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說什麽?”


    顏震站起身來,臉上的怒火卻是消散了一些,開始思索洪易所說的話來。


    換做往常,洪易如此冒犯自己的威嚴,他早就不會廢話,先將對方拿下再說,必要的時候直接誅殺。


    不過一來他剛剛見識過洪易可怕的身手,以他和段大先生兩人,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留下對方;二來,他遲遲沒有被封侯,心中也的確有困惑。


    “大帥難道不知,自古以來首鼠兩端的騎牆派,都不會有好下場嗎?”洪易道,“奪嫡之戰,不站隊看上去高明,其實愚蠢至極!要知道您與玉親王有生死與共的交情,現在卻不相助玉親王,那麽將來如果玉親王登基,不可能重用一個無情無義之人;太子登基,也不可能完全放心你,反而清算你的幾率更大!”


    “你又懂得什麽?”顏震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洪易說的其實有道理,他自然明白,隻是他也有自己的底氣。


    “嘿嘿,我自然懂得,你以為憑借著顏家的勢力,還有顏少保勞苦功高,即便你不站隊,事後也有把握不被新帝清算對嗎?”洪易突然開口道破了顏震的心思,“但是你可不要忘了,如今皇帝陛下身強體健,國運昌隆,你不怕被未來的玉親王、和親王或者太子清算,就是不知道你怕不怕被現在的皇帝陛下清算!”


    “你說什麽?”顏震臉色微微變化,“我對陛下忠心耿耿,陛下豈會對我不利?”


    “所以我才說愚蠢,陛下為何明知道南州七省總督是太子的人,偏偏又委派與玉親王有生死交情的你,做南州靖海軍的大帥?”


    洪易話一出口,顏震臉色終於大變。


    他終於明白了。


    顏家不想站隊,不想參與奪嫡之爭,顏震、顏由之父子兩人都不想參與,這是正確的決定。


    玉親王、和親王、太子都無法逼迫他們,即便逼迫,顏家也絲毫無懼。


    但是有一個人卻能做到這件事。


    當今陛下,楊盤!


    “沒有想到竟然是這種原因麽?陛下希望我站在玉親王一邊,為他鉗製太子一方的勢力!太子殿下的勢力現在的確太過膨脹了一些,陛下想來是十分不滿了!”


    顏震苦笑了起來,他看向了洪易,心中不由有些震撼。


    自己遲遲看不穿的事情,對方小小年紀竟然一下子就看穿了,不得不心生佩服。


    “易將軍一語驚醒夢中人,本帥卻是欠下你一個人情。”顏震眼神看著洪易。


    “大帥客氣了。”洪易感應到一直纏繞著自己的殺氣消散了很多,不由暗中鬆了口氣。


    總算……忽悠住了。


    洪易雖然擅長揣摩人心,但聖心難測,乾帝楊盤的心思高深莫測,又豈是那麽簡單所能測度。


    他跟顏震所說的話,其實隻是自己的猜測,無法確保一定就是真相。


    但這並不重要。


    隻要顏震相信了就好。


    “眼下卻是還要勞煩易將軍一件事。”顏震道。


    “大帥言重了,盡管道來,末將赴湯蹈火,也勢必做到。”洪易的話語頗有一些言不由衷的味道。


    顏震沒有計較,直接開門見山道:“本帥這裏有封書信,煩請帶給玉親王。”


    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錦袋,裏麵隱隱露出了書信的一角。


    洪易接了過來,也沒看,便將錦袋放入了懷中,妥善收好。


    不用看,他也知道這封信上必然是一些效忠的話語。這種信,和投名狀類似,此刻顏震讓洪易帶給玉親王,就是相當於效忠。


    也代表了,顏震終於站隊玉親王,不再左右搖擺!


    “沒想到他竟然早就準備好了這封信,想來他還有兩封吧……”洪易意味深長地看了顏震一眼,卻沒有拆穿。


    畢竟,誰都希望贏,不喜歡輸。


    做多手準備,總是沒有錯的。


    “大帥放心,這封信我勢必會帶到,親手交給王爺!”洪易躬身施了一禮。


    “好!從今天開始,本帥提拔你為靖海軍第五軍水師將軍,綠營也劃分到第五軍,你就可以統領兩千人馬,鎮守靖海省西南岸的防線,練兵剿匪!”


    顏震此刻終於恢複了水軍大帥的風采,發號施令,無比威嚴。


    “多謝大帥提拔!”


    洪易直起身來,心中雪亮。


    顏震終於做出了選擇,站隊玉親王,既然站隊玉親王,那麽勢必要對同屬一個陣營的洪易做出表示。


    升官再平常不過。


    “嗯!你迴營候著吧!稍後,會有人來傳我帥令、兵符、文書,同時我會派遣高手加入第五軍,為你增添實力!”


