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英寨眾人之中,唯一不能高興起來的人似乎隻有曹延平。


    他甚至沒有參加當晚聚英寨舉行的慶功宴,他隻是將自己一個人關在了自己的房中,從白天到黑夜,再從黑夜到白天,他幾乎都是躺在**,茶飯不思,麵sè也始終是一種極為難看的死灰sè,他的狀態極為惡劣,他就像是一個病入膏肓的病人,連從**爬起來的力氣也沒有。


    事實上,白夢桐的死、尤其是他眼睜睜地看著白夢桐在他的麵前那樣悲慘地死去,他卻無能為力,對他的打擊是極其巨大的,這種打擊甚至大過了曹家的那次家毀人亡的變故。


    那次曹家的變故以後,他還大嚷著要為家人報仇,而這一次,他卻不再提為白夢桐報仇的事情了,甚至他的腦海中也很少去想要去替白夢桐報仇之事。


    也許他已經筋疲力盡,他已經沒有力氣做任何事情了。


    哀大莫過於心死,也許他的心的確已經死了。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在經曆了這麽多事情以後,他已經將仇恨看淡了。


    就算殺了周昭重,夢桐能活過來嗎?


    當初如果不是自己將報仇看得比什麽都重要,當初在周遊龍逼著自己去刺殺太子的時候,自己如果能知難而退,放下仇恨,帶著夢桐跑到一個邊陲之地去,不再踏入中原半步,也不再想報仇之事,就與夢桐這樣快快樂樂地生活下去,那將有多好?


    那樣的話,不但夢桐多半不會有事,也多半不會連累陸氏父女了。


    夢桐曾多次勸過自己報仇並不是生命的全部,自己怎麽當時聽不進半句呢?


    曹延平在痛苦地懷念著白夢桐的同時,也在強烈地自責著自己的自私與愚蠢。


    如果他不是想著自己對聚英寨還有一些用,不是還想報答一下陸氏父女對自己的浩然大恩,他恨不得就這樣隨夢桐去了。


    一連數ri,曹延平都是這樣無力地躺在**,始終都是痛徹心扉,時常都會淚流滿麵,狀態並沒有半點好轉。


    陸天放等聚英寨的許多重要人物都對曹延平的狀態擔心不已,都想去勸慰一下曹延平,但他們均不知如何開口,也知道他們的勸慰也多半沒有什麽用處,隻得作罷。


    而聚英寨中最關心曹延平的人還是陸思芳。


    這位善良的女子在最初知道白夢桐的死訊時,她絲毫也沒有因為情敵的死去而在心裏暗暗慶幸,相反,她的心裏是極其的悲痛與惋惜。


    她怎麽也想不明白的是,老天爺為什麽要讓這對苦命人在苦難之中結下那麽深厚的情意,而在他們馬上就要撥開雲霧見明ri之時,卻要將他們活生生地分開。


    她甚至還偷偷地哭過好幾場。


    而當她得知曹延平一連數ri都是躺在**,茶飯不思,始終都未能從巨大的痛苦中擺脫出來時,她又為曹延平感到極其的擔心。


    她知道曹延平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她很想去勸慰一下曹延平,讓他重新迴到正常的生活中來,她更想用自己的一顆火熱的心去溫暖曹延平,讓他重新燃起對生命的熱情。


    她幾次走到了曹延平的屋門前,但她總會在他的屋門前遲疑良久,而且最後都沒有敲門進去,而是選擇了含著熱淚,默默地離開。


    因為她不忍走入曹延平的屋中。


    因為不忍去打擾曹延平與白夢桐的單獨相處。


    她感覺到白夢桐似乎沒有死,她就在曹延平的屋中,正在與曹延卿卿我我、甜言蜜語……


    於是,她隻有離去。


    曹延平仍舊未能從巨大的悲傷之中擺脫出來,但聚英寨的其他人還是要做他們該做的事情。


    這天,歐陽懷遠對陸天放道:“陸老板!朝廷的重兵兩次攻打我們山寨,卻都遭受了慘敗,估計在這幾個月之內,朝廷已經沒有能力再次大規模地進攻我們聚英寨了,我想借這個機會下山一趟。”


    陸天放道:“你想迴馮府一趟?”


