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冷山峰,白雪覆頂。


    空氣極蒼涼又極冷冽,天邊悠遠的一片藍天如被水洗過,分外鮮亮澄澈。


    天空越藍,越顯得那山巔清冷寂寞沒有一絲人氣。


    萬仞高的山頂之上,有二人相對而坐。一者淺藍衣衫,一者黑衣如墨。


    細碎雪沫自蒼穹悠悠飄下,剛到那二人周身十丈時,就虛虛落在了無形屏障之上,立時遙遙避開那二人,越發顯得那二人縹緲如仙。


    此情此景即可入畫,卻讓藍衣之人時不時探頭探腦的舉動破壞得意境全無。


    楊虛言不一會就忍不住起身向下往往,活像一隻被凍得哆哆嗦嗦的老鼠。他此番舉動自然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無聊。


    平時除了修煉之時外,楊虛言極少能閑得住。他不是在某位師兄師弟的洞府中廝混,就是到靈虛殿外瞧瞧熱鬧,活像一個心性未定的孩子。


    此時平白等了兩刻鍾,已然讓楊虛言忍不住了。他抓耳撓腮支支吾吾,好一會才開口問道:“顧師兄,你說方才咱們倆是不是走得太快,否則為何那千餘人中沒一個人上來?”


    另外容貌昳麗無比的修士裹在一件黑狐裘中,睫毛低垂極少眨動,顯然是在沉思。他聽得楊虛言的話,隻微微搖了搖頭:“你是修士,自能放出神識探查,何必像隻猴子一般坐都坐不住?”


    “我無聊啊,倒是挺想體驗一次當凡人的感覺。”


    楊虛言在顧夕歌對麵坐了下來,饒有興致地說:“顧師兄,若換做是你攀爬這座攬月峰,要耗費多長時間?”


    “若我全無修為之時隻靠繩索攀爬攬月峰,能否活下來還是未知,一切全看天命如何。”顧夕歌淡淡道,“現在你我早已結成金丹,探討這類問題已然無趣。”


    楊虛言被顧夕歌微微一斥,立刻蔫頭耷腦十分無聊地繼續數起雪花來。他隻安靜了一會,就欣喜地拍了拍掌。他簡直忍不住直接伸手,將那剛剛爬上山頂的孩子硬生生拽起來。


    隨後他又想起,自己已然是衝霄劍宗的金丹修士,早該有前輩高人的模樣。


    於是他立刻板起一張娃娃臉嚴肅道:“仙途艱難,第一步便要將生死置之度外,這亦是我衝霄劍宗設此關卡的意義所在。我問你,你可明白了?”


    他義正言辭說完了當初接受試煉時師兄對他說的一番話,立時覺得自己神氣極了。而後他定睛一望,第一個上來的孩子剛剛八/九歲,正是那被平南莊家的混賬紈絝扒了狐裘的倒黴鬼。


    楊虛言為了這孩子,還硬生生抽了莊純十耳光。於是他越發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隻等著那孩子點頭稱是,再以崇拜的目光望著自己。


    那孩子倒也十分上道,直接對他們二人鞠了一躬,端端正正道:“多謝兩位仙長教導。我正是見識到仙長的本事,才堅定信念一口氣爬上了山頂。”


    楊虛言定睛一瞧,心中不禁泛起一絲酸意。那崇拜的敬仰的目光,都是衝著顧夕歌去的。


    那孩童一張小臉上寫滿了傾慕與憧憬,眼巴巴直接望著顧夕歌,就希望這位十分好看的大哥哥能誇獎他一句。


    哎,這世道不好,平白無故總看臉,楊虛言在心裏抱怨道。雖然自己長得不差,和顧師兄比起來卻遜色了那麽兩分,也不由得那孩子滿心滿眼都是顧師兄。


    顧夕歌依舊在閉目養神。


    他輕合的睫毛顫動了一下,向那孩童微微點了點頭,說不出的高貴淡然,簡直讓那孩童看呆了眼。


    顧師兄有了新師弟,就不要他這個小師弟了。楊虛言倒有些生氣了,他索性背過身不理會那二人,模樣倔強又可憐。


    他這個小師弟,從始至終便未長大過。顧夕歌終於緩緩睜開了眼,輕輕吐出兩個字:“楊師弟……”


    楊虛言橫了那孩童一眼,立刻喜滋滋湊到顧夕歌身邊,低聲喚道:“顧師兄有何吩咐?”


    “修劍亦修心。”


    隻這五個字,又讓楊虛言重新坐了迴去。


    那裹著白狐裘的孩子瞧了瞧左邊,又望了望右邊,不禁疑惑地眨了眨眼。


    這位藍衣服的大哥哥活像他家養的阿黃,平時總在他身邊晃著尾巴湊上湊下。若他不理會那粘人至極的小狗,阿黃還會委屈地嗚嗚叫喚。


    眼前這兩個人,可不就和他與阿黃一模一樣麽?


