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玉玲一笑道:“公子倒真是好主意,就是為了這件事,才把我叫進來的嗎?”


    楚平道:“事情是為了這個,但我們八個人都是佩刀帶劍,一旦動手,勢必會引起很多人緊張,所以我想請姑娘的麾下那幾位姑小姐出去主動生事;如非必要,我們還是以不動手為佳。”


    燕玉玲道:“沒有問題,那般小鬼們要她們出去跟人打架生事,她們比什麽都高興呢。


    楚公子,假如是這一件事,你在外麵當人吩咐了就行,何必又把我拖了進來,人家還以為我們要談什麽秘密話呢。”


    楚平笑道:“當然另外有件事,也和我剛才那個請求有關的,必須要請姑娘私下一談。”


    燕玉玲聽說是與前一件事有關,興趣已經不高了,淡然地道:“什麽事,公子一並吩咐好了。”


    楚平道:“經今天一鬧事後,姑娘這條玉燕舫就是大大有名了,今後在江上走動,恐怕沒有那麽方便了。”


    燕玉玲橫了他一眼道:“我本來就不太安靜了,上次在漢陽江頭,鬧了一下,底子已泄,今天隻有走一步是一步了,實在沒辦法的時候,隻好帶著那批丫頭找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了。”


    “那不是太可惜了,像你這樣的才華,應該在江湖上盡其所長,為仗義行俠,多增一支生力軍。”


    燕玉玲歎道:’‘我天生殘廢,又帶了批女孩子,在船上還便於隱蔽一點,如果棄舟而陸,走到那裏都太引人注目,光應付麻煩就夠了,還談什麽行俠仗義呢。”


    楚平想想道:“燕姑娘,如果你不嫌棄,我倒有借重之處、你也知道我們的如意坊是以珠寶為業的。”


    燕玉玲道:“我知道,聽裴大姊說過了,江湖上知如意坊楚家不但是執珠寶業之牛耳,富甲一方,而且還是個組織嚴密的武林世家,但裴大姊說府上真正的目的,也是在行俠,妾身欽慕得很。”


    楚平道:“也不過是各盡其心而且,可是我為了要配合八駿友的付動,對如意坊的事,恐怕未能兼顧,如果姑娘不以為忤,就煩請姑娘代我主理一下。”


    燕玉玲喜出望外,目泛異采地道:“我我行嗎?”楚平道:“‘我認為姑娘一定行,姑娘不妨先試試看,楚家還有幾位長輩,隻要她們認為姑娘也能勝任的話,姑娘就正式成為如意坊的一份子。”


    這是一個很明白的暗示了,燕玉玲如何聽不懂,她飛紅了臉,心頭如小鹿亂撞,反而不知如何迴答才好了,楚平道:“燕姑娘,江湖兒女,不必客套,我就等你一句話。”


    燕玉玲想想,才正色道:“楚公子,多承厚愛,但恐怕我力有未逮,未能勝任,辜負了所望”


    楚平道:“不必考慮那些,你隻要表明答不答應,我請你到後麵來徽求你同意,就是想聽你一個答複,如果在外麵當著人多,恐怕不方便明確表達你的意見。”


    燕玉玲又想了一下才道:“既承公子嫌,妾身隻有盡力而為之了,隻是我也要把話說在前麵……”


    楚平笑笑道:“答應了就好,有話等你去跟家母說去,隻是你既然加入如意坊,這稱唿就該換一換了,公子姑娘聽起很刺耳,我叫你的名字玉玲,至於你叫我什麽就隨你高興,就是不能叫公子。”


    燕玉玲笑道:“那我是否該稱你為東家呢?”


