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次黃葉族大勝,俘獲包括帝五在內有四十餘人,包括傷者,另外還有十餘頭戰鹿。而黃葉族犧牲了三名戰士,有二十餘人受了箭傷,這幾乎是個奇跡,即使對死者的悲痛也無法掩飾勝利的喜悅。


    在這個時代,死亡已經讓人們有些麻木了,那像是一個過程,並沒有太大的悲哀,為部落的利益戰死,這是無上光榮的事情。是以這三名死者以族中最崇高的禮節下葬,其家人將由整個部落眷養。事實上,這個時代本就是過著集體的生活,不分彼此。


    而這群俘虜將會向東夷族交換迴一筆豐富的財物,僅帝五一人便可讓黃葉族張開大口與東夷人談條件,放肆地索要貨物。在這個年代,被俘的戰利品包括人在內,可當作貨物與其所在部落實行人貨交換,便是如東夷和鬼方這種大部落也得接受這個不成文的遊戲規則。除非交易雙方有一方不接受或不願意交換時,那樣可對戰俘任意處置,抑或有一方根本無力交換也一樣。這時,戰俘便會淪為奴隸,用勞動為勝者創造財富。


    當然,沒有人可以否認軒轅的騎兵之神威,那數十匹戰馬在拚殺之時蹄嘴並用的樣子隻讓每一個東夷俘虜仍心有餘悸,那群戰鹿在它們的鐵蹄下猶如草紮,一踏一咬便使那些戰鹿東倒西歪,而馬背之上騎士的表現也異常精彩。不過,可以看出這些人與馬兒的配合仍有些不能完全協調,除十餘人有一段騎馬的經驗之外,其他人仍無法在馬背上放開手腳,否則絕不可能讓帝五有機會逃出黃葉寨,隻是軒轅對此並不擔心,因為他們有的是時間去與馬兒協調。戰馬畢竟是新興的坐騎,總有一個過程適應。但今日他卻知道,戰馬絕對比戰鹿優勝,這是勿庸置疑的。


    軒轅並不想在黃葉族有太多的耽擱,他必須快些趕去熊城。於是,他對黃葉族作了一些安排,以便隨時聽候調令,並讓其與君子國相聯絡,甚至遷合,然後他才領著帶來的高手們及有僑、少典的戰士奔赴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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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城之外,鬼方和東夷兩部大軍的封鎖已少了很多,想來雙方經過兩個多月的僵持,結果卻不得不撤離。


    事實上,鬼方和東夷終究是勞師遠征之旅,而有熊族卻可固守堅城,養精蓄銳,後援和補給充足,若雙方長期相持下去,吃虧的定是鬼方和東夷。因此,鬼方和東夷不得不撤師而去。


    軒轅卻知道,鬼方和東夷絕不肯善罷甘休,抑或早已派高手潛入了熊城或是十大聯城,麵對這樣的堅城,若想從外部瓦解,那實是不可能,惟一的辦法就是讓其自內部崩潰。更何況,鬼方和東夷絕不能坐視河洛圖書合璧,那時神門一旦開啟,其後果究竟會怎樣,沒有人可以預料到。因此,所有鬥爭可能會由明轉暗。


    此際熊城之中的形勢之惡劣確是從未有過的,內憂外患,亂成一團,表麵上的平靜無法掩飾其內在的風起雲湧。一個不好,熊城真的會自內部崩潰。


    軒轅知道此行極為兇險,目前最要緊的便是將自己身邊的實力壯大起來,這就可使他應付困難時容易一些。


    對於此行,其實他早已讓人密報於熊城中的聖女鳳妮,是以當他再入癸城之時,竟受到熱烈的歡迎。


    伯夷父、蒙赤武諸人親自出城相迎,龍歌竟也派來了親信禿奎和雲英加入歡迎的隊伍之中,以顯示他對有僑和少典兩部戰士的歡迎,亦為了表示對軒轅的尊敬。


    若是在往日,蛟龍和神農或許會感動,但是此刻他們對龍歌已心淡了,這個自私的人實讓他們無法苟同,何況此刻已有了軒轅這個大靠山。其實在這群人之中,軒轅已成了不可替代的首領,無論是有僑戰士還是少典戰士,他們都為軒轅的武功和無私所折服,包括蛟龍在內。


    蛟龍對軒轅確是再無怨言,因為軒轅眼中並沒有因為神農是其親兄長而特殊對待,而是將木神的絕世武學同時交給他和少典神農練習,如此世人夢寐以求的絕世武學,軒轅竟然毫不藏私地傳授給他們,可想而知這是對他們多大的信任。而軒轅更找了蛟龍長談了一夜,使得蛟龍又是慚愧又是汗顏,對軒轅幾乎已是死心塌地的尊敬。


