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開始上路了,這次多了三個女孩子,似乎顯得熱鬧多了,娜麗莎跟貝莎兒兩個人幾乎成了白朗的跟班,寸步不離的跟在白朗前後,獻足了殷勤,一會兒遞上水壺,一會兒掏出手帕為白朗抹掉臉上的汗水與沙土。


    秦莎莎的牙咬得更緊了,她既不屑於跟她們擠到一堆去,同時也沒有這個本事,因為她的騎術做不到。


    尤其是娜麗莎,即使白朗是在驅馬疾馳中,她也能夠不時的盡到侍奉的責任,一腳蹬在鞍子上,另一隻腳扣在腳蹬裏,整個人斜在馬的一側,探出身子去為白朗擦汗,讓看的人為她捏一把汗,她自己卻穩得像沒事兒似的。


    小周嫂也像脫胎換骨似的,忠心耿耿地跟著牛老三,牛老三要她做什麽,她就做什麽,要她站開點,她就站開點,有時她跟三個維吾爾女子倒很好,卻很少去接近秦家姐妹了。


    這是很耐人尋味的舉動,小周嫂在名義上是秦家姐妹的奶媽,是下人的身份。


    她固然要照顧兩個女孩子,但是也應該去侍候那個小主人才對呀,可是她現在就像跟她們全無關係,不但不靠近她們,連話都不跟她們說了。


    因此在大隊靠近一個石山紮營休息的當兒,秦莎莎又把妹妹叫到身邊,低聲道:“菲菲,你看見了吧,小周嫂變得多快,她平常是這樣的人嗎?”


    秦菲菲顯然被弄迷糊了,皺著眉頭道:“這就叫人看不懂了,簡直像是換了個人。以前隻有她給男人受氣的份,現在居然肯低聲下氣地受男人的差遣唿喚,而且還表現得樂得很似的。”


    秦莎莎道:“這就是值得可疑的地方,如果她不是另有目的,她就不會如此委屈自己,一個人的行動突然反常的時候,就是值得注意的時候。”


    秦菲菲道:“可是我不懂,她如果另有目的,應該表現得像平時一樣才對呀,她改變得這麽多,反而會引起別人的注意,讓人防備她了。”


    秦莎莎冷笑道:“她知道我要對付她了,我們是親姐妹,你一定是站在我這邊的,而且我把她失職的事情呈報出去,組織也不會支持她,因此,她現在是孤掌難鳴,極需要助手,而且必須在外人中去找了。”


    “這就是她找助手的方法嗎?”


    “最低限度,她這樣可以拉住個牛老三,如果用她以前的脾氣,就沒人會理她了,你也知道的,她白貼了身子,陪牛老三睡了半天,牛老三也沒把她放在心上。硬的不行,就隻好來軟的了。”


    秦菲菲這才明白似地點點頭道:“她很會用心機。”


    秦莎莎冷笑一聲:“這是你自己說的,她能混到今天的地位,總有兩把刷子的,隻是這一套卻瞞不過我。”


    “姐,那我們該如何呢?”


    秦莎莎陷入了深思,片刻後才道:“她這一手很厲害,拉住了牛老三,也就等於拉住了白朗跟朱七,在我們沒跟後麵的支持大隊取得連係前,我們的力量太單薄了,因此我們也得要想辦法,爭取助力,抵製他們。”


    “姐,爭取助力?一共才這幾個人,上哪兒爭去?”


    “朱七,這是我們唯一可爭取的人了。”


    秦菲菲一怔道:“朱七?那是個死人,怎麽爭取法?”


