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底,春寒料峭,天上仍不時下著鵝毛雪。


    沈鷹在他設在汴梁的“行宮”中擺下壽宴。這次知道沈鷹做大壽的人極少,而能成為座上客的便更加少了!廳中隻擺下四張八仙桌,正麵牆上掛著一幅大紅帳幔,上麵繡著一個鬥大的壽字。


    今日成為沈鷹座上客的,都是江北武林的俊彥,是以即使能夠忝陪末座的,也覺臉上有光。


    最早到汴梁的是崔一山及古逸飄兩個,這兩人沈鷹當然信得過,是以他便把葉少煌托他查案的事對他倆說了,同時跟他們反複研究每個細節!


    三人關在書房內已有一炷香時間了,卻仍未能找到一條確實而又重要的線索出來。


    半晌,崔一山問道:“老鷹,小弟認為咱們得先確定那人假冒葉少煌的身份去殺人的目的!”


    古逸飄道:“這還用得問?當然是行嫁禍之計,使葉少煌陷於不白了!”


    “你認為葉少煌跟對方有仇?”


    古逸飄一怔,赧然地道:“在江湖上行走過一年半載的,誰敢說沒有仇家?這也不稀奇!”


    崔一山搖頭道:“那個假葉少煌每次殺人雖然都是出其不意,但他能夠力戰周千歲而不敗,又能力拒上官夫人及上官鳳的合擊,這份功夫顯然會比真的葉少煌高,而且要高上不止一兩籌。假葉少煌若與真葉少煌有仇,他何必使用這種要冒極大風險的計劃,使真葉少煌含冤莫白而泄其恨?何不幹脆把葉少煌一刀殺死!”


    古逸飄不服,反問:“你又怎知真葉少煌沒有這份功力?”


    沈鷹插腔道:“老夫試過他的身手,他並沒有傳聞中那麽高!”


    古逸飄悻悻然地道:“崔老弟,那麽你認為對方的目的何在?”


    “這是一個陰謀!”


    古逸飄失笑道:“誰不知道這是個陰謀!”


    崔一山不理他,續道:“這個陰謀主要對付的是飲馬幫、摘星堡、百裏牧場及神拳門,而非葉少煌或鐵葉幫!”


    “若不是要對付鐵葉幫,最後假葉少煌為何要把葉銀輝殺掉?”


    “殺掉葉銀輝隻因他一則發現了一個苗人,而這個苗人自然與這件泣血鳥的案子有關;二則是葉銀輝最後又發現自己的兒子是假的!對方不得不改變計劃,連他也殺死!”


    崔一山轉頭對沈鷹道;“老鷹,當假葉少煌弑殺葉銀輝之前,曾傳來三道泣血鳥的叫聲,小弟懷疑這叫聲有疑點,因為那三聲鳥鳴,雖然亦十分難聽,但顯然不是發自真正的泣血鳥口中,因為前者不如後者的尖銳!”


    沈鷹動容地道:“一山,你的意思是:那聲音是發自人的口中?”


    崔一山頷首,古逸飄輕唿一聲:“此刻想來,老朽也有這個感覺!如此說來,那假葉少煌必還有同黨,而他的同黨當時也在人群中!”


    沈鷹沉聲道:“這倒是一條重要的線索!”


    崔一山道:“可惜當日到鐵葉幫的人太雜了,咱們也記不起這許多人!”


    古逸飄說道:“而且還有幾個是陌生人!”


    沈鷹吸了一口氣,道:“你們兩個在這段日子裏是否有空陪著老夫!”


    古逸飄跟崔一山互望了一眼,似乎同時笑了起來,沈鷹知道他們沒有問題,但仍交代他們不可把他接查此案的事泄露出去。最後又道:“飛道人的來曆,兩位可曾清楚?”


    古逸飄道“此人似道非道,雖自稱道人,但卻無出家人的清規戒律,聽說也曾經出入花柳場所,還有一點,此人師承何家,竟亦無人知道!”


    崔一山道:“此人武功不錯,但卻十分神秘,也很少在江湖上出現,但當他在江湖上失蹤後,又沒人知道他隱居在何處!”


    沈鷹輕歎一聲:“莫非問題便在這人身上?因為老夫調查過,這個神秘的道人在假葉少煌殺人時都躬逢其會,卻不知是無意的還是有意的!”


    崔一山忽然問道:“老鷹,做怎不問問上官鳳?飛道人既然成為摘星堡的座上客,他必然與上官家有莫大的關係!”“老夫早問了,可惜上官鳳也不知道!上官夫人……下落未知,周千歲生死未卜……”


    古逸飄截口道:“周千歲他早已死了!”


    “你親眼看見,還是有人看見?”


    古逸飄一呆,隨即道:“江湖上人人都如此說!”


    沈鷹輕哼一聲,道:“老夫卻有所懷疑,也許周千歲根本未死,他的所謂死訊,是有人故意散播的!”


    崔一山快口道:“這樣說周千歲他不是……”


    “對,他可能也有點問題!”沈鷹抽起煙來,說:“這件案子表麵上看來隻是詭秘妖異四個字而已,實際上卻是一件十分複雜而又牽涉極廣的大陰謀!老夫就不相信那隻泣血鳥有這樣大的神奇力量!”


    古逸飄道:“不錯,老朽也不相信!”一頓忽然大聲叫道:“我記起了,那天在飲馬幫內議論泣血鳥的來曆的,好像正是飛道人!”


    沈鷹與崔一山的臉色齊是一變。崔一山說道:“那隻有趕快把他找來了!他可能是此案的重要人物!”


    沈鷹道:“老夫已吩咐手下去找他了,可惜至今尚未有頭緒!


    古逸飄道:“老鷹,到底今日是不是你的壽辰?”


    沈鷹微微一笑:“你兩個應該知道,即使是老夫的壽誕,老夫也絕不會去請人來祝賀的!”


    古逸飄又問:“你這樣做到底有什麽作用?”


    “老夫想利用這個機會觀察一下今日到此的人!”


    “難道單隻看一看便能知道他們的秘密?”


    “這隻是一個楔子而已,老夫假裝對這件事不太清楚,用話去問他們,然後再分析他們所說的話,最後才暗中調查他們的行動,跟其所言是否有什麽不同!”沈鷹吸了一口氣:“重要的是老夫認為這些人之中,必有一些是‘泣血鳥組織’的同黨!把他們集中在汴梁,要調查便比較容易了!


    “再有一點,假如他們在汴梁時,如果假葉少煌仍然出現,在另一個地方殺人,那麽在此的嘉賓即使是與‘泣血鳥組織’有關係的,其亦非主腦人物了!”


    崔一山道:“原來如此!”


    話音一落,房門忽然被人敲響。沈鷹道:“進來!”


    房門被推開,走入一人,卻是沈鷹手下的第一大將“鐵臉金劍”蕭穆。蕭穆道:“頭兒,吉時將至。”


    沈鷹揮手道:“老夫就來!”向崔一山、古逸飄打了個眼色,聯袂走出大廳。


    廳內立著幾個身著錦衣的青年,都是沈鷹的手下,賓客才來了一位:彭蓮山。


    沈鷹拱手道:“不知彭副幫主駕臨,恕老夫有失遠迎!”彭蓮山道:“去歲神捕紆尊降貴光臨敝幫,如今神捕壽慶,彭某接到消息,豈能不來!”


    說話間,又來了幾位嘉賓,卻是百裏牧場馬千裏的二位公子:馬如龍、馬如風,再來的是華山派的霍作民。


    吉時已到,沈鷹環視偌大的一座廳隻有寥寥的幾個賀客,心中說不出的異樣,難道憑自己的麵子竟請不到這些人?


    廳上的賀客也看出一點異樣了,幸而大家都礙著麵子沒有啟齒動問,否則隻怕沈鷹更加下不了台。


    一等再等之下,老相識“斷魂槍”麥浩才趕到。


    太陽早已隱去山後多時,廳內已掌上了燈,盡管布置得體,張燈結彩,但氣氛卻是說不出的冷落,這一點實在大出沈鷹的意料,他老大沒趣地道:“城兒,吩咐上菜上酒!”


    霍作民等人立即向沈鷹祝起壽來,沈鷹強顏歡笑,眾人都聽得那笑聲實在乏味。


    四張八仙桌一張也坐不滿,沈鷹索性叫手下們也都坐下吃喝。正在斟酒之際,門口一個手下忽然叫道:“有貴客到!”


    沈鷹心頭一跳,連忙走下石階,目光一及,來的卻是“鐵麵羅刹”東郭翠珠!


    刹那,沈鷹心頭一怔,暗道:“老夫並沒請她,她怎會不請自來?是誰把消息告訴她的?”


    東郭翠珠來至階前,抱拳道:“恭祝神捕歲歲有今朝,年年有今日!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不但沈鷹臉色迅速一變,廳上的其他賀客也都一怔,這當真是當著和尚罵禿子了!


    沈鷹哈哈一笑,道:“老夫活了數十年,還是第一遭擺壽宴,若能年年有今日,也不錯了!”


    東郭翠珠一怔,這才發現廳上的氣氛有點不對,但她脾氣倔強,卻也不會為此而道歉,卻道:“風聞今日是神捕壽誕,東郭翠珠素來喜湊熱鬧,不請自來,料神捕不會見怪吧!”


    “老夫不但不會見怪,而且歡迎之至!反正還有不少位子,多了一個不多,少了一個不少!不過,老夫等下卻有話要問你!”


    東郭翠珠笑道:“彭幫主等人早已不耐了,咱們邊吃邊說吧,其實你不問,我也要說!”


    “哦?”沈鷹目光一亮,心頭又是一跳,連忙請東郭翠珠入座。


    眾人幹了三杯之後,默默吃菜,倒是東郭翠珠笑語盈盈,不斷說著話。


    酒過三巡,沈鷹向古逸飄打了個眼色,古逸飄會意,輕咳一聲道:“東郭女俠,剛才你說有話要說,老朽早已洗耳恭聽了!”


    東郭翠珠臉色一沉,道:“東郭翠珠一向讓人視作羅刹,卻未曾被人稱作女俠的!你這樣奉承我,不知有何用意?”


    古逸飄苦笑一聲,說道:“左右也不過希望你早點把話說出來而已,你又何必認真呢?”


    “老娘最恨人有求於人時嘴上如糖如蜜,平時卻視之如蛇蠍!”


    古逸飄臉色一變,但迴心一想:“這女羅刹素來脾氣古怪,我又何必跟她計較,自己貶低了身份!”當下隻得說:“女羅刹言重了,老朽是那種人嗎?”


    東郭翠珠笑一聲,道:“誰知道你是不是這兩種人!當日在摘星堡時,老娘吃人奚落,你若認為我是女俠的,怎不仗義說一句公道話!”


    古逸飄暗道:“原來她心胸如此狹窄,連這個也氣上了老夫!”隻得賠笑道:“顧酸丁一向瘋瘋癲癲,你何必認真!”


    東郭翠珠冷哼一聲,崔一山見古逸飄下不了台,連忙打圓場。“老古是口沒遮攔,請女……女羅刹原諒則個,咳咳,老朽等也渴望聽聽女羅刹的話久了!”


    不料東郭翠珠眼珠子一翻,冷冷地道:“老娘可沒要你替他賠罪,你何必強出頭!”


    古逸飄忍不住說道:“你到底是說不說?”


    “老娘就是不說,你又能夠拿老娘奈何!”


    古逸飄就算是泥人也有火,喝道:“你以為老夫怕了你不成?”


    “笑話,老娘幾時要你怕?咦,你這話的意思莫非是說老娘反而怕了你?哼,要不是看在神捕的份上,老娘今日便不給你好看!”


    古逸飄幾時吃過這種大虧?虎地跳了起來:“何必再等他時,老朽現在便要看看你要怎樣使老夫難看!”


    崔一山忙道:“老古,這又何必?”忙拿眼看了沈鷹一眼,隻見沈鷹默默坐著,眼珠子看也沒看東郭翠珠一眼。他心頭不由一怔:“老鷹今日怎會讓這潑婦放肆!”


