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夕歌正在閉目養神,他下首就坐著七八位大衍派的練虛殿主,個個屏氣凝神並不敢出言半句。


    白衣魔修睫羽輕垂的模樣頗有幾分脆弱纖麗,可坐在他後方的言傾卻知道那端麗容貌下是一顆鐵石般堅決的心,一往無前從不退讓。


    “蓬萊樓那群人,又惹出了什麽事端?”白衣魔修隻輕輕問了一句,卻好似料到所有事情一般篤定自信。


    紅衣女修卻微笑道:“魔君這迴猜錯了,那邊安靜得很。”


    顧夕歌不置可否地點點頭,顯然是並不相信。


    也難怪他不信,言傾自己也不認為蓬萊樓這段時間居然會如此安靜。


    天地大劫的最後一劫終於悄然來臨,可還未等拂雲界出手,九巒界這邊就已鬧出許多事端,尤其以蓬萊樓為甚。


    那些風光不再的仙道修士們自然能看出眼前形勢如何,也全都將當年顧夕歌與蓬萊樓的恩怨打聽了個一清二楚。整個九巒界都知道顧夕歌是何等睚眥必報之人,沒有大乘仙君的蓬萊樓,又何能與擁有五位大乘魔君的大衍派相抗衡?


    既然實力不強,膝蓋便格外軟弱些。一時間蓬萊樓上下人心惶惶,立時便有乖覺之人討好聯絡大衍派諸人,想要學顧夕歌一般由仙墮魔。和自己的身價性命與名聲比起來,墮入魔道保全性命著實明智無比。


    好在大衍派諸多修士頭腦依舊是清楚的,他們全都知曉將這種膝蓋比脖頸更軟弱的牆頭草即便收進大衍派中,也是徒勞無益害處頗多。因而大衍派的練虛殿主們不知拒絕了多少意圖明顯的蓬萊樓修士,那些人被拒絕之後卻越發不忿,竟直接去蓬萊樓副樓主與掌門人處告狀。


    蓬萊樓那幾位高層領導者,本就頗為不安有氣亦不好發。他們並不責怪混元派將蓬萊樓踹到一邊,重新與金闕派結盟,早在門派中的許長老去世時,蓬萊樓諸多高層早就料到此點。


    可他們萬萬沒想到,林雲靄竟全不顧及分毫,隻將蓬萊樓歸入顧夕歌領導之下,著實令人氣憤不已。若是蓬萊樓修士能夠自己選擇,他們寧願讓那殺神紀鈞統領蓬萊樓。縱然紀鈞曾經斬斷了蓬萊樓的明宵峰,但整個九巒界都知道這位大乘仙君的脾氣一向是有一說一,發作過後就不再記仇。


    和顧夕歌比較起來,他這位師尊可謂厚道多了。林雲靄既然將指揮蓬萊樓的權力交給了顧夕歌,那大乘魔君自有千百種方法不動聲色讓蓬萊樓修士送死,其餘仙道修士也絕不會責怪其半分。


    先前不僅蓬萊樓普通修士發愁,這些副樓主與掌門更加發愁。好在有門下弟子狀告大衍派之人品行不端,借勢壓迫蓬萊樓弟子由仙墮魔。


    原本由仙墮魔隻是你情我願之事,但大衍派到了九巒界的生死存亡之際,居然有這等挖盟友牆角的心思,著實太過不該。蓬萊樓諸位副樓主與掌門人終於拿住了關鍵證據,立時到林雲靄麵前告了顧夕歌一狀。


    縱然大衍派許多練虛殿主識時務知進退,但依舊有財迷心竅之人收了蓬萊樓修士送來的東西,人證物證具在,就連顧夕歌也不能替其開脫分毫。


    一時之間整個九巒界熱鬧極了,這種以弱勝強的戲碼著實太少見了。但顧夕歌著實是個聰明人物,他依據熾麟仙君八千年前在天地大劫時設下的律法,直接了當滅了那幾位練虛殿主的肉身,隻讓其神魂轉世而去,半點情麵也不留。


    就連蓬萊樓的掌門人嶽炎,也不得不咬著牙稱讚顧夕歌實在是公平公正,讓人挑不出半點過錯。他們百般謀劃並無半點用處,反倒讓顧夕歌博得了一個好名聲,又讓其如何不憤恨?


    但不管如何,大衍派以勢欺人迫使蓬萊樓弟子墮魔為真。在許多人想來,林雲靄為了避嫌定會將蓬萊樓交予其他人指揮。可誰能想到那整個九巒界修為最高的大乘仙君,卻好似對顧夕歌青眼有加一般,甚至願意以自身道心性命為誓,力排眾議繼續讓顧夕歌指揮蓬萊樓。


    諸多打算都已落空,由此蓬萊樓才安安靜靜呆了三個月,著實令人意外。


    可那沉寂也並未久長,隨後蓬萊樓幾位副樓主又說顧夕歌處事不公,隻顧念大衍派修士的安危,讓兩個練虛真君帶著八個化神真人尋找破界門。事情到了蓬萊樓這邊就格外不同,竟隻有一個練虛真君領著九個化神真人巡邏。縱然多了一個化神真人,哪有何能與練虛真君相較?


