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亮,文才亦醒轉,睡眼惺忪的捧著一盆水來到桌前,正要放下,雙手突然一下伸直,木盆便變了放在對麵。


    他並無所覺,從米袋取了一杓糯米倒進水裏,將木充往米袋一拋,繞過桌子來到木盆前。雙手正要捧糯米水洗臉,突然發覺水中的倒影臉色其白如紙。


    他一驚,人醒了八分。迴身照向旁邊的八卦鏡,鏡中的他一樣是毫無血色。


    一驚再驚,他完全清醒,急忙以糯米水洗臉。


    一洗之下,糯米竟然盡變黑色,他閉著眼睛並未發覺,繼續以糯米擦臉,大洗一番,到他張眼發覺糯米盡變成黑色,不由大驚,再照鏡子,臉色赫然更白,有如抹上一層白粉,他以手摸去,隨即發覺手的指甲都已長及一寸。


    “完了完了!”文才語聲也變了:“讓師父看見,不燒死才怪。”


    他手忙腳亂的忙將木盆的糯米水往窗外滾掉,連隨找來了剪子,急急將指甲剪去。


    婷婷的聲音從房間內傳出:“文才,是不是你在外麵?”


    文才急將指甲掃到一旁,應聲:“是啊。”


    “好些吧?”婷婷接問。


    “好多了。”文才往鏡子一照,反掌往麵上連打了兩下,兩邊的麵頰總算紅起來。


    “是什麽聲音?”婷婷從房間內走出,剛上妝,手裏拿著一個胭脂粉撲,一盒胭脂。


    “沒什麽,不過打死了兩頭蒼蠅。”文才目光落在胭脂盒上,不由一聲:“真笨!”


    “你說什麽?”


    “沒有啊,我在說自己笨手笨腳,弄出這許多事來。”


    “還不是為了救我。”


    “你這盒胭脂在秋生姑姑那兒買的?”文才走近去。


    “很不錯啊。”


    “讓我看看。”


    “幹什麽?”婷婷雖然有些奇怪,還是將胭脂盒子遞給文才,也沒有發覺文才麵色有異。


    “我是看看哪一種,什麽時候買一盒送給你。”文才倒懂得說話。


    “哪有男人去買這種東西?”


    “是秋生賣的,怕什麽?”文才拿著盒子左看右看,乘婷婷不覺,刮了一些胭脂在手,才將盒子交迴婷婷。


    “九叔還未迴來?”婷婷接問。


    “差不多的了。”


    “我執拾一下,給你弄糯米粥。”婷婷說著迴房間。


    文才馬上將手上胭脂搓開,擦在麵頰上。對鏡一照,放下心:“這也算有些血色。”


    九叔的聲音這時候從門外麵傳來。


    “真是前世冤虐,收著你們這兩個徒弟。”


    “師父——”文才一驚轉身,一腳踢在桌子上,竟然收不迴來。低頭一看,十隻腳趾的趾甲都長出盈寸,其中三片插在木桌上。


    他立時手忙腳亂,慌忙俯身用力將腳抽出。


    九叔已背著秋生進來。


    文才急忙站起身子,往九叔看不到的地方躲避。


    九叔扶著桌子喘息了好一會。


    文才將腳藏在桌子下,看見九叔沒有覺察,才問:“師父,秋生幹什麽?”


    “別問了,你又怎樣了?”


    “指甲沒有長,麵色也紅潤得多了。”文才伸出雙手,搖頭擺腦的。


    “這總算心安一些。”九叔再舉步,背著秋生進房間。


    文才連忙拿剪子俯身將腳甲剪掉。


    九叔將秋生往床上放落。


    婷婷亦走進來,一見忙問:“秋生怎樣了?”


    “自己找的。”九叔喘著氣搖手:“你去買些當歸,弄些當歸水。”


    婷婷臉一紅:“這個月我喝過了。”


    九叔搖頭:“是給秋生喝的。”


    婷婷看著秋生,隻見他麵白如紙。


    秋生婷婷目光接觸,顯得有些難為情。


    文才實時進來:“師父——”


    “你進來幹什麽,還不到外麵去跳動一下?”


    “沒用的。”文才沉吟著。


    “你說哪一個?說秋生?難道你比他管用?”


    “秋生,秋生——”姑姑的語聲就在此際傳進來。


    九叔一聽:“糟,他姑姑找到來了,你們兩個千萬不要告訴她秋生的事。秋生三代單傳,姑姑知道他這樣,受不了這個刺激的。”


    九叔吩咐著匆匆往外走,文才亦跟上去。


    姑姑這時候已走進來,東張西望。


    “秋生姑姑。”九叔強接笑容。


    “九叔,秋生呢?為什麽兩天兩夜也不迴去?”


    九叔目光一轉,道:“還不是為了文才?”


    文才脫口一句:“又跟我有關係?”


    姑姑馬上手一指,道:“不是你笨手笨腳,被殭屍抓傷,我秋生也不用這樣辛苦。”


    文才不覺接一句:“他才不辛苦,風流快活得很呢!”


    “文才——”九叔喝住。


    文才聳一聳肩膀,過去拿起八卦鏡子照。


    “現在秋生呢?”姑姑接問。


    “在房間內睡著。”


    姑姑往房間那邊望去,正好看見婷婷走出來,立時喜出望外道:“啊,有婷婷伴著他,那不要緊,讓他留在這裏好了。”


    “姑姑——”婷婷信口一句。


    “秋生教你這樣叫啊。”姑姑高興得一臉笑。


    婷婷一怔:“什麽?”