    東郭翠珠見沈鷹沒有反對,也把一對柳葉刀抽了出來:“聽說你的風雲刀法打敗不少名家,老娘早就有心領教啦!”


    古逸飄緩緩把刀抽了出來,道:“請!”他自恃比對方略高半籌,不肯先發招,不料東郭翠珠雙刀雖然舉了起來,卻也不肯貿然進招。


    其他賓客見主人沒有反對,自然不便多言,都停下箸來,轉頭注視。


    東郭翠珠瞪著古逸飄,不言不動,卻似是上弦之箭。古逸飄心頭一凜:“這惡婆雖然潑辣,但武功倒也不可小覷!”他心念轉動,精神不由略為鬆懈一點,東郭翠珠身子忽然飆出,人未至,右手刀已斬向古逸飄的頭頂!


    古逸飄冷笑一聲,雙眼如電,瞪在東郭翠珠的右手刀上!


    東郭翠珠的右手刀離古逸飄頭頂尚有半尺之際,手腕一偏,便削肩頭了,但左手刀在這瞬間卻猛烈劈出!這一刀才是“鐵麵羅刹”的殺手鐧!


    古逸飄一見對方左手刀夠勁,身子立刻一偏,閃過東郭翠珠的右手刀,同時手中的寶刀也及時抬起,迎向對方!“當”的一響,兩刀相觸之後,兩人都是立時變招!


    東郭翠珠左手刀一迴,右手刀一偏,改削對方腰際!古逸飄大喝一聲道:“來得好!”手臂一掄,寶刀一迴,不但及時把對方的刀擋開,而且餘勢未了,刀鋒急削對方的手腕!


    東郭翠珠左手刀急來擋架,古逸飄左袖猛地一拂,袖角掃在刀身上,刀勢頓時一慢,隻是這一慢,古逸飄的寶刀離東郭翠珠的手腕已不足三寸!


    東郭翠珠吃了一驚,急忙後退一步,右手一翻,反劈對方手臂!這一刀反應迅速,群豪都暗中喝了聲彩!


    古逸飄功力深厚,加上經驗豐富,豈能讓她得手?身子滴溜溜一轉,刀法倏地一變,“唰唰唰”一連劈了七刀,這七刀一刀快過一刀,一氣嗬成,就似一招七式般,緊密無間!


    東郭翠珠雙刀連擋,堪堪把這七刀接下來,卻已連退兩步!


    古逸飄七刀一過,正待變招,東郭翠珠退後立進,趁這一空隙的時間,雙刀急卷過去!她刀法雖沒古逸飄那種令風雲變色的氣勢,甚至連速度也稍有不如,但勝在招式詭異,往往令人有防不勝防之妙,加上多了一把刀,在招架方麵稍占便宜,雖稍落下風,但古逸飄一時之間也未能得手。


    兩人眨眼間已交換了數十招,古逸飄逐漸摸到她刀法的變化,威力逐漸顯露出來。


    再過了二十招,隻見東郭翠珠右手刀冒險側攻一招,脅下登時露出一絲空門來,古逸飄目光如炬,不退反進,寶刀快如閃電,直剁其脅下!


    東郭翠珠擰腰一閃,左手急劈對方脖子!這是拚命的打法,古逸飄心頭一凜,千鈞一發之間,翻腕橫掃,刀柄尾端恰好撞在東郭翠珠的右手刀身上,同時沉腰坐馬,避過對方的左手刀!


    東郭翠珠見自己雙臂張開,空門大露,心知有險,急忙蹬腳後退!但古逸飄比她更快一步,手腕再一翻右臂暴長,隻見白光一閃,刀光過處,但聽一道裂帛聲響,東郭翠珠身上的一塊衣袂已跌落地上!


    古逸飄不為己甚,收刀而迴。


    東郭翠珠臉色鐵青,忽地轉身飛起一腳,隻聽“砰”的一聲巨響,那張八仙桌子登時翻倒,酒菜杯碟跌滿一地!眾人不曾防備,臉上或身上都被菜汁沾及!


    馬如龍、馬如風少年氣盛,登時跳了起來,把長鞭抽了出來,喝道:“潑婦,你也真太過目中無人了!”


    不料東郭翠珠一腳把桌子踢翻之後,身子立時向後飛起,一飛二丈,並轉身向前一掠,已躍出大廳!


    沈鷹忽然如一頭飛鳥般飛起,喝道:“敢在老夫臉前放肆的,你是第一人,如今老夫便掂掂你到底有多大的膽子!”


    一言未畢,身子也已落在廳外!不料東郭翠珠不敢稍停,腳尖一點,拔空騰起,飛上屋頂。


    沈鷹輕吸一口氣,也是振衣飛上屋頂,目光一掠,見東郭翠珠已在三丈之外,喝道:“潑婦,往哪裏逃!”提氣急追下去。


    東郭翠珠去勢不停,忽然卻迴身把手一揚,叫道:“看鏢!”一團雪白的圓彈子便奔向沈鷹的臉門!


    沈鷹冷笑一聲,去勢更急,左手五指一抓,那白色彈子便已抓在掌中,此刻他已把距離縮短,正想全力追趕,東郭翠珠長笑一聲道:“神捕大人有大量,怎可為一個女子而冷落了到賀的嘉賓,咱後會有期了!”


    沈鷹微微一怔,忽地覺得掌中那白彈子有異,腳步不由一慢,忽見左首十丈外的一棟屋頂飛起一道黑影,急速地自另一個方向投入黑暗中!


    沈鷹又是一怔,住下腳來,左手五指一鬆,月光下,但見掌中那顆白彈子原來是白蠟丸子。他一顆心倏地怦怦亂跳起來,用手指捏破蠟丸,露出裏麵的一個紙團。


    正想把紙團拆開觀看,後背風聲微響,沈鷹知道有人來了,忙把紙團塞入懷內!


    “神捕,那潑婦呢?”


    沈鷹緩緩轉過身去,見來的是馬氏兄弟,便淡淡地道:“老夫讓她溜掉了!”


    馬如風跺腳道:“當真豈有此理,下次若讓咱們兄弟撞見了,一定要跟她算賬!”


    沈鷹淡淡一笑:“賢昆仲是有為的青年,何必跟一個女子計較,今日怠慢了諸位,老夫心中不安,請下去重整杯碟,再喝幾杯!”


    這一席酒直喝至二更,下人才把酒席收去,同時換上了熱茶,沈鷹道:“夜已深了,諸位便留下來過一宵吧,隻怕地方局促,要委屈諸位了!”


    麥浩笑道:“老鷹何必客氣,咱們練武的人,三天兩夜不睡又算得了什麽?咱們何不索性秉燭夜談?”


    崔一山道:“老朽也有此意!”


    “如此甚佳,請諸位喝荼!”


    麥浩呷了一口荼,問道:“老鷹,你今日到底請了幾個人?”


    “共三十一個,卻隻來了七個,”沈鷹苦笑一聲:“看來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


    馬如龍道:“若是發生了事,又怎會在同一時間發生?”崔一山忙問道:“最近發生了什麽大事?”


    馬如風心頭一跳,道:“莫非是泣血鳥的事?”


    沈鷹道:“九成是如此,不過這也隻是揣測而已,諸位知道這件事的始末,料比老夫清楚!”


    麥浩歎了口氣:“說起來這件案子也的確奇怪,每次發生兇殺案時都有一隻鳥兒飛臨,也不知它有什麽神秘的魔力!”


    霍作民冷笑一聲:“就算那鳥兒有著一種難言的神秘力量,但這種力量為何隻會對葉少煌那惡賊發生作用?”


    麥浩也冷笑一聲:“霍大俠可有點孤寡陋聞了。最近兩個月來,又發生了兩起兇殺案子,不知你知道嗎?”


    霍作民道:“可是‘西寧城’城主孟冷天的兒子孟白雲殺死陝甘道上的第一條好漢‘一棍震關西’關漢良以及‘鐵腿’孫長樂的事?”


    麥浩頷首道:“正是,華山在關西,霍大俠當然知道詳細情況!”


    霍作民答道:“去年秋霍某便離開華山,一直在中原走動,那邊的事反而不清楚!”


    麥浩長歎一聲:“聽說孟白雲殺死關漢良、孫長樂時,也是有那隻鳥兒飛臨悲鳴!”


    眾人心頭都是一沉,刹那間一股寒氣立即自背脊升了上來,隻聽麥浩續道:“麥某就是自陝西迴來的,在洛陽附近接到沈鷹邀請的消息,才日夜趕來!”


    霍作民臉色登時變了,忙問道:“麥兄素在中原活動,怎會突然到陝西?”


    麥浩說道:“麥某有個徒弟祖籍在那兒,最近因為成親,所以麥某去喝他的喜酒,才剛巧碰上的!”


    沈鷹雙眼閉起,心念電轉,仔細推敲這件?缸擁拿扛魷附塚半晌,忽然問道:“麥老弟,你在陝西是否碰上飛道人??br />


    麥浩目光一亮,道:“是碰上了,老鷹你為何問此?”沈鷹自言自語地道:“難怪老夫找不著他!”


    古逸飄趕緊道:“如此說來,那怪鳥果然有一種神秘的力量了,而且他的魔力還不隻對葉少煌起作用!”


    沈鷹淡淡地說道:“為何隻對他倆起作用?而咱們幾乎每人都適逢其會,又為何對咱們不起作用?難道這裏麵還有什麽原因不成?”


    麥浩一呆,怔怔地說不出話來,霍作民忽然道:“神捕素來破案有如神助,為何不查一查?”


    沈鷹一笑,道:“誰不知道老夫素來不插手江湖糾紛?”


    “但這似乎不是一般性質的門戶糾紛或報複手段!”


    話音一落,屋頂上忽然又傳來一道鳥鳴,這聲音十分易辨,眾人幾乎同時叫了起來:“泣血鳥又來了!”


    沈鷹喝道:“快查查看,那鳥兒去哪裏?”


    蕭穆、顧思南、司馬城及雲飛煙等人立即飛上屋頂查看,隻見一隻翠綠色鳥兒在頭頂上盤旋,啾叫聲不絕於耳,而且一聲比一聲急,那對碧綠色的眼珠發出兩點綠幽幽的光芒,有如墳場上飄飛的鬼火般。


    雲飛煙忽然叫道:“叔叔,這鳥兒在這裏盤旋,卻不離開!”


    沈鷹道:“待老夫去看看!”說罷立時站了起來。


    古逸飄道:“咱們也去看看,老夫就不信一隻鳥兒有多大的力量!”


    眾人一齊站了起來,都要上屋查看,麥浩忽然說:“諸位,在下忽然想起家中有點要事待辦,恕在下失陪了,後會有期!”


    沈鷹一怔,但他並沒有勉強,道:“老夫送你出門!”


    麥浩笑著說道:“小弟又不是第一次來此,你陪古兄他們吧!”說罷,快步而去。


    沈鷹望著他的背影消失,這才飛上屋頂,抬頭望天,那頭鳥兒仍然啁啾不止,叫聲淒厲尖銳,仿佛野鬼啾叫,又似是魔鬼在召喚!


    古逸飄大喝一聲,抬臂發出一記“劈空掌”,那鳥兒向上一飛,叫聲依然不絕於耳。


    就在此刻,另一道鳥鳴聲遠遠傳來,泣血鳥迴應了一聲,望聲音來處急速飛去了!


    崔一山忽然叫道:“我相信這道叫聲跟在鐵葉幫內葉少煌殺死葉銀輝之前的那三道叫聲一模一樣。”


    沈鷹喝道:“快去看看!”身子一提,望泣血鳥飛去的方向馳去,崔一山等人也都急追下去。


    隻馳了二十餘丈,前頭街角忽然傳來一道長長的慘叫聲,叫聲中透出幾分憤怒及後悔!


    眾人去勢更疾,轉過街角,沈鷹眼尖,已經見到遠處牆下倒臥著一個人,月兒斜掛,照不到那裏,看不清那人是誰,他猛然喝道:“兇手料還未去遠,大家快散開找一找!”話畢,自己卻筆直向那裏馳去。


    待走至跟前,目光一落,不由驚唿失聲,崔一山等人聞聲有異,便即轉身圍了上來。


    地上那人赫然是剛離開的麥浩,他胸膛上被一條短槍貫入,槍尖自後背透出,早己喪命!