    歐陽懷遠道:“不錯。我在山寨中一直都沒有得到老爺的任何消息,我根本就不知道老爺現在是一個怎樣的處境,我的心中也一直很是焦急,所以我想迴馮府一趟看個究竟。”


    陸天放點點頭道:“這樣也好呀,其實我的心中也一直掛念擔心著這位老友呀,你迴去看看,如果馮達真的平安迴府了,那我們兩人的心裏也都塌實了。”語氣一頓,又道:“不過,你要早去早迴,千萬不要在馮府作太久的停留,一旦你在馮府之中被官府的人發現,不但你會非常的危險,而且還可能會牽累整個馮府呀。”


    歐陽懷遠道:“這些我都知道,我也會注意這些事情的,還請陸老板放心。”


    歐陽懷遠馬上便收拾行李,匆匆地上路了。


    在歐陽懷遠離開山寨以後的第二ri,陸府昔ri的總管丁一偉便來到了山寨之中。


    他帶來了陸思芳昔ri的幾個貼身丫鬟,卻沒有將陸天放最想見的那個人帶到山寨裏來。


    這個人就是陸天放的兒子陸誌。


    陸天放心中感到很是意外,又為兒子的安危感到極其的擔憂,不禁問道:“怎麽?你沒有找著誌兒嗎?”


    丁一偉為難地道:“找是找到少爺了,隻不過……”


    陸天放疑惑地問:“隻不過怎樣?”


    丁一偉囁嚅道:“隻不過,少爺不肯上山……他說……他說……他就是……就是死也不會落……草……他還說……”


    陸天放道:“他還說什麽?”


    丁一偉更為囁嚅地道:“他還說……他還說,他相當的痛恨……痛恨曹公子,他說陸家之所以遭受如此之大的變故,全都是拜曹公子所賜,他要我勸老爺,要老爺將曹公子主動……主動交給官府……再請求……再請求朝廷的赦罪……”


    陸天放頓時變得勃然大怒,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大聲吼道:“簡直就是一個逆子!他知不知道他說出這樣的話來是在掏我和他姐姐的心窩子?他若是這樣的話,他的生死我便不管了,讓他自生自滅好了。”


    他口中雖然這麽說,但他心中又何嚐不仍然擔心著兒子的安危呢?


    他知道兒子的武功雖說也算得上是上乘,但與自己的武功比起來卻還是有很大的差距的,一旦他的行蹤被官兵所發覺,那將是極其危險的。


    他的心中漸漸感到憂急異常,但同時又是無可奈何至極。


    丁一偉道:“少爺知道老爺不會將曹公子交出去,他也知道曹公子是大小姐的心上人,但少爺卻讓我替他請求老爺也要替他想想。”


    陸天放似乎怒火未消,他還是用一個很大的聲音道:“我還替他想什麽?他若肯到此山寨來,豈不是什麽事情都沒有了嗎?他卻不肯上山,他若被官兵抓住,那是活該!”


    丁一偉道:“少爺指的不是這個。”


    陸天放道:“那是什麽?”


    丁一偉道:“其實,當陸家發生變故之時,少爺已經在江南與一個女子有了一段很深的交往,雙方都非常地中意對方,這女子的父母也非常願意將女兒嫁入陸家,雙方幾乎就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


    陸天放驚訝地道:“有這樣的事情?我怎麽一點也不知道呢?”


    丁一偉道:“正準備告訴你,沒想到陸家已經發生了變故。”


    陸天放道:“那這女子又是哪家的小姐呢?”


    丁一偉道:“她是浙江巡撫的千金,所以陸家發生如此變故,他們的婚事自然便告吹了……所以……所以少爺痛恨曹公子其實……其實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少爺還說……”他yu言不止。


    陸天放道:“還說什麽?”


    丁一偉又囁嚅道:“我……我不敢說。”


    陸天放不耐煩地道:“一偉!有什麽話你說便是了,怎麽吞吞吐吐的?”


    丁一偉道:“少爺還要老爺權衡一下,小姐的幸福與他的幸福加上整個陸家的興衰榮辱比起來,孰輕孰重……”


    陸天放又怒不可遏地道:“他簡直就不可理喻!罷了!罷了!我不再去管那個逆子了!”心中卻已對兒子充滿了愧疚:“兒子呀!這不是你姐姐與你在我的心中誰更重要的問題呀。事實上,即便曹延平不是你姐姐的心上人,我也同樣不會將他交出去來爭取朝廷的赦罪的,否則的話,我陸天放就不是陸天放了。”


    陸天放讓丁一偉在聚英寨中仍擔當總管一職,管理聚英寨的ri常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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