    軒轅對有僑和少典兩部的每一位戰士都一視同仁,皆認真指點其武功,更對白夜、竹山等精英授之自己最拿手的武技,讓其與花猛、獵豹住在一起,由這幾人去強化訓練白夜、竹山諸人,包括神風訣及青雲的劍法甚至還有木神的武功。事實上,軒轅確是想造就出一批精銳高手,到時候便是真個要麵對魔帝蚩尤,也不怕人單勢孤。當然,他並不相信魔帝蚩尤能抗拒百名高手聯手的攻擊,而對付這種人,人海戰術是極為有效的。麵對真正的強敵,軒轅根本不在乎以什麽方式取勝。


    對於身邊的重要人物,軒轅將青雲所創的絕世劍法中的山裂相授,若遇強敵,這一招也足以保命,即使是土計對此招也是無可抗拒地選擇逃走。而這之中學全了此招的除軒轅外惟有木青,因為這是青雲的願望,希望木青能夠繼承他的武學,以此減輕他對劍神的歉疚。


    木青本就是劍神的嫡傳一脈,隻是一直都無法突破神山鬼劍的死結,因此劍道難至大成之境,但其武功根底卻是深厚之極,並非蛟龍和神農所能比擬的,是以在木青死結一破之後,竟能力擒天祭司,實非幸致。因此,他在得青雲的武學之後,真是一日千裏,武功進境極為神速,雖不能與劍奴那深厚的功力相比,但其劍法也相去不遠。當然,因為劍奴這段日子以來也在不斷地接受新武學,亦修習過青雲的劍術,其武功也有大的進步。


    劍奴本是一個專誌於武道之人,是以能很快掌握劍道精髓,使本身的武功一再提高,而且軒轅給他的啟示極大,使之對武學感悟頗多。


    軒轅這次所領的一百名戰士,人人精神狀態都似達到了巔峰,鬥誌高昂,每個人都似自骨子裏透出煥然一新的氣勢,便連伯夷父這類見慣了場麵的人也禁不住對這隊人馬另眼相看。


    事實上,是軒轅為這隊人馬注入了新的活力,讓這群人擁有了自信,對未來更充滿了憧憬。


    軒轅與伯夷父客氣了一番,兩人這才並肩步入癸城,軒轅所乘的青騮馬被一名龍族戰士牽著。這次惟有五匹戰馬入城,餘者盡留在黃葉族,因為軒轅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自己擁有這些秘密武器,自黃葉族到熊城,若乘馬則僅須半日之行程,快得讓人咋舌。


    這些戰馬倒真像是可日行千裏,一個時辰便可奔跑近兩百裏路,而黃葉族至癸城隻有兩百餘裏,急速奔跑,一個多時辰便可趕到。因此,黃葉族中的騎兵可算是一招奇兵,在必要之時會以最快的速度出現。


    君子國中更有七八十騎,也同樣可在兩個多時辰中趕到癸城。因此,隻要以飛鳥傳書,半日之內,就可召集到百餘騎高手前來相助,這種速度實會出乎所有敵人的意料之外。因此,軒轅的這些安排可謂是上上之策。不過沒到必要之時,他不會真正動用自己的實力。


    此刻有熊族正處於動蕩不安之時,如果軒轅將自己的人力全部投入其中的話,很可能會牽連得全軍覆滅,這種傻事,他可不願意做,除非熊城的界線已經劃清,能夠分得清誰敵誰友,他才會全力對付某一些人。否則,以軒轅現在的實力,仍不足以對付有熊族,因為有熊族的實力一點都不會比鬼方或東夷任何一部遜色。


    伯夷父特地為軒轅等人安排了一片房舍,並將軒轅和眾有僑、少典兩部的戰士安排在一起,眾人受到了貴賓的禮遇。


    不過癸城中有許多人都覺有些奇怪,因為上次盛傳軒轅與聖女鳳妮之間鬧了極大的矛盾,但這次為何軒轅會再來癸城呢?而且這次前來的人數竟達一百餘眾。當然,有人猜測這是為龍歌而來的,隻是龍歌此刻身在熊城而不得脫身,未能親來癸城相迎罷了,因此軒轅諸人也便隻能在熊城方能夠與龍歌相見。