    崔一山道:“這槍便是斷魂槍,但、但他剛才分明沒有帶槍赴會。”


    古逸飄說道:“看來他絕不是自殺的了!”


    霍作民顫著聲道:“麥兄斷魂槍的形狀,隻此一家別無分號,殺他的人,莫非是、是……”說到後來,已說不下去了。


    彭蓮山沙著聲道:“莫非又有一個相同的人出現了!”這句話本來有點沒頭沒腦的,但此刻眾人都知道他話中之意,另一個“斷魂槍”麥浩殺死了地上這個“斷魂槍”麥浩!


    馬如龍如哭似泣地叫道:“那鳥兒,又是那鳥兒……”


    夜風吹來,群豪卻是一栗,隻覺一股寒氣自腳踵直貫發際,這幾人縱橫江湖無數年,會盡不少高人毫無懼色,卻料不到讓一隻小小的鳥兒震懾住!


    半晌,沈鷹深深吸了口氣道:“快在周圍找一找,希望兇手還未去遠,最好兩人一組,不要落單,煙兒快點火折子。”


    雲飛煙立時自懷中摸出火折子,敲動火石把其點燃了,火光一起,崔一山等人早已走得幹幹淨淨,沈鷹俯身把麥浩抱起,道:“先迴去再說。”


    雲飛煙把火折子高高舉起,身子轉動間,目光便無意中瞥及地上,她忽然叫道:“叔叔,地上有字。”


    沈鷹立時轉過身來,雲飛煙把火折移近,隻見血泊中有個“雲”字,字是以指醮血寫的,沈鷹抓起麥浩的右手食指一看,道:“此字是他寫的。”


    雲飛煙道:“不知這字是何意思?”


    沈鷹心念一轉道:“莫非殺他的人是‘西寧城’城主孟冷天的兒子孟白雲?”


    “素聞孟冷天在西疆築了一座城池,自立為王,與世無爭,他怎會把勢力伸至中原來了?”


    沈鷹想了一下,抱起麥浩迴去。


    麥浩的身子除了中那一槍之外,別無其他傷痕,沈鷹手提油燈,一雙眼睛緊緊瞪在他臉上。


    麥浩顯然是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被殺的,否則以他的身手而論,有誰能在極短促的時間下殺死他?而在這個情況下,他臨死前的表情應該隻有驚怒之色,但為何他的神情卻是悔多於怒?莫非他做錯了什麽事?還是他隱瞞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沈鷹越想越遠,身子忽然急速地顫抖起來,暗忖道:“莫非他是泣血鳥組織的人?”他心頭更寒,須知沈鷹跟麥浩相識已十餘載,麥浩雖然城府較深,但絕對是一個正義的俠士,假如連他這種人也會成為恐怖的殺人組織的成員,那麽情況之嚴重,就更加令人不寒而栗了!


    現在他已把目光移開,但另一個念頭驀地闖入心頭:“除他之外,還有誰:飛道人?東郭翠珠?”心念至此,便想起東郭翠珠拋給他的那張紙,連忙道:“煙兒你出去一下。”雲飛煙看了他一眼,卻不敢多問,出了書房,反手拉門關上!


    沈鷹立即掏出那個紙團,攤了開來,隻見上麵寫著幾行蠅頭小字,字跡異常潦草,顯然書寫時極為匆急。


    “有人威脅不可來賀,我也是身不由己,今夜請小心,生死關頭,朋友往往也會變成敵人,千萬保重,你若有不測,後果更加嚴重矣。知名不具!”


    沈鷹身子又打了一個冷戰,呆了一陣,心念又再轉動了,過了一陣,外麵已經傳來一陣雜遝的腳步聲,沈鷹連忙把紙條塞迴懷中,把房門拉開,卻是崔一山等人迴來了。


    “怎樣,找到人沒有?”


    “周圍不見一個人影!”群豪幾乎同時開口。


    沈鷹目光在每一個人的臉上掃過,半晌才道:“請諸位進來看看!”


    眾人看過麥浩的屍體,都是不斷地咒罵,卻沒人注意到麥浩臨死時的表情,沈鷹不但沒有告訴他們有關東郭翠珠的紙條,也沒把麥浩臨死留字的事說出來,隻說道:“小顧,快派人把屍體送到麥家去。”


    鬧了半夜,天色已漸亮了,馬氏兄弟及彭蓮山相繼告辭,隻有崔一山、古逸飄留了下來。


    古逸飄焦急地道:“麥兄弟之死,到底是怎麽迴事?”沈鷹心頭倏地一動,叫道:“煙兒,快請上官姑娘及葉少俠過來一下!”


    雲飛煙去了之後,忽然匆匆地跑了迴來,背後隻跟著一個葉少煌,說道:“叔叔,上官姑娘不見了!”


    “什麽?”沈鷹如一頭受傷的豹子般跳了起來:“你們怎會讓她失蹤的?真是飯桶!”


    崔一山道:“會不會被人潛了進來,把她劫走?”


    “不會吧。”話雖如此,沈鷹仍不放心,轉頭問葉少煌:“你有聽見什麽異響嗎?”


    葉少煌有點傷感地道:“這幾天鳳姐對晚輩不瞅不睬,晚輩也不敢去惹她生氣,都是避得遠遠的,而她也好像有意迴避我。”


    沈鷹輕歎一聲,道:“但願她沒有危險才好。”


    雲飛煙問道:“叔叔,咱們下一步如何進行?”


    沈鷹抬頭望著屋頂,道:“等老夫把整個事件整理後再決定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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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鳳並不是被人劫走的,她是自己悄悄離開的,時間就在東郭翠珠跟古逸飄爭執之間。


    自從她自葉少煌口中得知他一直在河南,她便知道自己是失身給那個假葉少煌了,父亡母失蹤,家破人散,這些打擊因為有個葉少煌,她卻能夠忍受得住,但現在連這個希望也破滅了,叫她如何能再呆下來?


    她左思右想,覺得自己既然已把失身的經過告訴了沈鷹,便再無留下來的必要了,是以隻字不留便離開。


    春夜依然十分寒冷,上官鳳雖然衣衫單薄,但這對她來說根本不足掛齒,出了城,腳步一慢,心中忖道:“我該去哪裏?”


    這句話她已在心中問了數十次,每次都沒有答案,此刻她心中隻是一片空白與迷惘,既無複仇的念頭,也無怨恨,隻覺自己似是一具沒有靈魂的僵屍般。


    站了一陣,她咬一咬牙,暗道:“這十丈紅塵已沒一件使我留戀,我為何仍然如此執著,不如找家庵堂落發出家,切斷煩惱絲吧!”


    走了一陣,另一個念頭又浮了上來:“天下間的庵堂雖不少,但何處才是為我而開?”不禁又猶疑起來,抬頭一望,前頭有一片樹林,便走了進去,找了一棵高大茂盛的樹,躍將上去,打算歇息一會,天明後再趕路。


    一陣困意襲上心頭,不覺睡去,也不知過了多久,朦朧間霍然而醒,隻聽一陣雜亂急促的步履聲自遠傳來,腳步聲來至林外仍未停止。上官鳳心頭一跳:“這時候有誰來此?”忙爬高一點,藏身於枝葉濃密處。


    腳步聲越來越近,終於停在樹下,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說道:“就在這裏吧,老七,快生一堆火來!”


    不久,樹下便生起一堆篝火了,上官鳳輕輕撥開一枝細枝,低頭望下去,隻見下麵坐著五六個黑衣漢子,腮邊掛著一方黑巾,料是蒙臉的罩巾,此刻罩巾在夜風中不斷飄揚,其中一個,赫然是上官鳳在悅興隆客棧碰見的那個虯髯客,難怪那聲音如此耳熟,上官鳳不期然地又想起周千歲來。


    那虯髯客道:“請少幫主把外衣解開,讓屬下替你看看傷勢。”


    一個年紀較輕的黑衣漢立即把上衣解開:“他奶奶的,想不到沈重那老小子,竟然悍不畏死,幸而你們來得快,否則這次真要在陰溝內翻船了。”


    上官鳳隻能望到這人的頭頂,看不到他的臉龐,暗忖道:“不知這人是誰,又是什麽幫會的少幫主!”


    再一望,那虯髯客雙掌一陣亂搓,接著按住傷者身上,不斷揉著,那個少幫主便哼哼哈哈地輕聲呻吟著,咬牙道:“天明之後,你們立即替我去把沈重一家殺個幹淨,否則難泄我心頭之恨!”


    虯髯客搓了一陣,才移開手掌,道:“老七,替少幫主上些藥。”


    一個黑衣漢子立時掏出一包療傷藥膏來,小心翼翼地塗在少幫主的傷處,接著又拿出一條白布來,少幫主隻得站了起來,讓他包紮。


    他這一站,上官鳳便能看到他的臉龐,赫然是她未婚夫婿司徒英,更使她驚詫欲絕的是他胸膛上那道刺目的刀疤。


    這刀疤她至死都能記得,她便是失身在有這麽一道刀疤的人的身上,刹那間上官鳳眼前一黑,險險栽倒,幸而她及時抓住一條樹枝!


    樹枝搖動,沙沙亂響,虯髯客喝道:“誰!”


    恰好一陣夜風吹來,樹木婆娑,發出一陣如波似濤的聲音,虯髯客查看了一陣,見沒有什麽異狀,以為是自己疑心過大,才沒仔細探查!


    過了一忽,司徒英已包好傷患,一邊穿衣,一邊道:“周叔叔走吧,天快亮了!”虯髯客應了一聲,隨即出林而去!


    又過了好一陣,上官鳳才慢慢定下神來:“不會是他吧,他若要想得到我,何須用此奸計來汙我清白?”再一想,手腳又是一陣冰冷:“這樣說來,他、他不就是那個假葉少煌嗎?他跟少煌有什麽仇恨?要用這種手段陷害他?不,我得迴去把這件事告訴神捕!”


    想到此,她立即躍下大樹,提起輕功向城中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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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鷹等人正在廳中吃早膳,忽然他手下商衛走上來道:“頭兒,上官姑娘迴來了!”


    沈鷹聽得一怔,急忙道:“快叫她進來。”


    商衛帶著臉色難看的上官鳳走上廳堂,沈鷹看了她一眼,柔聲道:“有話等吃了飯再說吧,快坐下來。”


    “不,我現在便有話要告訴你,”上官鳳嘶聲地叫道:“是一件絕對重要的事情!”


    “哦?那麽你說吧。”


    上官鳳淚花在眼眶內亂轉,眼珠一翻,輕聲道:“晚輩隻想向你一個人說!”


    沈鷹推席而起,道:“到老夫書房來吧!”


    當沈鷹與上官鳳自書房出來,他立即說道:“老古,你跟小顧及蕭穆,立即乘快馬趕去沈重家內……”又附耳在古逸飄耳邊說了一陣子話。


    古逸飄應了一聲,隨即帶人乘馬而去了。


    沈鷹看了眾人一眼,道:“煙兒,快替他們易容!”雲飛煙是武林公認的第一個易容大行家“變幻大師”雲千首的女兒,她的易容技藝在江湖上也是有數的高手。


    吃過午飯之後,沈鷹便帶著人分批離開汴梁城了。他們仍分兩批,一批由沈鷹帶領,一批由崔一山統率,一直向北行。


    次日,他們便過了黃河了,依然是往北疾馳。眾人都不知道沈鷹欲去何方。


    黃昏,沈鷹下令在野外歇息,二更後再趕路。


    現在上官鳳已跟葉少煌分開了,此地離鐵葉幫不遠,葉少煌睹物思情,一年來的變化,一一湧上心頭,獨自一人在樹林內徘徊。


    樹林內還有一人,便是雲飛煙,她怕葉少煌自尋短見,所以暗中監視著。


    忽然,雲飛煙覺得頭上有異,急忙抬頭一望,隻見樹枝上現著一隻翠綠的鳥兒,毛綠得如同翠玉般晶瑩剔透,再一望,才發覺其嘴角有兩團鮮血般的茸毛!


