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享用完齋飯後,唐僧與婦人開始敘話。


    “老菩薩,不知高姓?貴地是何處?”


    “此間乃是西牛賀洲之地,小婦人娘家姓賈,夫家姓莫。幼年不幸,公姑早亡,與丈夫守承家業,有家資萬貫、良田千頃。我夫妻兩人命裏無子,隻生了三個女兒,前年大不幸,丈夫又喪,小婦居孀,今年服喪期滿。如今家裏遺下田產家業,也沒有親眷族人,隻有我母女四人承領。欲嫁他人,又難以割舍這份偌大家業,恰好四位前來,不如就此蓄發還俗,入贅我家,不知肯否?”


    婦人說了一長串,聽得唐僧腦袋嗡嗡響。


    隨即唐僧就明白過來了對方究竟是什麽意思。


    入贅!


    “南無阿彌陀佛!”唐僧低低頌了一聲佛號,“罪過罪過!”


    他自然是不可能答應的。


    六賊已經被王凡全部打滅,貪財、好色這樣的弱點是不可能出現在唐僧身上的,如今他的心中隻有一個目標。


    那就是上西天取經。


    為此,唐僧可以付出一切代價。


    退一步來說,便是六賊仍在,唐僧依舊不可能留在此處入贅。


    此地剛好有母女四人,又剛好夫家之人全部死精光,今年服喪期又滿,恰好要在今年招贅四人……


    疑點太多,其中必有蹊蹺!


    唐僧雖然不能說聰明絕頂,但頭腦還清醒,於是果斷裝聾作啞,瞑目寧心,寂然不答,沉默了起來。


    “舍下有水田三百餘頃,旱田三百餘頃,山場果木三百餘頃。黃水牛有一千餘頭,騾馬成群,豬羊無數。東南西北,莊堡草場,共有六七十處。家中有八九年用不完的米穀,十來年穿不完的綾羅,一生用不完的金銀……”婦人誘惑道。


    唐僧默默無言,看上去像是癡呆犯蠢了。


    見到唐僧這副模樣,婦人眉頭不禁微微一皺。


    “我是丁亥年三月初三酉時生,今年四十五歲,大女兒名為真真,今年二十歲;次女名愛愛,今年十八歲;三女名憐憐,今年十六歲,俱不曾許配人家。小婦人雖然醜陋,幸得小女俱都有幾分顏色,女工針指,無所不會,也讀過些儒書,知曉些吟詩作對……”婦人繼續道。


    這幾乎匯聚了女子所有的優點。


    貌美,賢惠,知書達理,家境殷實。


    換作一般人,早就趨之若鶩,但是唐僧卻依舊一臉如癡如愚的模樣,好似被打雷聲驚嚇到的孩子,好像被雨水淋到的蛤蟆,呆呆掙掙,翻白眼兒打仰。


    唐僧這般裝傻,婦人卻是拿他沒有辦法。


    正在此時,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師父,這娘子正與你說話,你怎麽不理睬人家,好歹迴個話吧?”卻是豬八戒聽聞對方家境如此富貴,女兒如此美色,心癢難耐下插嘴。


    “你這個孽畜!”唐僧猛地抬頭,嗬斥道。


    此刻的玄奘法師,哪裏還有剛才那副癡愚的模樣,仿佛是雷神發怒一般。


    “我們是出家人,豈能被富貴動心,因美色留意,成何體統?”唐僧甩袖道,“八戒,你若是要留下入贅,便留下吧!”


    豬八戒被當頭棒喝,頓時有些清醒了起來,有些懊悔之前失態。


    他正想表述悔意,不經意間又看了一眼婦人,頓時再度為其容光所攝,心智變得昏昏沉沉起來。


    “八戒你……唉!”唐僧見到豬八戒仍舊一副色與魂授的模樣,心中難免失望。


    吱呀!


    就在此時,內室大門開了,走出了三個女子來,其中兩人各提著一對紅燈,最後一女則是提著香壺,卻正是婦人三個女兒,真真、愛愛、憐憐。


    香雲藹藹,環佩之聲叮叮當當,三個女子生得極為標致,蛾眉橫翠,粉麵生春,窈窕動人,傾國傾城,像是從九天之上降下的仙女,又好似嫦娥出了廣寒宮。


    唐僧立刻合掌低頭,不敢再看。


    王凡低下腦袋,不理不睬。


    沙和尚幹脆背過身去,眼不見為淨。


    事實上到了現在,隻要頭腦還有些清醒之人,便會覺察出不對勁來。


    這三個女子,太過美麗,絲毫不下去天上仙女,甚至猶有過之。便是帝皇家的女兒,都不一定能夠生養出如此動人的女兒,何況一鄉村土豪?


    色令智昏。


    仍舊有人看不明白。


    豬八戒目不轉睛地盯著真真、愛愛、憐憐三女,目不轉睛,淫心紊亂,色膽縱橫,扭捏道:“有勞仙子下降。”


    三個女子停留片刻,隨即離去,隻將一對紗燈留下。


    “四位,誰願留下配我女兒?”婦人問道。


    “八戒師兄,你留下吧。”沙和尚突然道。


    “出家人,哪裏好做這個勾當?”豬八戒口中拒絕了一下,但眼睛直直注視著屏風,仿佛要瞪穿它,看到後麵的景象。


    “唉,八戒,你便留下吧。”唐僧臉上滿是失望之色,無奈道。


    “既然師父如此說了,那徒弟我便留下了。”豬八戒吭吭哧哧道。


    “如此,好事成矣。”婦人欣然道。


    隨即她喚來童子,領王凡三人前往客房安歇,自己則是帶著八戒朝著內院而去。


    豬八戒渾然沒有察覺不妥之處,跟著婦人行走。


    進入內院自後,一層層也不知多少房舍,磕磕撞撞,盡都是門檻絆腳。


    轉彎抹角,又走了一陣子,才到了內堂房屋。


    一進內堂,滿堂銀燭輝煌。


    “娘,你把哪個姐姐配給我?”豬八戒對婦人行了跪拜之禮。


    “這裏有些疑難,我把大女兒配你,恐怕二女兒怨怪我;把二女兒配你,擔心三女兒怪我;把三女兒配你,又害怕大女兒怪我,著實難斷!”婦人一臉猶豫不決的模樣。


    “娘,既然害怕爭持,不如將三個姐姐都配我吧,省得吵吵鬧鬧,亂了家法。”八戒嗬嗬笑道,“我幼年間,也曾學得個熬戰之法,管保一個個服侍得她們歡歡喜喜!”


    婦人的臉色微微一變。


    “不好,不好!我這裏有一方手帕,你頂在頭上,遮了臉,撞個天婚,我女兒從你跟前走過,你伸開手扯倒哪個,就把哪個配你吧!”


    婦人的聲音有些發冷。


    而八戒絲毫未覺,歡歡喜喜接過了手帕,頂在了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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