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永亮忽然駕臨,使正在曬藥的司徒大夫有點手忙足亂:“不知城主大駕光臨,恕罪,恕罪。”


    “何罪之有?本座偶爾經過,隨便來看看您而已。”


    東方永亮在廳上的椅子坐下,揮手趕走兩個藥童,看樣子他不是隨便來看看而已。


    司徒大夫略有點緊張,雙手在圍巾上擦了幾下,又把圍巾解下來,問道:“不知城主要否喝茶?”


    東方永亮含笑道:“不必,大夫也坐下吧。”他指一指旁邊一張椅子,司徒大夫隻得坐下。他溫聲問道,“你身為大夫,可有去看過倪副總管嗎?”


    “有。驗過他的傷,傷勢頗重,但心脈無損,最多兩三個月便可下床走動了!”


    “陽關那一掌力道不輕。他能不死,真是異數。”


    “老朽問過了,他說在陽太學士的手掌印上胸膛時,他乘勢倒飛,卸掉不少掌力,所以才保得住一條小命。他胸膛上還有一道掌印哩!”


    “也真難為這小子了。也幸好他機伶,才保得住一條小命。”稍頓,東方永亮又問,“你開藥給他服過沒有?”


    司徒大夫心頭一沉,道:“開了七帖藥給他。不過他好像不大喜歡服藥,說是小時候服藥,吐得他七葷八素,以後看見藥便心慌了。還說用內功療傷,可以一舉兩得。因此老朽開了藥之後,也沒去檢驗他到底有沒有煎服。”


    “哦?竟有這種事?”東方永亮沉吟了一下,問道,“何謂一舉兩得?”


    “倪副總管說,既可療傷,又可練功,增進功力。”


    “他隻跟你說這些話?”


    “他精神還不好,老朽不敢跟他多說。”


    東方永亮忽然站了起來:“哼,太學士們及護法們幾乎天天去找他,他便有精神應付?”


    “老朽提醒夫人,不宜讓他們跟副總管多說話。”司徒大夫小心翼翼地道,“但夫人說他們隻是進去探望一下而已,沒有跟副總管多說話。”


    東方永亮道:“你得多關心他的傷勢發展,迷城不能沒有他!”說著便走了。


    他直接到倪立家去,完顏海棠叫道:“城主紆尊降貴,真是蓬蓽生輝!”


    “本座是來看看倪立的,帶路吧。”


    倪立早在房內聽見聲音,立即“運功”,使自己臉色十分難看,幸好東方永亮又跟顧映紅寒暄了幾句才進房,倪立“偽裝”已畢。


    “副總管,你覺得如何?”


    “比早幾天好多了,有人幫助下可以運功療傷,多謝城主關懷。”


    “你為何那天會閃不開陽關那一掌?”


    倪立歎了一口氣,道:“也怪屬下想用自創的招式反擊,出手稍慢,他掌已印到,這時候已經來不及,是以隻好急退卸掉部分掌力。”


    “當時沒有覺得什麽異樣?”


    倪立心中忖道:“來了!這不是做賊心虛嗎?”他故意裝作不明所以地問:“不知城主是指哪方麵的異樣?”


    東方永亮心中暗道:“這小子是假裝的,還是全心投入,沒有發覺後腰異樣,便已中掌?”臉上不動聲色地道:“本座隻是順口問問而已。副總管能保住生命,實乃本城之福,希望你靜心養傷,早日康複,可以繼續工作。”


    “屬下一天到晚都在炕上,早已悶得發慌,也希望早日複原。”


    “本座也不打擾你了,過兩天再來看你!”


    東方永亮走後,倪立忐忑之心方稍定,暗道:“他這是來刺探我的反應!”當下閉目沉思起來。


    東方永亮返迴居所,不料宗本源已在等他:“那小子如何?”


    “傷勢不輕,但死不了,而且一定能複原!”


    “大哥還要動手嗎?”


    東方永亮沉吟道:“實料不到這小子受傷之後,所有的護法及太學士都對他那麽關心。這時候動手,會引起他們懷疑。哼,反正煮熟的鴨子,還怕會飛上天去?”