    刹那間,雲飛煙心頭怦怦亂跳起來,“泣血鳥!”她幾乎脫口大叫,那鳥兒突然轉過頭來,一對綠幽幽的眼睛向雲飛煙望過來,霎時間,雲飛煙心中立時升起一股寒氣。


    那鳥兒側著頭瞄著雲飛煙,模樣兒十分可愛,但雲飛煙仍是不敢稍動。


    泣血鳥對雲飛煙點點頭,振翅飛向另一棵樹,雲飛煙仍然不言不動,那鳥兒又飛了迴來,如此來迴數次。雲飛煙心頭一動,忖道:“看樣子它好像對我沒有惡意。咦,它今日怎地沒有鳴叫?”大著膽子向前跨出幾步。


    那鳥兒眼珠子直轉,神態似甚是高興,它又等雲飛煙走前了幾步,才再向前飛去。


    雲飛煙好奇心大起,又跟著它向前走去,不久便出了樹林。


    夕陽的餘暉早已黯淡,四處一片蒼茫,遠處有炊煙輕飄,天地間似乎多了些生氣。


    雲飛煙跟著泣血鳥越走越遠,那鳥兒顯然十分雀躍,不斷停下來等待雲飛煙,又不停地低鳴著,奇怪此時它的叫聲並不難聽,但仍與尋常鳥鳴聲不同。


    天色已全部黑了,泣血鳥忽然飛入一座亂葬崗中,瑩瑩的鬼火不停地閃爍著,泣血鳥的眼珠子也發出綠幽的光芒,它似乎就是來黑暗中。


    泣血鳥一個盤旋忽然站立在一塊墓碑上,仰頭尖鳴三聲,叫聲比夜梟還難聽,既似鬼哭又似狼嚎!這刹那,它的神態又變了,變得妖異神秘起來,雲飛煙心頭的寒意又重了。隻覺這鳥兒一到黑暗中便像是魔鬼的化身,她不覺猶疑起來,躊躇不前。


    泣血鳥又仰天尖叫一聲,雲飛煙魂魄都似要脫竅而出,正想轉身迴去,忽聽一道震耳的隆隆聲自下麵傳來,那塊墓碑忽然移開,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來。


    泣血鳥又迴頭對雲飛煙輕鳴了一聲,然後忽然自洞口飛了進去。


    雲飛煙心頭怦怦亂跳,雙腳再也挪開不得,那洞口忽然透出一片綠幽幽的光芒來,光芒越來越盛,把附近的墳堆也都映綠了。


    雲飛煙大著膽子,走前幾步,暗道:“我隻在外麵看一看,諒必沒有什麽危險。”


    她―邊把內功布滿全身,一邊伸頭向內一望,忽然她看到一物,不由失聲驚叫起來,臉上之神色說不出的驚詫!


    與此同時,那墓內亦發出一聲輕咦,接著綠光更盛,忽然自內跳出一個綠幽幽的東西來。


    這刹那,雲飛煙好似著了魔般,連眼珠子也不能動一下,任由那東西把她抱入墓內!


    當那墓碑又恢複了原狀之後,草叢中忽然露出一對明亮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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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黑了,崔一山忽然發覺不見了雲飛煙,這一驚非同小可,一邊派人去通知沈鷹,一邊分散找尋起來。


    可是雲飛煙就像雲煙般突然在地麵上消失了,任崔一山等人如何尋找都見不到她!


    過了一陣,隻見沈鷹率人自前麵趕了迴來,急問道:“一山,煙兒是怎樣不見的?”


    崔一山苦笑道:“小弟日落之前,見她躡手躡腳走入樹林,以為她要找個地方方便一下,自然不便問她,後來小弟吃幹糧時才記起來,但已找不到她了!希望她不會有危險!”沈鷹歎息道:“她父親雲千首臨死時把她交給老夫,若有什麽不測,叫老夫如何對得起他!”


    崔一山忙道:“那麽咱們散開再找一找吧!”


    沈鷹說:“也隻好如此了,不過一定要兩人一組,絕對不能落單,一發現有什麽不對,立即發聲示警!”


    眾人應了一聲,立即以那片樹林為中心點,向外搜索,鬧到天亮,已搜至那座亂葬崗,但仍不見人影,連一絲線索也查不到,眾人隻得迴去複命!


    崔一山見到沈鷹立即問道:“老鷹,你打算去哪裏?”


    “去鐵葉幫!”


    “鐵葉幫?那裏有什麽線索留下!”


    沈鷹微微一笑,淡淡地道:“一切得到了那裏再說!”忽地長歎一聲,“如今不見了煙兒,叫老夫的心亂了!”


    崔一山應聲道:“這都是小弟粗心大意!”


    沈鷹苦笑道:“腳是生在她身上,這能全怪你嗎?現在沒辦法了,隻好先去鐵葉幫,迴頭再來搜查!”


    話音一落,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如雷般的馬蹄聲,沈鷹忙道:“快!快入林避一避!”


    眾人入林不久,便見後頭馳來幾匹健馬,馬上赫然是古逸飄及蕭穆他們!


    沈鷹大喜,忙出林招唿,古逸飄急道:“老鷹,老朽這次幸不辱命,把你要的人抓來了!”隻見後頭又馳來一匹健馬,卻是顧思南,他懷中正抱著一個昏迷的青年。


    上官鳳的目光一掠,嬌軀忽然顫抖起來。


    顧思南自馬上飛躍下來,道:“頭兒,司徒英在此,您要……”


    “且慢,你們是怎樣抓到他的?”


    古逸飄接答道:“咱們快馬急馳趕到沈重家,他家人還不知沈重已發生不幸,幸而老朽曾去過他家數次,他家人都認得我!咱們一邊安頓他們,一邊便暗中埋伏起來。


    “黃昏時分,他們果然來了,這小子耀武揚威,指使手下入屋殺人,老朽叫小顧及蕭捕頭助沈家的仆人應敵,卻趁他不備,自暗中躍出來,隻十餘招便把他製住了,看樣子這小子身上好像受了傷!


    “老朽抓到了這小子,他那幾個手下便不敢妄動了,咱們便一口氣趕來!”


    沈鷹急問:“他們是否有追來?”


    “看不到!”


    “所有人全都入林!”沈鷹接過司徒英,一邊走一邊解開司徒英的上衣。


    到了林內,司徒英的上身經已赤裸,沈鷹示意上官鳳來認,上官鳳仔細看了幾眼,說道:“神捕,錯不了,晚輩敢保證,那個……就是他!”


    “好,你們都藏起來,老古你留下來!”沈鷹食指一落,封住了司徒英的麻穴,又解開了他的啞穴及暈穴。


    司徒英悠悠醒來,見麵前是個陌生的臉孔,色厲內荏地道:“你們是誰,光天化日竟敢……”


    話未說畢,沈鷹已大笑起來,笑聲一止,立即沉下臉來,說道:“哼!司徒英,你給老夫說清楚!老夫光天化日把你抓來便不行,難道你聚眾行兇便可以了嗎?”


    司徒英囁嚅地道:“閣下是哪條線上的朋友?”


    “哪條線上的都不是!現在老夫問你一句,你便得答我一句,否則叫你嚐遍苦楚而死!”


    司徒英臉色一變,應聲道:“你敢動少爺一根毫毛,我司徒莊便跟你們永遠沒完沒了!”


    沈鷹長身而立,背對著司徒英,司徒英以為他怕了他家的勢力,便堆下笑容道:“閣下若放了我,以後將有說不盡的好處!”


    “有什麽好處?”


    司徒英一呆,一時答不上來,沈鷹忽然迴過身來,喝問道:“你為何要扮葉少煌去殺人!”


    這刹那司徒英臉色全變了,半晌才道:“你說什麽?少爺不明白!”


    沈鷹食指忽然在他身上連點數下,司徒英立即嘶叫起來,額頭上汗珠汩汩淌下。盡管他身內如萬蛇鑽動,如螞蟻啃心,他仍呻吟似的道:“少爺幾時假冒葉少煌去殺人……你簡直是放屁……看見他殺人的……人也不知道多少……人人俱說那個葉少煌……絕、絕非假扮的……你、你怎能胡亂冤枉人?而且晚輩的武功,也絕對殺死不了那些人……”沈鷹心頭一跳,忖道:“這一點老夫竟然忘記了!那個假葉少煌臉上肌肉能夠隨意移動,果然不是假扮得了的!”


    想到此便收了刑法。


    司徒英隻經過這一眨眼間的折磨,一張臉已沒一點血色了,躺在地上不斷地喘著氣,隻剩下半條人命。


    沈鷹目光如刀,繼續道:“你又為何戴上蒙頭巾假冒葉少煌之名,奸汙了上官鳳?”


    司徒英臉色又是一變,卻是充滿了驚詫:“胡說……她是我的未婚妻,我若要她的身子,又何須用此手段?”


    沈鷹冷笑一聲說:“老夫早知你有此一答的了!但是,你因為並不想娶她,所以隻想得到她的身子!”


    “胡說胡說!”司徒英忽然大叫起來說:“她貌比花嬌,我怎會不想娶她?若不是她家發生慘變,她早是我妻子了!”


    沈鷹一字一頓地道:“哼!因為你恨她!”


    “我恨她?誰說我恨她?”


    “因為她愛上了葉少煌,你因此而妒忌,所以便汙辱了她,卻讓她產生了一個錯覺,以為是葉少煌幹的!”


    “胡說!你說我奸汙了她,你可有證據?”


    “你身上這條刀痕便是證據!”


    司徒英忽然大笑了起來:“身上有刀痕的人比比皆是,這能算是證據,豈不笑煞了人!”


    沈鷹臉色一沉,又說道:“你若承認了,老夫便撮合你們,讓你們立即交拜天地……”


    “笑話,她本就是我妻子,何必你來撮合?我若要娶她,自會明媒正娶!”


    沈鷹閉目沉思了一陣,說道:“好吧,算老夫孟浪錯怪你了,你走吧!”隨即解開了司徒英的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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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黃昏,夕陽比前更紅了,照在鐵葉幫總舵的紅磚圍牆上,似是塗了一層鮮血。


    沈鷹等人恰在此時來到鐵葉幫外,屋內的人見來了一群陌生人,都緊張起來。沈鷹忙叫葉少煌上前敲門。


    葉少煌向裏麵表明了身份之後,大門依然不打開,葉少煌迴頭望著沈鷹。沈鷹道:“不要緊,他們對葉少煌這三個字早被嚇怕了,大概是去請示令堂!”


    過了一陣,忽見牆頭上冒出不少燈籠及鐵葉幫的人來,都是刀在腰,弓上弦,一副如臨大敵的情景。一忽,隻見黃碧翠身穿一襲白衣,手執長劍,嬌生生立在牆頭上。夜風吹來,衣袂飄飄,仿佛仙女一般。


    沈鷹抬頭一望,不覺也看癡了:“想不到她已有這般年紀,竟如此嬌俏美豔,年輕的時候也不知要迷倒多少多情的少年!”心頭一動,又抬頭瞪著她。


    葉少煌雙腳一曲,跪落地上,叫道:“娘,不孝孩兒來了!”


    黃碧翠道:“這些是什麽人?”


    沈鷹接口道:“老夫沈鷹,這些都是老夫的朋友及手下!”


    黃碧翠眼中神色一現,問道:“煌兒,你莫怪為娘疑心重,請你轉過身去!”


    “是,孩兒知道!”葉少煌立即走至光處,轉過身以背對著黃碧翠。黃碧翠道:“煌兒,你把後腦頭發撥開,讓為娘看清楚。”


    葉少煌依言把頭發撥開來,黃碧翠驚喜地叫道:“你果然是我兒,箭神!快開門!”


    一忽,大門打開,葉少煌立即衝了進去,母子倆抱頭痛哭。


    “娘,孩兒不孝,累爹爹……”


    黃碧翠道:“娘已清楚,煌兒你不必自責,那人假冒你四處行兇,如今有沈神捕替你查案,當可洗脫冤情重見天日!”