    楚平道:“那怎麽行,你也是東家。”


    燕王玲臉色飛紅,這下子總算完全明白楚平的意思了,但是來得太突然,使她有點不知如何接受才好。


    遲疑了一陣後,楚平道:“我叫你玉玲倒很順口,我偏又是單名,單叫一個千字又簡短了一點,贅上個兄啊哥啊的太俗氣,幹脆連名帶姓,就叫楚平好了,彼此間都是江湖兒女,用不著那麽拘束,這樣子反而新鮮一點。”


    燕玉玲看了楚平半天才道:“楚楚平,我們就是這樣說走了。”


    楚平點點頭道:“是的,假如你不嫌棄的話,就這麽說定了,我相信你一定很失望,一點沒有滿族的情味,但我們楚家的傳統就是如此,因為楚家的男人都太忙,太短命,既沒有時間在花前月下,慢慢培養感情,更不能提供一個不願偕老的保證,所以都是說走後,留待對方一段的時間先行嚐試楚家如意訪的生活,認為能夠相處下去的,由長輩擇個日子成親,不適合的,在這一個中盡可自行離去,什麽話都不必說……”


    燕玉玲道:“我不是那種輕易改變主意的人。”


    楚平道:“那我們就開始作這一個的嚐試吧,這一個的試期也是楚家的家規,我所以把你約到後麵來私談,就是想在我們之間先說定了,不必給別人知道,這樣即使一個後你要離開,也不會在彼此間造成什麽不便,你同意一試,明天我就通知下人,請家裏一位長輩來,把如意坊的事情交代給你,該做些什麽,也會由人告訴你的,現在我們出去吧。”


    燕玉玲道:“為什麽不讓你的長輩當家呢?”


    楚平笑道:“你別以為當家就是一家之主,當如意訪引東家是最苦而又最危險的工作,沒有人爭的,本來這份工作該是家母的事,但她老人家不會武功,所以我這一代急須要找個人來分勞一下,而這份工作又不是隨便找個人能擔仟的,所以玉玲,我不願意在我們建立感情反後再向你提出,使你沒有拒絕的餘地,那將是一份沉重而艱巨的責任……”


    燕玉玲肅容道:“楚平;你認為我幹得廣馮?”


    楚平也肅容道:“我當然認為你幹得了才向你提出請求的,更因為你不是個庸俗粉,我才敢貿然地提也請求。”


    燕玉玲毅然地說道:“好,楚平,就為廠價對我這兩點知已信任之情,我也向你提出一個保證,我會盡力麵為,絕不退縮,除非你不要我。”


    楚平笑道:“多少年來,楚家從沒有退過親,因為在擇偶之前,我們已經有個發解,倒是有幾位小姐在進入楚家兩三天後,就嚇迴去了,家母就是第三個受邀請而留下的,因此你沒被楚家的陰森嚇跑就是萬千之幸了。”


    燕王玲愕然道:“陰森這話是怎麽說的?”


    楚平有點傷感地道:“會武功的,還可以在外麵擔任點工作,不會武功的就隻好留在湘鄉老家大宅裏,一屋子全寡婦,雖然她們都是心甘情願留在那兒,抱著迴憶以度此殘生,但是屋子裏的氣氛又豈僅是陰森二字所能形容的,寂靜、枯燥、呆板,簡直就像個大墳墓。”


    燕玉玲不禁側然道:“她們不能另外找尋新的生活嗎?”


    楚平道:“別以為我們都是那麽頑固殘忍的道學先生,楚家大院的門禁森嚴,隻防止外人的進入,卻不禁止裏麵的人出去,更不禁止媳婦再蘸,尤其對那些未滿四十歲而孀居的孀婦,老一輩的更是頻頻垂詢她們的意願出去的。”


    燕玉玲道:“那一定有一種吸引她們的力量。”


    楚平道:“也沒什麽,隻有一種空虛的驕傲,讓她們知道自己心愛的人是為了一種什麽樣的理由而犧牲,如此而已!而且這份玄虛的光榮還隻存在於如意坊之內,外人更不知道如意坊楚家做了些什麽。”


    “那是一批偉大的女人。”