    秦莎莎道:“他是個男人,男人總是需要女人的,你可以去探探他,看他喜歡怎麽樣的女人,然後就……”


    秦菲菲苦笑道:“姐姐,這份工作我實在擔負不了,朱七那張臉冷冰冰的,從來也沒對人笑過,我不是沒試過,這一路上我已經試著跟他多說兩句話,可是他把臉一拉,愛理不理的……”


    “那是你沒有摸準他的胃口,沒有成為他喜歡的那種女人,你還應該繼續試下去。”


    秦菲菲搖頭道:“姐!沒用,的,在男人方麵,我比你接觸得多,也懂得比你多,現在我怎麽變都沒用了,因為在他心裏早就看定我是個怎麽樣的女人了。”


    秦莎莎不死心地道:“那就盡量向他展露女人的本錢,尤其是在休息的時候,多向他靠近些,我不相信這麽多日子下來,他能忍得住……”


    秦菲菲道:“姐!那會更糟,我們一開始就弄亂了步子,現在他是打心眼兒裏,瞧不起我們,你沒忘記挨過他一個嘴巴了。憑良心說,你這張臉蛋在哪個男人麵前不是弄得對方失魂落魄的,可是朱七就能摔得出手。”


    提起了這件事,秦莎莎的火又上來了,臉上湧起了一片殺機,咬咬牙道:“這個畜生,隻要他落在我的手裏,瞧老娘慢慢地消遣他,我要把他的肉一塊一塊地割下來,割到他身上沒有一點肉還不叫他斷氣……”


    秦莎莎不以為然地道:“姐!說狠話沒用,那咒不死人,眼前我們就擺布不了他,再說為了他打你而恨他,那更犯不著,那天是你自己的性子也太潑辣,要不因為你是我的姐姐,連我都想給你一巴掌!”


    秦莎莎臉色一沉,秦菲菲連忙退了兩步,秦莎莎卻又把怒色收了起來道:“菲菲!我當真那麽可怕嗎?”


    秦菲菲道:“是的,你自己不知道你的樣子,連我都覺得奇怪,你平時也不是那個樣子的,怎麽一下子會變成那種蠻橫。白朗本來已經對你有點意思了,就是那一次後,你把他給嚇著了,從此就不大理你了。”


    秦莎莎咬著嘴唇,低頭沉思道:“奇怪,我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會變成那麽暴躁的,難道那就是我的本性流露嗎?我的本性會這麽可惡嗎?”


    她陷入沉思中,喃喃地道:“我十一歲,你九歲的那一年,就被組長收養了下來,開始接受各種訓練。我的性子很烈,動不動就反抗,挨了不知多少揍,好不容易把我的脾氣磨掉了,這十年來,我從來也沒對誰發過脾氣,再大的侮辱,我都咬牙忍了下去,也因為我仗著這副溫和的性情,在組織中漸漸地站了起來,漸漸地有了幾個有力的後台支撐著,使得組長也對我畏忌三分。我也認為我這個人沒什麽脾氣的了,可是不知怎的,那一天我就忍不住了,為一點小事就發作了起來……”


    話是對秦菲菲說的,卻像是說給自己聽的,說完了見秦菲菲沒有反應,才又問了一句:“菲菲,你說,那是什麽原故呢?”


    秦菲菲道:“這個我怎麽知道?連你自己都不曉得,別人就更無法看到你內心裏頭了。”


    秦莎莎想了一下,敲敲腦袋道:“一定是這個鬼沙漠,在這個鬼地方不是熱得像火烤,就是冷得像冰凍,整天眼睛看的就是沙子、石頭,還有就是半青半枯的野草,怎麽不叫人發瘋呢?”


    “我們大家跟你一樣感受,怎麽我們沒發瘋呢?大妞兒,你不知道原故,我倒是知道,要不要我說給你聽。”


    聲音是從背後傳來的,顯然是發自小周嫂的口中,兩個女郎嚇了一跳。


    秦莎莎伸手就去掏腰間,可是手摸到槍把,才想起那是一支空槍,白朗已經把她的子彈卸下去代為保管了,搜得很澈底,連她密藏在行李卷中一盒子彈也都搜走了,成了一支隻能唬人的玩意兒。


    唬不知道的人還行,卻唬不了小周嫂,所以她的手又放開了槍柄,卻用戒備的眼光看著小周嫂。


    小周嫂顯得出奇的和氣,擺擺手道:“大妞兒,別用這種眼光對著我,我沒有惡意,是專誠來跟你談談的。”


    秦莎莎道:“沒什麽好談的,你跟菲菲說的條件我都接受了,隻要你盡心盡力,幫助我們達成了任務,你就走你的路,我會向組織呈報你在半途上殉職……”


    小周嫂笑了一下道:“大妞兒,你是真心接受嗎?”