    一行人走入大廳,分賓主坐下。沈鷹立即問道:“請問夫人,令郎後腦上有何異常之處?”


    黃碧翠道:“犬子頭後有塊黑色的胎痣,大小有如金錢,那天料外子便是由此而發現對方的身份,不料,卻遭了毒手!”言畢已淚盈於眶。


    “原來如此,夫人,老夫有一些話要問你的,不知是否方便?”


    黃碧翠欣然道:“未亡人也正有話要跟神捕商量!”


    兩人走進內堂一個小廳內,黃碧翠摒退丫頭,道:“請神捕問吧。”


    “自從令郎惹了不白之冤至今已一年,而尊夫過世亦已逾半年,夫人卻好像十分沉得住氣,老夫覺得有點奇怪,不知夫人能否把實情相告。”


    “實不相瞞,當江湖上傳言犬子在飲馬幫行兇,未亡人當然不能相信,同時準備帶人去飲馬幫解釋以及查詢詳情,不料這時候未亡人忽然接到一封信……”


    沈鷹截口問道:“信是誰發出的?”


    黃碧翠道:“說也奇怪,那封信被人釘在大門上,既不知道是誰發出的,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釘上大門的!”一頓又道:“請神捕等一等,待未亡人取信與你觀閱。”轉身走入內宅。


    過了一忽,黃碧翠果然拿出一封信來交沈鷹。那信中間裂開一道刀口,料是被釘在大門上的匕首刺穿。


    “敬告鐵葉幫,葉少煌的生命在本幫手中,隨時可取其生命,謹此警告不得到江湖上生出任何事端,也不可把此信公開,一切宜三緘其口,否則,後果不難想像!至於本幫的名稱不日便會公諸於世!”


    沈鷹一口氣看畢,把信交給黃碧翠:“老夫懷疑此信是河南司徒安發出的,司徒安心懷叵測,此點你暫時不必多問,老夫隻想問你,貴幫跟司徒莊是否有什麽過節?”


    黃碧翠臉色一變,訝然道:“原來是司徒莊所為!當真令人想不?健1職鋝壞跟司徒莊沒有過節,而且未亡人的母親跟司徒安的母親還是表姐妹!雖說因為關係不深,近年來也沒有來往,但亦從未5過任何不愉快的事!?br />


    沈鷹又問:“近年來沒有來往,難道以前有來往?”黃碧翠嬌臉似乎微微一紅,輕聲道:“是的,當未亡人尚待字閨中時,司徒安經常到未亡人家中走動……”


    “令堂有意把你許配於他?”沈鷹見她點頭,連忙又問道:“夫人為何不喜歡他?”


    “當時未亡人認為司徒安有點遊手好閑,經常流連煙花巷,再一點,未亡人覺得他城府頗深,所以不大喜歡他。剛好那時未亡人邂逅了外子,見他正直可靠,所以便嫁給他。自此之後,司徒安一家便與未亡人斷絕來往了!不過,這件事外子卻不知道。”


    沈鷹想了一下,恍然大悟,暗道:“司徒英跟那個假葉少煌必定有關係,此點已可以認定,因為他在奸汙上官鳳時臉上戴著一塊蒙臉巾,其後假葉少煌出現,又自己承認是他所為,由此可見兩者必有極為密切的關係。


    “司徒英是少幫主,那麽幫主自然應該是司徒安了,他本鍾愛黃碧翠,結果好夢成空,而其未過門的媳婦又對葉少煌有意,上下兩代的情人都讓葉家父子奪去,這口氣叫他們如何能咽得下去?所以才故意使葉少煌陷於不白!因為殺人還不足以泄恨。


    “司徒英第一次扮作黑衣蒙臉漢在石頭山要奸汙上官鳳,卻無意中被葉少煌撞破,他心中懷恨,所以後來才故意假冒葉少煌!


    “司徒家不殺死葉少煌自然是要慢慢折磨他,反正葉少煌已至不能辯白的境地,也不怕會被揭開真相來!


    “如今會露出破綻,首先在於司徒英對上官鳳施暴,使她在無意中認了出來,此莫非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黃碧翠見沈鷹眼光閃爍不定,知道他正在思索問題,也不敢驚動他。


    沈鷹點起旱煙,在小廳中踱起步來,現在他還有幾個疑點不能明白:


    第一,司徒家父子除了欲報奪情之恨外,尚有何目的?


    第二,那個假葉少煌(甚至有可能那個孟白雲也是假的)是如何製造出來的?怎地能“做”得跟真的一模一樣?


    第三,江湖上的門派多的是,司徒莊為何要向這幾個受害的門派下手?鐵葉幫跟摘星堡慘遭迫害,尚可能是因愛而引起,其他的飲馬幫、百裏牧場及神拳門這些沒有關係的門戶便難以解釋了。


    第四,飛道人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他跟本案有沒有關係?


    第五,沈重、顧之也等人為何不接受自己的遨請來赴壽宴?東郭翠珠所說的身不由己,又是怎麽迴事?


    第六,雲飛煙失蹤跟這件案子是否有關連?


    第七,麥浩為何會突然死亡?


    第八,葉銀輝所見到的苗人是個什麽樣子的人?


    想到此,沈鷹立即轉頭問道:“請問夫人,尊夫有否向你述及他見到的那個苗人?”


    “他隻說在河南看見一個苗人,穿著漢族服飾跟著他,後來外子看見他在一片樹林中用兩隻手掌圍在嘴邊,學著鳥叫,但當他走入林中,欲擒下他查問一下,那苗人便立即跑了!”


    沈鷹心頭一跳:“那隻泣血鳥大概是苗人帶來的,或者是飼養訓練的!司徒安故意用這隻傳說不祥的鳥兒來掩飾他的罪行,不愧是個老謀深算的人!而且由頭到尾他隻在鐵葉幫出現過一次!”


    正在沉思間,忽然一個鐵葉幫的弟子走了進來,道:“啟稟夫人,外麵一個道人求見神捕,不知是否要讓他進來?”


    沈鷹心頭猛地一跳,叫道:“快與老夫去看看!”黃碧翠忙亦跟在他背後走了出去。


    沈鷹站在圍牆上望下去,見外麵站著一個相貌猥瑣的道人,可不正是飛道人?當下忙道:“請道長逾牆進來一敘!”


    飛道人一撩道袍逾牆而入,拱手道:“貧道深夜打擾,實有重要的事相告!”


    沈鷹目光灼灼地望著他,道:“道人請說!”


    “雲飛煙是否已失蹤?”


    沈鷹心頭一跳:“你如何知道?”


    飛道人得意地一笑:“她那點易容術怎瞞得過貧道這雙利眼?不過放眼江湖,有她這能耐的也已寥寥可數了,是以貧道一猜,便能猜出她的身份!”


    “道長似乎尚未說到正題,你如何知道她失蹤的?”


    “這是貧道親眼所見,她被一頭泣血鳥引入墓內,後來……”飛道人把他一路暗中跟蹤雲飛煙的經過說了一遍。


    沈鷹心頭一跳:“看來那座墳墓的確有古怪了!”一頓又問:“道長一直跟著咱們嗎?”


    “非也,貧道是在過河時遇上你們的,當時覺得你們全都易了容,心頭有點奇怪,所以才跟著下來。貧道去亂葬崗勘查時,你們也去了附近,隻是你們看不到貧道而已。後來貧道便循馬跡跟蹤來此!”


    沈鷹臉色一沉,道:“道長如雲中神龍,見首不見尾,可否把你的來曆告訴老夫,否則叫老夫如何相信你?”


    飛道人臉色一變,道:“到時候貧道自會告訴你們!貧道曾經在苗疆生活過十年,見過那種泣血鳥,也知道這種鳥在苗疆雖被人目為兇鳥,但卻有巫師加以飼養及訓練……”


    崔一山忍不住插腔問道:“既然是兇鳥,為何還會有人要飼養它?”


    “那些巫師認為假如能控製了一頭兇鳥,便能減少一點災難的發生,但這種鳥極難訓練,其訓練成功的數目便成為代表力量的標誌!比如說,某甲能把五隻泣血鳥訓練成功,他的神力便比隻能訓練四隻的高明了!”


    崔一山歎道:“天下之大,當真是無奇不有!不知這種鳥經過訓練之後又能做些什麽?”


    “這種鳥有一點靈性,一隻經訓練成功的泣血鳥,它能按照主人意思去做,要它在何時叫,它便叫,要它飛它便飛!


    “這種鳥有一種連人類也沒有的預知能力,每每有什麽巨變發生之前,它都能在事先預知,而發出尖叫以告知人類!可惜苗人無知,反而認為它是一種隻會帶來災難的兇鳥了!”


    飛道人說至此,吸了一口氣,續道:“貧道在每次兇案發生時都在現場,隻因貧道一直希望能從泣血鳥身上查出其幕後指使人!”


    沈鷹淡淡地道:“查到了嗎?”


    飛道人長歎一聲:“那鳥兒飛得極快,貧道幾次都讓它逃掉,不過它也有一個特點,它的糞便有一種刺鼻的異味,所以貧道又能每每追上它!不過貧道卻發覺,自去年至今年貧道看到的已一共有四隻了!能夠訓練四隻,那巫師的功力及地位已不低了!”


    沈鷹略為沉思一下,道:“好,老夫便信你一次,請道長帶路!”


    一行人立即跟著飛道人離開鐵葉幫,連黃碧翠也帶了幾個親信跟在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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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黃昏,眾人已來至那座亂葬崗附近。


    飛道人突然示意大家停下來,然後把沈鷹拉到一旁,輕聲道:“神捕,貧道老實對你明言,貧道早已有七分把握混入墓洞內,隻因怕進得去而出不得,所以才去通知你,希望借助你的力量而達到貧道的目的,但貧道保證此舉對神捕有利而無損……”


    沈鷹不耐煩地道:“你有什麽辦法進去?趕快說出來,不要囉唆!”


    飛道人說:“等下洞門打開之後,你找幾個武功較高的人跟貧道一齊進去,其他人埋伏在附近以防不測!”


    沈鷹立即點了崔一山、古逸飄、蕭穆、顧思南、司馬城跟他進去,其他人則由黃碧翠母子及郎四負責指揮,在周圍埋伏。


    飛道人忽然用手掌捂在嘴邊,仰頭叫了幾聲,隻見遠處樹上飛來一隻泣血鳥,飛道人食指指一指墓碑,泣血鳥便落足其上,飛道人再打了一個手勢,泣血鳥便尖叫起來了,他先叫二聲,過了一忽,再叫一聲。


    飛道人趁此刻對沈鷹道:“不瞞神捕,這隻鳥兒是被貧道收服過來的,貧道在苗疆也曾學過訓練術!”


    話音剛落,墓碑下便傳來一陣隆隆的聲音,飛道人揮手向崔一山等打了個手勢,眾人會意,立即躥了過去。


    墓碑移開,泣血鳥展翅飛了進去,群豪也掠前,俯身走了進去。


    入口有道石級,約有二三十級,下麵冷颼颼的,一片陰涼,群豪借著落日的餘暉,慢慢地走了下去。


    又一陣隆隆聲響,墓碑已恢複原狀,群豪也在此刻落至地底,隱約發覺前麵有一條甬道,便摸索著前進。


    走了六七丈,前頭忽然亮起一團綠光,青慘慘的,說不出的妖異。飛道人忽然一躍上前,向綠光撲過去!


    這刹那,甬道上忽然傳來人聲:“你是什麽人?”


    沈鷹也急速地掠前,隻見幾個黑衣漢子一手持著油燈,一手抽出兵器來。那燈也不知燒的是什麽油,發出的光卻是綠色的。


    沈鷹人未至卻立時發出兩股淩厲掌風,把一個黑衣漢子擊飛,腳尖一落,身子一偏,左掌橫劈,切在另一個黑衣漢的脖子上,那漢子頭一歪,撲倒地上!