    “這小子倒會收買人心,聶老大如今對他言聽計從,好像是他的救命恩人般。”宗本源道,“如果他做這一切隻是為了自保及鞏固地位,倒可以理解。就怕他包藏禍心!”


    “諒他還沒有這個本事,可以煽動太學士們反叛!隻要他武功不是高到咱們製服不了,倒也不必急於殺他。再看一陣子吧,他有上進心,自然會更加落力,對咱們反而有利。”


    “是啊。要殺他,小弟還真有點舍不得,畢竟旨要數他的解釋最貼切,亦證明他還是忠心的。”


    東方永亮臉色一沉:“本座暫時不殺他,並不是表示完全信任他。你過兩天也去探望他一下吧,否則人心都投向他那裏去了!”


    ×      ×      ×


    宗本源離開不久,門衛又帶著倪立家的丫頭及奶媽進來。東方永亮和顏悅色地道:“奶媽,我記得你是姓梁的吧?丫頭,你便是翁孟北的女兒翁新綠?翁孟北在銀牌學士位上仙逝,大誌未酬,真教人遺憾!”


    那奶媽及丫頭不知城主的意思,不敢置一詞,隻是默默垂著首。


    “倪副總管受了傷,你們在他家工作,可知傷勢重不重?”


    梁奶媽首先道:“副總管一直在房裏,夫人不讓下人們進去,所以屬下不知道。”丫頭翁新綠也連忙應是。


    “這幾天有什麽人去探望他,你倆應該知道。”


    “太學士們、護法們,還有一個叫老大的,另外他還帶兩個漢子去。”梁奶媽道,“再有一個便是薑副總管。就這麽多人。”


    “他們都到他房裏去?進去多久?”


    “大部分隻進去一下便出來了,隻有顧大姐跟老大在房裏的時間較長一點。”


    東方永亮沉吟了一下,又問:“他們進房出來之後便都迴去了?”


    這次由翁新綠迴答:“不是,太學士們大多在客房裏聊天。”


    東方永亮臉色一沉,問道:“他們說些什麽?”


    梁奶媽跟翁新綠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道:“他們大部分時間低聲說話,屬下又沒有留意,是故不知道。”


    “以後可得留意一下,不管說些什麽,下班之後,立即向薑副總管報告。”東方永亮雙眼射出兩道淩厲的目光來,“你們應該知道,迷城的規矩,違背城主要受什麽懲罰!”


    梁奶媽跟翁新綠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      ×      ×


    曹汝明忽然光臨倪家,問候及安慰之後,道:“嫂夫人要照料倪兄弟,孩子乏人照料,我已下令梁奶媽及翁丫頭,以後便長住在府上,協助嫂夫人。”


    倪立心頭一沉,卻含笑道:“夫婦間難免有打情罵俏的情況出現,有外人在始終不方便。”


    曹汝明哈哈笑道:“曹某是過來人,怎會不了解?不過兄弟內傷不輕,總不會在這時候跟嫂夫人親熱及打情罵俏吧。你放心,待你內傷痊愈,她倆晚上仍然迴去自己的居所。”


    倪立知道再堅持下去,徒增加曹汝明之疑心,是故忙道:“如此便請總管費心了。總管一片心意,愚夫婦拜領了,他日將報答之。”


    “份屬同事,這種小事還要報答?”曹汝明長身道,“倪兄弟,你多點休息,曹某告辭了。改日再來問候!”


    ×      ×      ×


    東方永亮親自再次到倪家,開門的是顧映紅。隻聽她故意失聲叫道:“想不到城主駕臨,恕罪恕罪!”


    東方永亮佯怒道:“你們天天來騷擾倪副總管,本座還未怪罪哩。本座是等他精神稍好,才敢來看他!快帶路。”


    完顏海棠聽見叫聲,連忙出房來。東方永亮跟她略打個招唿,便進房了。


    倪立已聽到顧映紅之叫聲,急默運神功,臉色登時青白多了,人亦顯得無精打彩。


    “副總管身子近來如何?有進步嗎?”他不由分說,便把倪立的手拉過去,親自替他把脈,“奇怪……”


    “城主奇怪什麽?”


