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殿下,您這是何意?”


    秦豐業終於忍不住,用壓著怒意的嗓音質問劉堯。


    劉堯露出一副疑惑的神情:“秦太師,你又是什麽意思?莫非你不滿本王傳大夫?”


    秦豐業滿臉冷意,便是態度,也不如先前那般恭敬:“九殿下,拖延時間對你有什麽好處?”


    是的。


    他懷疑劉堯在拖延時間,把他耗在這裏。


    是他太心急了,迫切解決陛下旨意,所以才不設防地來到這地牢之中。


    倘若他被拖在這裏,外邊無人主持大局,豈非翻了天?


    劉堯聞言,唇角高高挑起:“本王拖延時間?秦太師,你的想象力是否太過豐富了些?本王隻有兩日的時間來了結此案,你幫本王說說,拖延時間對本王有什麽好處?”


    說話間,劉堯一撩衣擺坐下去:“既然秦太師認為本王在浪費你的時間,那麽你走便是。”


    說完,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秦豐業將信將疑,他想從劉堯的神色之中找出半點破綻,但劉堯坦然的目光,甚至使得他懷疑是自己多思。


    便是這份不確定,最終歇了他離開的心思。


    他決定等大夫來了之後,確認一下周岐陽的情況再說,免得周岐陽死了,傳到陛下耳裏,陛下會疑心他殺人滅口。


    劉堯漫不經心地坐著,仿佛一切與他無關。


    此時此刻,誰能透過他閑適的外表,去窺探他一星半點真實的心思?


    ……


    而就在這時。


    白府的書房裏,一份名單被遞到白明微手中。


    白明微看了名單一眼,隨即遞給身旁的阿一:“這是元貞帝給秦豐業的名單,你看看上頭的人。”


    原來周岐陽的昏死,與影衛脫不了幹係。


    這份名單也是影衛在秦豐業展示給周岐陽看時所得。


    一般的高手難以在那種情況下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但對於影衛來說,不過是探囊取物。


    阿一接過名單,輕輕掀開覆眼的白綢。


    目光輕輕掃過,他用著與蕭重淵如出一轍的神態和語氣開口:“都是些小魚小蝦,其中這禮部員外郎還算有點肉,其他的都影響不了大局。”


    白明微頷首:“所以,我們要找出與這些小魚小蝦有關聯的大魚,從而將他們一網打盡。”


    “秦豐業必然很快就能迴過味來,時間不多了,要在他有所應對之前,讓事情板上釘釘,無從更改。”


    阿一想了想,隨即道:“名單上一共五人,屬下大概能捋出七條線,這七條線牽連出來的官員,至少十名。”


    白明微親自拿了紙筆遞過去,示意他:“寫下來,我看看都有哪些人。”


    阿一接過紙筆,先將那五人的名字寫下。


    緊接著,他如織網一般,很快就牽出數條線。


    每一條線之間互相交匯的點,都有一個人名。


    正是這些核心人物,連接秦豐業的利益線,織就一張利益網。


    落筆後,他把紙張恭敬地呈了上去:“姑娘,您看看,這是屬下在京中的日子與同伴一起所獲得的信息。”


    白明微接過紙張,隨即又拿起筆在紙張上刪減、添補、更改……不多時,她便完善了這一份名單。


    她把名單遞給阿一:“這是秦豐業這些年來最為重要的利益脈絡,文武百官何止數百人,整個東陵朝野不知多少人是秦豐業的走狗。”


    “有些藏在暗中的,我也不得而知;把他們趕盡殺絕,更是難上加難;所以我們隻能抽去大廈的脊梁,讓大廈失去支撐的棟材,如此才能一點點將他們擊垮。”


    “而這名單上圈出的人,便是這一次可以除去的人,你去通知殿下,可以動手了。”


    阿一接過完整的名單,不由得歎息一聲:“這上頭的人都該死,可惜有的人,我們暫時啃不動。”


    白明微搖頭:“不是啃不動,而是不能啃。這些人雖與秦豐業沆瀣一氣,荼毒東陵。可他們並非都是酒囊飯袋。”


    “其中有好些人,當秦豐業想要討好元貞帝時,他們就會做出政績交給秦豐業,讓秦豐業拿去拍元貞帝的馬屁。”


    “拋去利益熏心不談,他們許多都有真才實幹。就算是元貞帝開口,有些人也不能殺,否則該東陵這座大廈傾覆了。”


    “而我圈出這部分,有的也罪不至死,然而要是不除去他們,我們就無法動及秦豐業的根本。”


    說到此處,白明微斂住嘴角:


    “這亂世哪有什麽一笑泯恩仇?哪有什麽以德報怨?我並非祖父,做不到他老人家那般仁善。”


    “我隻知道,一殺泯恩仇,死了才一了百了,鋪路的累累白骨,注定少不了無辜之人。”


    阿一的表情,顯得很平靜:“姑娘能夠這般想就對了,主子一直都擔心您太過仁善,最後傷及自身。”


    提及蕭重淵,白明微的嘴角不由自主勾起:“不必擔心。去辦事吧,今夜注定天翻地覆,早去早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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