    九叔實時一聲:“秋生姑姑…”


    “九叔,現在我放心了,我馬上走的了。”


    “這個——”九叔想想道:“今夜婷婷不大方便留在這裏,最好到你那兒過一夜。”


    “不要緊,反正一家人。”姑姑眉飛色舞的。


    婷婷隨即問道:“九叔,我迴家去不成?”


    “當然了,殭屍一天未解決,還是不要冒這個險。”九叔一麵凝重之色。


    姑姑接上口:“是啊,自己人,哪兒還不是一樣?”


    九叔笑笑:“她還要忙做些事。”


    “我也來幫忙。”姑姑很爽快的。


    “這樣也好。”


    婷婷隨即答口:“那我與姑姑去買當歸了。”


    看著她與姑姑離開,九叔才鬆一口氣,迴頭看文才仍然在照鏡子,輕喝:“你還在照什麽?”


    文才迴過頭來,目光落在九叔麵上,一呆:“師父,我看你也照照鏡子的好。”接將鏡子向著九叔。


    九叔一看麵色一變。


    “麵無人色吧?”文才笑著問。


    九叔撫著臉:“都是你們兩個弄得師父連睡覺的時間也沒有,還站在這裏。”


    文才躡著腳走過去,一腳踩在糯米上,抬起來,糯米已變成黑色。


    他大驚,偷眼看九叔。


    九叔頭正在下墜,倦得連眼蓋也睜不開了。


    文才連忙將變色的糯米以腳撥開,一跳一紮的走到沒有糯米的地方。


    九叔聽見跳躍聲,勉強睜眼一看:“幹什麽,還有心情玩耍?”


    文才歎一口氣:“師父,有很多事我真的不明白?”


    “很多事你都是不明白的。”


    “師父,我實在懷疑你對殭屍是不是真的那麽了解?”


    九叔傲然迴答:“我是這方麵的權威,沒有人比我更了解的。”


    “那完了。”文才垂下頭,苦著臉,語氣是絕對失望的。


    九叔沒有在意,打著嗬欠:“若非那條墨鬥繩,這兩個晚上哪有這麽安寧?”


    九叔當然不知道山洞內水滴不停,縛著殭屍的墨鬥繩已經被水珠滴成灰白色,失去大半作用。


    殭屍的雙手已可以轉動,上半身亦可以左右旋轉,雖然光天化日,但在陰暗的地方已可以不停跳躍了。


    隻要入夜,後果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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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


    義莊門前一個法壇擺開,九叔拿著治鬼的東西進進出出,秋生腳軟軟的跟出跟入。


    文才在內裏偷看,神態越來越怪異,屍性也越來越強了。


    九叔最後將桃木劍放在壇上,拿起了一迭黃符。


    “師父,我來幫忙。”秋生一旁要插手。


    “進去,你們兩個,越幫越忙。”


    文才裏頭立即應一句:“是啊。”


    秋生隨即敞開衣衫:“師父,你替我再寫一道符在胸膛上好了。”


    “白費心機。”


    “這一次我是怎也不會擦去的了,她求我也是這樣說。”


    “哪由得你,你吃了她弄的迷魂糕,一入夜便神魂顛倒。她一叫,你還不唯命是從?”


    秋生驚問:“那怎辦?”


    “總之不出屋子便安全。”九叔轉向文才:“他若被叫得吃不消,你拿繩子捆著他。”


    “我會做的了。”文才應來怪怪的。


    “還不進去!”九叔再喝。


    秋生低著頭,走進屋內,將門關上。


    九叔隨即將兩道符交叉貼在門縫上。


    屋內秋生隨即將一條繩子縛在柱子上,另一端縛在腰間,柱子與他之間約莫丈許距離。


    文才一旁看著道:“下這麽大的機心啊。”


    秋生歎氣:“其實我也不想這樣絕情的。”


    文才搖頭:“這縛了跟沒有縛沒有分別。她一句,你還不是將繩子鬆開。”


    秋生苦笑:“總之她叫我一聲,我便將繩子打多一個結。”


    “哦——”


    “你還站在這裏幹什麽?師父不是說,你間中還要動一動才成。”


    “泥菩薩過江。”文才接手隨便一轉,突然一下子伸直。


    小玉的叫聲這時候傳來:“秋生——秋生!”


    “她來了——”秋生不由自主的往窗外望。


    文才沒有理台,雙手一縮,突然又伸直,身子同時一直,雙腳亦一下並立,他急忙分開雙腳,馬步紮開,雙手壓在雙膝上。


    他雙手的指甲也就在這時候緩緩增長.看著這指甲,他不禁由心寒起來。


    “秋生——”小玉的聲音又傳來。


    秋生不由雙手掩耳。


    小玉也就在壇前出現,又叫一聲“秋生”。


    九叔盯著她,應聲道:“秋生不在這裏。”


    小玉搖頭:“我老遠便嗅到他身上的氣味。”


    “要見他可沒有這麽容易。”


    “你將他藏在什麽地方?”


    “不告訴你。”


    “你是他的什麽人,為什麽要阻止我們相愛?”


    “你哪裏是愛他,是害他。”


    “是你這樣說。”小玉又叫聲:“秋生。”


    “我不在這裏啊!”秋生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小玉入耳麵露喜色,飄前去。


    九叔桃木劍一擺截下:“要進去,先問我這柄桃木劍。”


    小玉一怯。


    九叔接喝一聲:“有膽的闖過來。”


    小玉看著他,哼一聲,飄開。


    九叔一怔:“你要到哪兒去?”