    飛道人也已把那個黑衣漢子解決,最後一個,卻被崔一山一劍刺斃。


    群豪又沿著甬道前進,四處靜幽幽的,隻有輕微的步履聲及唿吸聲。


    顧思南忽然喃喃地道:“怎麽越走越冷?”群豪也都有此感覺,好像置身於冰天雪地之中。


    甬道突然拐了一個彎,彎角處忽又撲出四個黑衣中年漢來,沈鷹借著綠光,認出一個是早年的獨腳大盜:“潘兆光,原來你躲在這裏做活死人,老夫還以為你死了!”


    潘兆光吃了一驚,急道:“快通知裏麵,就說江北總捕頭沈鷹帶人來了!”


    沈鷹左手五指倏地向前一探,直抓向其胸膛,潘兆光鋼刀一沉,反切沈鷹的手腕!


    不料沈鷹存心速戰速決,左手這一招本是虛招,招至半途,忽然一翻,反向刀背抓去,同時右掌挾勁拍出!


    潘兆光一邊發嘯示警,一邊急向後退。沈鷹哪裏容得他退,猛地拍出一記“劈空掌”,潘兆光知道厲害,雙腳一錯,閃開兩步!


    沈鷹行動如電,身子快如鬼魅地掠前,右腿悄沒聲息地揚了起來,“砰”的一聲,踢中潘兆光的胸膛!


    潘兆光的身子如斷線風箏般向後飛去!後背撞在壁上,隻聽“唰唰”兩聲,甬道的前後忽然飛下兩道堅硬粗壯的鐵柵下來,把沈鷹等人全都困住!


    鐵柵中間的鐵枝極密,而且十分粗壯,沈鷹十指握住幾條,用力一扳,隻聽“勒勒”幾聲,鐵枝隻微微向側彎曲一兩分,卻依然不能鑽出去!


    就在此刻,對麵壁上的一塊大麻石忽然移開,石後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猛然射出一排排強勁的鋼弩來!


    眾人立即揮掌或揮袖,或揮起劍風,把箭擊落。可是那些箭弩卻似無窮無盡般,射了一排又是一排!


    崔一山急道:“老鷹,快想個辦法,這樣下去,時間一久,氣力耗盡,終會被箭射死!”


    甬道盡頭忽然傳來一陣冷笑:“辦法是有一個,隻怕你們不答應!”


    飛道人急道:“快說來聽聽!”


    “便是投降!”


    飛道人向沈鷹等人打了個眼色,道:“好吧,我們投降就是,快停止吧!”


    那人道:“老夫也不怕你們會使詐,要殺你們易如反掌!鄭十七,把藥給他們服下!”


    話音一落,那些鋼弩果然沒有再射出來,甬道轉角,走來一個黑衣漢子。那人似乎對沈鷹頗為憚忌,揚手拋進一包藥來,道:“每人一顆,趕快服下,否則還有厲害的機關等著你們!”


    沈鷹冷笑道:“說不定這藥丸含了劇毒,老夫怎能相信你們!”


    甬道盡頭又傳來那人的聲音:“這確是一種毒藥,但隻是慢性的毒藥,隻要你們以後每兩個月服食老夫的解藥,便不會死!”


    “這樣豈非要永遠聽令於你?如此與死又有何異?”


    “半年之後其毒自解,但這半年卻要聽老夫的命令!”


    沈鷹道:“你想以此控製武林?”


    “是的,可惜還未能成功,因為這種藥十分珍貴,煉製不易,但三四年後大約也可以成功了!哈哈哈……”


    飛道人忽然拾起那包藥,放在鼻下用力嗅了一下,也發出笑聲來:“原來這種藥,其中有一味是泣血鳥的糞便!難怪你說煉製不易了!”


    那人顯然吃了一驚,驚怒地道:“你是誰,怎會知道這個秘密!”


    飛道人尖聲歎道:“老子是誰,你不會來看看嗎?”


    “你道老夫不敢?”話音剛落,甬道上便傳來腳步聲。


    沈鷹立即俯身自地上拾起三枝短箭,藏在衣袖內,一忽,果見來了一個怪人。說他是人還有點大膽,隻因他能說話!原來甬道上走來的“東西”好像是由一團頭發卷成的!再一望,才隱約忖測那東西可能是一個人,隻不過他滿頭長發長髯散了下來,把頭臉身子都遮住了。


    那東西站在鐵閘前二丈處,問道:“剛才是誰在說話?”


    “便是貧道!”飛道人忽然一本正經起來:“無量壽佛,施主速速放下屠刀,迴頭是岸!”


    那東西忽然抖動起來,一忽才道:“你們吃是不吃?”


    沈鷹冷哼一聲:“不吃又如何?”


    “不吃便施放毒氣!鄭十七,準備閉住周圍的甬道!”那東西冷笑一聲:“老夫再等一盞茶的時間,你們若不聽令,便莫怪老夫無情了!”忽然轉了一圈,又向甬道盡頭慢慢走去。


    沈鷹忽然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笑聲,激得甬道嗡嗡亂響,那東西微微一停,隨即又向前走去。


    沈鷹笑聲越來越盛,忽地把袖一揚,三支短箭立即自鐵枝的空隙中射了出去!


    那東西顯然料不到沈鷹有此一招,加上聽覺受沈鷹笑聲的影響,竟然不知閃避,那三支短箭便沒柄貫入!


    這刹那,群豪心頭都是一陣大喜!


    說也奇怪,就正在此刻,兩道鐵閘都突然向上升起。沈鷹腳尖一點,如一支離弦之矢般飛了出去,半空發出一掌,把那東西擊倒!雙腳落地,又是一掌印了下去!


    刹那,忽然傳來一個女子的叫聲:“叔叔,手下留情!”沈鷹一怔,硬生生把手掌收住,喃喃地道:“煙兒?”隻見壁上一塊大石向旁移開,走出一個女子,正是雲飛煙。沈鷹不由怔怔地望著她:“煙兒,你沒事嗎?”


    雲飛煙忽然垂下淚來,雙腳一曲,跪落地上,說道:“叔叔待侄女如同親生女兒般,侄女沒齒難忘……”


    沈鷹皺眉道:“這時候,說這些話做什麽?”


    “因為侄女有一件事要求您……請您不要殺他!”


    “他到底是誰?”


    雲飛煙忽然猶疑起來,囁嚅地道:“他,他……”


    飛道人冷笑一聲:“你不說,我便替你說出來吧,因為這個人,隻有我最了解他!”


    群豪都把臉轉望向他,隻見飛道人眉頭不斷跳動,沉聲道:“他便是人人俱以為已經死了七年的‘變幻大師’雲千首!他也就是雲飛煙的親生父親!”


    沈鷹喝道:“胡說,雲千首臨死前,老夫曾經見過他,他親自把女兒交托與老夫的!那時候,老夫親眼看他骨瘦如柴,臉如死灰,的確是病入膏肓的模樣!”


    飛道人哈哈大笑:“想不到連鼎鼎大名的‘神眼禿鷹’也被他騙過!哼,你若不信,何不問雲飛煙!”


    沈鷹還未問雲飛煙,雲飛煙已用哭聲代替了答複。


    刹那,沈鷹心底立時升起一股怒火,這是因為受騙而產生的!他一彎腰,伸手撥開那些頭發,露出一張清臒的臉龐來,正是他所熟悉的雲千首的臉龐!


    沈鷹身子忽然顫抖起來,轉身喝問道:“你又是誰?”聲音如雷,甬道上不斷響著迴音。


    雲千首忽然睜開雙眼,喘著氣道:“我也知道他是誰……”


    群豪都屏息靜聽,雲千首喘了一陣才續道:“他便是我的師弟雷千影……”


    “雷千影?”沈鷹看了飛道人一眼,道:“老夫怎麽未曾聽過這個名字?”


    飛道人神情忽然激動起來,叫道:“你們當然未聽過,因為我被他逼得一直不敢露麵!”說著伸手在臉上一抹,忽然變了一個模樣,本來黝黑的皮膚,此刻己變得又青又白,大概是長期敷藥的關係,臉上的猥瑣神色也不見了,換上的是一副五官端正、四四方方的臉龐來。


    雷千影猛吸一口氣,使情緒平複一些才道:“我是雲千首的師弟,不過武林中但知‘千變門’隻有他這個掌門弟子,卻不知道有我這個人!


    “雷某跟雲千首都是孤兒,自幼便被家師廬山霧抱上山撫養,雲千首大我十二歲,我懂事時,他已是個翩翩少年。到雷某十八歲時,雲千首已經三十歲了,卻未成親,那是因為家師認為他的變幻術尚未大成,不肯讓他成家,以免分心!


    “到雷某二十歲那年,家師又收了一個孤女明儀,她後來便是飛煙的母親。當時她十八歲,跟雷某年紀相當,感情也較好,但雲千首卻暗中迷戀她,那時候雷某也知道這件事,但終認為他是我師兄,平日對我也頗愛護,心想他絕不會做出什麽對我不住的事來!”


    雲千首忽然截口道:“明儀當時已是你的了嗎?什麽對不住你!”


    雷千影怪叫一聲:“但你明知我深深愛她的!”


    “你能愛得她,我便不能、不能愛她?……但我愛得比……比你還深……”


    雷千影一怔,冷哼一聲:“但明儀喜歡的卻是我!你大她十四歲,已是可做她的叔叔,她怎會喜歡你!”


    雲千首胸膛急促地起伏著:“你年紀輕,又怎會了解她內心的情感?她自幼是個孤女,內心深處正希望能夠嫁個年紀較大的男人!因為隻有成熟的男人,才能使她有安全感……你年紀太小,又怎會知道……”


    雷千影喝道:“胡說!你橫刀奪愛,才故意這樣說,來為自己的罪行辯白!”


    雲千首忽也激動起來了:“這是明儀親口告訴我的,她說,她說她隻把你,把你當作……”說到此他便急促地咳嗽起來,一襲白袍已全為後背的血水所染。雲飛煙輕輕替他揉胸。


    雷千影急問:“她,她說把我當作什麽?”


    “她隻把你當作小弟弟……”


    “什麽?”雷千影如一頭受傷的豹子跳了起來說:“我比她大了兩歲,她怎會把我看作是小弟弟!你,你簡直無恥,臨死也要侮辱我……”


    雲千首自雲飛煙懷中掙紮起來,正色地道:“師弟,我雖然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但這件事卻沒有一字虛言,你若不信,將來在黃泉見到她時,可以向她問個清楚!”


    這席話說得十分真誠,雷千影不由不信,群豪隻聽“砰”的一聲,雷千影已沉重地跌坐地上,喃喃地說道:“明儀既然不愛我,我還來跟你計較什麽恩怨!”語氣中充滿無限的辛酸及無可奈何之情。


    雲千首歎息道:“以前是愚兄對不起你,使你流落苗疆,又不敢露麵江湖……唉,如今我自己也覺得往事種種好像發了一場夢般。唉,一個人假如能夠做到無所求的地步,便已是最大的幸福,又何必執意要出人頭地,做出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來……”


    沈鷹截口道:“你要做的是什麽驚天動地的事?”


    雲千首輕咳幾聲,又長歎一聲,才說道:“現在說什麽都沒有意思了。沈鷹,老夫雖然淪為罪人,但飛煙一直不知道,大概罪不至禍及子女吧?七年前老夫對你的要求,未知是否仍然有效?”


    沈鷹知道他是指七年前雲千首“病”危托孤的事,當時他說恐怕雲飛煙看到他的死相,要求沈鷹在他死前帶她離開,並撫育她,沈鷹慨然答應。此刻舊事重提,往事一一翻上腦海,沈鷹不由長歎一聲,道:“老夫自不會食言,為免影響煙兒的前途,老夫也絕不把此事宣揚出去!”


    雲千首臉上忽然現出紅暈,自雲飛煙懷中掙紮起來,恭恭敬敬向沈鷹叩了一個響頭“沈兄大恩大德,大仁大義,老夫隻有來生結草銜環了!”


    雲飛煙也禁不住哭了起來,雲千首雖是她親生父親,但心中卻不斷產生抗拒,那是因為父親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忽然作了相反的改變,她甚至寧願認沈鷹是父親,也不作雲千首的女兒。


    沈鷹淡淡地道:“你裝病也是易容術的一種嗎?”