    秦莎莎道:“那要看你是不是真心提出了,隻要你不玩鬼,我自然也會放你一馬,因為你畢竟是把我們姐妹撫養長大,引進組織。”


    小周嫂又笑笑道:“大妞兒!別說昧良心的話,我把你們從小帶大,我還會不曉得你心裏所想的嗎?你從小就是心眼兒多,心裏想的跟嘴裏說的,始終是對不攏的。”


    秦莎莎冷冷地道:“彼此,彼此!我跟你相處也很久了,對你也夠了解,你又說過幾次真話?”


    小周嫂神情有點愴然,低喟道:“大妞兒,這不怪你不相信我,因為我所處的那個圈子不能說真話,也不能有真情,你把心掏出來給人家看,對方會在上麵刺一刀,不過有一點你該相信的,我有沒有對你們姐妹倆說過一句假話?”


    秦莎莎不禁一怔,小周嫂這句話給了她很大的震撼,她搜索記憶,想找出一點能駁斥這句話的證據來。


    可是她顯然地失敗了。


    小周嫂傷感地道:“我們的那個組織多複雜,很多人都是讀過很多書的,有些還到頭子那兒去,受過什麽特殊的訓練,我是一個沒讀過書的女人,要想在這個圈子裏站保得住腳,慢慢地爬起來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教你們如何騙人,教你們如何整人,那些經驗都是我咬著牙,忍住眼淚換來的,我對你們一點都沒藏私,一古腦兒全教給你們,因為我是真的喜歡你們。我自己沒有生過孩子,我的年紀也不可能做你們的母親,可是我卻是真心把你們當自己的女兒一樣地看待,我早就準備再混個幾年,把底子紮穩了,我就退出那個圈子,把一切都交給你們,大妞,其實我是交給你,因為二妞的性子太軟弱,她擔不起這個責任的。”


    這次秦莎莎沒開口,似乎被她感動了。


    小周嫂又道:“我知道你一直在恨我,怪我在你們小時候太嚴、太兇,經常逼你去做些你不願做的事,大妞,那是為你好,要在這個圈子裏站起來,你必須學得精,學得巧,沒有一點兒個性,卻裝了一肚子的鬼計陰謀。你學得很快,學得很好,而且一開始就在拿我作為鬥爭的對象,扯我的後腿,你以為我不知道?”


    秦莎莎道:“這本來就是你教我的,要想爬起來,就得要狠,要六親不認,踩住人家的頭,用人家做墊腳石。”


    小周嫂又歎了一聲:“不錯,的確是如此,可是你也記得我還教過你另外的一套手段,要想把穩自己的地位,必須要注意比你更低的人,發現那個人有威脅的可能時,就必須立即采取手段先除掉他,不要給他機會,你也看見我用這種方法,除掉了不少的人,可是對於你,我一直在忍著,你第一次扯我的後腿,告了我一狀,我隻笑笑,還對你說別把箭頭指向自己人,要往外去找敵人。大妞兒,對別人我有這麽寬大過嗎?我是把你當自己人。”


    秦莎莎冷冷地道:“那是你的錯。”


    小周嫂一笑道:“是的!是我的錯,所以我才讓你,我也說過,在這圈兒裏不能心軟,我對你既然軟了心,就不適合在這裏混了,所以我這次說要退出,是真心時退出,也請你相信。”


    秦莎莎沉思了片刻道:“好吧,我相信你,可是你要幫助我達成任務。”


