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一陣強烈的敲門聲,把沈鷹吵醒,一看已是紅日滿窗,他心情不佳,脾氣大為暴躁,沉聲喝道:“誰?”


    “叔叔,是我。”門外傳來雲飛煙的聲音。


    沈鷹一向十分疼愛她,聞聲語氣登時一鬆:“什麽事這般魯莽?”


    “叔叔,孔家大院昨日又發生了大事啦。”


    “啊?”沈鷹連忙自床上滾了起來,孔家大院如今還住了不少高手,會發生什麽事?他急忙披了外衣把門打開,“什麽事?”


    “孔翠玉昨夜被人殺了。”


    “混賬,古逸飄他們都死了麽?居然讓人得手。”沈鷹一邊扣鈕一邊問道:“兇手捉到沒有?”


    雲飛煙搖搖頭,“剛才古伯伯派人來叫你過去一趟,蕭大哥已先去了。”


    “你也來。”沈鷹連臉也不洗,像一陣旋風般衝了出去。


    這件事的確令人震蕩,兇手竟然漠視住在孔家大院內的高手,而且無疑也是間接向沈鷹挑戰。


    到了孔家大院,沈鷹也不理門公,逕自入去。


    裏麵的人個個都顯得十分彷徨,院子裏不少人在那裏踱方步。


    沈鷹筆直走入內堂,一到孔翠玉住的那座小院,便見到孔乾坤寒著臉道:“沈大人,人家可不怕你。”


    沈鷹冷哼一聲,穿過月洞門跑入孔翠玉房中,房中隻有一個丫環蓮花以及孔翠玉的母親劉氏。


    沈鷹目光一落,床上一片淩亂,孔翠玉玉體橫陳,全身赤裸裸,手腳攤開。


    劉氏跟蓮花伏在床沿哭得像個淚人。


    沈鷹沉聲道:“請兩位暫且出去一趟,等下再進來。飛煙飛煙。”


    劉氏跟蓮花不甚情願地退了出去,雲飛煙接著入來。


    “飛煙你仔細檢查一下她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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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翠玉生前住所的小廳,坐了七八個人,卻靜得像沒有人似的。


    沈鷹和雲飛煙自孔翠玉房中走出來,古逸飄忙道:“老鷹,怎樣?”


    沈鷹臉上神情呆滯,反問道:“我正想問你們,事情到底是怎樣發生的?”


    古逸飄道:“今早孔侄女的丫環進去叫醒她,才發現她已遭到不幸,就是這麽多了。”


    沈鷹裝了一鍋煙,長長地吸了一口:“大師跟道長昨夜通宵大戰?”


    青虛道長老臉一紅:“貧道是勉為應戰,是和尚不肯罷休的。”


    “你們呢?都睡大覺?”沈鷹道:“幾個高手尚且看不住一座莊院,傳出去未免讓人笑話。”


    眾人都訕訕一笑,古逸飄道:“好啦老鷹,你估計是誰幹的?”


    “沈某又不是神仙,又不會掐指一算,怎會知道。”沈鷹改對孔乾坤道:“昨夜貴莊的護院可有發現夜行人潛入來?”


    孔乾坤搖頭。沈鷹冷哼一聲:“看來兇手武功之高真的已到了令人難以想像的境界了。大師跟道長且留下助沈某一臂之力如何?”


    青虛道長道:“正該如此,神捕若有事盡管吩咐下來,貧道做得到的願效犬馬之勞。”


    “不敢,道長言重了,沈某是怕對方武功太高,沈某力有不逮而已,需要道長及大師大力協助的沈某自會厚顏開口。”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坐蓮大師道:“若非老衲拉著老道對弈,情況可能還不致於此地步,神捕若有吩咐老衲願供差遣。”


    其他人也爭相響應,沈鷹臉色稍霽,道:“諸位熱心相助,沈某十分感激。”頓了一頓,道:“兇手膽子十分之大,他在房內停留了不少時間。”


    “神拳無敵”西門望道:“神捕如何知道?”


