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衣郡,天南城,大王山,楚家莊。


    “卻說五千年前,拈花宗祖師古釋迦摘葉傷人,一掌開山,破碎虛空……”


    “三千年前,滕王閣祖師滕王侯滴水穿石,一劍斷江,權傾天下……”


    “兩千年前,白袍劍門祖師白袍總管彈指驚天,一腳裂地,深淵萬丈……”


    “火鳳大地七大宗門,無數門派,人傑輩出。僅我天南城一地,就有女中豪傑韓無垢,統領棲霞島威震一方,懲惡揚善;趙家堡樂善好施,趙家堡堡主一門紫氣朝宗劍法出神入化,無人能敵;五虎鏢局行走四方,天南五虎豪氣蓋世……”


    ……


    一麻衣少年慷慨激昂,口若懸河;下數十個年紀不等的孩童兩眼冒星,臉色通紅。


    “等我長大了,一定要加入棲霞島,懲惡揚善!”六歲的楚鍾握緊拳頭,眼神堅定。


    “小鍾,聽說棲霞島招收弟子不分年紀,等父親他們迴來,讓他們去和棲霞島韓無垢女俠說說,讓我們加入棲霞島!”一旁壯碩孩童也是激動,兩眼有神。


    壯碩孩童名叫楚山,七歲,楚鍾二伯之子。


    楚鍾兩眼兀的明亮,“對啊!父親他們幫韓女俠帶路。要是找到藥材,韓女俠肯定不會拒絕我們的。”


    “太好了!”


    “我要是拜入棲霞島,一定殺盡惡人!”楚山抿著嘴,手上握著一杆木槍。


    “山哥,還有我。”


    楚鍾在一旁跳著道。


    ……


    這裏是楚家莊,位於大王山山腳,有近千戶人家,數千族人。


    院門緊閉,楚鍾從屋裏拿出一杆一米五長的木槍,握在手上。木槍是質地較差的木頭製成,剛好可以被楚鍾拿起。


    木槍橫放胸前,膝蓋微微彎曲呈下蹲姿勢,竟是在偷練楚家莊端大槍的功夫。


    這端大槍說來簡單,練起來卻不容易。


    楚鍾父親練習端大槍十多年,也不過是三流人物,勉強和山上孤狼戰鬥,放在整個天南城境內,不值一提。


    不過端大槍勝在入門簡單,更是槍法基礎。端槍十年,聽槍勁,也能槍出如龍,搏殺猛獸!


    “等父親迴來,看到我學會端大槍,一定會很高興。”


    楚鍾胳膊顫抖,臉上、額上沁出汗珠,卻咬牙堅持。想到父親迴來之後的驚訝和誇獎,楚鍾雙眼彎成月牙,充滿無窮動力。


    不多時,楚鍾就顫顫巍巍,小腿一軟倒在地上。


    楚鍾粗布短衣,下身短褲。膝蓋磕在地上,鮮血頓時就流了出來。


    “嘶!”


    楚鍾被疼的倒吸一口冷氣,眼淚不禁在眼眶裏打轉。有心想要放棄,但是想到父親,還是強忍著站起,繼續橫端木槍。


    跌倒、站起——


    如此持續了小半個時辰,小楚鍾的力氣全部耗盡,癱倒在地上。他的膝蓋、腿上、胳膊全是跌倒蹭破的傷口。傷口不大,但對於六歲孩童來說,還是有些疼痛。


    “蹬蹬蹬。”


    休息半晌之後,楚鍾往廚房跑去,從水缸裏打了一盆水上來,坐在院子裏小心的處理傷口。


    “嘎吱——”


    院門被打開,一名背著粉嫩嬰兒的年輕婦人出現在院落中。


    年輕婦人挽著髻,懷裏抱著盛放衣服的竹籃,身上是粗布麻衣。


    “呀!”


    楚鍾被嚇了一跳,連木盆都被打翻,更是觸動傷口,小臉一陣扭曲。


    “小鍾,又調皮了?”年輕婦人瞪了一眼楚鍾,翻了個白眼。


    “娘,我可沒調皮,我剛在院子裏練端大槍呢,不信我練給你看看。”聽到娘親的話,楚鍾不樂意了。


    蹬蹬蹬的跑進屋子裏把木槍拿出來,然後有模有樣的紮起馬步,做出端大槍的動作。


    “咿咿呀呀。”


    年輕婦人還沒說話,背後的嬰兒就被楚鍾的模樣逗樂,小手指著楚鍾不住的樂,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呀!娘,小妹在跟我說話。嘿嘿,快給我抱抱。”聽到小妹的聲音,楚鍾哪裏顧得上端大槍,木槍丟在地上,撲到年輕婦人跟前,想把嬰兒抱下來。


    楚鍾娘親把嬰兒從背上抱下,小心放到楚鍾懷裏。


    “小心點,別摔著妹妹。”


    “放心吧娘,我力氣大著呢!”


