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銘山頂,眾多大能都懶洋洋縮在雲浮天宮中,有一搭沒一搭注意著耀光之境的情形。


    自耀光之境開啟已過了一月有餘,卻隻有七八名修士從中而出。大能們一瞧他們麵上既喪氣又不滿的表情,便知這些小蝦米沒撈到什麽好東西,於是他們也更不屑對這些人出手了。


    然而這幾日卻額外有些不同,陸陸續續又有十餘名修士從耀光之境出來。這些修行了百餘年的金丹修士還未到喜怒不形於色的地步,縱然極力壓抑得一張臉冷如冰霜,其周遭沮喪憤怒之氣卻猶如明火,根本遮掩不住半分,讓大能一眼就能瞧出其心緒如何。


    何懸明恭恭敬敬給易弦斟了一杯茶,眉頭一挑冷聲道:“想來是藏器塔開啟了,這些小輩沒撈到好東西,他們整張臉上都寫著不甘心,簡直可笑。”


    那白衣修士接過了徒弟奉上的茶,淡淡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金丹散修都期望從耀光之境中帶出一件玄器。他們在那兇險萬分的地方以命相搏,結果卻全無所獲,又豈能不沮喪?”


    “師尊當真明察秋毫,隻此等本事九巒界都沒幾人能有。”何懸明無比自然地稱讚了易弦一句,那白衣法修恍若未聞般連睫毛都未抖一下。


    何懸明先是沮喪,隨即他卻不大愉快地眉尾一揚,就連說出的話亦帶著三分輕蔑:“師尊力排眾議為陸師弟爭來了一枚入境玉牌,倒不知他有沒有那等本事奪得玄器,否則當真浪費師尊的一片苦心。”


    易弦懶洋洋望了自己的大徒弟一眼,輕聲細語道:“若他隻拿出一件玄器,才算對不起我。”


    陸重光出身的丹陽陸氏雖隻是凡間一個普通皇室,但那王朝卻自八千年前一直綿延至今,這卻全因熾麟仙君那時一句諾言,由此方有了丹陽陸氏的萬載富貴。且這耀光之境又與丹陽陸氏關係頗大,易弦卻有三成把握陸重光定能從中獲得天大的好處。


    這征兆早已有之斷難更改,易弦心中便有了一些不一樣的打算。再加上一月餘前他瞧見那長平白家長女以道心立誓的情形,那三分把握卻已變作七分篤定。


    易弦一貫說話留三分,誰知此言到了何懸明耳朵裏,卻別有一層意味深長的寒意。


    原來師尊竟如此看好那小子?何懸明乍一聽此言,先是困惑隨後卻是憤怒,那驟然而起的妒火幾乎燒得他理智全無。


    自陸重光被師尊收入門後,師尊對他百般關心千般掛礙,甚至肯屈尊降貴指點他築基事宜,這等待遇卻是何懸明從未體驗過的。


    之前易弦座下隻有何懸明一個弟子,縱然他對何懸明時冷時熱無比磨人,何懸明卻隻當易弦此等作為理所當然。堂堂練虛真君近乎神人,自該如此脾氣古怪高冷如仙。


    師尊是他的,隻是他一個人的。縱然師尊對他有時狠狠刺他兩句罵他幾下,何懸明也並不懊惱,反而甘之如飴頗為開心。


    然而何懸明不過迴家呆了三月,就聽聞許久不收徒的易弦竟收了第二個徒弟,立時神識轟鳴如被雷擊。他一瞧見那十餘歲的半大孩童恭順地站在易弦身邊,整顆心就好似在滾油裏燙過一遭,焦灼嫉妒不滿諸多情緒一並塞滿了他那顆並不寬廣的心。


    由此何懸明方隨便找了個由頭,拿一個他從未正眼瞧過的小輩女弟子當借口,狠狠洗刷了一把陸重光。他瞧著那小少年眸中被死死壓抑的怒火,心中卻頗有幾分快意。


    隻要陸重光在易弦跟前多呆一日,何懸明便多恨他幾分,非要這人粉身碎骨轉神魂不存才算了結。


    而易弦並不理會這兩個徒弟之間的事情,他依舊如往日般高高在上俯瞰眾生,何懸明心中這才有了幾分安慰。


    本來這一月間再未見到陸重光,何懸明心中已然頗為快活。誰知易弦竟如此看好那小子,簡直讓他不能更懊惱。


    “橫豎都是你先提起來的,如今倒敢給我臉色看。”


    那白衣法修隻挑了挑眉,輕描淡寫提了一句,便讓何懸明後背出了一層冷汗。他立刻請罪道:“徒兒從來不敢,師尊莫要動怒……”


    何懸明跪了許久,亦不敢開口求饒。縱然他是五百年結嬰的天之驕子,然而一到了自己師尊麵前,他永遠是當年稚拙不堪的小少年。


    易弦卻並未理會跪在他身前的何懸明,隻是遙遙矚目著又一行人自耀光之境脫出,淡淡說:“金闕派年輕弟子全都出來了,想來此時耀光之境方是好戲開場的時候。”


