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漢子卻是西去四十裏外烏雞國國王。


    五年前,幹旱無雨,草子不生,無數百姓饑餓而死,十分悲慘。國庫中空虛,錢糧盡絕,便是開倉賑災都做不到。


    文武大臣停了俸祿,身為皇帝的膳食中連葷腥也沒有,國王效仿禹王治水,與萬民同受甘苦,沐浴齋戒,晝夜焚香禱告。


    祈雨什麽的,根本沒有用,幹旱反而越發嚴重了。


    大河幹枯,井水幹涸,在這危機時刻,忽然從鍾南山來了一個道士,能夠唿風喚雨,點石成金。


    他先求見烏雞國不少文武官員,又通過這些文武官員引見,見到了烏雞國國王,國王自然將他當成救星,請他登壇祈禱,果然應驗。


    令牌響處,頃刻間大雨滂沱。


    原本國王隻求三尺雨水,道士又多下了二寸,國王大喜,便與他八拜為交,以兄弟稱之。


    常言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烏雞國王國與他稱兄道弟,共享榮華富貴不過兩年的時間,道士便生出了兇心,將國王騙到禦花園八角琉璃井邊上,一把推了下去,用石板封住井口,然後將泥土覆蓋其上,又在上麵種了一株芭蕉。


    這烏雞國國王,如今卻是一個鬼魂,已經死去了三年。


    而那道士,則是變作了國王的模樣,占了烏雞國國王的江山,將兩班文武大臣、四百朝官、三宮六院盡皆變作了自己的。


    “……”


    唐僧聽完漢子講述,正思索間,突然意識到眼前的漢子是鬼,頓時唬得戰戰兢兢,毛骨悚然。


    就在唐僧恐懼時,一旁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這個道士竟然等了兩年才下手害你?”


    鬼魂漢子頓時嚇了一大跳。


    人怕鬼,鬼也怕人,這鬼魂漢子對聲音的主人卻是無比懼怕。


    說話的人正是王凡。


    王凡不知何時,緩緩踏步走了過來,盯著烏雞國國王道:“國王陛下,你剛剛說的話不全在理,這道士法術高強,若是有篡位之心,早就篡位,又何必等候兩年?”


    烏雞國國王張口結舌,想要說些什麽卻無從辯解,最後隻得沉默。


    王凡搖了搖頭,這烏雞國國王言語之中不盡不實,委實不值得信任。


    但唐僧顯然不這樣想。


    “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陛下,你怎麽不去陰司閻王處去告他?”唐僧問道。


    “他法力高強,人脈又廣,城隍常與他飲酒,龍王與他有親,東嶽天齊是他的好朋友,十代閻羅是他的異姓兄弟。因此,無門投告。”國王道。


    王凡看了眼國王,國王頓時眼神有些閃躲,不敢直視王凡。


    這樣以來,王凡便心中有數,這國王不是無門投告,而是不敢去告,這種情況要麽是因為對方權勢熏天,要麽就是這國王心虛了。


    後者的可能性極大。


    “陛下,既然陰司裏麵都告不了他,你又迴來陽間做什麽?”唐僧無奈道。


    “我本不想迴到陽世間,正在陰間徘徊時,遇到夜遊神,他說我三年水災該滿,讓我來此拜謁師父,他說你手下有一位將軍,喚作鎮妖將軍,極為擅長斬怪降魔,這才一陣神風,將我送到了此處。”烏雞國國王緩緩道,“所以現在特地來拜見師父,懇請到我國中,拿住妖魔,辨明正邪,朕結草銜環,報答師恩。”


    “陛下,此事難也!”唐僧麵露難色起來。


    “如何難了?”見到唐僧沒有一口迴絕,烏雞國國王來了精神,連忙問道。


    “那道士既然神通廣大,變作你的模樣,又在朝三年,隻怕滿朝文武,與其言和心順;三宮六院,與其情投意合。王將軍雖然本領高強,卻是無法妄動幹戈,否則被按下一條欺邦滅國的謀逆大罪,名聲上不大好聽。”唐僧遲疑道。


    王凡微微有些驚訝,唐僧竟然能夠想到這一點,雖然膽小怕事了些,但卻足夠謹慎。


    實力決定態度。


    唐僧肉體凡胎,又肩負取經重任,采取委曲求全、謹小慎微的對策,並沒有什麽不對。


    若是實力強大,自然是予取予求。


    “師父不用擔心,朕朝中還有人!”漢子見到唐僧推托,頓時有些著急。


    “如此甚好!”唐僧精神一震,道,“想來是親王重臣,鎮守一方,可以勤王!”


    “這倒不是。”烏雞國國王頓時有些訕訕,“我本宮有個太子,是我親生的儲君。”


    “那太子沒有被妖魔貶謫?”唐僧有些詫異。


    “沒有。他在金鑾殿上,五鳳樓中,或與大學士學習,或與那道士一同治理朝政。隻有一條,三年來,禁止太子入宮與其母親相見。”國王道。


    “這……!”唐僧臉色有些古怪。


    正常來說,侵占他人的江山後,不是要將對方的直係親人、旁係親屬殺得幹幹淨淨才對麽?


    怎麽這個妖怪竟然好像真的將國王的兒子當成自己的兒子在撫養?


    “為何不讓太子與王後相見?”唐僧問道。


    “這卻是妖怪的計策,擔心他們母子相見,閑談中發現了破綻,走了消息。兩人不會麵,便沒有人能夠揭穿他的身份,他便可以永遠竊據權柄。”國王道。


    唐僧心中頓時生出同情。


    並非同情國王冤屈,而是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自從唐僧出家之後,照理來說應該斬斷俗緣,割舍親情,但是唐僧的母親卻是經常偷偷來看望他。


    “你縱有太子在朝,貧僧怎麽與他相見?”唐僧突然問道。


    烏雞國國王頓時大喜。


    唐僧此言一出,等同於答應出手幫忙,由不得他不喜形於色。


    “明日早朝,他會領三千人馬,架鷹犬出城打獵,師父便可以與他相見。”烏雞國國王道,“見麵之時將我所說盡皆告知於他,他便信了。”


    “他是肉眼凡胎,已經被妖魔欺騙了三年,天天唿妖魔父王,我這樣一個來曆不明的和尚,太子怎麽肯信我的話?”唐僧道。


    烏雞國國王想了想,便將手中的金廂白玉圭遞給了唐僧。


    “那道士雖然變作了我的模樣,卻是少變了這件寶貝,它可以作為憑證。”烏雞國國王道,“還望師父全力出手,斬滅魔怪,朕這便央求夜遊神再使一陣神風,把我送進皇宮,托夢給我那正宮皇後。”


    “好,你去吧!”唐僧點頭應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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