    “找秋生。”小玉淒怨的接歎一聲。


    “秋生——”她遠遠的飄開。


    秋生屋內側看又應一聲:“我都說我不在這裏了。”


    “冤孽——”九叔搖頭,大叫:“文才,看穩秋生。”


    文才屍性這時候繼續發作,雙腳一並,跳前一步,忙又雙腳分開,紮開馬步勉強支撐。


    小玉淒怨的叫聲,繼續傳過來。


    “秋生——”


    秋生雙手掩耳,眼睛還是不由望著窗外。


    小玉終於在窗外出現,幽怨的望著秋生,一聲接一聲:“秋生。”


    看樣子她實在可憐,秋生不禁一聲長歎:“怎麽你真的找到這裏來?”


    “秋生。你真的這樣狠心拋棄我不管了?”


    “師父說——”


    “我要你說。”


    “也不是太自願,隻是又實在不想姑姑師父傷心。”


    “那你是要我傷心的了。”


    “又不想——”


    “那還不放我進來?”


    “我繩子縛著,跑不開。”


    “解開繩子便可以了。”


    “師父說——”


    “我說要解開。”小玉又一聲:“秋生——”


    秋生意亂神迷,喃喃地:“你不要再叫了,多叫一聲,我打多一個結。”


    “秋生——”


    秋生應聲拿起了繩子,手震震的,一雙手老是不聽著指揮,要打結,怎也打不來。


    小玉斷斷續續一聲又一聲:“秋生,秋生——”


    秋生無可奈何的叫了一聲:“文才——”


    “我叫小玉。”小玉應著。


    秋生看著小玉,又叫:“文才,你還不快快走過來幫忙?”


    文才聽聲跳著跳到秋生身旁,雙眼發直。


    小玉看著奇怪,再著秋生將繩子舉起,文才接過立即用力的連打了幾個結,雙手指甲與之同時越長越長。


    小玉立時明白,驚叫道:“小心文才!”


    秋生搖頭:“他跟我是師兄弟,不會傷害我的。”


    文才突向秋生吹一口氣,隻吹秋生連打幾個寒顫,迴頭一看,文才怪模怪樣的,一雙手在秋生麵前耍來耍去。


    秋生看得目渡口呆,到底不是笨人,尖聲叫出來:“文才你變了。”


    文才倒退開去,手腳突然伸直,由左跳到右,再由右跳到左,在秋生麵前大演殭屍功架。


    他跳著跳著突然一轉。向秋生跳去。


    秋生驚叫道:“師父,文才他要來對付我。”


    九叔在外麵應一聲:“文才敢是怎麽做也都是為了你好。”


    文才正時候已撲近,十指插向秋生。


    秋生急忙躲到柱子後麵,幸虧繩子還有一截。


    文才十指插在柱上,穿了十個洞。


    秋生探頭一看,更恐懼:“師父,你快些進來放開我啊。”


    說著,文才又襲來。


    秋生一麵解繩子,一麵閃避,繞著柱子左轉右轉,狼狠萬分。


    九叔看不見屋內的情形,在壇後把玩著八卦鏡,聽著秋生大叫,一麵搖頭歎息:“真是冤孽,死到臨頭,都是不忘那個女鬼。”


    小玉實時飄來,一聲:“師父——”


    九叔馬上推開架式:“哼!無計可施,進不去,來求我了。”


    “你進去放開秋生吧。”小玉苦苦哀求。


    “不成——”九叔不問青紅皂白。


    “那你放我進去。”


    “更加不可以。”


    “你救救秋生吧。”


    “我現在不是在救著他了。”九叔八卦鏡突然一翻:“要你的命。”


    一條光柱馬上從鏡中射出,小玉及時閃開。


    九叔接一聲大喝,揮動桃木劍殺奔前去。


    小玉急逃,一麵手指指,想將話說清楚。


    九叔卻是揮劍緊追,完全沒有她說話的機會。


    屋內秋生已被文才追得團團轉,一手終於抓起旁邊的凳子向文才擲去。


    文才雙手一叉,登子被叉得飛出數丈,撞破了窗戶。


    貼在窗上的符亦脫落。小玉窗外一見,立時飄身從窗戶飛入。


    “糟——”九叔追至窗前,往內一看,目瞪口呆:“這怎麽搞的?”


    屋內秋生已經是千鈞一發,眼看文才十指使要叉進他咽喉,小玉及時飛至,抄起一張登子,擋開了文才的一插。


    文才叉碎登子,再追向秋生。


    門實時被撞開,九叔衝進來,桃木劍擋著文才,文才雙手一插將桃木劍插斷。


    九叔狼狽倒退,文才轉向九叔追去。


    小玉乘機解開秋生的繩子,拖著秋生,往外便走。


    秋生神魂顛倒的,任由小玉拖著。


    九叔一眼瞥見,一躍擺脫文才,八卦鏡對向小玉,小玉隻有鬆開秋生閃避。


    文才隨又襲至,九叔一腳將秋生踢開,閃過文才的一插。文才緊追不舍,那邊小玉又乘機抓著秋生離開。


    九叔一急,目光一閃,跳至糯米袋旁邊,抓起一把糯米向文才撒去。


    那雖然混了粘米,文才還是不由得一呆。九叔乘機一滾而過,八卦鏡飛出,一條光柱打在小玉身上。


    小玉隻顧抓秋生,一閃不及,光柱正中身子,哀叫聲中灰飛煙滅。


    秋生一驚而醒,看著難過,不由一聲:“小玉——”


    “還叫!”九叔喝住。


    秋生迴望,脫口一聲:“師父——”


    “你怨恨師父吧。”


    秋生大叫:“文才——”


    九叔接一驚轉身,文才從他身後雙手插來。


    總算他身手敏捷,及時避開。


    “沒有道理的。”九叔再抓接一把糯米撒去。


    文才一呆,隨又繼續移動撲向前來。


    九叔急叫:“秋生,你招唿他一會兒。”