    “因為孔家小姐死前有被強奸過的跡象,下體尚遺有……”


    孔乾坤喝道:“住嘴,你可以來查卻不許查這個。”眾人暗中好笑,可以查案卻不能查這個,這又怎會調查到什麽出來?


    沈鷹不理他,續道:“孔小姐是死於被人點住胸前死穴。這件案子跟馮氏的案子同為一人所為。”


    “兇手是同為一人?”古逸飄問了一句,“你又如何得知?”


    “因為馮氏屍體上的乳頭周圍有四個齒痕,而孔小姐也同時有此遺跡。”


    “老鷹,你打算怎樣調查?”


    “現在還不知道,等一下老夫尚要作進一步的搜查,看看房中是否有遺下蛛絲馬跡。”沈鷹雙眼在各人臉上掃過,沉聲道:“老夫相信破案的日期不會很長,因為昨夜孔小姐告訴了沈某很多可供參考的資料。”


    向佛問道:“沈施主可否把那些資料說出來,讓大家討論研究?”


    “不必,老夫自有把握把兇手查出來。”沈鷹站了起來,“飛煙,小蕭,咱進去再搜索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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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孔家大院時已是黃昏,沈鷹去譚知州私邸,而蕭穆及雲飛煙仍到四香樓晚飯。


    蕭穆以手支頷,不發一言。


    雲飛煙道:“蕭大哥你在想什麽?”


    蕭穆以一聲苦笑作答。


    “蕭大哥,小妹有個問題想問你很久了,卻不知……”蕭穆雙目一睜:“什麽事?”


    “大哥年紀該已三十出頭了吧,古人雲三十而立,大哥為何尚未……”雲飛煙突然改口,“大哥怎地從未帶大嫂來給咱認識一下?”


    蕭穆道:“她已死了十年了。”


    “哦?原來大嫂已歿?怎地從未聽人說過?”雲飛煙頓了頓又道:“十年時間已不短,大哥大可以……”


    “所謂除卻巫山不是雲,曾經滄海難為水。”蕭穆歎了一口氣道:“這件事我連頭兒也沒有告訴他……嗯,我是在她死了一年後才投到頭兒手下的。”


    他目光自遙遠返迴近處,“本來我也不想再提,不過一則孔翠玉之死使愚兄心情難以平複,因為她的死因跟孔小姐差不多,而你又剛巧問及;二則我一向視你如親妹妹,自不該騙你——我隻好照實告訴你了。”


    “多謝大哥。”雲飛煙道:“對不起,小妹不知道大哥有這段傷心事。”


    “不要緊,最難受的,十年都已過去了,現在又算得什麽?”


    “小妹祝大哥很快便能娶到一個如花似玉的妻子。”


    蕭穆神情一呆,一會才道:“我不知你竟有世俗人的看法,娶妻一定要如花似玉的麽?假如這樣對那些麵貌平庸但內心善良的姑娘不是很不公平麽?人雲紅顏知己難求,這個知己絕非指麵貌。”


    雲飛煙臉上一紅,道:“多謝大哥指教。”


    說著小二已把飯菜捧了上來,他倆匆匆裹好了腹便結賬迴去


    直至二更還未見沈鷹迴來,連日來疲倦,睡意不斷襲上雲飛煙心頭,她道:“大哥,咱先睡吧,叔叔可能在譚大人處過夜。”


