由起步至玉女峰,不過十來裏山路,可是道路有如起伏的波濤,許多地方根本容不得人駐足喘氣。到金鎖關自左首山路斜向上登,便是玉女峰了,遠遠望去,半山有一座土坪,坪上似乎建有房舍,白秀蘭氣一鬆,又叫休息。


    就在此道,背後有人叫道:“請施主們讓一讓!”白秀蘭身子一閃,一道黃影已自她身邊向上竄去,接著身子距離二丈餘,越過柏長青頭頂,向上射去。


    猛聽上麵的吃肉和尚哈哈笑道:“牛鼻子,你也來了?”


    原來這黃影人是個道士,隻聽他道:“和尚你是來助拳的,還是趁火打劫?”


    “牛鼻子,你說話好聽一些,和尚會做趁火打劫的事嗎?”


    道人喜道:“聽你口氣,似是來助拳的,我貧道先代中玉甥兒致謝!”忽然語氣一變,又道:“如此你還在此磨蹭什麽?快上去!”


    吃肉和尚哈哈笑道:“石中玉是你親外甥,你不幫他還有誰幫他。”


    道人道:“貧道此時,無時間跟你閑聊,快上去吧!”他說罷身子又躍起,山上不但寒冷,山風也大,吹在他衣袍上,發出獵獵響聲。


    陽光下,隻見道人頭頂上鐵冠,柏長青脫口道:“我知道了,這便是鐵冠真人!”


    白秀蘭轉頭望下去,叫道:“下麵有許多人上山,咱們也走快一點吧!”


    ×      ×      ×


    到了土坪,這才知道華山派占地不小,一群房舍依山而建,後麵那一排,背後靠著山壁,土坪還有六七十畝大,足可聚納數百人。


    此刻土坪上已有上百個人,大門外有華山派弟子戒備,不讓閑人進入,卻不見金有德在場。


    一個漢子道:“咱們專誠上華山,不管來意如何,石掌門不接見,也得讓咱們進內喝杯茶解解渴。”


    守門口的一名弟子叫殷慶厚,朗聲道:“對不起,因為敝派出了點事,招唿不周,請諸位原諒。”


    “剛才咱們見吃肉和尚、鐵冠真人進去,咱們便不能進去,這是什麽道理?難道貴派眼睛都長在頭頂上?”


    殷慶厚不善言語,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迴答。幸好另外有人替他解圍。“這位兄弟稍安毋躁,今日上山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華山地方再大也容納不了!試想天下武林有幾個吃肉和尚及鐵冠真人,華山派請他倆進去也不為過!”


    另一個接口道:“還有一點也許很多人不知道,石中玉是鐵冠真人之外甥,那有不讓舅舅入屋之理!”


    正說著話,隻見裏麵有弟子提了兩桶茶水出來,道:“諸位若口渴,請隨便。”接著又有人拿了茶杯及碗出來。由山下到這裏,流了不少汗,群豪都覺口渴,因此紛紛了上前取茶喝。


    就在此刻,山下傳來一道嘯聲,聲如裂帛,在山穀中迴響,更添氣勢。群豪知道必有高人駕臨,於是連忙讓開。果然,一道人影自下而上,躍起丈餘,再緩緩降落在土坪中。


    眾人定睛一望,來者正是霜葉山莊莊主司馬千羽!心頭均是一跳,隻是有人歡喜有人擔心,各有滋味在心頭。


    司馬千羽一站定,便運功傳音:“霜葉山莊莊主司馬千羽專誠拜訪華山派石中玉掌門!”聲音已落,卻不見有人迴應,不過門口人影一閃,隻見吃肉和尚已走了出來,他一臉笑容,拱手道:“石掌門此刻實在無法抽身,未能親自迎接莊主,請和尚代他向您致歉!”


    司馬千羽冷冷地道:“和尚是華山派的弟子?”


    吃肉和尚哈哈笑道:“和尚是什麽人,相信施主比誰都清楚!”


    “既然不是華山派的弟子,你何事強出頭?”


    “唉,並非和尚喜歡強出頭,實是石掌門此時確實無法出來,請莊主原諒!”


    司馬千羽厲聲道:“你忘記咱們昨夜的協議?”


    吃肉和尚故意裝出難明之態,問道:“咱們幾時有過協議?協議內容是什麽?昨夜和尚吃你的肉,隻說我是來看熱鬧,這沒有什麽不對!”


    司馬千羽冷笑一聲,道:“如此甚好,請大師讓開,姓石的不願意出來,司馬某自己進去找他!”