    小周嫂誠懇地道:“我會的,我知道這次任務完成後,對你的將來很有關係。多少人都想爭取這次任務,我千方百計地爭了來,原也想就此能更高一步的。可是來到沙漠上之後,我的想法改變了,對早先的一切,感到十分厭倦,我是真心想退出來。”她頓了一頓,換了副更為誠懇的神色道:“為你們姐妹將來的前途計,我本來也該勸你們一起退出的,可是我知道你們不會肯的,尤其是大妞兒,這正是個???紅的機會,絕對舍不得放棄的,所以我隻有成全你們了。”


    小周嫂從來也沒有用這種口氣跟她們說話過,因此使得秦菲菲很驚異。


    秦莎莎的反應卻很冷淡,平靜地笑笑道:“周嫂!那就謝謝你了,也恭喜你有了歸宿。”


    小周嫂歎了口氣,望著秦莎莎道:“大妞兒,我知道你心裏信不過我,以為我在說假話。”


    秦莎莎淡然道:“組長在我們這個圈子裏,對什麽人都不能太信任,對什麽人都要防著一手。幹我們這一行的人,連眼淚都是假的,這話可是你自己教給我們的,因此我就是對你懷疑,也是應該吧。”


    小周嫂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苦笑了一聲:“大妞兒,你說得對,我把你教育得太澈底了,難怪你不信任我,這可以留待事實來證明。不過,我可是把話說在前麵,你別自作聰明,亂動歪腦筋,更不要想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不留一條路給我,否則的話……”


    秦莎莎冷冷地道:“怎麽樣?你打算先對付我。”


    小周嫂冷冷地道:“用不著我自己出手,隻要我點一句,牛老三跟朱七就能活剝了你。尤其是朱七,他恨透了我們這個組織,他的老家就是毀在咱們手裏,家人也就是死在我們這個組織手裏的。他的老子是個富農,被活活處決死的……”


    秦莎莎微微一震道:“這你怎麽知道的?”


    小周嫂道:“我是聽牛老三說的。這筆血債壓在他身上有十年了,他這陰陽怪氣的脾氣,就是這麽養成的。”


    秦莎莎一笑道:“我可不在乎,反正又不是我毀了他的家。十年前我還是個小孩子,總不會有我的份。要是真抖出來,你該比我先遭殃。十年前,你正是在組織裏奮力上遊,壞事幹得最多的時候,說不定毀他的家人,你就有一份兒呢。”


    小周嫂看了她一眼,歎了口氣,默默無言地走了。


    秦莎莎卻顯得很高興,口中哼著小曲兒起來。這個轉變使得秦菲菲感到很奇怪,忍不住問道:“姐,你這麽高興是為了什麽?”


    秦莎莎笑笑道:“當然有我的理由,周嫂提供的那個消息太有用了,隻要能好好地利用,將來就可以造成他們的窩裏反,拔掉了白朗的兩條胳臂。”


    “姐!我實在不懂到底你打的什麽算盤。”


    “你不必懂,隻要聽我的吩咐,照我的計劃去做就好了。今天休息的時候,你先去想法接近朱七。”


    “姐!沒用的,我又不是沒試過,他那人又冷又倔,根本不讓人去接近他。”


    秦莎莎道:“想法子硬湊過去,用水磨功夫硬纏著他,他總不會宰了你。周嫂能纏上牛老三,你總不會比個老太婆都不如。”


    秦菲菲苦著臉道:“是真的不如,她的年紀雖然比我大,可是抓男人的本事卻比我強多了,以前我能抓住的那些男人,都是她揀剩下不要的。”


    秦莎莎生氣了道:“菲菲!你要不是我的妹妹,我真想一刀子宰了你。沒見過像你這麽窩囊的,她不是真比你強,而是她的地位比你高,那些死豬們拚命想巴結她,現在可不一樣了,她這個組長已經快垮台了,拿出你的渾身解數,跟她標一標去,那才現出你的本事來。”


    秦菲菲道:“幹嗎呀!這種本事我可不希罕。”


    秦莎莎一沉臉道:“菲菲!假如我說這是命令呢?”