    那孩童剛想大著膽子說上一句話,就讓天邊的異象驚得倒吸了一口氣。


    原本晴朗無雲的碧藍天空,忽然泛起了一線藍紫雲霞,由淺至濃由薄到重,綺麗又明亮。


    那一線藍紫雲霞離攬月峰頂越來越近,看似威勢赫赫有萬鈞之重,落地時卻是消無聲息的。


    原來那不是一道雲霞,而是兩道劍光。那孩童越發屏住了唿吸,連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這般騰雲駕霧禦使飛劍的本領,當真是傳說中的仙人才會的。於是那孩童熱烈目光立刻轉移到那緩步走來的二人身上。


    一點也不專一,就憑這點還敢跟我搶顧師兄。楊虛言得意地掃了一眼那孩童,將自己那所謂仙道高人的氣派扔了個一幹二淨。


    “許久不見,楊師弟倒是越發天真爛漫了。”有人懶洋洋吐出一句話,隻這句話就讓楊虛言立時炸了毛。


    別以為楊虛言聽不出,這混賬方景明字裏行間都在諷刺他半點也不沉穩。這牙尖嘴利的混賬師兄,一見麵就總是打趣他,簡直讓楊虛言恨得牙癢癢。


    楊虛言還剛想說話,就讓顧師兄目光一斜,立時乖乖閉了嘴。


    “見過方師兄安師姐,不知兩位特意前來,有何貴幹?”


    顧夕歌倒覺得此事巧得很。若非他身邊站著楊虛言,他簡直疑心自己又迴到一百三十二年前的收徒試煉上。


    一模一樣的人,一模一樣的事情。


    方景明一向沒有正行,他正兒八經地誇讚道:“不過三月不見,顧師弟越發容顏如花。這件黑狐裘穿在你身上好看極了,美人如玉劍如虹。”


    顧夕歌連睫毛都未顫抖一下,直接轉向一邊靜立的安嵐道:“安師姐?”


    縱然百年未見,這紫衣女修依舊麵容明麗好似牡丹。她還了一禮,輕聲道:“掌門師叔有急事,特地召集顧師弟與楊師弟一同前去。收徒試煉的事情,就由我與方師兄一同接管。”


    楊虛言聽了這話,立時十分奇怪。他疑惑道:“到底因為什麽事情,能讓掌門師叔將收徒試煉都拋到一邊?我求了師尊好久,他才讓我與顧師兄一同主持……”


    他在方景明似笑非笑目光注視下,直接將未說完的半句話自己咽了下去。不知為何,麵對這狐狸一般的方師兄時,楊虛言總會覺得莫名心虛。也許是他在方景明手上很是吃了一些苦頭,莫名就先有了三分懼意。


    楊虛言色厲內荏地瞪了迴去,心中暗暗給自己鼓勁。看什麽看,他遲早要扒下這狐狸師兄一身油亮皮毛,給顧師兄做一條好圍脖!


    眼見那旁邊二人自顧自玩得開心,顧夕歌就轉向安嵐道:“安師姐可還知道,周掌門還找了哪位師兄師姐?”


    安嵐微微一笑,似牡丹盛開。她竟賣起關子道:“這我也不清楚,所以無法告知顧師弟。但你若問具體為了什事情,我心中姑且有個猜測……”


    她難得起了心思,想要逗一逗這容貌昳麗全派聞名的顧師弟。安嵐想瞧這模樣冷淡的青年修士煩惱詫異的表情,定然十分有趣。


    但顧夕歌卻篤定道:“我猜此事就與這場風雪有關。”


    這迴驚訝的卻是安嵐。她眯細眼睛稍稍打量顧夕歌一會,讚歎道:“顧師弟玲瓏心思,當真了不起。”


    “師姐謬讚。”


    還未等顧夕歌從安嵐口中多套些話出來,一旁的楊虛言再也忍不住了。他橫眉怒目道:“方師兄這般混賬,倒不知以後有那位女修倒黴與你結為道侶,真是活生生瞎了眼睛。”


    其餘三人都被他這話驚得一怔,那一旁呆呆而立的孩子更被嚇得嘴一扁,險些哭了出來。


    前世根本沒有瞎眼的女修,從來沒有。


    顧夕歌幾乎想微笑了,但他極快地將那縷笑意收斂了,隻向方景明與安嵐微微點了點頭,就拉著這張牙舞爪幾欲惱人的師弟踏上劍光而去。


    安嵐將那孩童輕輕摟在懷中,一雙妙目卻橫向方景明。她紅唇張合,輕輕吐出了四個字:“活該。”


    方景明隻當沒看見師妹的諷刺。他笑眯眯捏了捏那孩童的臉,輕聲細語地說:“要入我衝霄劍宗可決不能哭,你若哭了,事情就不好辦了……”


    那孩童叫方景明一嚇,立刻強忍住了哭泣。他大眼含淚嘴唇微抿,幾乎與一個委屈鬧別的小姑娘並無區別。


    於是方景明立刻得了幾分樂趣,他揚眉問道:“安師妹,你瞧這孩子與顧師弟倒有幾分相似。”


    安嵐毫不客氣地拍落了方景明的手,理也不理他。


    連一個八歲孩子都要嚇唬,難怪楊虛言一見到方景明都炸毛。這不是方景明自己活該又是什麽?166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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