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紛揚揚的大雪依舊未停。雪花從蒼穹悠悠墜落,還未到地麵十丈,就被一層無形屏障直接隔開,悄無聲息地融化了。


    “顧師侄,我就將青纓托付給你了,你可千萬要照顧好她。”


    一艘巨大無比的風行舟前,容紈正牽著白青纓的手,對顧夕歌如此細細交代。


    那容貌端麗的青年似是十分怕冷一般,將自己整個人都裹在那件黑狐裘中,隻露出小半張臉來。他唇色緋紅麵色瑩白,豔是極豔冷又極冷,簡直叫容紈看呆了眼。


    顧夕歌一雙黑亮眼睛卻似卻如在冰水中浸過了許多天一般寒冷徹骨,就連麵對兩位花般容貌無比嬌豔的美人,亦不能讓他渾身凜冽氣息緩和分毫。


    “容師叔莫要為難我,有方師兄在,又哪用我照料師妹。”顧夕歌淡淡說,“且天數無常人各有命,恕我對此無能為力。”


    白青纓聽得對方這般直截了當的拒絕,隻溫婉地點了點頭道:“顧師兄不必多慮,我也有手有腳能照料好自己。”


    對性格溫和從不多言的白青纓而言,此等嚴厲拒絕已然是她開始惱怒的征兆。


    這兩位容貌出色至極一男一女隻站在一塊,便有不少衝霄劍宗的小弟子探頭探腦不斷張望。他們隻瞧見這二人容貌般配氣度非凡,合該做一對相濡以沫的好道侶,卻未看出那客氣表麵下暗中湧動的潮水。


    哎,當真沒辦法。這二人自百餘年前見了那一麵之後,好似渾身上下都生出了刺般,一見麵就百般不對付。即便容紈百般撮合,顧夕歌依舊冷如冰霜白青纓仍然傲骨錚錚,真是無法可想。


    容紈幽幽歎了一口氣,她頗為苦惱地將自己大徒弟喚了過來,指著那二人一字一句道:“照顧好你這小師妹與小師弟,他們兩人誰若少了一根頭發,我便唯你是問。”


    方景明讓自己師父這句話說得愣住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仔細思量了好一會,也未找出一句合適的話來應對容紈。


    那熾麟仙君的洞府規模龐大且頗為古怪。即便一批人同時進入,每個人卻都被傳到那萬裏洞府的不同區域。


    方景明隻是個金丹七層的劍修罷了,又哪能保證這兩位師弟師妹的安全,容紈簡直是強人所難。


    那粉衣的練虛真君眼見自己大徒弟犯了難,倒也並不催促。她伸手虛虛攏住顧夕歌白青纓方景明三人的幾根手指,一雙清亮眼睛直視著他們道:“我知那洞府無比兇險,亦知人各有命勉強不得。但我卻隻要你們活下來,安安穩穩地活下來。”


    “再珍貴的丹藥法寶,也比不上你們三人的性命。不管你們三個誰受了傷,我都會傷心。所以若你們在那洞府之中有幸相遇,定要團結一致共同對敵,不準再耍小孩子脾氣。”


    “三個月後,我就在蒼巒山下等著你們,少了誰都不行。”容紈又堅決重複了一遍,“少了誰都不行。”


    那三人似是被容紈這席話打動了,齊齊點了點頭。


    然而等容紈鬆開他們三人的手後,顧夕歌卻極快地收迴手,徑自上船去了。


    容紈詫異地望著她那師侄的背影,低聲呢喃了一句:“小夕歌莫不是害羞了吧,我瞧見他耳朵紅了。”


    那疑惑與不安隻在容紈心頭停留了刹那,就被她自己打消了。


    顧夕歌就立在這艘風行舟的最上方,遙遙俯瞰著其下喧囂熱鬧的景象。他目光隻在那三個師徒身上停留了片刻,就似被燙傷一般極快地移開眼睛,那張隱藏於細碎絨毛下的連卻是麵無表情的。


    他先是撚來一張凝水符,將他碰過白青纓的那隻右手上上下下清洗了一遍。隨後顧夕歌又尋出一方絲綢,細致小心地將自己的手指擦了個幹幹淨淨,似乎如此就能抹去那素衣女子的氣息。


    若有可能,顧夕歌恨不能將自己那隻手剁下來,隻因他不得不碰了一下白青纓。他對自己這位小師妹的厭惡從未削減,隨著時間推移越發強烈,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種折磨。


    顧夕歌覺得自己今生已然十分能忍。前世若有人敢背叛師門私奔出逃,他定會將那人經脈捏碎廢除修為扔入炎獄之地關上幾百年上千年,如此方能一解他心頭之恨。


    可惜的是,上輩子自己死時白青纓還完完好好地活著,甚至成了明光仙君的道侶,無比風光無比逍遙。


    他能耐住性子與白青纓虛與委蛇,已然十分難得。至於容紈提出的讓他照料白青纓,簡直是個天大的笑話。


    這位長平白家的長女,正是在那熾麟仙君的洞府中遇見了自己的真命天子。兩人一來二去就暗生情愫,縱然一路兇險頗多那二人卻甘之如飴,最後還得了天大的好處,根本不用別人操心片刻。


    顧夕歌那時也是夠傻,還自顧自心憂起這位師妹的安危來。等瞧見她與陸重光站在一起,立刻什麽事都明白了。


    了不起的白師妹,了不起的陸重光。


    顧夕歌一雙黑眸遙遙望著下方師徒三人訓話的情形,長睫低垂。


    身量不高的容紈極威嚴地叮囑著什麽,那師兄妹二人連連點頭不敢反駁半句,好一出師徒情深的戲碼。


    “顧師兄,師兄。”楊虛言自他身後探出一個腦袋,“你在看什麽呢?”


