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你曾在耀光之境中與那人翻臉?”那人不急不緩地開口了,聲音平靜而毫無波瀾。


    就連一向頗為機警的葉京,也聽不出紀鈞此言是怒是喜。他隻能暗中揣摩著紀鈞話中的意思,恭恭敬敬道:“的確如此,我當日便看出那人行為不端心中有鬼。那人更用計賺了我金闕派六枚玉牌,簡直讓人不齒……”


    在葉京想來,他老爹就在披香殿內好端端地坐著,自能替他撐腰。更何況紀鈞被顧夕歌親手所殺已為事實,最後更叛門墮魔而去。不管他們師徒之前有多少深情厚誼,早被這一遭磨了個幹幹淨淨。哪怕顧夕歌驟然翻臉,紀鈞亦會護著他。


    他不能當麵對顧夕歌不恭,能在背後惡心惡心那人也是好的,總之這虧顧夕歌是吃定了。


    葉京的眼睛越來越亮,他隻見紀鈞微微頷首,就越發得意了些。可惜他卻沒看見方景明憐憫的表情,又湊上前兩步。他剛要說話,就被殿內飛出的一道血色劍光驚得險些閉過氣去。


    那道血色劍光好似一隻張著血盆大口的妖獸,猙獰無比又氣勢洶洶,幾乎要將葉京一口吞下。


    披香殿內刹那間亂成一團,葉京隻聽到自己的父親驚怒問道:“顧魔尊,你這又是為何!”


    卻有一道紫色玄光急急而來,它與那道血色劍光撞了個正著。更化作一張無形大網,直截了當將那道血色劍光困在其中,一寸寸收緊。血色劍光更似兇性未退的妖獸,幾欲嘶吼著掙脫束縛。無盡的光芒與灼熱猛然炸裂開來,攪得院內風生雲湧混亂不堪,也驚得葉京戰栗了一刹。


    “不為什麽,在場諸位都知道我的規矩。”顧夕歌答得不急不緩,優雅又端然。


    原本逐漸處於下風的那道血色劍光又驟然鋒銳了兩分,它隻一下猛然斬破了束縛,劈頭蓋臉對準葉京而來。


    隻這一瞬,葉京就恍如已經呆傻了一般逃不開亦躲不掉。那般鋒銳無匹的劍光好似帶著赫赫風雷而來,幾欲將他劈碎斬破神魂無存。但當其真正到了麵前時,葉京卻忽然發現那劍光猛然一轉,從筆直尖銳化作柔軟堅韌。


    有薄薄的一層緋紅花瓣自天空中散落開來,那花瓣讓葉京想起了女子的柔荑與紅唇,極*又極馨香。他不知不覺沉浸在這幻境之中,直到身上符咒層層破裂的聲音將他自那幻夢中驚醒。


    原來方才自己已經死過一遭。若非那珍貴至極的替身符替葉京擋了一下,他即便不死也會墮入魔道神智全無。刹那間葉京全身出了一層冷汗,隨後他卻情不自禁剜了紀鈞一眼。


    為何紀鈞不護著自己,憑什麽?他們明明是站在一邊的,僅憑顧夕歌殺了紀鈞又是魔道中人,這人便合該護得自己周全隻為給顧夕歌一個下馬威!


    這突如其來的勇氣叫葉京本人都驚歎了,他自生死之間走過一遭,竟明白了一些道理。人若是心中有所畏懼一直屈從於強者,又豈能進步?


    他恍惚間聽到那魔修淡淡道:“葉掌門也不必害怕,你那不成器的兒子既受了我一劍,便算他熬過這一劫。下次還請葉掌門好好看顧好他,讓其不要當著我的麵說我壞話。”


    當真是十成十的優雅端然全不掛懷,葉京幾乎要冷笑了。然而他還未來得及開口,又有人直接冷淡道:“他既殺過你一遭,我亦不會出手。”


    那玄衣劍修隻扔下這句含糊不明的話就進了披香殿,隻留得葉京驚詫不已。


    自己方才沒聽錯吧,紀鈞明明被顧夕歌殺了一次,還依舊心心念念維護著那魔修。這人真的是心冷如鐵又極記仇的紀真君?


    葉京隻恍惚了刹那,又立時渾身一抖。


    一位羽衣星冠俊美至極的青年修士站在披香殿的台階下,看模樣是將方才所有事情瞧了個一清二楚。那人微微眯細了一雙桃花眼,風度翩翩幾欲令人讚歎拜服。


    “混元派陸真君與張真君到!”葉京隻得又鞠了一躬,他這次當真心無雜念恭敬至極。


    這六百年來,混元派已然取代衝霄劍宗成了真真正正的仙道魁首。而這位明光真君更是所有仙道年輕一輩的楷模,不光處事老練修為亦增長迅速,簡直叫人不能不服氣。


    若說葉京膽敢對顧夕歌不恭,是因為那人叛門墮魔令人不齒,那他對陸重光此時卻是十成十的讚歎佩服,更感慨大丈夫合該如此。葉京深知自己有幾斤幾兩,即便他有陸重光那等資質亦不能如那人般令萬人敬仰。隻除卻一點,陸真君亦心儀那魔修之外,此人當真是無可挑剔的混元派下任掌門人。