    “什麽?”秋生才應,九叔已向他奔來,文才隨後追趕。


    秋生也想跑,卻已被九叔一把抓著,一旁推開,正好從文才身旁經過,文才馬上轉追向秋生。


    “文才,文才!”秋生連滾帶爬的,逃到糯米袋旁邊,手抓糯米猛撒去,文才被撒中一呆,立即一移動。


    秋生繼續撒米,文才一呆一呆的,逐步向秋生迫近,眼看避無可避,一條墨鬥繩飛來,卷住了文才。


    墨鬥繩著處,文才身上白煙冒起,隨著墨鬥繩的一抽,淩空飛摔在地上。


    九叔接將墨鬥繩在文才身上繞幾周。


    文才全身震動,癱軟地上。


    九叔鬆過一口氣,來到米袋旁邊:“沒這道理的。”手一插,挑起了一把米攤開一看,一呆大叫:“秋生!”


    秋生從米袋後爬出來:“師父。”


    “你怎樣做事的,叫你去買純正的糯米,不要混上雜米,你看——”


    秋生細看亦一呆,道:“這麽多粘米的?”


    “文才可被你害死了。”


    “一定是那個米鋪的老板。”秋生叫起來。


    “我不管是哪一個,你馬上替我將糯米揀出來。”


    “幹什麽?”


    “你被那個女鬼弄到神魂顛倒了!難道還看不出文才快要變殭屍了?”九叔接一腳,將布袋踢翻,糯米粘米灑滿了一地:“快揀,我去燒水。”


    “師父,我去燒水好了。”


    九叔一巴掌打去,將秋生打翻地上。


    秋生爬起來,看著一地的糯米粘米,傻了臉:“這如何揀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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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頓飯絕無疑問?歉叢擁煤堋?br />


    飯菜桌麵上擺開,幾乎是各人一份。


    文才吃糯米粥,秋生大魚大肉,婷婷則吃齋。九叔拿著碗筷,左看右看,大有不知如何落筷的感慨,吃一口,搖頭歎一口氣.


    文才由頂至腳都灑遍糯米,一麵吃粥,一麵眼瞟著秋生麵前的大魚大肉,乘九叔不覺,伸手便向一塊肉夾去。


    秋生馬上大叫:“師父!”


    九叔應聲迴頭,文才夾的肉已到了嘴邊,連忙停下,尷尬的笑。


    九叔冷笑:“吃啊——”


    “一塊也不成?”文才又將那塊肉放下。


    “你說成便成。”九叔也不想解釋。


    “隻是吃糯米粥,不是味兒。”文才苦著臉。


    秋生接一句:“我也是這樣說,大魚大肉,吃得多也是有些厭。”


    “你命好。”文才盯著秋生。


    秋生接將餡推到婷婷麵前:“你也吃一些。”


    “我吃齋可以了。”婷婷搖頭。


    秋生還要說,九叔已冷冷地道:“婷婷服孝一定要吃齋。”


    “吃齋可沒有什麽營養。”秋生接一句。


    文才冷笑,道:“是啊,每一個都像你這樣虧,一定要大魚大肉,還要喝當歸水。”


    “這怎也好過隻是吃糯米粥。”


    九叔喝住:“還說,快些吃完了去睡覺。”


    秋生尚未有反應,文才已急急的應:“知道了師父。”


    “我是叫秋生,沒你的份兒。”九叔悶哼。


    “那我——”


    “不停的動,保持血液流通。”


    文才沒精打采的再吃糯米粥,也實在不是味兒,越吃便越慢。


    武時威帶著一群捕快這時候又進來,看見九叔還是客客氣氣地向他打了一個招唿。


    “找到那條殭屍了?”九叔接問。


    “還沒有找到,所以特找你老人家,看看可有什麽辦法追查那條殭屍的下落。”


    九叔沉吟起來。


    文才插口一句:“我看便沒有了。”


    武時威冷冷的看文才一眼:“一定有的,為了大家的安全設想,九叔,你仔細想想。”


    文才又一句:“為了你自己吧。”


    武時威又冷冷的看文才一眼。


    婷婷亦插口:“文才,怎麽你這樣說?”


    “是真的,他完全是為了自己要升官。”


    婷婷搖搖頭:“找到那……找到了我爺爺,大家也放心一些。”


    武時威立時一聲:“還是婷婷你明白事理。”


    文才忙又叫:“別聽他胡說。”


    九叔輕喝:“吃粥便吃粥。”


    “師父,你真的很有辦法?”文才奇怪。


    武時威緊接著:“九叔,說出來看是否可行?”


    “有也許有的,”九叔沉吟著:“不過我就沒有多大印象了。”


    “這怎麽辦?”


    “找下去吧。”


    “找不到便唯有等他自生自滅了。”武時威喃喃地說道:“幸好有墨鬥繩捆綁著。”


    九叔不以為然:“怎也要找出來一把火燒掉了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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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上山洞水不停滴下,縛著殭屍的墨鬥繩現在已完全變成白色,完全失去作用了。


    殭屍再掙紮,墨鬥繩就斷開,殭屍雙手終於恢複自由,伸伸縮縮。


    一隻老鼠在石縫鑽出,殭屍實時伸手,迅速的一下抓住了那隻老鼠。


    鼠血徙殭屍的指縫滴下。


    殭屍隨即跳動,跳到有透光的地方,一縮而迴。


    日間在陰暗的地方他也活動,到夜間,有什麽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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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