    什麽好戲開場何懸明全不知曉,他依舊恭恭敬敬地跪著,直到易弦冷冷扔下一句“起來”,才重新站起身。


    易弦的確說得沒錯,藏器塔中才是真正正正的好戲開場。


    那剩下的二十餘名修士,原本瞧見顧夕歌與陸重光那般輕鬆愜意大步向前的模樣,就都以為這藏器塔當真是熾麟仙君贈予後輩的一樁福緣。


    誰知他們剛一踏上台階,便感受到那前輩大能的惡意。許多修士修為被封如同凡人一般,雖未如先前那人般跪倒在地,卻也頗為狼狽。


    然而終究是玄器的誘惑更大些,他們咬了咬牙,勉力支撐自己重新直起身來,頭上宛如壓了一座大山。


    他們一路坎坎坷坷到了藏器塔第一層,各類上品玄器井然有序地排成數列,五光十色品種繁多,簡直令人眼花繚亂一眼難以望盡。


    金丹修士已非凡人,他們適應了那壓力,就能重新直起身來。


    不少散修讚歎而驚訝地打量著那些玄器,他們活了百餘載,也從未見過這麽多的玄器聚在一起。想來就連混元宗的藏寶殿,也未有如此多的玄器吧?


    第一層尚且如此,第二層的寶貝豈不是更加令人心動?那陸重光與顧夕歌已然不見人影,若他們再不快些,所有東西都要讓那兩人取走了。


    自有性急之人大步邁開,三下五除二就到了第二層階梯處。他剛邁上一隻左腳,整張臉立時一紅又一白。


    原來卻是那壓頂之山驟然加重了一倍,已然使得他抬不起頭骨骼亦吱吱作響。那修士喘著粗氣適應了好一會,這才謹慎小心地邁開了第二步,一搖一晃如同醉酒般艱難向前。


    才第二層就走得如此艱難,縱然五層之上就有靈器,卻也極少有人能支撐到那個時候。而且就算他到了五層,身上沒有那麽多玉牌也隻是枉然罷了。


    這熾麟仙君當真促狹得很,簡直讓人無可奈何。那修士雖已將一切想得通透利落,卻隻能恨恨地磨了磨牙繼續向前。


    雖然上品玄器已然是難得的寶貝,然而更好的寶物就在上層等著他們,誰又能甘心就此作罷放棄機緣?


    於是這剩下的二十餘名修士個個繃緊了神經,一邊頂著巨大壓力邁步向前,一邊謹慎小心不露破綻。他們既要應對藏器塔,又要小心其他人,平白無故更累了三分。


    越往高層去,眾修士行進的速度就越慢些。到了最後,他們已然是在一寸寸挪動,如同一隻隻身負重殼的蝸牛。


    不知自何時起,原本富麗壯觀的藏器塔忽然消失了,周遭不再是精美絕倫的壁畫與裝飾。他們每個人前方都是一條幽靜又崎嶇的台階,彎彎曲曲直通蒼穹。那周遭卻是一片漆黑,恍惚間隻能聽到自己的心髒一下下撲通跳動,簡直令人疑心自己誤入了某處幻境。


    這究竟是幻境抑或現實,自己究竟到了那一層,前方的路又有多遠?


    不少修士癡癡望著那一線光明自穹頂悠然灑落,映亮了腳下崎嶇的台階。他們的心已然開始亂了,唯有對玄器的渴望迫使他們麻木地邁步前行,模樣狼狽又可憐。


    也許他們走了一天,也許走了三月半年一輩子,那通天之階依舊遙不可及。比絕望更可怕的是近在咫尺的希望,它誘惑著你讓你不肯放棄卻始終無法觸及,令你焦心無比。


    有人經不得此等折磨,他心中剛閃過一個微弱念頭,便發現自己已經到了藏器塔外。那淺藍色的蒼穹極高遠又極純粹,漠然無情地俯視著眾人。


    他還沒拿到玄器,怎麽糊裏糊塗就出來了,這讓他何能甘心?


    那修士剛要再推開那扇緊閉的白玉大門,卻有一股沛莫能禦的巨力極無情地將他狠狠推到一邊,半點不留情麵。


    “陳華,心誌不堅且想投機取巧,簡直可笑。勸你速速離去為上,不要自尋死路。”


    一行金字龍飛鳳舞地浮現於白玉門上,語氣嘲諷極為可恨。


    那修士隻能驚異地張大嘴仰望著那行金字,半個字都說不出來。他忽然有個極荒誕的想法,這藏器塔原本就是活的。


    也許就連這耀光之境,亦是活的!


    若這洞府當真生出了靈識,那它可就是一件不折不扣的仙器,要比那些荒誕不經的傳說更可敬也更可怖。


    陳華恍惚間已然覺得自己觸碰到了耀光之境的真相,腦中霎時空白一片。166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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