    蕭穆隨即關好門,又吹熄了油燈這才迴房休息。


    他睡的這張床,半個多月前春花才死在上麵。


    蕭穆思潮澎湃,無法成眠。他不是害怕,而是想起了他的死去了十年的妻子。


    雲飛煙一躺下床便已睡著了。


    睡了一半,她突然被一聲異響驚醒。這些年來跟在沈鷹後麵學會很多東西,她竭力保持鎮定,並且悄悄把手放在壓在枕頭下的長劍的劍柄上。


    開設在牆壁上的一扇小窗子緩緩打開,接著伸入來一根長長的管子來。


    雲飛煙知對方要使用迷香,連忙撥劍、擰腰、大叫,接著一劍砍向那條管子。


    “篤”地一聲,管子應聲摔落,雲飛煙立即自窗口射了出去。


    上身剛探出窗外,長劍便已舞起一團光網,把頭臉護住。窗外圍牆邊一條黑影正提氣飛升。


    雲飛煙怒吼一聲,猛吸一口真氣,身子略沉即升,直向黑影的後背射去,人未至長劍已激得空氣嘶嘶作響。


    那條黑影倏地淩空轉身,雙掌一合,挾住劍身,身子隨即借力上升,眨眼已立足牆頭,雲飛煙卻飛墜地上,抬頭一望,那人已不見蹤跡。


    內堂傳來蕭穆的聲音,雲飛煙急道:“大哥快來,賊人在此。”足尖一點,也飛上牆頭。


    從高望去,黑影已閃入街頭,雲飛煙仗劍追下去。


    幾與同時,蕭穆亦已持劍趕過來揚聲道:“你從此追上去,愚兄從側包抄。”


    雲飛煙的輕功在沈鷹的手下中數一數二,輕功一展,好似離弦之箭。


    剛轉過街角,陡地勁風臨身,一條手臂自黑暗中伸了出來,手掌如刀切向雲飛煙的臂彎。


    這下變生肘腋,雲飛煙猝不及防幾乎著了道兒,幸而她身手靈活,立時偏身一讓,堪堪避過。


    黑暗中撲出一條人影,一拳直搗雲飛煙胸腔,這一招隻是尋常的“黑虎偷心”,但拳勢十分剛猛正宗,雲飛煙腳步未穩更加不敢接戰,淩空一個無頭跟鬥飛出。


    不料那人變招十分之快,手臂倏地向上一抬,化拳為掌,一掌切在雲飛煙的小腿上。


    雲飛煙雙足落地,一個踉蹌幾乎站立不穩,痛得她淚水在眼眶內亂轉。


    黑影得理不饒人,又再飛撲上前,雲飛煙尖叫一聲,同時長劍揮舞,在胸前布下一道劍網。她腳上受傷行動不便,不求有功先求自保。


    黑影雙臂突入劍網中,手指連彈,“錚錚錚”三聲,彈在劍身上,雲飛煙手腕虎口發麻,更加不敢怠慢,沉住氣,一招一式使將起來。


    激戰中,黑影突然無端端一個踉蹌幾乎跌倒,雲飛煙目光一盛,長劍立即如毒蛇出洞,刺向對方肋下。


    黑影身子突然一偏,雙掌奇快無比地翻了上來,“啪”地一聲,把長劍夾個正著。


    雲飛煙一急,連忙把劍抽迴,一抽之下竟然抽不迴來,“哢嚓”一聲,鋼劍竟被對方拗斷,雲飛煙一驚非同小可,急忙後退。


    這刹那,衣袂聲迅速傳來:“煙妹,賊人可是在此?”卻是蕭穆聽見雲飛煙的尖叫聲迴頭趕來。


    黑影一驚,雙手一甩,劍尖朝雲飛煙麵門射去,同時身子掠起,直向黑暗中躥去。


    白光一閃,劍尖眨眼即至,雲飛煙腳上無力閃避不靈,隻好摔坐地上:“颼”劍尖剛好在她頭上飛過,割破她頭上的束發方巾,秀發瀑布般瀉下,夜風一吹,迎風飛舞,十分狼狽。


    蕭穆剛好趕到,見狀立即奔前扶起雲飛煙,“你受傷了麽?”