    “是的,非常偉大的女人,在那裏沒有嫉妒,沒有爭執,沒有下人侍奉,每個人擁有一片屬於自己的小天地與一個共同的理想,唯一的希望是期待著一個新生的男兒降臨,你也許不相信我到了六歲還不會走跑,我呆在那些叔伯祖母嬸娘的懷抱中足足地了六年,肚子裏已經裝滿了唐詩宋詞,腳卻沒有沾地一點地,連睡覺時都有兩三個長輩夜守候著,因此我在六歲以前,認得上百種的花草,認識七八千字,卻不知道誰是我真正的母親,每個人都是媽媽。”


    燕玉玲忍不住珠淚承睫,用手擦了一下,道:“你比我幸福,我開口會說話時,就隻會叫師父。”


    楚平淡淡地一歎道:“過猶不及都是悲哀的事,沒母親固然可哀,但當我漸知人事時,對著那麽多媽媽,心中何嚐不湧起一陣哀傷之情,所以我很少迴去,因為我沒有改口,見了每一個人都還是喊媽媽,她們聽見這個稱唿,臉上都還含著滿足的笑,但我卻往肚子裏流眼淚。”


    燕玉玲擦擦眼睛,附聲道:“楚平,聽你這麽一說,我的決心更堅定了,楚家的傳統能使這麽多的女人忍受著無比的寂寞,必然有它更深長的意義與價值。”


    楚平笑笑道:“我不是女人,隻是從我本身的觀點來體察她們的心清,也許你能比我深入了解一點,現在我們該出去了,放了一大桌的客人,主人卻躲在裏麵,那太不像話了,玉玲,我架你出去吧。”


    燕玉玲淡淡地笑道:“我自己有腳,你扶我出去就行了。”


    楚平不禁一愕,燕玉玲打開床邊的小匣子,取出一對木製的義足,底下是削得很細巧的三寸金蓮,另有兩根支架,可以綁在膝蓋,笑了一笑道:“古人創了一個削足適履的成語來比喻勉強與笨拙,這句話對我可不是那個意思了。”


    楚平道:“這能走嗎?”


    燕玉玲道:“當然沒有天生的方便,但是有幾種好處,第不用常洗,第二不怕刀砍劍削,有一次江湖上有名的淫賊見花浪子柳葉青上了我的船,跟我動了手時,看我下盤不穩,拚命攻我的下盤,結果我故意失招,讓他砍上一劍,借機會一刀搠進了他的胸膛。”


    楚平笑;‘我聽說這家夥浮屍江上時。還以為那個正道們土除的害呢,沒想到是你的傑作。”


    燕王玲笑笑道:“還有第三個好處就是這義足中間是空的,可以發射暗器,每一隻小腿中藏有二十支梅花箭,以機簧發射出去,前後左右有四個射口,身人重圍時,隻要一頓腳四十支鐵箭在眨眼間全部射出,這是誰都相不到的,不過太歹毒了,我還沒用過。”


    楚平出自衷心地讚歎道:“聽你說了這麽多的好處,我都忍不住想把腿砍了,裝上這麽一對玩意了。”


    燕王玲黯然道:“這是我為了補救自己的殘缺,不得已而才想的辦法,我相信世上沒有一個人肯把好好的腿砍掉,來檢這個便宜的。”


    楚平自覺失言,歉咎地上前握住她的手:“玉玲,對不起,是想表示對你靈心巧思的欽佩而已。”


    燕王玲溫婉地一笑:“沒關係,我已習慣了,本來就是殘廢,又何必掩耳盜鈴,怕人說呢?我製造一對義足,隻是為廠偶而到岸上去活動一下方便,並不是為了掩飾自己的殘廢,行了,我們出去吧。”


    她站了起來,楚平仍是挽著她的手,燕玉玲沒有奪迴這意,楚平也不想放開,就這麽慢慢地走了出去。


    一麵走,燕玉玲笑笑道:“我這交足還有一個好處就是長短可以由心意調節,沒想到你這麽高,以後有空,還得做一對長一點的。”