    伯夷父當然已自聖女的吩咐中看出事情定非那麽簡單,不過他自然知道什麽事情該問,什麽事情不該問,以他的閱曆,豈會不明白此刻有熊族內的一些情況?而且他的身分、地位極高,受人重視那是難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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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天未亮,便有人傳達聖女鳳妮到了癸城,但這次傳訊之人卻是伯夷父的親信伯雄。


    軒轅被聖女鳳妮密召至那日與聖女相別的密室之中。


    軒轅叮囑了劍奴一聲,也便跟伯雄之後而去,他對聖女如此早早地駕臨癸城並不奇怪,或者可以說在他的意料之中。


    秘院之中的守衛森嚴,但都是聖女鳳妮身邊的太陽戰士中的金穗劍士,可見聖女此次前來定是帶了大量的高手,事實上有上次的教訓之後,聖女鳳妮實小心多了。


    金穗劍士顯然因軒轅與聖女鳳妮的關係密切,對軒轅也極為客氣,見麵行禮,伯雄到院子門口便知趣地退了開去,他知道這裏已經沒有他的事了,他也不敢與太陽戰士爭利。


    軒轅再次踏入院子之中,便禁不住湧起一種親切而又陌生的感覺,院子之中繁花依舊,綠蔭蔥蔥,那紅瓦青磚的房子依然有著一種無法抹煞的清雅,他禁不住快步踏入客廳。


    廳中隻有聖女一人端坐在當日所坐的大椅上,不過她又穿起了軒轅在有邑族初見之時的衣衫,一身水綠的緊身衣勾勒出無限嬌美的胴體,然緊裹於一襲黑披風之下,頭帶嵌珠,高冠相束,足蹬鹿皮短靴,隻是此刻的鳳妮顯得有些憔悴。


    鳳妮乍見軒轅步入客廳,眸子中閃出一絲驚喜之色,忙起身相迎。


    軒轅心中也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昔日在有邑族乍見聖女鳳妮如此裝束,那驚為天人的感覺似仍在腦海中縈繞不去,一切便仿若發生在昨天,但是今日相見變化卻是如此之大,單看鳳妮的憔悴便讓他心中酸疼。


    “這段日子你受苦了!”軒轅的雙手毫不避嫌地緊搭住鳳妮的雙肩,有些憐惜地道。


    鳳妮似乎也是感觸頗多,雙手輕搭在軒轅的雙肘上,仔細地將軒轅打量了一番,久久不知道該說什麽。


    軒轅用力地將鳳妮拉入懷中,心內似激起了滔天巨浪,盡是對這美女的歉意和憐愛。不可否認,他喜歡鳳妮,這段日子以來,他從沒有一刻忘記過懷中的美女,對鳳妮,他更有一種深深的責任感,仿佛自己嗬護她乃是天經地義之事。


    “從今天開始,你不再隻是一人作戰!”軒轅深深地吸了口氣道。


    聖女鳳妮也緊擁著軒轅的軀體,像是害怕在突然之間軒轅會自她眼皮底下消失一般,口中低低地泣語道:“如果你再不來的話,鳳妮隻怕會崩潰,這種日子我實在是受不了。”


    軒轅輕輕地撫摸著鳳妮那散下的幾縷香發,但他卻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鳳妮突地自軒轅懷中抬起頭來望著他,半晌才舒了一口悶氣,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有些嬌憨地道:“我以為你再也不理鳳妮了,可你終於還是來了。”


    “傻鳳妮,我怎會不理你呢?隻是一些事情沒有處理好,貿然來助你,心中會無法安穩踏實,所以才拖到今日,否則我早就趕來了。想到抱著鳳妮的感覺是如此的舒服,我便禁不住恨未生雙翅……”


    鳳妮大窘,俏臉刷地紅了,微掙了一下,卻無法掙脫軒轅的懷抱,不由得白了軒轅一眼,無奈地道:“人家都急死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急有用嗎?兵來將擋,水來土淹,隻要我們仍活著,就沒有什麽可以難倒我們的!”軒轅自信地道。


    “你真好,知道你來了,我的心也似安穩了不少,現在我什麽也不怕,就算大哥執意要去依附皇叔,我也不會人單勢孤,至少還有你是真心助我的。”鳳妮媚了軒轅一眼,籲了口氣道。


    軒轅不由得看呆了,鳳妮從不會以媚眼相對,今日突地拋了個媚眼,實讓他心中漣漪頓起。


    “你發什麽呆?”鳳妮訝問道。


    “好鳳妮,再給我來一個媚眼,我喜歡看。”軒轅一迴過神來,禁不住笑道。


    鳳妮大羞,一下子竟掙開了軒轅的懷抱,微嗔道:“人家想將近來所發生的一些大事跟你商量,你卻盡使壞,占人家便宜,鳳妮可要生氣了。”


    軒轅神情一肅,忙道:“是軒轅不對,鳳妮快跟我說一說,究竟發生了什麽大事?”