    “不妨。賊人自那邊跑去了。”雲飛煙向街角一指。


    “算了,此刻要追也追不及了,愚兄先扶你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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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鷹自譚知州家出來時,並沒有迴劉誌達的屋子,他筆直躍入盧氏的家。


    盧氏仍在燈前做女紅,沈鷹暗暗納悶,依然拿了張椅子坐在柱後守候。


    他也不知他在等什麽?隻是心裏有一種預感,覺得盧氏的行動有點異常。


    二更了,盧氏的房門突然打開,燈是自門口射了出來,沈鷹立即自椅上躥了起來。


    腳步聲傳來,燈光也漸近,沈鷹隻好一直後退,一直退至廚房處。但燈光依然不斷向前移動,急切間無暇多思,隻得躍上橫梁。


    剛藏好身子,隻見盧氏提著一盞燈入來。她把燈放在桌子上,打開櫥櫃,取了四隻雞蛋,又生起了火。


    沈鷹探頭偷窺,火光下,盧氏一張臉好似天際的彩霞,嘴角孕有春意,沈鷹心頭一動,更加狐疑。


    不一會兒,雞蛋已經煮熟了,盧氏把它盛在兩隻碗上,然後端迴房中。


    燈仍然放在桌子上,看來盧氏還會迴來,沈鷹不敢離開。目光無意中一移,隻見灶頭砧上放著一把菜刀,而櫃門洞開的櫥櫃也放著一把不同式樣的菜刀。


    “兩把菜刀?”沈鷹心頭一跳,忖道:“一般人口稀少的人家很少會置兩把菜刀。”


    腳步再度傳來,隻見盧氏口中輕哼著曲子走入廚房,接著拿了兩隻湯匙,又提著燈走了。


    沈鷹等她去遠,這才飛下橫梁,他隨即摸出火折子把它晃著,接著拿起灶頭上的那把菜刀檢視,手指在刀刃上輕輕一擦,“唿”地一聲,十分鋒利。


    沈鷹隨即把它放迴原處,又取出櫥櫃中那把檢視,這一把刀刃也是十分鋒利,但有兩處地方竟然略為卷起。


    沈鷹心頭狂跳,立即忖道:“這把刀是不是馮氏家中的?刀刃卷起,又是不是殺了人?或者這本就是盧氏之物,隻不過因為刀刃已卷所以另置新刀?”


    沉思了一陣,他覺得以前者較有可能,因為假如是放置不用,刀刃絕不會這般新,也不會這般鋒利。


    想到這裏連忙吹熄火折子,又潛迴廳中坐在柱後。


    三更的梆子聲又再傳來,接著沈鷹又聽到一個清脆的陶瓷碰撞聲自盧氏房中傳出。


    看來盧氏到現在才在吃雞蛋。她是一個人吃還是房中另外有人?


    她到現在才吃是否在等人?這人又是誰?


    不久,房門又再打開,燈光又再移近,沈鷹依然躥迴廚房,藏在橫梁上。


    隻見盧氏捧兩個瓷碗迴來,一隻碗子已空,另一隻卻沒人吃過。


    她把空碗蓋在另一隻碗上才離開。沈鷹閃身出去,隻見盧氏房間中的燈光經已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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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鷹迴到劉誌達之屋,隻見廳中點著燈,雲飛煙跟蕭穆兩人相對無言。


    “你兩人還不睡覺?”


    “頭兒,剛才有人潛入飛煙房中。”


    “哦?竟有這種事?豈有此理,他是擺明要在太歲頭上動土哇。”


    雲飛煙便把剛才發生的事說了,沈鷹問道:“那人的武功如何?”


    “很高,我想比蕭大哥還高。”


    “看出家數來沒有?”


    “他使用的全部是一般武師也嫻熟的招式,看不出門派,但功力十分深湛,非有十五年以上的時間不能臻至境界。”


    “身材如何?”


    “不高不矮,不肥不瘦。”


    沈鷹“唔”了一聲,“有沒有戴帽?”


    “他臉上的黑布連頭帶臉全部封住,隻露出雙眼及嘴而已。”


    “這家夥倒十分仔細,好吧,你們去睡吧。明日再說,也許就快有眉目了。”沈鷹沉聲道:“睡覺時可得小心一點,不要睡得太死,提防那人又再來偷襲。”


    “是,頭兒也休息吧。”


    沈鷹睡在床上,卻了無睡意,每逢有大案發生,他總是越晚越有精神,他想把注意力放在盧氏那方麵,他深信盧氏必有個奸夫,隻不過這個奸夫不知是否就是殺死馮氏及孔翠玉的兇手而已。


    他又肯定了一件事,這人的武功既然這麽高,那麽關正思的嫌疑也就不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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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陽光和煦,天氣和暖。


    沈鷹晨早去找關正思,到了他家,他娘說關正思去教拳還未迴家。沈鷹決定在他家裏等他。


    近午,關正思才帶著一頭汗水迴來,他見到沈鷹目光登時一盛,“神捕,可是已經有了眉目?”


