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傷腦筋啊!”熙熙攘攘的商行後院,仿佛是另外一番天地,前麵的喧囂被幾重院落,隔絕在了門外,要是不進來,誰又能想到,這鬧市之中,還有如此靜謐的一處所在。


    院子的大槐樹的躺椅上,當著一個形容消瘦的老人,此刻正有些頭疼的揉著自己的太陽穴。


    “馮叔,這事情,咱們要不要幫忙,靠著他自己,未必能抓到那賊人!”吳嫣然站在一旁,怯怯的開口道,這件事情的起因,大半還是都在她身上,雖然她已經盡力的去彌補自己的過失了,但是,實際上,在這件事情裏,她沒能幫上任何一點忙,弄得他現在,都不好意思迴到馬恩的宅子去了。


    錦兒雖然不會怎麽怪他,但是,馬恩肯定是對她有些不滿的,當幾個內堂弟子迴來給馮建南稟告,馬錦兒已經找到了,而首惡卻依然在逃的時候,她有必要覺得自己做點什麽。


    “你知道什麽?”馮建南淡淡的掃了她一眼,這事情,他傷腦筋又不是傷腦筋在這裏,而是這胰子作坊的事情,剛剛才上軌道,馬恩又整出個什麽“米精”的事情,毫無疑問,這米精是好東西,但是這消息,卻是遮掩不住了,暗宗幾個參與此事的內堂弟子,自己倒是可以約束他們,馬那恩兄妹,估計也不會四處嚷嚷,但是,還有一些其他相關的人等知道了這消息,這就不好辦事情了。


    都滅口,顯然不可能,那幾個潑皮倒是沒關係,馬恩身邊的人,自己要是動了,馬恩會有何反應?馮健男真正頭疼的在這裏呢。


    “一個漕幫被逐出的弟子,還沒有放在我的眼裏,別說連誌奇已經老了,就是漕幫現在的幾個當家的,哼……”馮建南哼了一聲,沒有說下去,不過那話中的不屑的味道,吳嫣然卻是聽得一清二楚。


    “這事情,你去辦,帶幾個得力的弟子去,這個叫李蛇的,死活都要帶迴來,至於他是不是知曉那馬錦兒製作米精之法,迴來一問便知,關鍵是,這法子,不能讓別人知曉!”馮建南緩緩說道,這資源,一定得控製在暗宗手裏,馬家兄妹的技藝,等於就是暗宗的技藝,隻要有時間,終歸會轉化成白花花的銀子,充實暗宗的銀庫,但是,若是外人知曉,哼.


    “我明白了!”吳嫣然應了一聲:“那馬恩那邊……?”


    “那邊的事情,我親自來處理,你做好你自己的事情!”


    王從一路上跌跌撞撞的被帶了迴來,被兩個大漢夾著,他一絲反抗的心思都沒有了。至於那個被他雇來的潑皮是什麽下場,他更是連想都沒去想,他自己什麽下場都沒知道呢,還有心思關心別的。


    到了這宅子裏,按道理他該安心下來了,畢竟這不是送到衙門裏去。實際上,這反而讓他心裏更害怕了,送到衙門裏,倒黴一點就是吃幾頓板子,了不得關上兩年,像他這種沒多少油水的犯人,就是連牢頭也沒興趣老是找他的麻煩。但是,被人帶到住處,那就有動私刑的可能了,說句難聽的,就是被打死了,玩城外化人場一送,隻要做的幹淨點,連過問的人都不會有。


    把這家夥關了起來,馬恩暫時不會關心他了,倒是娜澤見到馬錦兒迴來,一陣雀躍,兩人嘰嘰喳喳迴到自己的小房間裏,說個不停。


    “少爺!”李磊給馬恩沏上一杯茶,一邊試探的問道:“錦兒小姐迴來了,可這事情,可不能就這麽算了!”


    “當然不會算!”馬恩也沒打算就這麽了了,這王從得留下,但是,那個李蛇的,肯定是要懲治一下的,就是不傷他性命,送到牢裏,關他的十年八年的,也絕對不為過。隻不過,自己現在跟著的是馮掌櫃一夥,這些人對於自己貿然接觸這南京的官府,會是什麽態度,他還有些不太確定,要知道,他們可是和朝廷,有些不大對盤的。


    “那王從,好生看著,別讓他跑了,大綱你讓他吃點苦頭可以,別弄死他了,說不準這人還用得上!”他抬了抬頭,看看天色,從南城迴來,這一路上耽擱了這些時日,若是商行的人消息傳得快的話,那馮掌櫃現在應該知道南城發生的事情了,如果沒有料錯的話,應該就這差不多一會,該上門拜訪來了。


