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有些喧鬧的披香殿,隻讓這二人的話驚得刹那間鴉雀無聲。


    日光之下並無新事,陸重光心儀顧夕歌之事在場所有練虛真君都知道。他們以往也曾暗自幸災樂禍,說陸重光情劫難渡愛慕誰不好偏要喜歡那薄情寡義的顧夕歌。更悲催的是那大衍魔修還對陸重光愛搭不理,簡直給仙道諸派丟麵子。


    然而這話他們也隻是私下裏隨便說說,從未有人敢當麵直言。不僅因為陸重光已經坐穩了混元派下一任掌門人的位置,更因顧夕歌也絕不是什麽好拿捏的軟柿子。


    現今一看事情反倒更熱鬧了些,就連紀鈞也參與進來,簡直不能更有趣。


    許久以前九巒界中有影影綽綽的傳言說那師徒二人情愫暗生,隻是尚未結為道侶。有人不屑一顧全然不信,也有人責怪紀鈞私德有虧,但那二人其後卻偏偏鬧出那麽一樁事情來,諸多流言越發撲朔迷離複雜難明。


    諸多練虛真君眼見紀鈞與陸重光之間氣氛冷凝火星四濺,立時恍然大悟,原來最荒誕的傳言竟是真的。他們極乖覺地一同退出披香殿,就連身為主人的葉掌門也十分識趣。他們隻將披香殿留給那三人,卻隻有言傾不識好歹地眨了眨眼睛,似乎半步都不想動。


    “言傾……”顧夕歌隻輕輕巧巧兩個字,就讓那紅衣女修極不甘心地咬了咬唇,她一步步後退,似是期待顧夕歌隨時會喚她迴去。


    “不要讓我再說第二次。”白衣魔修的語氣依舊平靜如斯,言傾卻極敏銳地嗅出了一絲危險之意。


    不看就不看,言傾踏步向前毫不猶豫。她替那三人輕輕合攏了烏木大門,又笑盈盈轉頭問道:“諸位真君還都在啊,不過是顧魔尊有要事同衝霄劍宗以及混元派商議,並沒有什麽好聽的。”


    紅衣女修笑顏如花,話語中卻透露出明擺的不悅之意。十餘位練虛真君隻得頗為尷尬地相視一笑,索性直接退出這院落之外。


    顧夕歌神識一掃,發現門外那群多事愛看熱鬧的練虛真君終於走了個幹幹淨淨。他卻隻揚了揚眉道:“兩位找我有什麽事情,直說便是。”


    陸重光還頗為不快地掃了紀鈞一眼。他心中還在思量如何找個理由支開紀鈞,卻見那玄衣劍修直截了當站在顧夕歌麵前,輕描淡寫道:“待你我去過虛空界後,你便同我迴衝霄劍宗吧。”


    想開了,紀鈞終於想開了。當真是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那兩師徒平白無故耽擱了七百餘年,就連他這個旁人也為之暗暗心驚。


    陸重光一聽此言立刻心神巨震,他立時將目光落在顧夕歌身上。那白衣魔修一半麵容被燈火映照得容光璀璨無比動人,但他另一半臉孔卻隱沒在黑暗中,陰晴不定晦暗不明。


    顧夕歌語氣輕慢地開了口,他漫不經心道:“六百餘年未見,師尊依舊如此天真。你隻自顧自將一切事情計劃得完美妥當,說死便死說活就活,全不給我留後路。”


    “我生平最恨的,就是你這一點。”


    白衣魔修霍地抬起了頭,他眸光卻是寒而冷的,就連一貫熟悉自己這徒兒的紀鈞也看得為之一驚。


    事情不對,究竟是哪裏出了差錯,紀鈞不禁微微睜大了眼睛。他剛要開口,卻隻見顧夕歌緩步走到了他的麵前。


    燈下觀美人,那張端麗麵容越發容色懾人幾如精怪。盈盈燈火躍動在那人眼瞳之中,比之天上的繁星更加燦爛。


    紀鈞原本不曉得什麽是美色惑人,他此時卻如被魘住了一般,就連半個字都說不出來。他隻能任由顧夕歌越走越近,近到他們二人之間唿吸可聞,近到他甚至能看清顧夕歌眨動的長睫,每一下都直直戳在他心頭上。


    “你隻將我當做一個孩子,一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顧夕歌淡淡道,“師尊當年隻想讓我活著,卻從未問過我想不想活。我弑師墮魔叛門,諸多罪行確鑿無疑,什麽都晚了。”


    “我不怪你,從未怪你。一切過錯都在我,原本也與你全無關係。誰若敢說你半句不是,我就一道劍光戳得他魂飛魄散。”


    顧夕歌垂下了眼睛,他隻搖了搖頭道:“你要的究竟是當年對你百依百順的小徒弟,還是如今大衍派的魔尊?師尊,我早就長大了。”


    是啊,那孩子早就長大了。終究是自己太過魯莽,以為一切事情全都順理成章再無阻礙。顧夕歌不再是當年那個扯著他衣袖緊緊不放的小孩子,他已然是大衍派的魔尊,一聲號令之下眾修士無所不從。


    紀鈞長睫顫抖了一瞬,他半分都未猶豫轉身而去,隻扔下一句話道:“此事你我日後再議。混元派那混賬小子,你若敢碰他半下,我就要你性命!”