    “看你臉色極差,但脈搏並不太弱,不過脈象並不平和,看來內傷未愈。”


    倪立暗吃一驚,但臉上不露半點聲色,道:“這幾天,同袍們不斷輸功替屬下療傷,而屬下也不斷自己運功療傷,加上大夫的藥,已有了很大之進步。屬下雖恨不得立即痊愈,但卻也知道急不得也,不過半個月之後,料可勉強下床。”


    東方永亮淡然道:“你專心養傷,運功療傷之餘,解剖旨要含意,並不一定要去小樓上班,也不耽誤工作,何須急於下床?”


    倪立心中暗暗冷笑:“如此還不是一樣?總之你就是要旨要之注釋罷了!”當下道,“這個道理屬下曉得,若有所得,必錄之交城主斧正。”


    東方永亮好像漫不經心地問道:“以你之武功及身手,斷無理由閃不開陽關那一掌,本座想再聽聽你的解釋!”


    倪立心中暗道:“來了,到底是來試探的!”他毫不思索地道:“用秘笈上之武功,根本不能克製陽太學士那等高手。因為屬下施展的招式,他都學過,了如指掌,不但能擋,還能破解。前一天城主及副城主對咱們之表現大不滿意,是故屬下便想用自創之招式應戰,以收出其不意之效。不料,因為招式未熟,又在猶疑該用哪一招才能連消帶打,這刹那之猶疑,便造成了遺憾。”


    東方永亮忽然目光灼灼地望著他,沉聲問道:“事情就這麽簡單?”


    倪立裝作一副疑惑之色,反問:“難道還有其他理由?還是城主懷疑屬下故意受傷,而另有目的?”


    東方永亮幹咳一聲,道:“當然不是,隻是本座覺得在那之前,你一切都十分平穩,出招亦順暢,突然之間……因此難免有點奇怪!”


    倪立歎了一口氣道:“高人相爭,差之毫厘,謬之千裏,誠不我欺!太學士亦都十分奇怪,紛紛問屬下這個問題。”倪立輕輕吸了一口氣,道,“如果屬下不是年輕氣盛,要在城主跟前逞勇,他那一招,屬下隻需用‘空明拳’的‘翹首望空’,便能將陽兄那一招封住!唉,偏偏……不過這也好,這個教訓屬下畢生難忘,將來做事一定謀定而後動,小心謹慎,絕對不會單憑小聰明及運氣而冒險了!”


    東方永亮心頭一動,忖道:“這句話是說給老夫聽的嗎?”當下反問:“太學士及護法們都相信你的解釋?”


    倪立失笑道:“事實如此,他們能不相信乎?”


    東方永亮心頭暗怒:“你跟老夫說話,亦這般放肆!”嘴上問道:“自你進來本城,一切表現均令本座滿意,也使別人佩服,是故一步步高升,也無人反對,而你人緣又佳,到處受歡迎,不知副總管對自己有什麽要求?”


    倪立心頭一沉,表麵露出誠惶誠恐之態,恭聲道:“屬下不明城主之意,請明示!”


    “你在迷城內,拚命工作、拚命討好迷城裏的人,不知你的目的是什麽?再升一級?還是想升至副城主?”


    倪立一本正經地道:“屬下自小嗜武若狂,進來迷城之後,得城主不殺,且逐步提攜,屬下亦一步步高升,得窺之武技更加高深。試問有哪一個武人能抵得住旨要之誘惑?”


    東方永亮臉色稍霽,問道:“你是為旨要進入本城的?”


    “屬下根本不知道有‘衛青武學旨要’這本秘笈,怎會為此而來?屬下倒想問問城主,為何把屬下從如意賭場弄到迷城來?”


    東方永亮道:“如意賭場是本城的一個收入來源,他們報告說你十分聰明,武功又有一定之造詣,本座便下令將你跟魏普調來考驗一下。果然是可用之才!”