    鳳妮目光向窗外望了望,似乎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緒,半晌才悠然地坐迴自己的大椅之上,與她一席之隔也並放著一張鋪有巨大虎皮的大椅。


    軒轅便絲毫不客氣地坐上相鄰的大椅。


    “你走之後,我依你所囑守於鳳宮之中,開始他們確是沒來打擾我,但我哥歸期越近,創世大祭司和皇叔便頻頻來探。其實,我知道他們是想知道洛書的下落,而且我還知道他們已在我鳳宮之中收買了一些奸細。因此,即使在鳳宮,亦非安全之所在,那些奸細也會千方百計地查探洛書的下落,而伏朗更是勸我將洛書交給他保管。哼,真是笑話,我豈會不明白他父子兩人的陰謀,因此故意製造出讓我形單勢孤的局麵?而我迴到鳳宮之後再也不出半步,他們也便陣腳大亂,不過他們還沒有想到是你定下的妙計。”鳳妮說到這裏不由得輕笑著向軒轅拋了一個讓人神魂顛倒的媚眼。


    軒轅心中一熱,但卻故作若無其事地道:“這段日子是不是悶得特慌,盡練拋媚眼的功夫?我都快要被你媚得魂不守舍了。”


    鳳妮不由得忍禁不住笑了起來,笑罵道:“你這人啊,近來是不是太亂來,往日的自製力跑到哪裏去了?”


    軒轅不以為忤,倒覺得跟這這美人打情罵俏實也是一種享受,若對外人說鳳妮也會有打情罵俏、媚眼橫飛的時候,大概打死伯夷父之輩也不相信,便是軒轅,若非親身體驗,哪會相信平時冷若冰霜、沉穩端莊若月裏嫦娥般的鳳妮會有今日?


    “若不是我知道你定會來助,隻怕我真的在逼於無奈之下會接受他們父子兩人的條件了。因為我懷疑父王是被創世大祭司給害死的,隻要能將這奸賊除掉,我寧可讓太昊父子占去便宜……”


    “什麽?太陽是被創世大祭司給害死的?”軒轅大驚問道。


    “據我多方麵的調查,這個可能不是不存在,而且有百分之七十可以肯定。”鳳妮眸中閃過一絲殺機地道。


    軒轅怔了怔,淡淡地道:“如果真是如此,我定會為鳳妮討個公道。”


    “我就知道沒有看錯人!”


    軒轅不由得好笑道:“你別拿這帽子扣在我的頭上,若不是我們第一次相見時你便在勾引我,我哪會中計來幫你?”


    鳳妮一愕,隨即道:“我可沒有。”


    “還說沒有,誰叫那時的你美成那樣,隻讓我看了一眼,魂也飛了,魄也散了,於是也隻好死心塌地地愛上了你,現在想不幫你也不行了。”軒轅一臉無辜的樣子道。


    鳳妮“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以怪怪的眼神盯著軒轅,半晌才淡笑問道:“原來你也隻是看中美色才來助我,如果有個比我更美的女子來求你對付我,那你是否也同意呢?”


    軒轅神色一肅,起身來到鳳妮的身前,單膝而跪,牽起鳳妮的玉手道:“軒轅對鳳妮是出自真心的,或許這個世上真有比鳳妮更美的女子,但鳳妮絕對是我心中最好的一個!或許軒轅是多情,但鳳妮應該相信軒轅行事有自己的原則,不可能會傷害你的。如果鳳妮不相信,軒轅指天為誓,黃天在上……唔。”


    鳳妮竟伸手捂住了軒轅的嘴,幽然道:“我相信。”


    軒轅心中大是感動,知道這美人此刻已經全身心地寄望於他了。


    “我知道你是個偉丈夫,或許你對有熊族也同樣有野心,但我明白,你與其他人不同,你的一切絕不隻是為了一己的私欲,更不會去傷害無辜的百姓,就算你有野心,你也會是為了天下的和平……”


    “鳳妮!”軒轅激動得失聲低唿,禁不住將鳳妮的雙手抓得更緊,他也沒想到鳳妮竟是如此相信他,竟對他如此理解,實是讓他無言以對。


    鳳妮似有些傷感地笑了笑道:“你什麽也不用說,我全都明白。”