    陸重光倒也並未為難葉京,他甚至十分親切地衝葉京點了點頭。


    於是葉京便緩緩舒了口氣,還好還好,陸真君也未叫那魔修迷得神魂顛倒不能自持。


    “閣下好自為之,若你再招惹他一迴,恐怕葉掌門亦保不得你。”


    那道被收束得極細的神識傳音刹那間到了葉京耳畔,聲音雖不大,其中的威脅之意卻再明白不過。


    葉京直愣愣瞪著那混元法修遠去的背影,幾乎疑心自己聽錯了。


    憑什麽,憑什麽這二人都要護著那魔修!莫不是那顧夕歌給他們倆吃了什麽*藥?


    盡管葉京心中波瀾驟起斷不能平,他卻依舊板著臉讓其餘幾名元嬰修士合攏了披香殿的殿門。


    九巒九派十八位練虛真君已然全都到全,他們要商議的卻是一件即將決定這世界前途的大事。


    隻這一重大門還不算安穩,隨後金闕派更會啟動十二萬重隔音大陣,隻讓這殿中的爭論再傳不出去。


    那漆黑的殿門一分分合攏,將光明一寸寸隔絕開來。


    隨著陸重光在左側第一張椅子上落座,原本寂靜的氣氛更冷凝了些。本該坐在首席的是衝霄劍宗的紀鈞,但他卻隻屈居於左邊次席。


    隻這座位安排就能瞧出九巒九派的勢力大小,真是實際又不講情麵。


    身為東道主的金闕派葉掌門卻不偏不倚地端坐在正中央,他的左側是仙道五派,右手邊卻是魔道三宗。乍一望去,魔道三宗隻來了區區六名練虛真君,簡直有些勢單力薄。


    麵對這種絕不公平的情景,顧夕歌卻隻不大在意地屈了屈手指。他理都不理專心致誌瞧著他的陸重光,倒將目光遙遙落在了葉庭楷身上。


    盡管方才自己的獨生子險些讓顧夕歌殺了,葉庭楷依舊麵色和緩聲調平靜,半點瞧不出方才惱羞成怒的模樣。


    “諸位皆知天地大劫即將來臨,此乃八千年一次的大災難大衰竭,人力不可擋天道不能更。這災劫同處景雲係的大千世界全都躲不開,此亦為天命。若能九巒界能夠順利渡劫,我等修士還能安安穩穩活上八千年,破界飛升亦不是難事。”


    “若是九巒界熬不過這一劫,就會降格成小千世界並入其餘大千世界中。九巒界亦有八個小世界,那些小世界全都被熾麟仙君抽出靈脈合並於靈脈總脈之中,原本居住於其中的修士也都變成了凡人,其後代千載萬載亦不能翻身。諸位隻要想想那八個小世界,就知九巒界不能順利渡劫的嚴重後果。”


    原本沉寂的氣氛,讓葉庭楷這席話激得更凝重了些。這些距離大乘修士僅有一步之遙的練虛真君們,一想到自己修為全無活得比凡人更糟糕,就禁不住神魂一蕩心緒難平。


    當慣了高高在上的仙人,誰願意做那朝生暮死幾如蜉蝣的凡人?


    葉庭楷眼見自己這席話鎮住了不少人,卻又平靜萬分道:“九巒界比不得其他大千世界底蘊深厚,自誕生以來隻僥幸度過兩次災劫。上次全賴有熾麟仙君一挽狂瀾,這次諸位卻應當齊心協力一並對敵。”


    話一說完,葉庭楷卻將目光投諸在陸重光身上,這是其餘仙道三派之間隱隱的默契。他們早期待混元派能夠真正擔起仙道魁首的大任,亦期盼陸重光能在虛空界中帶領諸多人等順利渡劫。


    今時今日仙道三派已然沒人在意衝霄劍宗的想法,也隻有那不識時務的星雲派還死心眼站在衝霄劍宗一方。在其餘三派看來,衝霄劍宗既然出了那等弑師叛門的逆徒,宗主又心軟至極並不肯找上門去,便再無理由繼續做那仙道魁首。


    風水輪流轉,那仙道魁首也合該讓給混元派了。原本這提議隻是脅迫,想要衝霄劍宗進一步退讓,誰知衝霄劍宗的掌門卻幹脆利落地點了點頭,於是現今的仙道魁首就成了混元派。


    然而陸重光卻並不開口,他淡然沉默宛如一尊雕像。


    混元派不表態,所有人一細想就知道是什麽原因。卻有蓬萊樓一位副樓主急急開口道:“葉宗主,天地大劫的事情我們暫且放到一邊。正巧該來的人都來了,今日我們便將六百年前那樁事情說個幹脆利落。”


    “這位威風凜凜的顧魔尊原本是衝霄劍宗的弟子,卻在六百餘年前突然弑師叛門而去,由此方成了大衍派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魔尊。我諸派在虛空界中自要一起對敵絕無二心,各位又豈能信得過這陰狠無情的小人?”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了顧夕歌與紀鈞身上。166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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