    說著已經來到f樓艙上,大家看見他們手牽手上來,而且燕玉玲又是自己走了來,不由都愕然張大了嘴。


    裴玉霜一把接過燕玉玲,叫道:“妹子,你別是妖精變白句。”


    燕玉玲微笑說道:“不錯,我本東海龍文,思凡來到人間,迷途不知龍宮路,一住不覺千年。”


    龍千裏笑道:“燕姑娘信口說來,都是絕妙好詞。”


    燕玉玲笑道:“龍大俠過獎了,整天曲不離口,就是目不識丁,也能哼上兩句,那裏敢當妙詞之稱呢。”


    裴工霜笑道:“你不是龍女,是條修練麵精的九尾狐,你那兩條腿是怎麽變的。”


    燕玉玲淡然一笑道:“幾根木頭,幾根絲帶,就是這麽變的,對走路幫不上什麽忙,隻是看起來順眼一點,再者就是不痛不疾而且。”


    她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一掃光前的抑憂愁態,笑語如珠,豔光四射,看得大家很奇怪,雖然不久前問過燕玉玲對楚平的印象,知道她很尊敬楚平,可是看他們兩個此刻的樣子,竟像是相識已久的多年的知交了。


    最感到詫然的是裴玉霜,她開玩笑似的在燕王玲耳邊低語道:‘好妹妹,看你們的樣子,是不是梁鴻接了孟光案了,要不你怎麽樂成這個樣子。”


    燕玉玲的臉紅了一紅,但卻大方地道:“是的,剛才我們說定了。”


    這下子輪到裴玉霜驚奇了:“什麽!說定了,這麽快!”


    燕王玲道:‘識是口頭上的約定。”


    裴玉霜道:“那還不等於定了,如意坊楚家的東主,又是我們八駿友中一份子,還能說了不算的。’”


    “他不會,問題在我,我還可以推翻前約。”


    “我相信你不會的吧。”


    “大概不會,除非我發現他們如意坊是個罪惡或是純為營利的銅臭生意。”


    “這我可以保證絕對不會,我以前對如意坊不太了解,但最近一個月卻接觸了不少,發現他們是一個很完善的行俠組織,由一個可敬的家族領導著,做許多可敬的事,否則病書生也不會推薦他加人八駿友補缺了。”


    “那大概就算是定了。”


    裴玉霜恨恨地咬牙:“楚平這個混帳東西!”


    燕玉玲笑道:“裴大姊,楚平怎麽得罪你了?”


    裴玉霜笑笑道:“我罵他是為在我麵前裝蒜,前天我跟他談起你,他還推三阻四,想不到見了麵,他竟偷偷地迫不及待的求親了,這還不該罵?”


    燕玉玲道:“大姊問他的時候,是求情的結合,他之所以向我求婚,是為了義的結合。”


    “豈有此理,這還有什麽義的結合。”


    “有的;他為了如意坊的責任求我幫他分擔,我是感於他的器重而答應下來,這純粹是道義的結合,因為沒有像一般男女之間的纏綿,幹幹脆脆,一言為定。”


    裴玉霜道:“那也不必跟婚姻扯在起呀。”


    “如意坊是一個家族的傳統,一個外人要參加進去,隻有這一條路,必須先成為楚家的人,才能做楚家的事。”


    裴玉霜看看她,又看看在另一邊的楚平,歎了一口氣,“你們這一對子真是怪人。”


    燕玉玲笑道:“現在這船上都是怪人,像你們八駿友一個個不是怪在一堆,大家又怎麽聚得起來的,物以類聚,就是這麽迴事而已。”


    裴玉霜道:“意氣相投是一迴事,結合又是另一迴事,八駿友隻是意氣相投的一群朋友的聚盟。”


    燕玉玲笑道:“八駿友除了意氣相投外,還有另一個條件,就是每人都擁有一頭千裏神駿,如意坊擇人的條件就是不納姓,必須結成終身伴侶,才能生死以之。”


    裴玉霜怔了一怔道:“那是一輩子的事!”