    “不錯……但這方麵的成就,老夫卻不如師弟了,他裝死之技,連老夫一時也被其瞞過!”


    雷千影道:“哼!當日爭奪師父的秘笈,小弟若不是裝死,隻怕反要遭你毒手了!”


    “但你也偷取了師父的‘大千怪異’經!”


    雷千影冷笑道:“那些是雕蟲小技之學,怎及得你拿的‘女媧補天’經!加上我的武功遠不如你,又怕你要殺我滅口,免得把你的卑鄙行徑公諸於世,所以我也隻好到苗疆去修煉了!而每次來到中原,也都得以不同的麵目身份出現,以免露出馬腳!”


    雲千首臉上紅暈更盛,群豪都知道這是迴光返照的跡象,料雲千首離死已經很近。


    “師弟,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愚兄已把‘女媧補天’經上麵記載的‘移花接木術’煉成了!你還記得否,當時師父為我們講解時,咱們都認為此乃子烏之談,但今日我終於成功了!”


    雷千影聽了此言,顯然亦十分興奮,急問道:“可是真的?”


    雲千首不悅地道:“你不知道這世上已有兩個葉少煌及兩個孟白雲的事嗎?”


    雷千影一時默然。沈鷹此刻想起麥浩臨死以血寫下的那個雲字,心頭一動,忙問:“麥浩是你殺死的嗎?當年他和你可是好朋友,難道你竟忍心下手!”


    雲千首目光一垂,道:“他不是老夫殺的,大概是司徒安派人下手的,老夫也不知道司徒安會把我煉的那種毒藥叫人和在酒內讓他服下。後來他們來此拿解藥,大概他由老夫的說話聲猜出老夫的身份來!”


    沈鷹點點頭,又問:“他們來此拿解藥,你不怕他們知道此地的秘密並反抗你?”


    雲千首微微一笑:“此地建築之複雜及設計之妙,你們絕難想像,本來老夫雄霸江湖的計劃也可以自己進行,但司徒安卻能提供人力物力,使老夫能專心研究‘移花接木術’!因為這項手術所需的藥物,有產於天山的,有生於東海之濱、南海孤島的,也有長於戈壁苗疆的!若沒有充足的財力人力,根本不能成功!”


    他吸了一口氣,又開始氣喘了:“還有一點,他可以不斷供應活人給我作試驗及提供材料……這些煙兒都會告訴你……老夫野心雖大……但至今害人還不重,罪孽還不深……外麵的行動都是由司徒安策劃的……請神捕勸他迴首是岸,放下屠刀……老夫便死也瞑目了……”說至此,頭一歪,已經氣絕。


    雲飛煙不覺哭了起來。沈鷹道:“煙兒,此地的情形你清楚嗎?”


    雲飛煙點點頭:“這裏是爹的住所,這裏的人也是屬於爹的,司徒安也不能進來!”說著她便對那些黑衣漢道:“你們不可妄動,神捕自會寬恕你們!”


    群豪跟著雲飛煙向內走去,雲飛煙不斷打開甬道機關,那些甬道便似蜘蛛網般在地下展開,雲飛煙自側邊一條甬道走了進去,群豪急跟在後,甬道壁上嵌著夜明珠,發出一片翠綠色的光芒。


    這條甬道足足走了三裏才到盡處,走到內麵,群豪感到寒意越重。雲飛煙轉身道:“這裏下麵有一道冷泉,所以比地麵冷很多。”說罷推開一塊大石,洞內衝出一股寒意和刺鼻的藥味,使人機伶伶地打了個冷顫。


    雲飛煙向群豪點點頭,轉身走了進去。隻見裏麵是一間二三十丈見方的石室,石室內點著兩盞能發出強烈綠光的油燈。中間放著幾張石床,石床上覆著白布,似是蓋著什麽東西,高高地鼓了起來。


    雲飛煙取下一盞油燈,托在手上,走到一張石床前,伸手把白布揭開。群豪目光一落,都齊聲發出一道驚唿!


    原來床上躺著一個人,這人臉上隻有兩個眼睛,鼻、耳、嘴、眉毛以及臉上的皮膚都不見了,露出血淋淋的顏麵來,那情景說不出的恐怖、怪異!


    再一望那人似乎仍然未死,胸膛仍然能微弱地起伏著。臉上雖然是血淋淋,但那些血水卻凝而不動!


    雷千影目光異彩大盛,怪叫道:“他便是在這裏做移花接木的手術?”


    “是的,因為下麵有冷泉,而這張床是千年冰石所製,所以人的肌膚被剖開後,血不會橫流,人的生命也可以保存下來!”雲飛煙平靜地道:“這個人本來已要開始做接合的手術了,隻因你們來了,爹才停下來!”


    顧思南叫道:“小飛,這人到底是生還是死?”


    “當然是生!他隻是吃了一種藥,使他昏迷不知痛苦而已!”雲飛煙語氣空洞地道:“你們可知道爹要把這人改作什麽模樣?”


    沒有人答他,群豪早為這情景震懾住了,隻覺得此處好像是人間地獄般,充滿了恐怖與怪異,一切都是顯得那麽荒謬怪誕。


    雲飛煙自問自答地道:“鑒於上兩次家父‘製作’出來的‘再生人’都有其缺點,葉少煌後腦少了一塊胎痣,孟白雲的拇指特別肥大……這是因為資料隻由司徒安提供,而非是自己所熟悉的!所以這次他要造的人,是他熟悉的人:古伯伯!”


    古逸飄大吃一驚:“他要造一個我來?簡直豈有此理!就算他樣貌像老朽,但老夫的刀法他也會嗎?”


    “武功可以學,而且被選作再生‘人’的,他們本身武功都有頗深造詣,何況他們並不正麵跟人交鋒,隻是執行暗殺的任務而已!”


    雲飛煙幽幽地道:“本來爹要‘製造’一個沈叔叔,這樣江北便有了兩個總捕頭,連皇帝老子也分不出誰真誰假來,那時天下一定大亂,而爹爹跟司徒安便可借這些‘再生人’控製江湖,甚至是朝廷了!”


    群豪聽至此,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身子不寒而栗。沈鷹沉聲道:“這計劃當然十分理想,他為何又放棄了?”


    “爹爹在技術上還未能做到‘換眼’及控製頭發生長的情況,找到禿頭的,他的眼睛又不像叔叔,找到一個眼珠與叔叔一樣的,又不是禿頭的!所以隻得把這個計劃暫時擱下,但爹爹說隻需再過三年,他便可以解決‘換眼’的難題了。”


    雲飛煙說罷走至另一張石床,揭開那幅白布,道:“請你們過來一下。”


    隻見床上也躺著一個赤裸的男人,看樣子也隻是昏迷而已!


    諸位請詳細端詳一下,此人的鼻子跟古伯伯是否一樣?


    群豪目光一落,果然覺得那人的鼻子,不論高低、大小、形狀跟古逸飄都一模一樣。


    “今日本來是要割下他的鼻子移到那人臉上的!”


    雲飛煙又揭第三幅白布,床上躺著的赫然是個赤裸的中年婦女,古逸飄怪叫一聲:“他要把這女人的什麽東西,放到老夫身上r


    群豪都覺得有點好笑,但又笑不出來。


    隻聽雷千影長歎一聲,道:“古大俠的嘴較小,有點像女人……唉,師兄當真是目光如炬,明察秋毫了,隻怕連古大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嘴形像女人!”


    群豪不由都把頭轉望向古逸飄,古逸飄有點不自在地發出連串苦笑。


    接著雲飛煙又揭開第四幅布,那人的眉毛跟古逸飄相同,接下來的是耳朵、顴骨相像的人。


    沈鷹問道:“雲千首真的隻造了兩個人?”


    雲飛煙道:“是的!”


    “那麽,第一次在摘星堡出現的刁威呢?”


    “隻是經過精妙的易容而已!”


    看過了這些,古逸飄忽有如臨屠場的感覺,心頭之難過比受刑還難受,群豪也都是手腳冰冷、心頭鬱悶。


    眾人走出了石室,才同時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雷千影怪叫道“那本‘女媧補天’經呢?”話音未落,已向雲飛煙撲去。


    雲飛煙喝道:“師叔,你幹什麽?”急急把身一偏!


    不料雷千影如瘋子般向雲飛煙抓去!這一抓更加快速,雲飛煙心神恍惚,眼看難以閃避,幸而顧思南對她的感情實在極其深厚,一直注視著她,此刻群豪都仍似在夢中,他卻能夠及時抽刀而起,一刀往雷千影手腕切去!


    雷千影的動作極其快速,手一翻,身子一低,已自刀下衝了過去,出手抓向雲飛煙的後背大穴!


    顧思南大喝一聲,急於變招,他是有名的快刀手,一口氣連劈七刀,才把雷千影截住!


    雲飛煙忽然把一本羊皮冊子朝沈鷹拋去,叫道:“叔叔快接住!”


    雷千影目光一及,舍下雲飛煙、顧思南,飛身向空中的那本冊子抓去!


    沈鷹反應也是極快,霍地如一頭大鳥飛去,也向羊皮冊子抓去!眼看要比對方稍慢半步,沈鷹猛地發出一股淩厲無匹的掌風,向雷千影擊去!


    雷千影一心隻在這本師門秘笈身上,卻沒有想到這一招,匆急間舉掌一迎,“蓬”的一聲,掌上威力尚未發揮時,已給沫鷹的掌風擊飛,半空一個跟鬥落下,已在三丈之外!


    沈鷹也是落下地來,伸手一接,那本冊子已落在掌中,雷千影大喝一聲,瘋狂般撲前,喝道:“快還給我!”


    沈鷹冷笑一聲,單掌應戰。雷千影鬥誌極盛,倏忽攻了七十招,把沈鷹迫退七步。


    沈鷹左掌忽然猛地一擊,雷千影身子後退一步。


    沈鷹冷冷地道:“且停,你要老夫給你就是!”


    雷千影深吸一口氣:“快拿來!”


    沈鷹右手自背後伸了出來,把掌一揚,隻見撒下一地的昏黃色的碎片!那本羊皮冊子竟被沈鷹以內力震碎!


    雷千影神色大變,喝道:“你敢毀我師門至寶,貧道跟你拚命!”


    沈鷹冷冷地道:“這是你師門的至寶嗎?老夫隻知它是本害人的書而已!道長,令師兄臨死前說的話,你忘記了嗎?一個人若為了一己私欲,而要做出損害他人的事,那麽無論其結果是如何轟轟烈烈,也沒有什麽意思!未知道長以為然否?”


    雷千影雙腳一頓,跌在地上,默默不語。


    沈鷹續道:“老夫還有幾點不明白,便是泣血鳥……”


    雲飛煙接道:“這一點,侄女已問過爹爹了,他說為了製造那種藥,需要泣血鳥,所以司徒安派人去苗疆找,結果用重金聘了一個善於飼養及訓練泣血鳥的巫師迴來,一方麵利用泣血鳥的糞便製藥,一方麵利用傳說以及人們的無知,在江湖上製造驚慌混亂,隻待一切準備就緒——司徒安準備足夠的力量,雲千首多製造幾個‘再生人’來,便可利用此造成更大的混亂,以後隻要有泣血鳥出現,那裏的人便會因驚慌而互相猜忌,這樣‘蓋天幫’便可以輕而易舉地統治武林了!”


    沈鷹道:“司徒英是蓋天幫的少幫主,那麽令尊跟司徒安又是什麽職位?”


    “司徒安是正幫主,爹是副幫主。”


    “雲千首肯屈居副手?”崔一山忍不住問了一句。


    “爹說他有把握去控製司徒安,司徒安雖然有人,但是他有的是各種各樣的藥物!”


    沈鷹輕歎一聲,說道:“看來一個人還是安分一點才好,一不安分,便難免要處處與人勾心鬥角了!”


    崔一山接道:“一個人若是這樣,又有什麽趣味!”


    沈鷹道:“世上就是有不少這樣的人,否則老夫早就沒飯吃了!”