    沈鷹把他拉到院子內,悄悄把昨日所見的向他說了。


    關正思臉色大變:“不會吧?弟妹不該是這種人。”


    “哼,這可難說得很,不過,你千萬別在她麵前有所透露。”


    “這個關某自然省得。”


    “還有,你知否你弟妹家中有幾把菜刀?”


    “在下不知道,神捕問這個有什麽作用?”


    “令嫂家中廚房一切應用工具齊全,就是欠了一把菜刀,而令弟妹廚房裏卻有兩把……”沈鷹又把檢試菜刀的事說了。


    關正思臉色更白,“我弟妹無拳無勇,她絕對殺不了人,而且她生性文靜,很少與人爭執……”


    “老夫不是說她殺人,有可能是她的奸夫殺了人,卻把兇器藏在她家中。”


    關正思張開了口說不出話來。


    “也許她們的奸情讓令嫂知道了,所以,她奸夫便隻好殺人滅口,以免秘密外泄。”


    關正思身子如篩米般發抖。


    沈鷹又道:“記著,你千萬別在她麵前稍微露一點破綻,隻要老夫把她奸夫捉住,事情自會水落石出。”


    半晌,關正思道:“今天下午關某便可拿到薪餉,晚上送家用給她,屆時待在下借機看一看那一把菜刀,便能知道一個大概,因為,假如其中有一把菜刀是關某嫂嫂的,關某必定認得,因為她那把刀是我去年歲末在德州買迴來的。”


    沈鷹大喜,道:“有了確實消息你便來找老夫。如今老夫先走了,免得引人思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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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鷹剛在譚知州的廳內坐定,譚知州便道:“大人,下官已下令州內的捕快衙差四出打探,滄州城附近隻有七戶人家是姓施的。”


    “這七戶都查了沒有?”


    “查了,其中四戶都沒有女兒,另三戶一個已嫁去遠鄉,另一戶有一個,但其女隻有七歲而已,再一戶她的女兒也才十一歲。依下官看來這些人都不可能是大人要查的對象。”


    “哦,這就奇怪了。”沈鷹在廳中踱步,“兇徒明明叫孔翠玉施小姐,但即使是找錯人,也不可能連地方也找錯了。”


    “大人,會不會是那個姓施的女子是過路的人?兇徒探到消息便來下手,卻不想張冠李戴了?”


    沈鷹沉吟道:“這倒頗有可能,但這樣如果要調查可就較困難了。”


    飯菜擺上來了,沈鷹突然道:“譚大人,請再下一道命令,派人在城中的客棧查一查,這半個月來有否姓施的單身女子投店。”


    “下官遵命。”譚知府立即擊掌,廳後閃出一個大漢來。“程領班請你通知蘇捕頭率人去城中的客棧調查一下,看看半個月來有否姓施的女子投店。”


    “是”那個程領班立即轉身出去。


    沈鷹立加一句:“查過了立即叫蘇捕頭迴來稟報。”


    譚知州忙道:“大人,菜涼了,請趁熱吃。”


    “譚大人先請。”


    “下官不敢。”


    沈鷹一笑入座,譚知州在橫座相陪。


    飯後,兩人仍坐在廳上閑聊,沈鷹抽旱煙,譚知府喝茶。


    一忽,門外邊匆匆走來一個衙差,隨即跪在階前:“稟兩位大人,小的已自保定取信迴來。”


    “免禮,把信遞呈給沈大人親閱。”


    “是。”衙差行了一禮把信交給沈鷹,沈鷹拋了一錠銀子給他:“辛苦了,這個給你買酒吃。”


    “小的不敢。”?貌釹帕艘惶,慌胟手行禮?br />


    “拿去,你不是嫌少吧?”