    “對啦,既然如此,城主當知屬下一切均是身不由己,還有什麽目的?包括成親娶郭蓮,也是城主厚賜的。”


    東方永亮不答反問:“本座還有一點不明——府上為何會在一夜之間,燒成灰燼?”


    倪立臉現戚容,道:“不知城主相不相信,屬下人在金陵,對於寒舍發生巨變,根本一點也不知道!至於父母妻子兄弟,是生是死亦不知半點消息,是故當時城主要屬下成親,屬下心裏還非常不高興。也因此,郭蓮嫁給屬下幾個月,仍是處子之身。便是因為屬下認為當時家父母已遭不測,做兒子的孝服期間,又豈能辦喜事?不過人在俎上,城主又是美意,屬下能反對麽?”


    東方永亮鼻孔輕哼一聲,道:“看來本座做了很多違背別人心意的事,當真要檢討一下!”


    “屬下容或有言詞不善之處,但絕無此意,請城主明鑒!”


    東方永亮輕咳一聲,道:“咱們說迴剛才之話題。你拚命表現,還敢冒大不韙屢次向上提議,目的何在?”


    “為了迷城,為了武學!屬下為城主以武技領袖群倫之理想而傾心,願意貢獻一己綿力。而且旨要早日剖析,成功日子便貼近,屬下少年心盛,免不了有爭強鬥勝之心,屆時可隨城主在中原武林揚威,那是何等光宗耀祖的事!而且從今之後,再也沒人敢欺侮倪家了!”倪立忽然神色一黯,道,“不過,如今說這話已無意義了,誰知倪家如今何在了?”


    東方永亮看了他一眼,心中忖道:“看這樣子,他似非偽裝。若老夫看走眼,這小子之城府及應對術實在太過可怕了。不行,本座寧願錯坑三千,也不能放錯一個!”


    “迷城是一個純粹武學、為了弘揚武學之地,進來之人,必須真心真意,也須具有為武學貢獻青春之理想,若懷有其他目的者,本座絕不能允許!”說至後來,他已聲色俱厲,“輕則判罰坐水牢,重則死罪!你是副總管,為本座倚重之人,須先以身作則!”


    “屬下一直都在以身作則,若非如此,城主又怎能提攜屬下,在短短兩三年之內,便由一個囚犯,升至副總管之位?若果城主對屬下不滿意者,請教誨,屬下必定改過!”


    這句話的反擊之力,極是厲害,東方永亮那股殺氣登時消失殆盡。他覺得再耽下去,氣勢反要為倪立所奪,是以長身而起,和顏悅色地道:“副總管內傷未愈,請靜心修養。本座不再打擾了,過幾天再來探望你。”


    倪立掙紮著要爬下床,卻為東方永亮所止。他出了門,見郭蓮站在門外五尺之處,便道:“你好好照料副總管,萬一病情有變化,即派人通知本座。另本座尚有半枝野山人參,稍後著人送至大夫處,讓他和藥,煎予副總管服食,相信能加速其恢複!”


    郭蓮急忙行禮道:“多謝城主關懷,多謝城主厚賜!”


    東方永亮忽然又再迴臥房,見倪立正在沉思,乃問道:“倪太學士,你在想什麽?”


    倪立早已覺察到他去而複返,卻裝作瞿然一醒,愕然道:“原來城主還未離開,請恕屬下失儀!嗯,屬下正在品味城主剛才說過的話!”


    東方永亮又在椅子上坐下來,問道:“你品出什麽味道來?”


    倪立道:“心亂如麻,天意難測。城主剛才問屬下的那些話,分明是懷疑屬下心懷不軌,但卻又一路提拔屬下……城主是否可明示,以免屬下會錯意,要做出一些令城主更不高興的事來。”


    這些話聽來十分坦誠,剖腹而言,毫不隱瞞,沒半點心虛之象。


    東方永亮又長身道:“你這般聰明,再仔細想想,斷無品不出之理。過幾天,本座再來看你。”他走了兩三步,忽又迴頭道,“迷城中人,人人均知本座對你厚愛,你若做出令我不高興之事來,日後本座能夠領導迷城,已有疑問,更遑論要統率武林了!你可要三思呀!”