    秦菲菲的性子也上來了,寒著臉道:“姐姐,我們倆誰也不太看的起誰,隻因為你是姐姐,我平時讓你一點,那隻是私下的情份,你一定要搬出組織規律來,這兒隻有個組長夠資格下命令,還輪不到你。”


    秦莎莎沒想到一向柔順的妹妹,居然對她反抗起來了,臉色一變,伸手就是一巴掌摑出去。


    秦菲菲可以躲開的,可是她沒躲,硬著挺著挨了這一巴掌,然後才沉聲道:“姐!這是我最後一次挨你的打,你給我記住了,如果你再對我伸一次手,咱們倆什麽關係都斷絕了,我可不是跟你開玩笑。”


    秦莎莎怔住了,朝著秦菲菲看了半天,秦菲菲平時在她這種眼光的瞪視下,早已嚇得躲在一邊兒了,可是此刻她卻勇敢地反瞪過去,絲毫都沒有畏縮之狀。


    一縷殺機從秦莎莎的眼中掠過,可是她的態度卻先軟了下來,浮起了一層笑容道:“菲菲,幹嗎呀?咱們是親姐妹倆,你還跟我真計較不成,眼看著我就要接替組長了,往後全是咱們姐妹倆的天下了,你好意思不幫我的忙。”


    秦菲菲冷冷地道:“天下是你的,沒我的份,等你當上了組長,我的日子會更難過。周嫂雖然利用我,畢竟還有點情意,把我當作自己人,我若是吃點虧,她拚命都會替我爭迴來。你隻為了你自己的好處,會把我踩在腳底下往上麵爬。”


    秦莎莎的聲音轉為更柔和地道:“菲菲,你說這話不是叫我寒心嗎?在世上,就剩我們倆是手足親人了,你我可不能再有兩條心了。”


    秦菲菲道:“我們兩人加在一起也沒有一條心,最多隻半條,那完全是我的,你根本就沒有心,我們倆從小一起長大的,誰還不知道誰?從小你就沒把我當人看待,支持我做這做那,你不願意幹的事兒,全挑給我,有了好處,你一手撈了去,把指縫裏剩下的才賞給我,為了討好組長,你不知道在背後告了我多少次狀,我一直都忍著,隻因為你是我姐姐。可是到了今天,我已經真正地涼了心,你能對組長那樣,將來不知道會對我怎麽樣呢?”


    秦莎莎沉下聲音道:“二妞兒,這是你的心裏的話?”


    “不錯,這番話憋在我心裏很久了,一直想找機會告訴你,今天是時候了,我要你明白,我不是傻瓜……”


    “二妞兒!你是不是也想要背叛組織呢?”


    秦菲菲沉思片刻才道:“我不知道,從一開始我就在這圈子裏,做牛馬,做工具,我不知道脫離組織以後是怎麽樣的生活……”


    秦莎莎沉聲道:“我可以告訴你,脫離了組織,就是一個死字,沒有第二種生活,老老實實地跟著我,聽我的命令,你才能活下去。”


    秦菲菲勇敢地一抬頭道:“原來也不過是一死而已,那沒什麽了不起,我早就活夠了。”


    秦莎莎眼中的殺機再起,手已要摸向腰間的短刀了,但是她終於忍了下來,換了副笑臉道:“幹嗎呀!菲菲,今天我們大家的心情都不好,容易動肝火,改天,等我們心情好一點的時候再談,你對我有很大的誤會。”


    “我的心情很好,而且從來也沒有這樣平靜過。姐,我告訴你一句話,假如組長是真心離開,我也打算跟她一起離開,不過我不會揭你的根,泄你的底,我也會盡最大的努力幫你達成任務,隻是你別叫我去做些不願意做的事,我受人的支使夠了。從今天起,我要過自己的日子。”


    說完話她轉身就走了,沒有去找小周嫂,卻跟娜麗莎她們一夥兒去了,秦莎莎呆了片刻,才狠狠地從腰間拔出了刀子,剛好一頭小沙鼠從一叢草根裏出來,成了她泄憤的對象,嗖的一聲,刀子電疾出手,把那小沙鼠釘在地上。


    她拔出刀子,看著沙鼠在刀上作垂死的掙痛苦地吱吱直叫,她的臉上才露出一絲殘忍的笑容。


    “好功夫,好功夫,好準的手法!”