    燕玉玲肅容道:“八駿友成立迄今有二十年了,你們何嚐不是把一輩子獻身其中,除方式不同,並沒有多大的差別。”


    裴玉霜道:“我不知道該怎麽說,夫婦之間,還有著人倫之好,跟朋友之交畢竟不同。”


    燕玉玲道:“我曉得,朋友絕交比夫婦斷義簡單得多,所以楚家的人擇偶很慎重,不以情始而以義始,讓人有一個深切了解再決定去留,先讓人知道進去所負的責任,再決定是否終身獻事其中。”


    “可是我看人似乎已經決定了。”


    “是的,我隻聽了一件事就決定了。”


    “什麽事?”


    “楚平說在湘老家宅中全是寡婦,有的還很年輕,卻沒有一個願意離開改嫁的,可見她們一定知道這是一個偉大的工作,值得把這一輩子投身進去。”


    裴玉霜又想了一下才笑道:“我這個人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當時我看你對平兄弟極有好感而為你們撮合,想不到你們真的談定了,我又在百般挑剔,像是要破壞你們似的,不過我心裏卻是一片善意。”


    燕玉玲握握地的手道:“裴大姊,我知道,你是愛我之心太切,所以才處處為我打算。


    我對你是非常感激的,但是我的決定也非常理智。”


    “理智,沒有情的因素。”


    ‘有一點,但很少,大姊,我知道我不醜,也知道我是殘廢,假如楚平僅是向我求婚,我定拒絕,因為他是為了我的美色,可是他是為了如意坊,他著重的是我的才能,我才毅然作了決定,他明知我有殘缺而要求我挑起如意坊的擔子,是對我真正的了解,不是同情,也不是任何其他的因素,如果說是情,那是一番知己之情,江湖兒女,所需要的是感情,是知己之情尤勝兒女之情。”裴玉霜心中一酸,感觸到自己的身世,她跟歐陽善之間也是這一種知己之情,因而要互相孤獨終生,大家都把感情寄於心靈的結合,到老仍是兩個孤獨的人。


    燕玉玲也看出她的神色,沒有再繼續說下去,把小青召了來,低聲吩咐了一陣,小青眉飛色舞地去了,燕玉玲這才笑向大家道:“紫燕舫何幸,而得八駿齊位,妾身無以為敬,除了水酒薄肴之外,隻有假此六朝勝地,請各位一賞秦淮風月。”


    張果老道:“擠過去恐怕會惹麻煩?”


    燕玉玲笑笑道:“八駿騎士,豈是怕人找麻煩。”


    楚平目視龍千裏道:“果老的顧慮是不錯,不過時非昔比,我們來的時候,已經有人找過麻煩了,該來的想躲也躲不掉,不會來的,除非我們故意來碰,否則以我們八個人的八塊招牌……差不多的人還會躲著點。”


    張果老笑笑道:“老弟別客氣,憑你如意功楚家這個字,比八駿騎士的頭銜可神氣多了。”


    燕玉玲道:“八駿騎士的駿騎在崖上,如意坊的楚家也不能掛在臉上。各位上了我的船,就是紫燕舫的客人,燕玉玲隻是水上一名歌妓,大概還不值得有人來找麻煩,即使有點小嚕嗦,我們也都應付得了,請各位安心遊河好了,一切由我負責。”


    賽元霸秦漢忽然道:“真要有人來找麻煩,我倒是很歡迎的,逛窖子不打架,那還有個什麽意思。”


    裴玉霜一瞪眼睛,道:“大個兒,你灌了幾杯黃場,就醉了連八字都忘了,胡說八字道些什麽意思。”


    秦漢笑道:“我沒喝多少,也沒醉,燕姑娘知道我說的絕不侮辱她,因為咱秦大個兒生閏與色字無緣,絕對不會逛窯子,紫燕舫也不是條死船,否則我應當上來了。燕姑娘,我是粗人說直說,你別多心”