    東方永亮三天來兩次,一次比一次咄咄迫人,問的問題也更尖銳深入,最後走了再迴頭,更是軟硬兼施。不用說,他對自己的而且確動了疑,以後自己該如何應付?倪立不由得陷入沉思。


    “小弟,大姐助你運功療傷吧!”


    顧映紅一句話,把沉思中的倪立驚醒。他對她搖搖頭,她亦對他搖搖頭。他倆是越來越有默契了,不需多說,已知道對方之心意。


    顧映紅除靴上炕,坐在倪立身後,而倪立卻麵對牆壁,變成他倆的後背對著門。她一雙手掌放在他背上,裝似運功助他療傷,實質並沒有將內力輸出。


    她用“傳音入密”之術問他:“城主進房這許久,到底跟你說了些什麽話?”


    倪立傷初愈,不敢運功施展“傳音入密”,隻能低聲將情況告訴她。


    顧映紅輕聲道:“真是老狐狸!你準備如何對付他?”


    倪立苦笑道:“主動權在他手中,小弟隻能盡力化解而已,因為時機未至。不過,我相信三五日之內,他還不會對我下手。”


    顧映紅問道:“小弟為何有此自信?”


    “照小弟揣摸,他對旨要亦尚未完全解通,他還需要小弟。”倪立淡淡地道,“不過,當他全部了解之後,也是下手之時!”


    顧映紅道:“那小弟你便得盡量拖延了。”


    “隻怕由不得我了,隻能見步行步,而且傷好之後,必須雙管齊下,一邊應付他,一邊加強逃亡計劃!”倪立道,“還有一點,聶老大道他親眼見到奶媽跟丫頭前天被傳,到城主居所好一陣子,今後在她倆麵前說話要小心!”


    顧映紅笑道:“大姐曉得,否則怎會跟你佯裝運功療傷。”稍頓問道,“小弟弟,你說實話,旨要後麵那些篇幅,你都弄通了沒有?”


    “哦,原來連大姐也不相信小弟?這幾天,小弟隻想通了後麵那兩段,最後那三四頁還未弄通哩。”倪立道,“稍後小弟便解釋與你聽。”


    “不,你用口述,大姐筆錄,到時由你呈給城主。如此他便不會在短期內動手。”顧映紅道,“這幾天,他們都來看望咱們,好像咱們之進展最快!”


    其實倪立隻差最後一頁的原文未能弄通,不過他連顧映紅也留一手,提防她不慎泄露出去。


    兩人交談完畢,顧映紅欲去取筆,卻為倪立所止:“不急,明天再錄。”


    顧映紅自作聰明地道:“對,對,明天本要上班,大姐叫歐陽正替我向城主說說,讓我在這裏跟你商量,也可順道保護你。”


    倪立笑道:“大姐,你越來越聰明了!”


    “你休息一下吧,大姐去教弟妹燒菜。”


    她離開之後,倪立立即運功療起傷來。他傷勢複原極快,快得出乎其意料,相信再過幾天便可下床了,這大概是服了雪蟒血及天山雪蓮之功,心中暗暗高興。


    晚上,完顏海棠問起日間東方永亮跟他交談之情況,倪立為免她擔心,故意淡然化之。


    ×      ×      ×


    次日黃昏,顧映紅又來了,喜孜孜地道:“城主已批準大姐在此與你研究。”


    “小弟早料到他會批準,他比咱們任何一人都急。”


    “今晚要筆錄嗎?”


    “隻記一點。每天記幾句,如此他才不會懷疑。大姐去拿筆吧。”待顧映紅取來文房四寶,倪立念了三四句,道,“下麵的你先別記!”於是又傳授了顧映紅十多句。


    顧映紅道:“小弟你真聰明,城主也比不上你!”


    倪立微微一笑道:“你把他看扁了。照小弟推測,他應該隻是在最後幾段還未弄通而已。”


    說起來,東方永亮的進度跟倪立差不多,隻不知宗本源之進度又如何。


    忽聞魏普來訪,顧映紅連忙將紙張筆墨收起來。魏普帶著翠芳進房,問道:“倪兄弟這兩天身體有否進步?”