    殭屍迴到任家,在大堂左右來迴跳動。


    殭屍尋舊路,還是迴到家裏去。


    沒有人知道殭屍已出現,事實上一入夜,大家都已迴家關上門,之前,更已將糯米撒在屋子周圍。也所以殭屍嗅不到人氣,沒有闖入其它人的屋子。


    任家的仆人阿保阿勝卻在這時候摸黑偷往任家來。


    “阿保,還是離開好了。”阿勝有些心慌,拉著阿保,便要迴頭去。


    “已經走來了。”阿保反對。


    “要是被看見,要坐牢的。”


    “看見也不會懷疑我們的,我們是這邊的仆人。”


    “現在我們可是進去偷東西。”


    “偷什麽?是拿。”阿保說著伸手摸到了一盞油燈。


    “你要幹什麽?”阿勝一口氣吹過去,要將油燈吹滅,阿保及時將油燈移開。


    “你就是沒種,黑沉沉的,怎分得出哪些是金銀,哪些是珠寶?老爺的房在那邊,跟我來。”


    阿保轉過身子,油燈突然又一陣晃動。


    “還吹氣?”阿保手往油燈一遮。


    阿勝卻是目瞪口呆,他已經看見殭屍立在阿保身後。


    “啊……啊……”他終於叫出來,聲音也變了。


    阿保迴頭一看:“走吧,膽小鬼,我給你膽子。”


    然後他突然發覺阿勝神態太特別,循所指望去,終於看見了那條殭屍。


    兩人不約而同突然大叫一聲,油燈同時從阿保手中跌下,打翻地上,立即燃燒起來。


    殭屍雙手緊接抓到他倆,又快又準,阿保阿勝完全沒有閃避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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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保阿勝的屍體被發現,已經是天亮之後,他們被殭屍扼死的時候,慘叫聲傳出老遠,卻是沒有人敢走過來一看究竟。


    武時威隨即下令燒屍,根據九叔提點的老辦法,以荔枝柴搭成了火堆,將屍體燒為灰燼,以絕後患。


    包圍著火堆看熱鬧的群眾一麵看一麵七嘴八舌的,看見武時威走過來又住口。


    武時威一次不在意,再而三都是這樣,到底忍不住了,拉過一個捕快:“那些人在說哪一個的壞話?”


    “說你的。”


    “我?我有些壞話他們說嗎?”


    “他們說你辦事不力,看如何在縣太爺麵前搬弄是非。”


    “沒有你們的份兒?”


    “有當然有一些,但到了縣太爺麵前,怎也是頭兒你承擔的了。”


    武時威一時間又摸胡子又摸下巴,也就在這時候眾人齊叫一聲說:“九叔來了。”


    武時威循聲望去,隻見九叔帶著文才秋生婷婷排眾而出,便連忙上前:“九叔,你老人家來得正是時候。”


    九叔看看燃燒著的屍體,歎一口氣:“我不是已經警告過,什麽人也好,晚上暫時不要留在任家的嗎?”


    武時威立時目光一掃眾人,大聲應著:“我也已經下了命令。他們偷偷的跑進去,我也沒有辦法。以我推測,阿保阿勝這樣偷進去,一定是心懷不軌,既然立心不良,自是死有餘辜。”


    他瞎打瞎撞一番,這一次竟然讓他說對了。


    眾人不由一陣議論紛紛,有些不住的點頭。


    武時威一看眾人反應,更就放心,理直氣壯地道:“經過我審慎觀察,再加上我豐富的辦事經驗、精密的頭腦,絕對可以肯定,他們是死於殭屍的手下。所以我當機立斷,立刻吩咐手下用火將他們燒掉。”


    “做得好。”九叔不由說道一句。


    眾人又是一陣議論紛紛,齊齊點頭。


    武時威洋洋得意的一個轉身,麵向九叔:“不過我實在很奇怪,九叔你不是說過那條殭屍是被墨鬥繩縛著,不會再害人的?”


    九叔沉吟著:“我也說過,一定要找到他燒掉了才是百全之策。”


    “對,這條是殭屍,不是什麽壞人,怎樣對付他我真沒有經驗,真的比不上九叔你老人家。”


    武時威這番話當然是不懷好意。


    九叔聽不出,洋洋得意的一聲:“你到底自認比不上我了。”


    武時威隨即向眾人:“所以我想大家都不會怪我的。”


    眾人不由點頭。


    武時威接向九叔一揖:“這件事,拜托九叔你老人家了。”


    九叔一陣飄飄然,撚須微笑。


    文才旁邊聽著不由大歎:“好厲害,鴛鴦膊。”


    “一邊懂得卸,一邊懂得托。”秋生接上口。


    武時威看著文才秋生,又問九叔道:“是了,九叔,我們現在怎樣去找那條殭屍呢?”


    “不用找,他一定會再迴來這裏的。”九叔說得很肯定。


    一個父老連隨問:“是什麽原因?”


    “找親人啊。”九叔衝口而出。


    眾人一齊恍然大悟,“啊”的齊一聲,目光不由落在婷婷的身上。


    另一個父老接問:“要是找不到,是不是每一天晚上都會進鎮呢?”


    “應該是。”九叔有問必答,不知後果。


    又一個父老再問:“找不到了就不會再來的了?”


    “也許吧。”九叔沉吟著。


    武時威接一句:“九叔,好像不大肯定。”


    “殭屍這種東西到底罕見,尤其是這麽厲害的。”


    “是啊,無緣無故竟然會跑出一條這樣的東西出來,”


    “那又不能說是無綠無故。”文才接道:“要不是任老爺不將他的父親葬在那個蜻蜓點水的墓地,根本就不會出現殭屍了。”


    秋生不覺再接道:“要不是開棺再葬,這條殭屍亦不會跑出來。”


    文才點頭:“對,歸根到底——”


    秋生突然省覺,以肘一撞文才。


    文才這時候亦省覺,連忙住口。


    眾人已向婷婷包圍上來。


    文才秋生連忙擋住婷婷身前。


    一個父老實時手指婷婷,道:“對,歸根到底,都是任家的人弄出來的。”


    另一個父老緊接道:“所以任家的人一定要負責這件事。”


    “一定要——”眾人異口齊聲。


    秋生雙手一攔,道:“婷婷雖然是任老爺的女兒,到底沒有她說話的地方,這件事跟她並沒有關係。”


    “對!”文才接道:“現在任家隻剩下她一個人,一個弱質女流,難道你們忍心來欺負她?”