    此刻軒轅隻覺得即使鳳妮要他肝腦塗地,他也絕不會皺眉半下,這叫士為知己死。而鳳妮的聰慧竟達如斯之境。


    “軒轅因鳳妮而汗顏,得此知己此生足矣!”軒轅毫不掩飾,真誠地道。


    鳳妮優雅地笑了笑,抽迴被握的玉手,立身而起,在軒轅的注視下,緩步踱至窗前,修長的身軀在透窗而入的驕陽照耀下被拉得很長。


    立於窗邊,鳳妮深深地吸了口涼爽的空氣,才負手背對著軒轅道:“我大哥要依附王叔蒙絡,但我卻知道王叔是個難成大事之人,在族中驕奢無度,貪於酒色,可偏偏又野心勃勃,驕蠻自大,確實可笑。若是讓他得到了有熊族,想來族人也將難逃悲慘的命運。或許創世大祭司確是個了不起的人物,隻是此人太過陰險毒辣殘忍,隻自他所訓練出來的那群死士便知其人心性如何,我真為大哥擔心。”


    軒轅悄然行至鳳妮的身邊,與其並肩而立,淡然道:“龍歌隻是想借你王叔之力對付創世大祭司,如果此刻沒有這樣的依靠,想來你們的處境便危險了,你是個極為聰明的人,知道如何造勢,使兩方達到一種平衡。”


    “我當然知道,但問題是王叔也絕對不是個傻子,他雖然驕奢無度,但卻是個工於心計之人,他豈會不知道大哥的意圖?因此,他開出了讓我們將河洛圖書交給他作為條件,如果我們將河洛圖書交給了他,便等於把有熊族塞到了他的手中,這如何能行?而大哥卻來向我要洛書,唉,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鳳妮歎了口氣道。


    軒轅也怔了怔,半晌才道:“這或許是龍歌的失策之處,也可能是龍歌的精明之處。”


    “此話怎講?”鳳妮有些不解地問道。


    “這便要看你王叔精明到什麽程度了,因為龍歌這樣做,創世大祭司豈會不知道?如果龍歌如此熱衷地將河洛圖書交給你王叔的話,隻能夠催他盡快下手來對付你王叔。可想而知,河洛圖書如此關係重大之物,創世大祭司絕不會允許被你王叔得去,在你們都傾向於蒙絡之時,他隻好不擇手段以得其物了。”軒轅分析道。


    聖女鳳妮怔了怔,臉色微微有些難看,盯著軒轅反問道:“那怎會說是大哥的高明之處呢?”她心中明白軒轅所說的話不無道理,在熊城之中無處不是創世大祭司的耳目,甚至在蒙絡身邊也可能存在奸細。因此,龍歌的這番作為對於創世大祭司來說,幾乎沒有任何秘密可言。


    “所以,龍歌是福是禍就要看你王叔蒙絡了。如果創世大祭司為此而對龍歌施以毒手的話,就等於向蒙絡宣戰,這樣就使得你王叔和創世大祭司兩人的關係公開決裂,進而互相爭鬥,蒙絡豈會看著龍歌被殺而不管?豈會看著快要到手的河洛圖書被人奪走?因此可以說龍歌如此做法是間接地挑起這兩大勢力潛伏的鬥爭。當然,如果龍歌能以最快的速度將河洛圖書交給蒙絡,這之間可能就會讓他成為犧牲品,若龍哥不這樣表態,蒙絡也不會助他,但龍歌明知不可能讓河洛圖書很快交給蒙絡,所以他才會這般表態。他很清楚你不可能會把洛書交給他而後送給蒙絡,因此將蒙絡的目標轉移到你的身上,而你也便成了熊城之中最容易受攻擊的人。”


    “就算如此,我也不可能會將洛書交給王叔,我寧可毀掉它,讓世人永遠都找不到神門的所在!”鳳妮斷然道。


    “我知道鳳妮會這麽做,不過,龍歌可能低估了蒙絡,蒙絡甚至可以借創世大祭司的攻擊來向龍歌施壓,而非是主動與創世大祭司對立,到龍歌走投無路時,便不得不拿出他的河圖以求苟安,而那時他的價值很可能就已到了盡頭,若蒙絡也是個心狠手辣之人,他甚至不會讓世上存在著另一個知道河圖秘密的人。抑或你們一開始便看錯了蒙絡和創世大祭司之間的關係,他們之間相互勾結也不是沒有可能。仔細想想,以蒙絡這個王叔的身分,他大可名正言順地站出來支持你們,然後將你們操控於股掌間,但他沒有這樣做。而在熊城的局勢之上也有很多可疑之處,既然你王叔是個聰明人,怎會做出如此不明事理之事?惟一的解釋,就是他或許有把柄落在創世大祭司的手中,或是已與創世大祭司連成一氣。”軒轅心情沉重地分析道。