    這是白朗的聲音從背後響起,這家夥像是陰魂不散地,總是在不知不覺間冒出來,秦莎莎嚇了一跳,聽準了聲音的方向,猛地迴身,刀子又出了手。


    “別動!”這是白朗的急切聲,但是叫得已經慢了一步,秦莎莎已經擲出了手中的刀,白朗正在她背後的一棵矮樹旁,距離她不過丈許。


    在這種距離之下,不管她的刀多快,白朗應該可以躲得了的,可是白朗沒有躲,隻偏了偏身子,用左胸硬挨了那一刀,而白朗就在這刹那間拔出了槍,跟著立刻就開了火,砰砰砰,連射出三發。


    秦莎莎嚇傻了,雖然她自己也不知怎的,見了白朗就難以控製自己的脾氣。


    她也明知道,要拉攏白朗,必須壓抑住她的本性,盡量地表現女性溫柔的一麵,而且在這一方麵她以前表現得很成功,不知有多少的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言聽計從,但是在白朗麵前,她就是裝不出這些。


    所以白朗的聲音突然從後麵響時,她迴身就是一刀,這完全是一股莫名的衝動,刀子飛出手,她已經後悔了,因為她的心裏並不想傷害白朗。


    盡管她在妹妹麵前叫得那麽兇,表現得那麽貪、那麽狠,但是她自己也知道,她的心中也知道,她的心中是怎麽想的。


    隻是一向專橫倔強慣了,她不願意在人前表現自己軟弱的一麵,尤其是在妹妹麵前。


    但是她再也沒想到白朗會對她開槍。


    白朗的槍口還在冒著煙,秦莎莎卻真的傻了,連自己是否中槍,槍彈打在什麽地方都不知道。


    她擲出的飛刀釘在白朗的胸膛上,插得很深,而且血水已經開始從刀刃的邊沿冒出來,濡濕了衣裳。


    可是看白朗似乎毫無感覺,他收起了槍,很快地過來,看了她一下,埋怨地道:“好險,好險,我叫你不要動,你偏不聽話,害我偏了一寸,不過,幸好是咬在腿上,要是另外兩條不打死的話,你就完蛋了。”


    秦莎莎每一個字都聽進去了,卻聽不懂他說的什麽。


    白朗伸手托住了她的肩頭道:“你,就這麽站著,可千萬不能再動了,趁著毒氣還沒攻心,我得趕快為你拔毒。”


    他蹲了下去,看見白朗拔出了靴筒裏的短刀,然後伸手抓起她左邊大腿的褲子,一刀挑過去,又一刀挑開來,刷刷輕響中,鋒利的刀鋒把她的褲腿割了一個大洞。


    秦莎莎實在不明白他要幹什麽了,從他開始拔槍射擊,說著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以及現在莫名其妙的動作,都使她感到不解。


    不過被撕破褲子的地方,感到了一陣涼意,而且那條褲腿的下半截也順著小腿,溜落到腳麵上,這使她意識到白朗的行動,忍不住叫道:“白朗,你是頭畜生,就是你要欺負我也不能用這個方法,在這個地方。”