    他順著顧夕歌的目光望去,立時皺起眉道:“顧師兄,你喜歡白師妹?不是我說她多嘴,白師妹固然很美,我卻總覺得她虛虛浮浮不大安穩……”


    話才說了一半,楊虛言立刻自己住口了。在背後說人壞話已然十分不妥,他又沒有半分證據,簡直是胡攪蠻纏。


    哎,顧師兄定然討厭自己了。楊虛言垂下了頭,簡直不敢看顧夕歌第二眼。


    出乎意料的是,一貫冷淡的顧師兄竟然迴了話。他悠悠道:“我沒看白師妹,倒是在看方師兄。不過一刻,他定然來找你說話,此事你信還是不信?”


    一聽到混賬師兄的名字,楊虛言立時炸了。他張牙舞爪活似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急急辯解道:“我才不要他來,那人嘴裏總沒好話,當真讓人討厭。”


    美人師兄卻極罕見地笑了笑,隻扔下四個字:“欲蓋彌彰。”


    楊虛言的臉騰地紅了,他讓這四個字弄得無比心虛,甚至不敢再看顧夕歌的眼睛。這般窘迫狀況使他越發尷尬,就連方景明也被他莫名其妙瞪了好幾眼,無辜得很。


    他就這般恍恍惚惚等到風行船開,才叫隨行的魏殿主一段話扯迴塵世。


    “這條風行船可是了不起的寶貝,從蒼巒山到開銘山隻需短短一日,就連大乘仙君的玄光亦不過如此。”魏殿主極矜持地揚了揚下巴道,“若非此事事關重大,我才不將這條船拿出來。當年我自熾麟仙君的洞府中曆經千辛萬苦,足足擊殺了十餘名修士,才搶到了這條風行舟。”


    攬月殿殿主魏羽麵貌年約三十,溫文爾雅青衣落拓,不像劍修倒像個書生。他自然而然帶著一股好欺負的氣質,就連介紹起自己的寶貝靈器來,也更像吹牛皮而非說實話。


    楊虛言一聽這話,立刻眼睛發亮了。他仰起臉道:“魏殿主,殿主。你既然去過那熾麟仙君的洞府,就給我們講講那洞府究竟有何稀奇之處可好?”


    在楊虛言說出這話後,船上七個人目光倒有六個齊齊聚在他身上,隻餘顧夕歌一個遙遙望著風雪,既不答話也不開口。


    讓那六人一瞪,楊虛言方知自己好像幹了一件錯事。他先是縮了縮肩膀,而後坦蕩無比地說:“我師父說話顛三倒四聽得我快要睡著了,所以什麽都沒記住。”


    “哎,你這缺心眼的倒黴孩子,真是不靠譜。”魏羽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當真解釋道,“那座熾麟仙君的洞府喚作耀光之境,方圓萬裏極為寬廣。”


    “熾麟仙君本就是九巒界萬年難出的陣法大家,因而耀光之境中有頗多機關與陣法,無一不精妙無一不兇險。耀光之境又分內中外三層,越往裏層越兇險。這八千年來至多有人闖入中層與內層交界之處,就不能再前進分毫。”


    “外層是丹閣與靈植園,其中有頗多珍貴靈植與丹藥,甚至有人帶出了增元丹與九穹通天丸。”


    魏羽說完這句話後,原本寂靜的風行舟內越發唿吸可聞。


    增元丹可延長修士壽命一千載,不管練氣築基抑或化神練虛都是如此。這壽命是實打實的,並不削減分毫。自有不少壽元將盡的大能不甘心坐化,拚盡全力想要尋得增壽之法。隻此一粒丹藥,放在九巒界中就能惹出好一場腥風血雨。


    至於那九穹通天丸就更加了不起了。即便一個仙竅不通的凡人服下此等藥之後,都能硬生生辟出九重仙竅直至元嬰期,可謂青雲直上一步通天。這丹藥對修為更高的修士作用亦十分巨大,它甚至能讓一個金丹修士衝破層層阻礙直至元嬰期,什麽天劫心魔全都阻礙不了分毫。


    煉製這兩種丹藥的草藥雖未絕種,卻也數量稀少一同由九巒九派精心看護。九派每隔千餘年方能練出十粒增元丹與九穹通天丸,除非為門派立下極大功勞,否則斷難分到半粒丹藥。


    魏羽眼見所有人都被他說得怔住了,又神情平淡繼續道:“中層是藏器塔,我這條日行千萬裏的風行舟,就是從藏器塔中帶出來的,隻算其中並不大好的一件。”


    足以比得上大乘仙君玄光速度的風行舟,還隻是藏器塔中並不好的一件。


    這些見多識廣十分高傲的衝霄劍宗弟子們,當真愣住了。166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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