    當群豪推開出口的墓碑時,曙光已照進來……


    沈鷹跨出外麵,目光一掠,忽然怔住了,亂葬崗上竟然站滿了各式各樣的人!其中包括黃碧翠、葉少煌及自己的手下。


    料不到為首那人竟是東郭翠珠。她一見沈鷹不由歡唿一聲:“老娘早知你不會坐視不理的了!好啦,咱們的解藥呢?”


    沈鷹目光再一掠,發現人群中尚有顧之也、周千歲、刁威與及幾個飲馬幫的堂主。他恍然地說道:“原來摘星堡、飲馬幫及鐵葉幫都已有人讓司徒安收買了,難怪那個假葉少煌能在不可能的情況下逃脫!”一頓,揚聲道:“凡有人服了毒藥的等下老夫義女雲飛煙會給你們解藥!”


    亂葬崗上忽然發出一聲如雷般的歡唿聲。雲飛煙在歡唿聲中跪了下來,眼眶中滾著淚珠說:“幹爹!”


    沈鷹哈哈一笑,把她拉了起來。


    東郭翠珠道:“老娘一知道你不會袖手旁觀後,便暗中聯絡他們,一齊逼司徒安來此拿解藥!他隻想到用藥可以控製別人的行動,但他卻沒想到,他控製的人越多,本身的危機便越大,呶!現在咱們一反,他不是要乖乖來了嗎!”沈鷹對這個潑辣的女人忽然也另眼相看了,禁不住向她點頭道:“你的確可以當得上女俠兩個字!”


    東郭翠珠臉上忽然現出一絲忸怩之色,輕聲道:“但你若不插手,老娘也沒這個膽量,而且,而且這次老娘去說服他們還是用你的名義的,否則隻怕說破老娘的嘴皮,他們都不會聽老娘的話!嗯,不過看不出麥浩骨頭倒真硬,寧願冒險抗命,也不肯暗殺你!你知不知道,當司徒安知道葉少煌去求你查案後,他便想把你殺死了,而老娘則是被派來故意搗亂的,好讓麥浩趁亂下毒手!”


    “老夫一定會替麥浩報仇!”沈鷹忽然覺得東郭翠珠眼中發出的異采,熾熱得令人心頭沉重,連忙大步走至司徒安麵前,道:“莊主現在還有何話好說?”


    司徒安落寞地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司徒安不欲多言!”


    沈鷹道:“你名叫安,實際極其不安,不安於份!否則怎會淪至如此地步!你自己了斷,還是要老夫動手?”


    司徒安眼中神采一現,道:“殺了司徒某,你以為便沒有麻煩了嗎?這些年來,江湖上不少門派都已有人讓司徒某收買了!”說至此,他故意頓住不言。


    沈鷹心頭一動,問道:“你有什麽條件?”


    “人人均說你不但善於破案,而且武功高強,某家早就有心跟你一戰了!”司徒安有點神往地道:“某家若能死在你手下,也不枉此生了!”


    沈鷹不由冷笑一聲,司徒安續道:“某家現在雖是末路英雄,但既然沾上英雄兩字,又怎能倒在狗熊腳下!”


    沈鷹暗笑道:“這是什麽道理?自以為是英雄,卻不是狗熊!”


    司徒安道:“不論某家勝敗,都會把那些人列張名單給你,這也算是條件!不過,假如老夫勝了,希望你能夠放犬子一條生路。”


    沈鷹眉頭微微一皺,道:“好吧!不過你這個機會可不大,你兒子的生命是難以留下的了!”


    司徒安沉腰坐馬,道:“廢話別說,請!”


    沈鷹臉色也凝重起來,滿崗的人此刻都靜了下來,數百雙眼睛瞪著他倆。


    司徒安上身忽然一直,沈鷹飆前一步,右掌斜拍過去!司徒安猛喝一聲,右拳筆直搗向沈鷹的胸膛,對沈鷹那一掌看也不看一眼!


    沈鷹左掌果然是虛招,身子一側,右掌自司徒安肘下突進,抓向其脅下!


    司徒安右臂一曲一沉,肘尖擊在沈鷹小臂上,登時把沈鷹那一掌破了!同時前臂再度揚起,一個“衝天炮”,擊向沈鷹下顎!


    沈鷹左掌一橫,把拳格開,右掌一轉,飛快地抓向對方的右手腕!


    司徒安雙手去勢不變,右腳倏地飛起,直踹沈鷹心口,沈鷹隻得閃開兩步!


    司徒安又是猛喝一聲,飆前兩步,再一拳猛擊沈鷹的太陽穴!沈鷹也不是省油燈,展開擒拿手以柔製剛,跟他殺得難分難解!


    兩人的招式雖不精奇,但那份氣勢,以及拿捏之準確,出手部位之恰到好處,都令在場的群豪看得目眩神馳,連叫好之聲也發不出來。


    兩人互換了三十招,沈鷹忽然覺得司徒安的拳勢威猛有餘、變化不足,心生一計,故意賣個破綻,身子一側,露出脅下的空門來!


    司徒安立即一拳筆直搗出,沈鷹以為他變化單調,左臂一沉,護住空門,右手五指一翻,鬼魅般抓向其手腕!


    不料司徒安那一拳明明是有去無迴之勢,但當沈鷹左臂沉下時,忽然化拳為掌,望其手臂關節抓去!


    這一招大出沈鷹意外,不但自己右掌落空,而且,待要閃避已來不及了,萬分無奈之下,隻得硬生生把身子向後一仰一側!


    司徒安得理不饒人,上身暴長,右掌倏地拍向沈鷹臉門,同時左臂如弓,急搗對方小腹!


    這一拳一掌,才真的是有去無迴!


    眼看沈鷹再也難以閃避,東郭翠珠已抽了柳葉刀來,準備接應!


    忽見沈鷹左足立地,右腳倏地揚起,千鈞一發之際,蹬在其膝蓋上!力量雖然不大,卻使司徒安的攻勢微微一頓,隻此一頓,沈鷹已緩過一口氣來,單足向後一退,抱拳道:“得罪了!”


    司徒安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問道:“這一招你是故意露出破綻的,還是真的料不到我會由拳變掌,而倉促仰身閃避?”


    沈鷹暗叫一聲慚愧,反問道:“你說呢?”


    司徒安沉聲道:“某家認為你是後者,因為某家故意用此大開大闔的拳法,讓你產生錯覺,以為某家的武功是走剛猛的路子,然後突然出其不意地一變!隻是某家也輕視了你,你上身向後一仰之時,在電光石火之間,仍能揚起一腳來!這一著反應之快,重心轉移之速,隻怕武林已無人能出其右矣!某家確是敗得口服心服!不過……”


    東郭翠珠叫道:“既然已經口服心服,還有什麽不過的?”


    司徒安看也不看她一眼,道:“某家還要領教神捕兵器上的造詣!”話音一落,右手已多了一柄寶刀,手臂一揚,己向沈鷹攔腰劈去!


    沈鷹微退一步,司徒安得勢不饒人,一口氣連劈十七刀,這十七刀快得如同一時間發出般!武功稍差的人隻看他劈出一刀!


    這中間,古逸飄、東郭翠珠以及顧思南更是看得心頭怦怦亂跳,都同時忖道:“我本以為自己的刀法已經夠快,但如今一見,比他還是要慢上一兩分!”


    司徒安十七刀之後,又再十七刀,沈鷹一直無法反攻,也連退十餘步,幸而他輕功造詣極高,如穿花蝴蝶般在刀叢中挪騰閃躍,形勢雖危急,司徒卻連沈鷹的衣角也沒能沾上。


    三十四刀之後,司徒安才換了一口氣,刀勢微微一慢,沈鷹目光如炬,這刹那,旱煙杆離腰而起,如一條黃龍飛入白雲中,隻聽“當當當”連續響起三次兵器撞擊聲,沈鷹手腕一轉,煙鍋敲在刀身上,一借力,煙嘴閃電般點向司徒安的胸膛!


    沈鷹才一動,司徒安已如一張紙般向後飛去!沈鷹腳尖一點,連忙追前,隻見一道白光如飛虹貫日般射來!沈鷹不敢攖其鋒,斜飛兩步。“噗”一聲,司徒安手中那柄寶刀已落在地上,刀柄在晨風中不斷搖晃顫動!


    司徒安刀一離手,又摸出一對判官筆來向沈鷹刺過去。沈鷹冷聲道:“你以判官筆成名,早就該用此了!”


    “不錯,司徒安是以一對判官筆成名,但某家天生聰敏,十八件武藝樣樣精通,所以先讓大家見識見識一下!司徒安若沒有這個本領,怎敢存心統率武林!”


    沈鷹不由有氣,冷笑道:“你把老夫當作什麽?當作替你揚名立萬的工具?”


    “不敢!”司徒安長笑一聲:“若非是你,也不配某家如此!”話音一落,左手判官筆已如毒蛇出洞般,剌向沈鷹胸前的“玉堂穴”!


    沈鷹冷哼一聲,煙杆一沉把判官筆格開,手腕向前一送,也把煙杆當作判官筆使用,煙嘴同樣點向對方的“玉堂穴”!


    司徒安喝了一聲好,右手判官筆及時迎起!沈鷹手腕一振,煙嘴打了幾個圓圈,吞吐不定,似發未發,似守非守!


    司徒安左手判官筆斜擊沈鷹脅下,沈鷹杆身一格,手腕一沉,煙嘴戳向對方的“商曲穴”!這一招使的是河北袁家的小花槍招式!


    司徒安右手判官筆急來抵擋,沈鷹左手五指倏地的伸出,向其筆杆抓去!司徒安左手判官筆要待擋架已來不及了,急切間擰腰一閃,同時一腳橫掃過去!


    沈鷹長嘯一聲,拔空而起,一飛三丈!司徒安挺立如山,雙筆如箭上弦,準備一待沈鷹落地便痛下殺手!


    沈鷹成竹在胸,一個盤旋,緩緩向下沉去!司徒安猛喝一聲,雙筆齊出,一點其腳底,一點其“足三裏穴”。


    沈鷹忽地一曲腰,一個跟鬥自司徒安頭上越過!司徒安大吃一驚,左手連忙改向後撩,同時一個轉身,右手橫護前胸!


    不料沈鷹正要其如此,一越過他頭頂,左腳尖在右腳麵上一點,再度向後翻去!司徒安恰在此時轉身,後背便暴露在沈鷹煙杆之下!隻見他不慌不忙地把煙杆一沉,已點住了司徒安的“肩井穴”!


    “當”的一聲,司徒安右手判官筆已跌落地上。沈鷹掠身丈外,冷眼瞪著他。


    司徒安臉色慘白,過了半晌,發出一陣大笑:“好!沈鷹不愧是神捕,心思玲瓏,以智製敵,司徒安願服輸!”並叫道:“拿紙筆來!”


    立時有人把白紙及炭筆遞給他,司徒安低頭疾書。


    群豪見一場惡鬥至此已完結,才放下心頭大石。


    崔一山喝問道:“司徒安,那些怪鳥及那苗人呢?”


    “都已返迴苗疆了!”司徒安頭也不抬,仍然疾書不停。


    黃碧翠忽然大聲道:“諸位英雄,明年八月十八日請到敝幫喝犬子的喜酒!”


    古逸飄問道:“令郎與誰成親?”


    黃碧翠答道:“便是摘星堡的上官姑娘!”


    古逸飄哈哈大笑起來:“你們司徒父子自詡是英雄,俗語道英雄難過美人關,但美人卻連看也不看你們一眼!這一場,你們父子更是大敗虧輸的了!”


    司徒安大叫一聲,拋下紙筆,反手一掌拍在天靈蓋上,腦漿迸裂,當場喪命!司徒英見大勢已去,又不知群豪要如何懲戒自己,也拔刀自殺了。


    沈鷹拾起紙筆,看了一眼,把它交給崔一山:“煙兒,快派解藥!”


    亂葬崗上的群豪又再歡唿起來。


    <strong>(全書完,古龍武俠網 淩妙顏ocr、</strong><strong>黃鷹武俠q群7649715 </strong><strong>→孫悟空←校對)</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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