    顏震的手筆很大,讓洪易也不由有些吃驚。


    雖然知道顏震派遣高手也有監視掣肘的意圖,但是洪易卻並不在乎。


    “遵命!”


    洪易隨後便退出了營房,整個過程都小心翼翼,生怕段先生與顏震大帥兩人從背後偷襲。


    他多慮了。


    什麽都沒有發生,洪易真的平安退了出去,往著綠營方向而去。


    ……


    “如今我也算是靖海軍的一員大將了!”


    洪易坐在靖海軍第五軍營營房中的熊皮將軍大椅之上,心中忍不住生出感慨。


    這才過去了多久,洪易便升職為了第五軍統領,職位躥升速度之快,超乎想象。


    “公子,如今你完全是領了實權了,怎麽還是一臉愁眉不展的模樣?”坐在洪易下首的赤追陽問道。


    “雖然現在統管了第五軍,兩千五百人,但是這麽多的人馬,還有糧草、輜重、兵器、軍餉等等諸多事務,比起原來多了十倍不止!而且軍餉之事,著實難辦!”


    洪易抬起頭。


    “雖然顏震不克扣我的軍餉,但是朝廷下發的軍餉能有多少?要練出一支雄兵,賞賜、軍餉都不能少,便是十倍的軍餉都不夠!以前一個綠營,隻有三百多人,我還賞賜得起,但是現在足足兩千五百人,開支可就大了!”


    打一次仗,每人賞賜五兩銀子,便是上萬兩白銀出去了。


    這還是沒有算上那些中高層將官的賞賜。


    雖然洪易如今身家百萬,也禁不起如此花銷。


    “公子不必憂慮,曆來將領養兵,也不是全靠自己出錢的,沒有這個道理。軍隊是個無底洞,任憑再多的錢財也填不滿。現在公子鎮守西南二百裏的海岸防線,沿途數十個大鎮的官員、縣令,都要看我們臉色行事,逢年過節也都要送上孝敬,那些巨賈豪商船隊,也要送禮,否則,怎們的兵船海上巡邏的時候就可以沒收他們的貨物,找他們的茬!光是這樣一年的進項就有十多萬兩!更何況靖海軍中還有一些將軍,在海上找準了別國商船,隨意找個借口,汙蔑他們為海盜,狠狠地搶上一批,然後殺人滅口,立刻便可以發家致富!這些年,我們雲蒙的正經商人從海上運奴隸、馬匹、弓矢來賣,不知被暗中打劫了多少!否則的話,海上的貿易必然更加鼎盛!”赤追陽道。


    “還有這種事?”洪易微微吃了一驚,“靖海軍軍紀嚴明,顏震也頗有威名,想不到手下也有搶劫商船之事麽?那樣的話,兵和匪還有什麽分別?”


    “自古兵匪一家,公子讀了這麽多年的書,還不明白這個道理嘛?不過靖海軍搶劫的是別國商船,卻是沒有違背大乾律法,朝廷即便知道,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赤追陽冷冷笑道。


    洪易沉默了下來。


    這就是國與國之間的立場了。


    赤追陽畢竟是雲蒙國人,對於靖海軍如此所為頗為不齒。


    但是身為大乾人的洪易,卻是覺得理所當然。而且他可是知道,那些所謂的雲蒙國“正經商人”,名義上為商人,登陸之後,見過大乾沿海周圍城鎮繁榮,經常化身成為盜匪,然後搶劫一番,上船就跑。


    靖海軍的存在,並不是毫無來由的。


    “世間之事,本來就是糊塗事,就算是聖賢道理也不能輕易衡量,天地之大,道藏之深,沒有那麽簡單!”


    洪易心中安慰自己。


    然而,他心中的疑惑卻是絲毫沒有減少,反而更多了一些。


    “我一個人去營外走走。”


    洪易將事務又安排了一番,隨後離開了營房,來到了附近的沙灘之上,他背著雙手,一步一步地在海灘上散步。


    天色漸漸黑了起來,明月漸漸上升。


    沙灘之上變得一片寧靜,洪易走在沙灘上,難得地享受著這份靜謐。


    他的神魂全部放了開去,頓時之間,四周圍樹林之中蟲鳴的聲音,老鼠小動物的爬動,便一一進入了他的耳中。


    如今他已經到達了附體巔峰境界,神魂念頭密布四周方圓近百丈的距離,卻是再也不怕任何的刺殺與騷擾。


    “是誰?”


    洪易猛地抬頭,看向了二十丈外的沙灘。


    那裏無比安靜,除了沙子和海水就沒有其他的東西了。


    “易少爺真是警覺!老奴藏得這麽深都被你發覺了?”


    嘭!


    沙灘猛地炸出了一個大坑,黃沙飛濺,坑中躥出了一道身影,朝著洪易極速撲殺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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