    在外人看來,蓬萊樓這下可真是故意挑釁尋釁滋事。正因為大衍派練虛真君多,顧夕歌方能做出此等安排。蓬萊樓門內練虛真君數量稀少,顧夕歌想如大衍派一般安排也絕不可能。再加上先前蓬萊樓鬧出那麽一樁事情,整個大衍派也絕無一位練虛真君願意同蓬萊樓一同巡查,著實是蓬萊樓自己活該。


    因而這件事情還未鬧到林雲靄麵前,便有蕭良主動上門找嶽炎談了個徹底利落,倒也並未讓顧夕歌費心半點。


    顧夕歌深切懷疑,林雲靄將蓬萊樓派給他指揮本來就是不懷好意。他自然不屑在此等緊要關頭暗算蓬萊樓,即便要算賬也是等天地大劫過去之後。而此時整個九巒界的修士都死死盯著他們,顧夕歌也根本做不出什麽出格之事,隻能將蓬萊樓高高拿起再輕輕放下。


    重活一世事情當真截然不同。前世進攻九巒界的是貫泉界,而林雲靄也並未為難顧夕歌,他隻帶著衝霄劍宗剩餘的十幾名練虛真君守衛一處上等靈脈,從始至終也未碰上貫泉界修士,真真正正地輕鬆愜意。一切自有天命之子陸重光忙上忙下,根本不用顧夕歌操心分毫。


    可見他前世從始至終都未被林雲靄看在眼中,現今才值得被那大乘仙君找麻煩。隻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蓬萊樓,就能讓顧夕歌費心好一刻,林雲靄當真是極會謀劃。


    更糟糕的是,前世顧夕歌負責看守的兩條靈脈中就有一條被貫泉界修士連通破界門,稍有不慎就會使貫泉界修士長驅直入謀劃得逞。於是顧夕歌索性將蓬萊樓派往前世沒有破界門的那條靈脈看守駐紮,讓實力雄厚的大衍派駐紮到另一條靈脈。他知道今生發展必與前世截然不同,此舉也隻是聊以自慰罷了。


    細細算來,蓬萊樓已有三月並未借故生事。但距離顧夕歌記憶中九巒界第一扇破界門出現的日子,已經過去了足足一周。平白無故浪費一周時光,即便換做拂雲界亦太過奢侈。他不知那些拂雲界修士在暗中謀劃什麽,這危險之前的寧靜使顧夕歌隱隱嗅到了一絲不詳之意。


    於是他又將原本的謀劃與安排在心中仔仔細細過了一遍,方能略微寬心。可他卻總覺得自己隱隱遺忘了一件重要之事,思來想去也未覺出分毫。


    一旁的言傾隻瞧見顧夕歌這低頭沉思的模樣,就屏氣凝神並不敢多言半句。她知道顧夕歌這段時間消耗的心力頗多,縱然自己也幫不了其分毫。


    這場拂雲界與九巒界之間的戰鬥,唯有大乘修士方能算作戰力。就連他們這些平時離天穹之頂僅有一步之遙的練虛真君,也是生死未卜前途莫測。


    但下一瞬,言傾的神情卻忽然變了。她麵色微白地抬起頭,輕聲道:“蓬萊樓發來神識傳音,說他們看守的那處靈脈出現了破界門。不知為何,破界門中出現的不是化神真人而是練虛真君,他們抵擋不過請求大衍派支援……”


    顧夕歌聽聞此言後,立時微微皺了皺眉。破界門中一開始出現的就是拂雲界的練虛真君,這種蹊蹺事情熾麟仙君從未留下記載。究竟是蓬萊樓信口雌黃故意設下圈套想要算計自己,還是此事為真蓬萊樓並未撒謊,一時間顧夕歌也不知如何判斷。


    立時就有一位練虛殿主淡淡道:“蓬萊樓這計謀著實太不高明,誰都知道熾麟仙君的能為與人品。熾麟仙君從未出過錯,蓬萊樓竟以為魔君會聽信這般拙劣謊言,著實太過可笑。”


    卻有另一人出言反對:“我卻覺得此事為真,正因為這謊言太過拙劣,蓬萊樓也知道絕不能瞞過魔君,顯然事情已經到了危急之時。”


    顧夕歌並未理會爭執不休的兩位殿主,他食指一屈就有明亮水光自虛空中亮起,但那水光隻持續了短短一瞬,就猝不及防地消失了。


    以顧夕歌大乘魔君的修為,這能夠窺探萬裏之外的玄鏡術本該萬無一失,但此時卻偏偏失效了,一切也不由讓顧夕歌不懷疑。


    白衣魔修隻在瞬間就做了決定,他堅決道:“張殿主劉殿主戴殿主,你們三人與我一同前去支援,言傾就留守此處,一有風吹草動立刻聯絡我。”


    被點到的練虛殿主們極詫異地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即又瞬間了悟。不管如何,顧夕歌親自去一趟蓬萊樓也挑不出什麽過錯。若是假的顧夕歌自能當場發難,若是真的,一個大乘魔君親自救援可算十拿九穩毫無意外。


    作者有話要說:蓬萊樓想要搞事情


    感謝淩和、拾年、齊木楠雄的遊戲手柄和霧色的地雷


    感謝一朵花的三個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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