    燕玉玲笑笑道:“那裏,這真是秦兄可敬這處,小妹也不也敢多心,因為秦兄已經解釋過了,小妹再多心生氣的話,豈不是自己承認是窯姐兒了”


    秦漢大笑道:“好!好!這是個好姑娘的樣兒,不,我敬你一杯胖彌陀劉笑亭笑道:“這一杯很難得,在個兒除了他妹子之外,從來沒有管別的女孩子叫好姑娘過”


    華無雙也笑道:“那我們都該恭賀一杯。”


    在笑聲中大家都照了杯,燕玉玲笑道:“秦兄,我要迴敬一杯!這是敬令妹的,她一定是位了不起的女孩子。”


    ?x跣νさ潰骸翱刹皇切鄖槲氯幔人也能幹,膓兒比大個兒縩鍁П叮任何地方都高人一個頭去?br />  秦漢咬牙道:“死胖子,你再胡說八道,下次到我家去,我那妹子不撕掉你兩肥肉就算你有種!”


    劉笑亭笑笑,道:“我說的是真話,不會生氣的,大妹子可敬之處就在不善虛偽講道理。一


    秦漢道:“她把你當作親兄長二樣,你不該取笑她。”


    劉笑亭道:“天理良心我比你這個做胞兄的還疼她的,我特別出來,就是想大家留心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對象跟她說合一下,大妹子的條件太高了,不靠大夥幫忙注意,靠我們們來找,恐怕一輩子都難以成功。


    楚平忙道:“秦兄,令妹有什麽條件?”


    劉笑亭道:“有什麽特別的,就是一個高字,她比大個兒還高出半個頭來,所以我說她高人一等。”


    眾人都為之一怔,因為秦漢已經是身高八尺,才有賽元霸之稱。假如那位女的高他半個頭,那不成個女巨人了,這的確難以擇偶,但楚平卻問道:“芳齡多少?”


    劉笑亭搶著說道:“二十九了,七月十七乞巧日子,大概也是名字犯了衝,她竟在身材上冒了起來,兄弟,你是否有合適的人?”


    楚平道:“年歲倒相當,我有個表兄,家住在姑蘇橫塘;今年三十,人長得很斯文秀逸,就是高不可攀,可能比秦兄還高出一個頭去,文武兩途都來得,自號舞鶴居士。”


    秦漢道:“他成了親沒有,我妹妹有個毛病,不肯給人做小,前兩年我給她相中一個,可是對方已經娶了妻室,見了舍妹後,驚為天人,情願出妻再娶她,結果給懷腳踢出了大門去。”


    劉笑亭道:“雖說高人難遇,但人高品不高也不是對象,那個混球居然敢當著大妹子說出那種話,連我都想踢他出去,而且連帶要給你兩腳,你也不弄弄清楚,就忙把人往家裏帶。”


    秦漢尷尬地道:“我好容易看見一個身材相當,年歲也還相當的男人,心裏一高興,拉著就走,那裏還顧得了許多而且那個王八蛋也該死,我把事情跟他講了,他竟然同往,沒說自己娶了,巧妹開始盤問時,他還言詞閃爍,給巧妹盤窮了,他才吞吞吐吐…”


    裴玉霜笑道:“踢得好,這種人真該打死,平弟,令表兄是否也娶過親了,你可得要弄弄清楚.別也挨頓好揍。”


    楚王道:“這個我絕對可以保證,他對沒有,因為他眼界太高,發誓要找個出人頭地的佳麗,所以獨身至今,兩年前,說西京有位番部女將,叫穆爾文成,也是個巨靈神般的身材,專城跑去瞻仰了一番,結果悄悄地溜了迴來,蹩了一肚子氣,差點沒跟我打架。”


    裴玉霜笑道:“怎麽又跟你扯上了。”


    楚平笑道:“我是聽到那兒去采構貓兒眼的師父們說起有這麽個人,因為對他的事太熱心,所以一再勸說,當然渲染了一點,說是桃腮柳眉,那師父對我也是這麽說的,他到了後,投刺求姻,穆爾文成倒是很高興地熱接見了他,而且一口答應,他卻得如飛而逃,桃腮柳眉倒沒有錯,卻是另一個形容法,那個番女的腮幫子又粗又赤,像是個浸透了桐油做玩具的核桃幫,彎彎柳眉也不錯,隻是錯了方向,兩頭尖尖往上翻不算,而且是秋天的柳葉,顏色都發了黃。你想他迴來不會跟我打架嗎?”