    衙差連聲道:“小的不敢,小的為大人跑腿是應該的。”


    譚知州知道沈鷹的脾性,忙道:“林蚊,還不快謝沈大人的賞賜?”


    衙差林蚊這才雙手接過,連聲稱謝。


    “沒事了,你迴去休息吧。”


    沈鷹把信拆開,低頭觀閱。


    信是顧思南寫的,他說他接到沈鷹的信便放飛鴿討取情報,如今已查明馮剛的確有去韋奇家作客,而潘立圖及韋奇所說的話也經馮剛證實無誤。


    沈鷹看了信便把他揣入懷中,他在滄州沒有“行宮”,因此他便不得不借用官府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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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落之前,蘇倫果然迴來稟報:“啟稟兩位大人,小的已查遍城中大小十七家客棧,這半個月來竟沒有一個住客是姓施的女子,即使不是單身的也沒有。”


    沈鷹眉頭一皺,腦子又飛快地轉動。目光一瞥見蘇倫尚站在那裏,便道:“有勞蘇捕頭了,請迴去休息。”


    蘇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譚知府連忙喝道:“還不迴去?”


    待蘇倫迴去後,沈鷹才離座告辭,譚知州說什麽也不讓他走,一定要他吃了晚飯才去,沈鷹無奈隻好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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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鷹迴到劉誌遠的屋子,推開門便見到關正思已坐在廳裏等他,蕭穆正陪著他閑聊。


    “關兄弟,你去過令弟妹家否?”


    關正思緊張地道:“神捕,櫥櫃裏的那把菜刀,真的是關某從德州買迴來送給嫂子的。”


    沈鷹臉上露出笑容:“這就好辦,隻要奸夫仍未發覺咱對盧氏產生懷疑,便有機會抓到他。”


    關正思說道:“神捕,如今關某該怎辦?”


    “一如往日,不要露出絲毫的破綻。你先迴去吧,別再到處逛,直接迴家。”


    “是,如此在下告辭了。”


    “不送。”沈鷹隨即對雲飛煙及蕭穆道:“你們都入房睡覺吧


    “叔叔,現在亦睡覺?”


    “嗯,老夫也要睡了。”


    蕭穆卻從沈鷹的神色中看出今夜可能要撤網捕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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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的梆子聲傳來,沈鷹便自窗子躥了出去,他行動十分小心,盡量不發出聲音,以防驚醒雲飛煙及蕭穆。