    吃肉和尚伸手一攔,道:“施主且慢。”


    司馬千羽臉色大變,陰惻惻地道:“原來大師是替石中玉出頭的,好得很!老夫還嫌隻打一個石中玉不過癮哩!”


    吃肉和尚臉上笑容不改,道:“莊主急什麽?令郎何在?昨夜你所說之事,和尚問過石掌門,他說是無中生有的,令郎以及溫家小丫頭不在,你又憑什麽將罪名加在其身上?”


    “犬子絕對不會騙我!”


    “石掌門也不會欺騙和尚及牛鼻子!”


    “那一個牛鼻子?”


    “鐵冠真人!”


    司馬千羽怒極反笑,道:“原來姓石的有你及牛鼻子撐腰,難怪他敢避而不見了!”


    “莊主說錯了,事情並不是如你所想象,石掌門家裏發生了些事,他實在無法出來。”


    司馬千羽冷冷地道:“他女兒自殺了?她老婆生兒子?有什麽事不能出來?他不出來,老夫自己進去,又有何不對?”


    “石掌門家中劇變,隻接待至親的好友,請莊主體諒,再者,說不定他稍候會出來與諸位相見。”


    司馬千羽緊緊地盯著他:“老夫看在你臉上,在這裏等他半炷香……”


    “半炷香功夫,石掌門實難抽身。”


    司馬千羽道:“如此老夫再給牛鼻子一點麵子,再等半炷香,一炷香之後,他不出來,便別怪老夫來華山撒野了!”言畢當著大門盤膝坐下,他手下恰好亦上了土坪,連忙將他圍了起來。


    吃肉和尚這才暗暗噓了一口氣。白秀蘭低聲問道:“表哥,你說石掌門何事不能抽身出來?”


    柏長青沉吟道:“看來華山派必定是出了大事了。”


    “會不會是金有德自殺了?”


    柏長青偷眼看她滿臉惶恐,忙安慰她:“若是金有德自殺,他怎可能沒法抽身?”


    白秀蘭神色稍緩,輕歎一聲:“若他自殺,可說是小……小弟害了他,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良心怎得安寧!”


    “別想得太多,今日看情況難以善了,不過華山派有吃肉和尚和鐵冠真人為助,應該可以渡過難關。”


    再看吃肉和尚,但見他一臉焦慮地在門口踱著方步,其神情引得土坪上的群豪,紛紛交頭接耳起來。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吃肉和尚神色越見沉重,群豪見日已近午,紛紛拿出自攜幹糧果腹。白秀蘭也拿了一張大餅給柏長青。兩人坐在一邊慢慢吃著,但霜葉山莊的人卻一動不動。看來司馬千羽不吃,他們即使腹如雷鳴,也不敢吃。


    漸漸華山派的弟子亦不耐煩起來,不斷有人進內探取消息,但不久即垂頭喪氣而出,人人望著吃肉和尚,看情況他們都不知道情況,可是和尚卻不露半點口風。


    此時從山下上來的人越來越多,看情況連丐幫弟子也來了。


    忽然,司馬千羽自地上一躍而起,道:“和尚,一炷香已過去,該給的麵子也給了,如今該如何說?”


    吃肉和尚道:“莊主請等一等,待和尚進內看看情況。”言畢轉身進去。


    司馬千羽傳音道:“老夫再等三盞茶功夫,不出來便打進去。”


    此時,土坪上之群豪一顆心都提了起來,有替華山派擔心的,也有高興的,司馬千羽跟吃肉和尚若惡鬥,那可是武林難得一見之盛事。


    三盞熱茶功夫很快過去,隻見吃肉和尚急射而出,臉上之笑容全已不見,道:“石掌門出事了,躺在床上!”


    司馬千羽冷冷地道:“就憑你一句話,老夫便得相信?除非讓老夫進內親眼看見!”


    吃肉和尚道:“你真要進去,和尚隻好陪你玩幾招。這不是為華山助拳,隻是和尚受牛鼻子之托,忠人之事而已。”


    “既然與你無關,你便讓開,叫牛鼻子出來!”


    吃肉和尚苦笑道:“若牛鼻子走得開,他還會托和尚出麵嗎?”


    司馬千羽哈哈笑道:“既然華山派要當縮頭烏龜,老夫便成全你吧!”他忽然迴頭道:“你們讓開一點,否則誤傷諸位,可別怪老夫霸道!”


    吃肉和尚走前幾步,他臉色十分沉重,每踏前一步都似費了不少氣力般,任誰都看得出他在運功。土坪上之氣氛登時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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