    隻說了一句,她立刻住了口,因為她意識到這一句簡直不象話。


    好像她一直就在等待這種事情發生似的,連她自己都聽得出聲音中的喜悅。


    她幾乎恨得想摑自己一個嘴巴,怎麽變得這樣沒出息了,不管自己心中多麽願意,但也,不能在這種情形下接受那些呀。


    一種出乎本能的感覺使她想掙紮一下,多少要表示一點抗議。


    可是她的意誌卻似乎跟她的意識脫節分家了。


    她想抬起的那條腿,竟是絲毫沒動,整個下半截都像是被生鐵澆住了似的,一動都不動。


    這是怎麽迴事,這個鬼白朗,蹲在旁邊幹什麽?努力地移動了一下腿,還好,雖然感到很勉強,但畢竟是能動了,側過頭去,低眼一看,她立刻就有要昏倒的感覺。


    白朗在拿著小刀在割她的大腿後麵,靠近臀股的地方,把她的肉當作木頭一般地削著。


    而她自己居然毫無感覺,這是怎麽迴事,等她再定定神,這才看清楚了,有一股血淋淋的東西,比拇指還粗一點,正緊緊地釘在自己的腿上,大約有一寸來長,而且在不遠處的地方,除了一小堆剜出的血肉之外,還有著兩尺來長,花斑燦爛的一段粗繩般的東西。


    那是蛇,沒有頭的蛇,還在醜陋地扭曲著。無疑地,釘在腿上的一定是那顆蛇頭了。


    不知道這是什麽蛇,那麽厲害,不知不覺地咬了自己一口,立刻使得自己下半身麻木僵直無法行動了。


    剛才白朗拔槍,原來是射蛇的,難怪他叫自己別動,因為他已經發現了自己身後有毒蛇。


    可是自己偏就沒聽他的,迴身飛出一刀,這一個快速的動作引起了毒蛇的攻擊意向。


    她又朝後望望,終於在距離自己身後五、六尺的山壁縫中,發現了另外兩條蛇,頭已經被子彈打爛了,屍體平掛在山石上,也在扭曲。


    這兩條蛇的高度,如果竄了出來,咬的部位正好是在腰間和小腹上,那還能有命嗎?


    一刹那,無限的感激與歉疚都湧上了她的心裏,也明白了白朗為什麽不閃避要硬挨她一刀的用意了。


    假如白朗不爭取這刹那的時機拔槍快射;假如他躲了一下,三條蛇一定全都咬在她的身上。


    秦莎莎隻感到一陣熱意湧上了眼眶,悔恨的眼淚像泉水般灑落下來,聲音變得哽咽了:“白朗!我……”


    白朗的動作迅速而俐落,頭也沒抬,隻是輕柔地道:“莎莎乖,支撐著別動,很快就好了。”


    他把刀子在蛇頭周圍剜出了一個坑,然後才用刀尖挑著蛇頭咬著的地方,向外一挑一抖,秦莎莎感到輕微的一點抽痛,然後是叭的一聲,一顆蛇頭掉落在她的腳前,三角形的尖嘴下兩顆長牙還是緊嵌進那塊肉中,粉紅色的肉居然已經變成了青綠色。


    她感到有點知覺了,腿上也開始抽痛,可是她忍著,隻憑著感覺知道有人在她的傷口上吮吸著,然後也看見白朗一口口吐在地上的口水都是綠色的。


    她心中充滿了感激,有點訕然地道:“白朗,真謝謝你救了我,而我卻那麽不識好歹。”


    白朗的聲音卻很輕鬆:“沒什麽,隻是你身上的那股汗臭味不太好聞,下次停下來休息,記得第一件事就是在身上灑點花露水,萬一再被蛇咬,我吸毒的時候也能夠舒服些。”


    此時此地,白朗居然還有心情說笑話。秦莎莎卻感到很甜蜜。


    白朗又割裂了她那條褲腿,倒出了水壺的水,把褲腿搓幹了,又用水絞幹,然後才為她包紮好。


    他瀟灑地一笑,用手掌在她的腿上拍了一下:“好了,乖孩兒,我從來沒看見像你這樣能熬痛的女孩子,居然一聲都不吭。”