    “托賢伉儷之福,好多了,多謝關心。”


    魏普忽然壓低聲音道:“聽說這幾天城主兩次登門造訪,看來他還是對你十分倚重。”


    倪立苦笑道:“隻怕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他是來探虛實的。”他簡略地將情況說了一下,反問,“依我兄之見又如何?”


    魏普臉色陰沉,沉吟了一陣才道:“兄弟看法無誤,也許他對你已動了疑心,你一切必須小心!”


    倪立問道:“小弟本不該問你一件事,不過不問又難以證實心中的一個想法,所以不得不問。”


    魏普道:“請問。”


    “你那一組剖析旨要到哪一章?”


    魏普毫不思索地道:“第三章第二段。”


    “一共有五章,貴組之速度,不知城主會不會亦有所懷疑?”


    魏普臉色一變,問道:“懷疑什麽?”


    “隱瞞!欺騙!在城主之心目中,太學士及護法都是武林中之一時俊彥,進度如此之慢,怎能不令他懷疑?”


    “須知旨要深奧之至,這種內功心法,隻要理解錯誤,謬然練習之,輕則走火入魔,重則喪生,豈可貪快求速,而不慎重?”


    “也許有人懷疑咱們進度不止如此慢,而是故意欺瞞他。”


    魏普歎息道:“倘若他心胸如此狹窄,又多疑善忌,咱們無異是伴君如伴虎。”


    “因為他來找小弟,實際上對太學士們是一個訊號。他野心勃勃,要領導群倫,豈容許十個人學會旨要?”


    “這幾天魏某亦一直為此盤算,卻苦思無計,倪兄弟若有計劃,何妨相告!”


    “若有完善之計劃,自當相告。我家奶媽及丫頭均是城主之耳目,兩位該告辭了,以免引起不利之揣測。”


    魏普點點頭,遂與妻告辭。


    倪立也覺得非提早計劃逃離虎穴不可,免得屆時太過被動,任人魚肉。


    一宿無語。不過,完顏海棠為了一宗心事,人亦顯得消疲憔悴。


    過了三天,倪立已可下床,隻是怕惹人思疑,仍關在房內練功練掌法。


    這天下午,東方永亮突然來訪。倪立一聽到聲音,立即跳上炕去,運起功來。東方永亮進房見狀,稍為一怔,隨即亦脫下靴,爬上炕去,道:“副總管,本座助你一臂之力,使你能早日痊愈。”


    倪立這一驚非同小可,蓋東方永亮功力深湛,經驗豐富,這一來,他功力深淺必能被其試探出來,是故連忙裝作運功完畢“醒來”,隨即驚愕地道:“原來城主駕臨,屬下……”


    東方永亮和顏悅色地道:“不必緊張,本座不會怪你。聽說陽關及顧映紅,包括魏普及歐陽正,都曾輸功助你療傷,本座大為感動。若人人能如太學士般團結,迷城之願望豈有不成之理?本座思之慚愧不已,下麵的人尚且如此,身為一城之主,又怎能落後?因此今日特來助你運功療傷。”


    倪立忙道:“城主千金之體,屬下豈敢因己而損傷之?何況屬下剛剛運了功。”


    東方永亮道:“有本座之功力為助,何妨再療一次傷?嗯,你可先休息一下,咱們先聊聊天。”


    倪立見他執意要做,再推辭徒引起他更大之思疑,是故隻好硬著頭皮道:“城主盛意真教屬下感動,將來寧不粉身以報乎?隻是屬下心裏始終難安……”


    “本座早已說清楚,你又何須難安?”東方永亮道,“副總管在傷病期間,仍能孜孜不倦苦釋旨要,而且成績斐然,本座若不略表寸意,也說不過去。”


    兩人閑聊了一陣,東方永亮道:“開始吧!”倪立隻好盤膝,意守丹田。東方永亮盤坐其後,雙掌略一搓熱,便將手掌放在其後背“靈台穴”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迷城飛鷹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西門丁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西門丁並收藏迷城飛鷹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