    漕幫,因為漕運而來,大明朝南糧北調,依靠運河將糧食供應京師和邊防,這些在運河上討生活,以漕運為生的船工,水手自發而形成的一個民間幫派。這個時候的漕幫,和後世那種得到朝廷承認的漕幫還是有著很大的區別的,最重要的一點,他們不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之下明目張膽的結社,在洪武皇帝的打擊下,民間結社,肯定是不被允許的。


    也就是說,這個時代的漕幫,還是屬於那種地下的,黑社會之類的團體,而白蓮宗在這個時代的秘密團體中,若是自認第二,絕對沒有一個敢自稱第一的。執掌白蓮宗暗宗內堂的馮建南看不起漕幫,也是這個道理,在他看來,漕幫隻有跟在白蓮宗身後搖旗呐喊的份,不光他這樣想,就是吳嫣然,也是這樣想的。


    所以,對於馮建南的命令,吳嫣然的理解很簡單,她沒有帶人到城裏四處搜索那個李蛇的蹤跡,直接帶著幾個弟子就找到漕幫的總舵去了。這人要抓,但是,卻不用他們自己動手。


    紫金山邊的漕幫總舵,更像是一個水邊的小村子,麵朝運河,背抵大山,阡陌交通,雞犬相聞,一派田園樂土的樣子,但是,如果沒有人引領,一般的人,想進入這個小村子,可就有些困難了。要知道這裏的一個命令發出去,就可號令運河上下數萬幫眾,不誇張的說,這裏就是整個運河的心髒。


    一到村口,吳嫣然等人,就被人攔了下來,雖然攔住他們的人,是幾個看起來很是憨厚的農夫,但吳嫣然肯定不會這麽認為。


    她身邊的弟子,拿出一張帖子,遞了過去。


    “天地商行?”領頭的那人有些疑惑,“你們管事的,不是那個……什麽掌櫃麽?”


    這一開口,吳嫣然就知道此人,在漕幫中,地位一定不會很低,天地商行的貨物,在運河上也是靠著漕幫的,自然少不了和他們打交道,不過,這買賣上的商洽,以前肯定不是吳嫣然經手的,而這人居然對商行的掌櫃有印象,自然是有點身份的。


    “大哥通傳一聲就可以了,把這個帶給連幫主,連幫主自然會見我!”吳嫣然拿出一塊精巧的手帕,放在貼子上,微微笑了笑。


    那漢子雖然有些疑惑,卻也沒有猶豫,低聲對同伴說了幾句,掉頭就去。


    吳嫣然不急,商行的貼子,說明不了什麽,但是,他手帕上繡著的白蓮花,若是這漕幫的老幫主,還不認得是什麽,那這漕幫,還真的就越混越迴頭了。


    果不其然,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那漢子就飛奔迴來,臉上的疑惑換成了鄭重:“原來是貴客到了,適才魯莽,貴客不要見怪!”


    吳嫣然不以為意,隨著那漢子朝著村中走去,言談中,她才知道這漢子的身份,原來,這漢子雖然一臉憨厚,貌不驚人,居然是漕幫幫主連誌奇的孫子連射鹿,連誌奇膝下三子,皆有所出,連射鹿在這第三輩中,算不得佼佼之眾,但是,身在為人穩重,這總舵的安全,一直都是他負責的。


    兩人隨便聊著,不知不覺就到了村中最大的一座宅子前,在宅子門口,一個須眉皆白的老人,帶著幾個中年漢子,已經站在門前等候了,見到吳嫣然,老人隻是微微一愣,旋即恢複了正常。


    “嗬嗬嗬,看來,我真的老了,一聽到大買賣,我還以為是哪位掌櫃的親自來了,嘿,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難怪你們商行的生意,如今做的是如日中天!”


    “連老幫主謬讚了,嫣然就是東家麵前一個跑腿打雜的小丫鬟,若是連老幫主,覺得我說話沒什麽分量,做不了什麽主的話,嫣然這就迴去,讓我們東家親自來拜見老幫主?”


    吳嫣然不是心高氣傲之輩,但是,她這番出來,代表的可不是他自己,連誌奇這話一出,他身邊的幾個弟子,臉上就是一變,若是她不頂迴去,那白蓮宗的麵子,可就被這老頭折了。漕幫算什麽東西,白蓮宗縱橫天下的時候,你漕幫還不知道在哪裏打漁撈蝦呢?他也敢對白蓮宗品頭論足,所以,她話中毫不客氣,你若是嫌我白蓮宗來的人身份低微,那好,我讓宗主親自來和你說,不過,你掂量一下,你配麽?


    連誌奇笑了笑,掩飾了自己的尷尬,他不過隨口一說,拉拉彼此的距離,哪知道這小丫頭如此牙尖嘴利,白蓮宗再沒落,也不是任何人可以輕視的,人家來意都沒搞清楚,就得罪人家,那也太不明智了。


    “裏麵請,裏麵請!”隨著他的招唿,一行人都進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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