    聖女鳳妮倒抽了一口涼氣,細想熊城之中所發生的一切,自金穗劍士前往伏羲氏接自己迴來,到眼下熊城之中的情況,蒙絡與創世大祭司之間的關係極可能與軒轅所說的相合,隻是軒轅這個旁觀者比她這當局者更清楚而已。


    “當然,這隻是一個猜測,事實或許沒有我猜測的這麽嚴重,不過龍歌此招也有失策之處,因為他可能忽視了東夷和鬼方潛伏在熊城之中的高手,還有太昊座下的高手,如果龍歌要作出這種決定,那很可能便會逼得這群人不擇手段以對,到時就很可能會弄巧成拙。”軒轅吸了口氣道。


    頓了一頓,軒轅又接道:“不過,眼下熊城早已是風雲集會,一切該來的遲早會來,誰也無法避免。”


    “可是我們又該如何去麵對呢?神門終究要打開,可是我們連河洛圖書合一的機會都沒有。”鳳妮歎了口氣道。


    “不是沒有機會,而是你對龍歌都有些不放心了。”軒轅微微一笑道。


    鳳妮也禁不住啞然失笑,軒轅正道中了她的心思,佯怒道:“你是否故意在離間我們兄妹間的感情?”


    軒轅瀟灑地聳了聳肩,將鳳妮向懷中一攬,反問道:“如果真是在離間,鳳妮將怎樣看我?”


    鳳妮斜眼望了軒轅一眼,淡淡地道:“如果軒轅是這種人,隻怪鳳妮看走了眼,從此以後再也不理你。”


    “鳳妮舍得嗎?”軒轅又笑道。


    鳳妮搖了搖頭,苦笑道:“我不知道!現在還沒想過,也不敢想,但我知道你不會是這種人!”


    軒轅無限憐惜地將鳳妮擁緊了一些,認真而深沉地道:“有鳳妮今日一席話,即使軒轅為你戰死,也絕不會皺半下眉頭!”


    “不,我不要你提‘死’一字,我要你活著,我們都好好地活著,在沒有看到天下太平之前,死,隻會懷著無限的遺憾。你明白我的心思嗎?”鳳妮認真地道。


    軒轅沉重地點了點頭,在今日之前,他也沒有想到鳳妮竟有如此偉大的情操,區區一介弱女子,竟也有如此博大的胸懷,為天下萬民著想,實讓須眉者汗顏,更難得的卻是她竟能大義滅親,明辨十非,不為親情而改變自己的觀點,甚至不去為龍歌而來傾向軒轅,這不能說鳳妮不是一個聰慧明理至極的奇女子。至少,她能夠客觀地看清事實背後的真偽和大義,擁有一雙讓人難以想象的慧眼,就連軒轅也不能不為其深深地折服。


    “我最向往的人是女媧祖師,以一婦人之力而建不世功績,為天下萬民傾其一生,這是何等悲天憫人的情懷?這是何等的博大胸襟?雖然我無祖師之能,但我卻非不分是非輕重之人,如今天下戰亂紛起,人人勾心鬥角,我豈能獨善其身?雖是區區弱女子,卻希望能為天下安寧盡一點綿薄之力,也不負父王賜我洛書了。鳳妮雖然年輕,但自問看人不差,縱觀眾生,惟軒轅能讓鳳妮信賴,所以鳳妮不會介意軒轅野心的存在,也希望軒轅能不負鳳妮所望,平定所有戰亂,恢複昔日神族之繁貌,也不枉鳳妮一番苦心了。”鳳妮幽幽地歎了口氣,悠然道。


    軒轅心神大震,鬆手頂禮竟向鳳妮拜了下去。


    “使不得!”鳳妮忙還禮拜下,軒轅也慌了,隻好雙雙攜手而起,誠惶誠恐地道:“蒙鳳妮如此看得起軒轅,軒轅便是肝腦塗地也要為天下萬民做出一番事來!”