    剜肉的時候都不痛,但是這一巴掌拍下去的時候,竟時痛得使秦莎莎差點沒掉下眼淚,忍不住咬咬牙道:“白朗,你能不能輕一點,那是皮肉。”


    白朗卻深深籲了一口氣:“謝天謝地,你終於知道痛了,直到現在我才算是真正地放下心,你知道,這種蛇叫錦帶蛇,是沙漠裏最毒的幾種蛇之一,它們的動作快如風,毒性也很怪,咬中了人體之後毫無感覺,然後在很快的時間內,使對方麻痹而致死,幸好,你被咬的部位肉厚,毒液分布得慢,而且被咬過之後,立刻靜止不動……”


    秦莎莎道:“我不是不動,而是不能動,到現在為止我的腿像是釘在地上似的,還是不能動。”


    “那得再休息一下,來吧,我抱你上那邊去躺著。”


    他伸出了雙手,秦莎莎果然撒嬌似的往他懷中一倒。


    白朗卻忙用手攔住了道:“姑奶奶,你可得輕一點,要是在這玩意兒上再撞上一下,那可真要我的命了。”


    說話時嘴角朝下一呶,指向胸前插著一柄刀的部位。


    秦莎莎不禁啊的一聲叫起來道:“白朗!我忘了你受著傷呢,快放我下來,我把你的傷給治一治。”


    白朗笑了一下道:“治是一定要治的,我可不能老是在胸前插把刀來嚇人,隻是也不像你所想的那麽嚴重……”


    秦莎莎充滿歉疚地道:“白朗,真對不起,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你放我下來吧,我能走了。”


    白朗道:“沒關係,隻要再幾步就到個避風的地方,到了那兒再說吧。”


    秦莎莎道:“該死的牛老三跟朱七,他們為什麽不過來幫你一下忙。”


    白朗笑道:“他們都是很規矩很正經的君子,非禮勿視,看見你這副模樣,不得我的招唿,自然不便過來。”


    “那就把我的妹妹叫來為你紮弄一下吧!”


    白朗搖頭道:“不必,這點小傷並不算迴事,我不想大驚小怪,菲菲現在跟娜麗莎她們在一起,如果一吵把她們都吵動了,過來反而麻煩,我自己支撐得了。”


    秦莎莎知道他的用意,如果把這件事吵了出來,她勢必會成為眾矢之的,白朗在三個維吾爾女孩子心目中是至上的主人,在牛老三跟朱七心中是神明一般的頭兒,如果他們知道白朗受了傷,而且是傷在她手中,每個人都會咬她一塊肉下來的,因此她又是感激,又是慚愧,隻有緊緊地摟著白朗結實的胸膛,雖然隔著衣服,但是她把臉貼上去時,仍然可以感受到那裏麵蘊藏著的力的感覺。


    這是一個充滿了男性魅力的男人,秦莎莎在心裏暗問自己:“為了這樣的一個男人,要我放棄一切,我願意嗎?”


    那迴答是肯定的,一千個一萬個肯定。


    接著她發出了第二個問題:“這樣一個男人,我該用什麽方法去抓到手中?”


    這個問題使她困惑了,因為她實在不知道怎麽後,雖然,在抓男人方麵,她一向都是成功者,幾乎不用費力,隻要她稍作暗示,那些男人就會像蒼蠅見了血般地湧過來,甚至於她不作任何表示,都會有成群的男人向她爭著獻殷勤,像一群搖著尾巴的狗,想爭討她的歡心。


    對於男人,她隻是伸手抓一把,然後再慢慢地挑,從來也沒有想到要用什麽心計。


    因此,當她主動地想去俘擄一個男人時,她反而猶疑了,她自以為很懂得運用手段了,但是她知道對白朗,那些手段都沒用。


    “用什麽方法去抓住他?”


    這句話在她的心中反複地念著,一直等白朗把她放下地,才警覺了過來,那是一個背風的沙丘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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