    為首的父老搖頭:“我們不是欺負她,隻是要她幫幫忙。”


    另一個緊接:“今天晚上就把她留在這兒,那條殭屍一定會找到來的。到時候,九叔不是可以乘機收拾那條殭屍了。”


    文才叫出來:“那不是等於拿她的命來開玩笑?”


    秋生接嚷:“別管他們,婷婷,我們走!”


    文才亦一聲:“走——”


    兩人擁著婷婷便要離開。


    為首的父老已叫出來:“千萬不要讓他們離開。”


    眾人隨即一擁上前。


    武時威一見風頭火勢,連忙擋在婷婷麵前道:“表妹,不是我不站在你這邊,但為了大家的生命安全……”


    婷婷偏開臉。


    文才叫出來:“啊,那就不理會婷婷的生命安全了?”


    秋生亦大叫:“是啊,你們這樣做不覺得自私嗎?”


    文才接揮拳:“哪一個敢阻擋我們帶婷婷離開,幹掉他!”


    秋生隨亦摩拳擦掌的。


    眾人同時拉起袖子,眾捕快亦伸手抓住刀柄,文才秋生齊皆怔住。


    九叔急喝:“文才秋生!”


    “師父——”


    “算了。”九叔揮手。


    文才垂頭接氣:“不算也得算。”


    秋生亦苦笑:“那麽多人,如何動得了。”


    武時威隨向九叔語聲一提:“九叔——”


    九叔揮手截住:“這件事交給我辦好了。”


    武時威轉身,雙手一舉:“大家聽到了,九叔答應替我們弄妥這件事情了。”


    眾人平靜下來。九叔目光一掃:“麻煩大家替我準備大量的火盆、火把、生油、糯米,還有墨鬥繩。”


    武時威語聲一提:“大家聽到了。”


    眾人應聲散去。秋生姑姑、米鋪老板走到最後,先後來到九叔麵前。


    米鋪老板鄭重的:“九叔你放心,這兩天我已找來了幾百擔糯米,足夠應付的了。”


    “幫幫手吧。”九叔客客氣氣。


    “手可就不幫的了。”米鋪老板急著離開。


    秋生的姑姑接上前,看看九叔。九叔當作沒有看見,姑姑隨即一把將秋生拉到一旁:“秋生,


    你知道的了……”


    “我九代單傳。”


    “是三代單傳。”姑姑偷眼看著婷婷:“女孩子多的是,不要賠上性命啊!”


    秋生笑笑:“我知道怎樣的了。”


    姑姑這才笑了:“這我便放心了。”


    她笑著離開。


    文才目送她離去,才走到秋生身旁:“你要怎樣做?”


    “你怎樣做我便怎樣做。”


    “總算我沒有看錯你。”文才麵上這才有笑容。


    九叔看著他們,點點頭,轉向婷婷:“你不用害怕的。”


    婷婷點頭,文才接一句:“我們怎也要保護你的。”


    “謝謝!”婷婷感激看著文才秋生。


    秋生接問九叔:“師父,你是不是有十足把握?”


    九叔沉吟著:“這東西已經氣候十足,要看看婷婷的造化了。”


    “什麽?”文才秋生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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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入夜。


    任家的前院到處放著火盆,插著火把,照亮得光如白晝。


    堂前一個法壇擺開,上麵放著九叔的所有法寶,兩側放著幾個大米缸,滿載糯米,另外一個油桶,還有十數個墨鬥。


    婷婷坐在壇前登上,左看右看,有些恐慌。


    文才在壇後擺著各種法寶,就是不見秋生。


    九叔終於伸著懶腰從裏頭走出來,到米缸旁邊,以手掌挑起了一把米。


    文才一眼看見:“放心吧,師父,這糯米我看過的了,是純正的。”


    “秋生呢?”


    “入夜便不如所蹤了。”


    “到哪兒去?”


    “迴他姑姑店子吧!”


    “他不是這種沒有義氣的人。”九叔懷疑。


    “那是姑姑不肯讓他離開了,看開一些吧!師父,他三代單傳的。”


    九叔無可奈何的歎了一口氣,來到婷婷身旁:“婷婷,你不要害怕。”


    婷婷點頭,文才突然一句:“不怕才怪。”


    “文才——”九叔一喝。


    “師父,那東西什麽時候到來?”


    “應該是三更時分,那個時候陰氣開始加重。”


    “會不會提前?”


    “以我估計……”


    九叔話還未說完,文才已突然打一個冷顫:“怎麽陰風陣陣的?”


    九叔搖頭:“我不覺得。”


    “越來越寒了。”文才擁著肩膀。


    “沒有這種事。”九叔不由四望,立即發現火盆火把的火焰逐漸弱下來:“怎會這樣的?”


    “偷工減料吧。”文才隨即發現漏了口風,連忙補上一句:“一定是陰氣開始加重了。”


    “胡說——”


    “我是跟你說的。”


    “還未到二更天呢。”


    “你跟那條殭屍約好?人也未必這樣準時。”文才一望:“奇怪還未出現?”