    難怪易弦總說衝霄劍宗的劍修個個不招人喜歡,紀鈞就是其中最惹人厭的一個,這話當真半點不假。


    陸重光卻微笑著目送那玄衣劍修遠去,這才故作輕鬆道:“幾百年未見,紀真君依舊如此執著固執。”


    以他對顧夕歌的了解,這小心眼又記仇的大衍魔修定然也對紀鈞的話頗為不快。若是換作以往,陸重光定然半句話都不會說。橫豎修了無情道的紀鈞也隻會強行壓抑心中所有感受,半字不肯對顧夕歌言說半句。然而今時不同往日,他已然發現紀鈞已經全然不同,竟讓他心中隱隱不安起來。


    顧夕歌卻隻冷哼一聲道:“我師尊如何,又哪用得著你多言半句?我同我師尊講話,你一個外人卻不避諱半點,這就是仙道魁首混元派的好作風。”


    沒法講,真是沒法講。他本以為那兩師徒終於分道揚鑣越行越遠,卻根本沒料到天下劍修多半腦子有病。如此爭吵一番卻隱隱心意相通自有默契,簡直讓人恨得咬牙切齒。


    好在七百餘年來陸重光屢次在顧夕歌麵前吃癟,早就練就了一副喜怒不形於色的本領。他點頭微笑:“混元派不過當了一百餘年的仙道魁首,自然比不得衝霄劍宗底蘊深厚,更及不上大衍派半分。就連鼎鼎大名的商劍影前輩,亦是出身大衍派。”


    “隻此一點,顧道友可算得天命眷顧。剛剛大衍派更聯合了其餘魔道兩宗與仙道兩派,可謂占盡風頭十分風光。孤苦無依處處可憐的混元派,又哪能與魔道之首的大衍派相提並論?”


    那羽衣星冠俊美無比的混元法修麵帶微笑語氣和緩,令人如沐春風十分暢快,但他每一字每一句都犀利無比銳如刀鋒。


    陸重光要爭辯,顧夕歌卻偏偏懶得理會他。他隻撚了撚一縷主動湊上來的魔氣,漫不經心道:“的確如此,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既是如此,我就將虛空界中所有事務一並交予顧道友。我相信顧道友英明果決自有天命加身,自能帶領九巒界殺出重圍逆轉頹敗。”


    “這般麻煩的事情,我不幹。”


    顧夕歌拒絕地幹脆利落,他隻挑了挑眉:“陸道友十二年前還說心儀於我絕不變更,方才卻直接翻臉毫不留情。若無你的許可,蓬萊樓那位搖頭擺尾隻知討好混元派的沈副樓主,又何敢對我步步緊逼幾欲置我於死敵?”


    那混元法修一聽此言,卻忽然眉宇舒展輕聲道:“原來你還記得那件事。”


    這人多半腦子有病,自己步步緊逼毫不留情,陸重光卻服了軟,簡直莫名其妙。顧夕歌哂笑道:“你我每次相見你都要舊事重提,又讓我如何敢忘?”


    固然白衣魔修神情輕蔑冷如冰霜,陸重光卻從中瞧出了一些格外不同的韻致來。在他看來,顧夕歌這意氣風發的模樣著實令人心動不已。


    若有一日,若有一日自己手握權柄號令天下,定要將這惑人至極的妖物緊緊關在洞府之中。看他心不甘情不願地屈從再拜服,那感覺定然暢快無比幾欲令人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顧夕歌讓陸重光那等目光一望,幾乎想抽他上百個耳光。他周身漆黑魔氣立時心生感應,一隻昂首闊步氣派無比的妖獸抖了抖毛發,眸中紅光森然閃爍。


    那縷魔氣激得陸重光立時迴過神來,白衣魔修未加掩蓋的怒氣鋪天蓋地而來,著實可怖。陸重光索性直截了當道:“顧道友也不必鄙夷我,哪個男人麵對自己心儀之人是不會失態?怕就連你那位高冷出塵的師尊,心中也有過這念頭。”


    “他是他你是你,再敢多言半句我就直接把你篩成蜂窩。”


    混元法修眼見顧夕歌當真怒了,他卻忽然斂容正色道:“事已至此,你我也不必再呈口舌之快。虛空界中危機四伏斷不能掉以輕心,你我既然拿到耀光之匙,就合該肩負起這逆轉天地大劫的宿命。”


    “當年耀光之境已被人連根拔起不知所蹤,你我都沒撈到其中真正的好東西。現今看來,此事陸道友定然早已有了準備。”顧夕歌的目光直直望了過來,那其中竟有幾分驚訝之意,這立時讓陸重光情不自禁挺直了脊背。166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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