    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秦漢道:“楚老麽,我那妹子除了高之外,臉貌身段都還不錯,決不會不堪,你要真是能把她給促成嫁出了,我和你磕頭道謝。”


    華無雙笑道:“秦兄,這又是為了什麽?”


    秦漢道:“我就是這個妹了,父母都過世了,她也隻有我這麽一個兄長,因此她的終身沒有歸宿,我簡直連死都不敢死,怕的是無顏去見地下的雙親。”


    一份懇摯之情,倒是令人很感動,不便再笑了,楚平道:“我也希望能促成其好事,以謝我上次對舍表兄的歉意,不過他上了我一次當,對我的話也不敢輕易相信了,最好讓他們自己先見見麵。”


    劉笑亭道:“應該,應該,婚姻總要講究緣份,讓他們自己中意了,別人就用不著操心了。我跟老秦都是丹徒人,巧大妹子在金山寺下的家裏,那天把令表兄邀了到金山寺一遊,順道到那裏去坐坐。”


    楚平苦笑道:“那恐怕很難,我這位表兄如果肯出來走動,就不會沒沒無聞了;他文武兩途都佳,就是不大喜歡活動,走到那兒都引人矚目的滋味也不好受,因此約他出了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本來為了相親,倒是可以一說,可是上次我開了他一次玩笑,他也不會聽的了。”


    劉笑亭道:“總不成要我那巧大妹子去給他相親吧?”


    楚平道:“那當然不敢說,可是我們促其成,不是鬥意氣逞性子計較該不該計較的問題。”


    燕玉玲笑道:“我倒有二個主意,因為我們原是準備到姑蘇的,中途經過丹徒,我們把秦姑娘請到舫船上來,什麽也別說,就稱請她到姑蘇去玩一趟散散心,到了姑蘇,由楚平引著一遊橫塘,見見那位表兄,隻要他們自己相互滿意,男的自然會親到丹徒求婚,否則就權當是玩一趟,也不會有什麽意思。”


    秦漢道:“這好極了,可是我那妹子也是不肯出門的。”


    燕玉玲笑道:“這個我相信我有辦法清得動她,船到瓜州的時候,秦兄帶我造府一訪我負責把令妹請出來。”


    說著話,船已經駛到鬧區,但聽得笙歌之聲,不絕於耳,絲竹嫋娜,隨處可聞。


    當時九月,也正是不冷不熱的季節,每條船艙中都可以看見盛裝的麗人,坐在衣冠楚楚的遊客之間,巧笑倩,美目盼,殷勤歡酒,笑語溫存。


    小青受了吩咐,把船往每條書舫靠去,紫燕舫本就比一般的書舫高大華麗,操舟的又是一批年青姣好的女孩子,這在秦淮河上也屬少見,因此他們看人,人也看他們,慢慢地一路看過去。


    紫燕舫又要靠向一處書舫湊集的河岸時,有三條書舫硬橫著相攔,不讓他們的船進去,可是那三條書舫卻又堵了一塊水麵似乎在保護著一條船,不讓別的船航過去打擾的樣子。


    小青,燕玉玲望望楚平,楚平正好在吃一隻螃蟹的螫腳,他把兩頭咬通了,用手一頂,把螫腳中的肉也拿來沾了醋,慢慢地吃著。


    燕玉玲看了一下,明白了的意思是,要硬擠過去。於是朝小青點點頭,小青已會意,拿了一根竹篙,搶上了船頭,後麵操漿的幾個女孩子也得到了吩咐,盡力幾下,船行如飛,朝著些船舫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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