    “哪一個?”九叔接問。


    “那……那東西啊。”文才突然有所發現的望著門那邊:“來了來了。”


    九叔迴頭,秋生扮的殭屍從門外跳進來,左望右望,左跳右跳正向婷婷跳來。


    他身材跟那條真正殭屍差不多,臉搽得白白的,連九叔也分不出來,這當然是他在寶香齋化妝日久有功,事實要化成殭屍也不困雜。


    跟著殭屍越來越近,婷婷花容失色。


    九叔亦不禁有些手忙腳亂,連聲:“拿來,拿來!”


    文才一手拿桃木劍,一手拿八卦鏡:“師父要八卦鏡還是桃木劍?”


    “糯米——”九叔大叫。


    “幾缸糯米都在你身旁。”文才居然還能夠這樣鎮定說話。


    九叔這時候隻顧著看那條殭屍,並沒有在意文才的態度有異,一看糯米缸果然在身旁,再看殭屍已迫近,大喝一聲,一把接一把的把糯米撒出。


    秋生這條殭屍當然沒有反應,繼續跳近。


    九叔一撒再撒,抓起一把糯米一看,大小完全一樣,也絕無疑問全都是糯米。


    “怎可能?”九叔手中糯米撒出,反手抄起杓子,一杓生油潑去。再翻掌三指往油燈一挑,三昧真火燃起來,一畫,每個火盆冒起一條淡淡的火焰,蜘蛛網一樣撒向秋生;可是一到秋生身上,白煙冒起,迅速消散。


    火盆的火同時熄滅。


    九叔一看更奇怪,疑惑地看著自己的手指。


    秋生這假殭屍更接近了。


    九叔抄起一支火把插往油缸,一插之下火把反而熄滅,他一驚更驚,拿火把一看,一呆,再看油缸,脫口大叫:“怎麽是水不是油?”


    “文才——”他目光轉向墨鬥:“快來幫手!”


    文才佯裝驚慌的縮到一旁:“師父,我害怕,”


    九叔要喝問,秋生這假殭屍已伸手插來,慌忙滾身閃避,順勢抄起墨鬥,一個接一個,墨鬥繩紛紛飛出射向秋生。


    墨鬥繩纏在秋生身上,秋生一掙,紛紛斷去,這當然又是秋生做的手腳。


    九叔大驚,以為這殭屍經過墨鬥之後已不再畏懼,一時間束手無策,急叫:“婷婷快走——”


    婷婷已癱軟在椅上,眼巴巴的望著秋生這條假殭屍。


    秋生雙手隨即落在婷婷身上,婷婷不由大理尖叫。秋生忙低聲叫住:“是我啊,秋生啊,我來救你的。”


    婷婷呆住,秋生接將婷婷抱起來,往外跳去。


    九叔猛撒糯米,接近瘋狂,見毫無反應,撲到壇前,一手抓起桃木劍:“我跟你拚了。”


    他揮劍撲前,冷不防文才一腳伸來絆倒地上,桃木劍亦砍在地上,斷為兩截。


    九叔爬起一望桃木劍,斷口齊齊整整,以糯米糊黏住著,再拿起地上的墨鬥繩,輕輕一拉便斷去,立時明白了幾分,轉望文才。


    文才正望著秋生離開的方向,不覺喃喃自語:“你這個小子,這一次便宜你了。”


    九叔一聽,哪還不明白,一巴掌打去,將文才打翻地上。


    “師父,你怎麽打我?”文才從地上爬起來。


    九叔怒罵:“原來是你們兩個弄鬼,生油換了生水,墨鬥繩弄到黴爛啊。”


    “是——是秋生——”文才連忙往秋生身上推。


    九叔又一巴掌打去:“還騙我,沒有你,秋生能夠幹出什麽來?”


    文才撫著臉,無可奈何的:“我們也隻是為了婷婷。”


    九叔頓足大罵:“這一次可給你們害死了,萬一來的是那條真殭屍。”


    “哪有這麽巧?”


    “若是真的現在來了?”


    “可以開溜。”


    “跑得了今夜跑不了明天。”


    文才突然眼一直:“來了——”


    九叔迴頭一看,一條殭屍從門外跑進來,大吃一驚,再看殭屍拖著婷婷,知道是秋生,才鬆過一口氣。


    文才亦看出了,搖頭:“你這個小子,跑迴來幹什麽?”


    秋生尚未迴答,九叔已大喝一聲:“秋生——”


    “師父——”秋生非常慌張。


    九叔冷笑:“你還有我這個師父?”


    “師父——”文才實時亦大叫起來,他是看見殭屍從門外跳進來。


    “你也是!”九叔背著門,沒有看見殭屍。


    “師父——”文才語聲也變了。


    秋生迴頭一看,拖著婷婷急忙從九叔身旁奔過,奔入大堂。


    “還跑到哪兒去?”九叔怒罵。


    文才大叫:“師父,快走吧,真殭屍來了。”


    九叔這才吃一驚,迴頭一看,殭屍已飛快躍到,雙手抓來,他及時避開,殭屍緊接追撲,他狼狽閃避,一把抓起糯米撒去。


    糯米撒在殭屍身上,一股青姻冒起,殭屍一呆,又追上來。


    九叔一閃再避,奔進大堂。


    殭屍緊接追入,擋著的東西完全被抓碎。


    秋生婷婷九叔文才在堂內也待不了多久又奔出來,殭屍亦相繼追出。


    殭屍顯然一天比一天厲害,動作也快了,懂得緊追在四人身後。


    秋生婷婷原是躲好了,可是到文才九叔進來,正好走向他們的方向,哪還能夠留下來。


    四人隨即奔出任家的正門。


    街道上一片死寂。


    文才九叔婷婷秋生逃出了任家,不覺分開兩個方向,左右逃去。


    殭屍很自然的追向秋生婷婷那邊。


    文才九叔不知道,隻顧逃跑,一口氣跑下來已不由喘息不停。


    文才跑著腳下一滑,摔倒地上,急叫:“師父——”