    到了屋外,行動依然十分謹慎,貼著牆向盧氏之家掠去。


    屋外一片寂靜,沒有一絲夜風,月色皎潔,大地一片光輝。


    沈鷹翻牆入屋,落足院子,隨即又躥前幾步。


    奇怪盧氏的房間今夜沒有一絲燈光,房中傳來一陣異響,不是鼻鼾聲,而是嬌喘聲。


    沈鷹心頭一跳,伏在窗外,以指醮了點口沫刺破窗紙,然後湊前向內窺看。


    尚未看清情況,隻見一團黑乎乎的物件向他飛來,沈鷹一驚,立即縮在窗台下。“噗”地一聲,窗戶洞開,摔下一個枕頭。


    大概是外麵光亮,裏麵黑暗,沈鷹的影子投在紗窗上所以被裏麵的人發覺了。


    這刹那沈鷹立即如麻雀般翻入房間,猛聽一個女人的尖叫,接著又是一聲窗欞破碎的聲音。


    沈鷹抬頭一望,床上的正是盧氏,奸夫已從另一扇窗子躥了出去。


    沈鷹怒喝一聲,也穿窗急追而出,足尖一點已飄上牆頭,隻見前頭一條人影赤身露體,頭部用黑布纏住,正亡命也似地飛奔。


    沈鷹急提一口氣,腳下生風,迅速貼前。


    那人也不慢,他故意在小街小巷亂躥,使沈鷹無法迅速追及。


    穿過一條小巷,突然失去了那人的蹤跡,沈鷹心頭一沉,忖道:“莫非他藏在民居之內?”他躍上一座平房的屋頂上,極目望去,長街寂靜,哪裏有個人影。


    正想入屋查看,猛見一個女子的尖聲傳來,聽聲音仿佛是發自盧氏口中,沈鷹大怒:“好家夥,竟然返迴去殺人滅口。”身子像脫弦之箭射出去。


    剛踢開盧氏的屋門,“唿”地一聲,門裏有人向他發了一掌,沈鷹倉猝不及退避,隻好抵出一掌與其相迎。


    “啪”一聲悶響隨即響起,沈鷹連退三步才拿住樁子,一驚之下,後背冒汗,兇手功力之高,曆年罕見。


    說時遲那時快,門裏躥出一條人影,黑衣黑褲,黑布包頭蒙麵,左右雙掌挾勁望沈鷹擊來。


    沈鷹不敢再攖其鋒,急退幾步,旱煙杆立掣手上,同時煙嘴斜點對方腕脈。


    那人手腕一沉,五指如鉤向著杆身抓下。


    沈鷹慌忙變招,煙嘴迴收,改以煙鍋擊出。敲向對方手臂曲池穴,同時喝道:“閣下有膽行兇,因何無膽以麵目示人?”


    那人不答,身子一偏如魚兒遊水般,手臂暴長,右拳左掌上打沈鷹胸口,下打沈鷹小腹。


    這一招兇險無比,十分狠辣,沈鷹被其來勢所懾,立即向後一掠,一退之下這才發覺自己後背已貼牆。眨眼間,對方拳掌又至,沈鷹一咬牙,身子一蹲,左掌在地上一擊,向斜彈開半丈。


    “轟”那人收掌不及,一掌擊在磚牆上,磚粉石灰隨風飛揚。


    沈鷹尚未喘過氣來,那人又一腳望他胸膛蹬至。


    沈鷹連忙伏地滾開,狀極狼狽,總算他久經風浪,心神未亂,急切間煙鍋在地上一點,身子如蝙蝠般飛起。


    他快對方也不慢,淩空拔起,一掌望其下腹印下去。


    沈鷹再吸一口氣,身子急升六尺,煙杆望對方頭頂一砸,這是他第一度反攻。


    那人不聲不吭右掌迎直,怪掌招架住杆身,“啪”地一聲如擊磚石,沈鷹反被對方掌上之力激得升高近丈。


    那人卻向地墜下,足尖在地上一點又再躥起,人未至掌風已壓得沈鷹胸口發悶。


    沈鷹淩空曲腰後翻,腦中靈光一閃,叫道:“老古,老道……還不快出來?點子紮手。”


    那人聽他這麽一喝,半空折腰向後倒射,一射三丈,再度掠起時又是三丈,眨眼已溶在夜色中。


    沈鷹飛落地上,一顆心怦怦亂跳,驚魂兀自未定,這一仗之風險比之鬥“惟我尊”更加兇險,幸而未曾受傷。


    他喘了幾口氣,以袖拭去額上之汗珠,心神猶定之後這才重新推開屋門入去。


    盧氏倒在地上,下裳整齊,上衣尚未扣好,露出一對豐滿晶瑩的乳房。


    沈鷹伸後一探鼻端,經已沒有氣息。略為檢視一下,身上沒有傷痕,看來是在穿衣時被人點中死穴而死的。


    奸夫果然如他所預測的般出現,可是已被他跑了。這個奸夫到底是誰?從其武功上推測,像他這樣的人在武林中數不出有三十個。那人用的是哪一個門派的武功?