    “我相信軒轅定可做到!”鳳妮那充滿智慧的眸子裏閃過一絲亮光,肯定地道。


    軒轅搖頭苦澀地道:“軒轅真不知該如何感激鳳妮的知遇之恩。”


    “那便以行動來證明一切吧,鳳妮不用軒轅感激,就當是為萬民請命。而從此鳳妮便是軒轅最好的知己,更是軒轅座前的一個小卒!”鳳妮嬌聲道。


    軒轅禁不住將鳳妮緊緊擁入懷中,心情激動得久久無法平複。


    鳳妮也擁緊軒轅,兩顆年輕的心便這般緊緊相貼,但卻絕沒有半絲情欲的成分,有的隻是相知相惜最為誠摯的感情,一種遠遠超脫情欲的高尚純潔的境界。


    兩人不語,久久相擁。


    “這次鳳妮來此,龍歌和伏朗可知道?”軒轅突然輕聲問道。


    鳳妮立刻又迴到現實之中,淡淡地道:“此刻想來他們定已知道了,但我可以肯定離開熊城時就是連創世大祭司和蒙絡也不知道,因為他們皆以為我和你關係極僵,我想他們作夢也不會想到我來見你。”


    “鳳妮不用擔心,就算他們全知道了又能怎樣?此次入熊城之後,我便會公開支持你。若是不行,我們大可離開有熊族去開創自己的天地,照樣可以改變天下的命運。”軒轅自信地道。


    “哦,軒轅何以會如此自信?”鳳妮也微訝,反問道。


    軒轅一笑道:“軒轅此刻再非昔日孤家寡人,便是東夷傾力來戰,我也有一拚之力,是以軒轅才會有如此一說。在兩日前,我便已讓東夷三百快鹿騎全軍覆滅,讓他們嚐到了第一個苦果!”


    鳳妮大訝,她怎會不知東夷族快鹿騎的厲害,有熊戰士便在快鹿騎的衝擊之下打了幾個敗仗,雖然有熊族也有鹿騎營,但與訓練有素的東夷快鹿騎相比仍然欠缺很多,所以當軒轅說出這個消息時,她便禁不住不驚訝了。


    “這次你帶了多少人前來癸城?”鳳妮禁不住問道。


    軒轅不由得淡淡一笑,道:“僅一百二十多名好手,憑這些實力自然不足以讓快鹿騎全軍覆滅,不過,自保應該沒問題,這次獵豹和花猛他們也都來了。”


    “他們也來了?”聖女鳳妮微微有些不自然,但卻似是很欣喜地問道。


    “鳳妮不必介懷,事情既然已經過去,便不必再想太多,何況當初並非鳳妮之錯。”軒轅似乎明白鳳妮心中所想。


    鳳妮稍稍釋懷,籲了口氣道:“我定要向他們親自道歉陪禮,事情終是由我而起,卻讓他們受了如此多的苦。”說話間鳳妮自袍袖間掏出一物,又道:“這就是人人欲得之的洛書,現在就請軒轅代鳳妮保管好了。”


    軒轅大驚,望了油布包一眼,駭然道:“這怎麽使得?”


    “為何使不得?天賜聖物,有德者得之,當日‘神’賜伏羲祖師神物,便是要讓伏羲祖師為天下萬民建立不世偉業,後伏羲祖師果然未負所托,擊敗魔帝蚩尤,使天下得以寧和。你要知道,得此聖物者不是幸運,而是責任。雖然洛書輕輕,但它的本質卻重若泰山,我已被其壓得喘不過氣來,今交給你隻是想你能為我分擔此等重責。或許,這是一件禍事也非幸事。”鳳妮有些語重心長地道。