    九叔迴身一把將他拉起來。


    “師父,我真的跑不動,喘不過氣來了。”文才拚命的喘氣。


    九叔一怔:“氣?”一頓,突然轉身奔向秋生婷婷逃走的方向。


    文才一把拉住:“師父,你千萬不要衝動,現在你手上什麽也沒有的了。”


    “還有個辦法。”九叔說得很肯定。


    文才一聽,立時亦多三分信心,跟在九叔後麵。


    秋生拖著婷婷一麵走,一麵沿途拍門,卻是一些反應也沒有;這種情形之下當然沒有人願意開門了。


    秋生無可奈何,隻有向米鋪的方向走去。


    他們跑至米鋪門前,殭屍已追至了。


    米鋪門前兩盞大燈籠,地上厚厚的撒著糯米,近牆的簷下堆著十多袋糯米。


    秋生婷婷氣喘喘的跑到來,腳下無忘將撒在地上的糯米撥開,拖出了一條路。


    秋生才拍門,殭屍已追近,連忙拉著婷婷避到米袋後麵。


    糯米果真是有隔絕人氣的作用,殭屍立時失去目標,在米袋外轉來轉去。


    米鋪老板已聽到拍門聲,應一句:“來買糯米啊?”將門打開。


    “是殭屍來了。”秋生叫著拖著婷婷要衝進屋內。


    “什麽,殭屍!”老板的反應出奇敏捷,立即將門關上。


    秋生婷婷同時被拒在門外。


    殭屍緊接衝到,十指插在門上,秋生婷婷及時閃開,殭屍緊追,雙手亂插,一插上米袋,有如觸電的,雙手急縮而迴。米袋亦被帶動,堆著的十多袋糯米排山倒海的倒下,正好將殭屍壓在下麵。


    殭屍嗥叫掙紮,壓在身上的糯米袋一個接一個飛開。


    九叔同時淩空而至,一腳接一腳,將那些米袋踢迴去,壓向殭屍身上,一麵大叫:“拿米袋拋他的胸膛,將他那口屍氣迫出來。”


    文才秋生應聲連忙將米袋拋向殭屍,拚盡全力。


    殭屍時倒時起,秋生文才逐漸力弱,殭屍隨即又跳起來,撲向文才。


    文才惶恐中大喝一聲,拚盡全力,雙手捧起一袋糯米擋在身前,殭屍十指迅速插至,插在米袋上,文才立時被撞飛丈外。


    殭屍餘勢未盡,手插著米袋撞在地上。


    九叔乘機雙手托起一袋糯米淩空往殭屍後背撞下。


    殭屍正好轉身,米袋也就撞在胸膛上,咽不下的那口氣立時被撞出來,幻成七色消散,九叔的右臂亦同時被殭屍的指甲抓傷。


    九叔沒有在意,手抓米袋一接再接,連連往殭屍的胸膛撞擊。


    殭屍不住的吐氣,癱軟倒在地上,九叔隨即取過掛在米鋪門前的燈籠,劍指一挑,引起三昧真火,燒向殭屍的衣衫。


    三昧真火一燒不可收拾,眼看著殭屍化成了一團烈火。


    婷婷不覺跪倒地上,那到底是她的爺爺。


    文才秋生亦呆望著殭屍火化,到這時候九叔才鬆一口氣,也這才發覺手臂被殭屍抓傷,他看著傷口,突然發覺文才秋生左右從他的頭旁探頭望來。


    “看什麽?”他一驚縮手。


    文才秋生倒退一步,怪怪的看著九叔。


    好一會,秋生一看文才說道:“你被殭屍抓傷,師父幾下子便將屍毒由你身上驅出來,救迴你一命。”


    文才接下去:“現在師父被殭屍抓傷,哪一個能夠救他一命?”


    秋生搖頭:“恕我有心無力。”


    文才亦一攤雙手道:“亦恕我束手無策。”


    九叔冷笑:“師父懂照顧自己。”


    “這當然最好。”文才歎一口氣:“隻怕師父亦有心無力。”


    “束手無策。”秋生接一句。


    “看你們兩個,也不知害怕什麽,殭屍現在已化成飛灰了,哪裏還有屍毒這種東西?”九叔冷笑地。


    “說得好。”文才連聲叫:“說得也有有道理。”


    “你相信?”秋生反問。


    “不相信也得相信。他是師父,我們並不是。”文才接一句道:“我們事實也沒有他那樣見識廣博。”


    婷婷看著他們,又看著九叔,她雖然沒有說話,可是那份疑惑,已經在眼神中畢露無疑。


    九叔看在眼內,不由有些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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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吃飯的時候,義莊內碗筷與菜擺開。秋生盛好了飯,喝一聲文才:“還坐著,快去叫師父吃飯。”


    語聲未已,便嗅到了一陣香氣。秋生有些奇怪:“是什麽香味?”


    文才皺著鼻子:“是啊,好像在哪兒曾經嗅過。”


    兩人說著不由往廚房走過去。


    九叔在廚房內背著他們在吃東西,沒有發覺他們走進來。他們探頭一望,一呆,脫口一聲:“糯米粥。”


    九叔應聲迴過頭來,神態怪怪的,麵色則是白白的。


    看樣子,跟文才變殭屍的時候非常接近。


    糯米粥是否還有作用,當然隻有他才明白了。


    <span>──黃鷹《殭屍先生》全書完,感謝“漫天雲”提供精校版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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