    沈鷹想了好一陣,得不出一個結論,因為那人每一招每一式都是隨手使來,簡直無式可循。


    沈鷹歎了一口氣,點著了油燈,房內大放光芒。他檢視一下床上,錦被滑落地上,床上兩個枕頭都有被人睡過的跡象。


    靠裏麵那個枕頭上尚遺下幾絲長長的頭發,這當然是盧氏的了,外麵那個上麵一片幹淨,那是因為奸夫的頭麵都被黑布纏住,頭發自不可能鬆脫於枕頭上。


    沈鷹伸手在席上一摸,有點溫,伸手放在鼻端一嗅,是汗味。他再伸手在床裏摸了一下,裏麵同時有汗潰,但較少,可是這刹那沈鷹突然發覺兩隻手上的汗潰有點不同。


    他腦子轉了一下,再度檢視一下,那種分別的感覺更為強烈。


    為什麽有這種分別,沈鷹百思不解。


    靠裏邊的汗潰摸上手有油膩的感覺,靠外邊的汗潰卻比較幹爽。


    這個分別能是一條有效的線索麽?沈鷹帶著一顆沉重的心情離開。


    這一夜,他一直在猜想那個奸夫的身份,以裝束來看那人必也是對孔翠玉施暴的兇徒。


    他突然又想到一個問題:關正思也曾與對手朝過麵,不知他發現的那個蒙麵人是不是也以黑布纏頭?


    想到這裏,他又升起一個新的疑問,一個人假如他要做些犯法的事,或者是見不得光的事,必然不想讓人知其廬山真麵目,是以常以布蒙麵,但像這個兇手那樣把頭臉都全部緊密地包纏起來,那又是什麽原因?


    以布蒙麵已經不是一件舒服的事了,把頭頂也包纏住豈不更加難受?況且做那件事可要花費不少氣力。


    不錯,這是一個關鍵,假如能夠戡破這個關鍵,案子離水落石出之期便不會遠了。


    那施小姐到底是何許人?附近既然沒有姓施的女子,那麽這句又有什麽含意?


    這又是一個關鍵。


    沈鷹把接到案子開始,一件一件地推敲,一直想到剛才跟蒙麵人惡鬥的情景為止,天色經已亮了。


    案子經已到了最重要的關頭,他了無倦意,起床洗了臉便去找關正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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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正思聽了他的話後,臉色白得如同冰雪。


    “關兄弟,等下你去通知一下蘇捕頭,關於令弟妹之死,老夫保護不周也有一點責任。這裏有三十兩銀子,是老夫的一點心意,讓關兄弟替她辦後事。”沈鷹說罷掏了幾錠銀子給他。


    “這個……神捕,在下雖窮,但這筆錢跟朋友湊合一下也可以……”


    沈鷹不由分說把銀子塞入他手中:“關兄弟,老夫尚有一事要問你的。”


    “神捕有話請問,在下知無不答。”


    “請你再講述一下二月十八日夜你所做的事,以及你碰到的那個蒙麵人的裝束及經過。”


    關正思遲疑了一下,才把經過說了出來,與上次一模一樣,不過他替沈鷹證實了一件事,他遇到的那個蒙麵人也是以黑布蒙住頭臉。


    沈鷹緩緩點頭,心念又再轉動起來。


    關正思突然叫道:“神捕,在下想起了一件事。”


    “什麽事?”沈鷹的目光自遠及近,瞪在關正思臉上。


    “當時那個蒙麵人用雙手夾住在下的刀身。”關正思連說帶比,道:“他那一招好似是‘童子拜觀音’,在下記起的是當他手臂拖起時,脅下衣服好似有一塊地方是不同顏色的。這個對神捕不知是否有作用……”


    “什麽顏色?”沈鷹急問一句。


    關正思低頭思索了一下:“好似是……在下說不上,當時一則驚,二則又僅是一瞥而已……總之是淺色的東西。”


    “一身黑服,脅下有一塊淺色的東西?那是什麽?”沈鷹自言自語地道。一忽又問:“是不是鏢囊?”


    “不是,那塊地方很小,比手掌還小得多。”


    沈鷹沉吟了一下:“比黑色淺的顏色有很多……”


    “好像是白色,但又不是很白。”


    沈鷹道:“好吧,你先去報官,有事再來找我。”說罷轉身迴去。


    現在有了幾條線索,他決定迴去跟雲飛煙及蕭穆研究一下,也許在群策群力之下,會有所突破。


    可是他又覺得關正思始終隱瞞了他一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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