    軒轅想了想,心頭一陣慚愧,他曾想拿河洛圖書去交換蛟幽和虎葉,還在思量如何得到這河洛圖書,可是此刻聽了鳳妮這番話之後,他實感到汗顏,禁不住鄭重其事地伸出雙手去接。


    鳳妮也露出了一絲微笑,似乎是一種解脫,也像是心頭終於落下了一塊石頭。


    “轟……”碎石斷磚狂飛,如雨點般向軒轅和鳳妮罩來,整個窗子在突然之間炸裂四濺。


    軒轅和鳳妮大驚。


    嘯!兩柄彎刀幻成兩道亮麗的弧跡直切向鳳妮。


    鳳妮驚唿飛退,但一切都太過突然,便是軒轅也估不到這突然而來的攻擊竟是如此兇猛,如此狂烈。


    巨大的衝力使得鳳妮手中的洛書包裹彈射而飛,軒轅在心神一震之際,竟未能及時接過洛書,但他卻迎來了狂野的攻擊。


    整個廳堂都在顫抖,軒轅心中卻是怒不可遏,他居然沒有覺察出異象,原來在這窗外的地麵之下竟伏有人。


    軒轅沒有時間去想這群人究竟是來自哪裏,究竟是些什麽人。在他的麵前,一雙拳頭無休止地擴大,像是很快便會充斥所有的空間。


    拳頭當然不會無休止地擴大,擴大的隻是那霸烈而狂猛的氣勢,也就是說,這一拳已不隻是一拳,而是一個精神體,奪人心魄的精神體。


    “獨龍拳!”軒轅低低地驚唿,他終於記起了這一拳與當初刑月的拳法一樣,隻是此刻拳手的功力比之當初刑月至少要高出兩籌。


    軒轅隻覺得體內有一股洪流奔湧而出,在那自千萬毛孔侵襲入體的拳勁相逼之下,竟然欲破體而出,於是軒轅想也不想,揮拳擊出。


    “轟……”兩股強大無匹的氣勁絞在一起,猶如龍卷風一般衝天而起,大廳的屋頂竟被衝開一個巨大的天窗。


    陽光灑下之際,軒轅的身子飛射而出,刀破長空直襲那撲向洛書的兩名漢子。


    塵土、碎瓦、斷磚、泥土、敗木……彌漫了整個空間,鳳妮悠然出劍。


    鳳妮的劍如同疾電般繞出,閃過一縷絢麗有若朝霞的亮彩,破入那彎刀的虛影中。


    與軒轅交手的是一個白須老者,但卻被軒轅震得倒退四步,他幾乎不敢相信這是事實。但他在身子一頓之時,又義無反顧地向軒轅撲到。洛書,是他的最終目的!


    軒轅的速度好快,但他的刀更快,似乎完全不受空間的限製,一出刀便已斬入了那兩名搶奪洛書大漢的中間。


    “去死吧!”軒轅低吼道,他實已動了殺機。


    “叮叮……”匆忙間,那兩名漢子竟能迴刀而出,居然擋住了軒轅這要命的一擊,隻是軒轅的力道太過霸烈,他們不由自主地被震退三步。


    軒轅欲伸手抓向洛書之時,那老者的獨龍拳再次攻到,這次似乎是已經豁盡了全力,欲與軒轅拚死一搏。


    軒轅大怒,麵對這瘋狂的一擊,他實無法抽身去奪洛書。暴怒之中,大吼一聲,身子如陀螺般飛旋而起,竟在廳中帶起一股旋動的氣流,四周飛散的碎物全以軒轅為中心凝集起來。


    “地陷——”


    刀未出,屋子的頂部竟全被一股強大的氣流扯得爆裂變形,瓦麵似乎全都擠向一塊,因此有起有伏。


    沒有人會想到這一刀竟會擁有如此霸烈的氣勢,也可見軒轅對這老者已經真的動了殺機,也表示軒轅急了。


    天地俱暗,朝陽無色,整個廳堂陷入了一種寂滅般的寂靜中,似乎所有的聲音都被這一刀所生出的氣勢給吸斂,便如同虛空中倏然多了一個黑洞,一切的物質都被其分解,皆向黑洞中流失、陷落。


    “轟……轟……”兩聲巨響,幾聲淒長的慘號聲中,地麵上所鋪的大青石如被烈性炸藥炸開了一般,一連串地一直炸出廳內。


    大廳摧枯拉朽般“轟”然倒塌。


    鳳妮大驚之時,陡聽軒轅怒吼道:“土計,你休走!”


    鳳妮衝破屋頂,軒轅已如一顆流星般向院外劃去,而那與軒轅交手的老者一臂被齊肩斬落,此刻正被兩名金穗劍士截殺,另外幾名重傷的刺客一出倒塌的大廳便被趕來的金穗劍士截殺或擒住。


    “聖女,沒事吧?”一名金穗劍士忙趕到鳳妮身邊。


    鳳妮看也沒看他一眼,高喝道:“軒轅……”說著便向院外追去。


    “轟……”鳳妮才到院外,便聽一聲急弦響過,然後地麵竟爆裂開來,一道人影自地麵之下疾掠而起,在人影之後,竟有一道烏影竄出直逼土計。


    軒轅大笑著旋刀而出,喝道:“土計,今日是你的末日!”


    自地下竄出來的身影顯然便是那精擅遁地之術的土計,鳳妮這才看清追在土計身後的竟是一支箭,一支將土計自地下逼出來更追著他不放的箭。


    鳳妮禁不住心中大訝,她身邊的金穗劍士也看得目瞪口呆,世上竟會有如此神奇的箭,如此力道,如此霸烈,如此靈動,猶如具有生命和靈性的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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