    胳膊用力把小妹抱在懷裏,楚鍾顯得有些吃力,一步都不敢動,生怕摔著小妹。


    “咿咿……”


    小妹看到楚鍾,小手在哥哥胖乎乎的小臉上抓著。楚鍾雙手抱著小妹,隻能扭動腦袋不讓小妹抓,一大一小兩個孩子玩的不亦樂乎。


    楚鍾娘親看了一會兒,然後樂嗬嗬的在院落中晾衣服。


    “砰砰砰!”


    “三嬸,三嬸,不好了!”


    門外突然傳來砸門聲,更有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


    楚母心中一個咯噔,連忙將門打開。門外是一個十多歲大的少年,虎頭虎腦。他是楚鍾大伯的兒子楚江,此時兩眼通紅,說話也不利索。


    “小江,怎麽了?”楚母抓著楚江肩膀。


    楚江大口喘氣,好久之後,才憋出一句話來——


    “二叔、三叔他們被大蛇吃了!”


    楚母兩眼一翻,昏了過去。楚鍾抱著小妹,笑容凝滯在臉上。隻有幾個月大的小妹咯咯咯笑個不停,還不知道生了什麽事。


    ……


    時間流逝,轉眼兩年時間過去。


    楚鍾八歲,已經是一個大小夥。


    清晨,院落中傳來楚鍾的唿喝聲。手中的木槍更換,變成更適合的長度。練習的項目也不止端大槍,還要練習刺槍、站位、走步……


    年僅八歲,但是修煉槍法卻有模有樣。若是有槍法大師在場,更是要驚為天人。


    半個時辰端大槍,兩百次出槍,楚鍾已經精疲力盡。休息片刻,楚鍾將木槍放迴屋裏,用涼水衝去身上汗漬,然後去叫兩歲的小妹起床,幫忙穿衣、洗漱。


    自從父親在大王山中被大蛇殺死,楚鍾的生活就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原先臉上笑容不斷,還時常逗弄他的母親變得沉默寡言,不複兩年前的俏皮活潑。父親去世,家裏的生活來源隻剩下母親支撐。雖然族人時常接濟,但終究有限。每天天沒亮楚母趙萍就要起床,去楚家莊藥園照料那些藥材,小妹楚雨都是楚鍾照看。


    將小妹穿好衣服,洗漱好,讓她在院子裏玩耍。楚鍾開始站在凳子上煮粥做菜,置辦早飯。等到楚母迴來,三人就聚在一起吃飯。


    “小鍾,你還是不願意去棲霞島練武嗎?”楚母看著楚鍾,問道。


    楚鍾咧嘴一笑,握了握拳頭,道,“娘,我練習大伯教的楚家莊槍法,力氣越來越大,不去棲霞島也可以變得很強!”


    說著,楚鍾還在院子裏打了一套無名拳法,倒也虎虎生威。


    “終究還是棲霞島的武技更多,功法高明,名聲響亮,在楚家莊待著能有什麽出息。”楚母還是想勸勸,雖然已經勸了兩年。


    可是楚鍾年紀雖小,卻很倔強。


    “棲霞島也不見得有多強,出了天南城,誰知道棲霞島?哼哼!我楚鍾要是加入門派,至少也是鐵衣門,鐵衣門十萬武者,掌控一郡,那才是大宗大派!”


    楚鍾年紀小,麵容稚嫩,說這些豪氣萬丈的話有些滑稽。


    棲霞島、鐵衣門楚鍾了解不多,但兩者之間的差距,就連三歲孩童也知道。


    楚母知道楚鍾不願意加入棲霞島,是因為楚父就是因為幫棲霞島帶路,而死在大王山中。楚鍾明是非,不願將棲霞島當成敵人,但是也不願加入致使父親死亡的棲霞島。


    “小鍾……”


    “娘,你不用擔心,我將來一定出人頭地,成為一名人人稱讚的大俠,保護娘親和小妹!”


    楚鍾信心十足,比往日的信心更足!


    攤開掌心,看了眼掌心處突兀出現的古樹圖案,楚鍾重重點頭。


    楚鍾心中還有半句話沒有說出——


    “韓女俠那麽厲害,為什麽給他帶路的父親和二伯會被大蛇吃掉?”


    他不想讓母親傷心,但父親的死,在他心中終究是個梗。


    “唉。”


    楚母歎了聲氣,沒有再說。


    吃完飯,楚母去河邊浣洗衣裳,楚鍾看著小妹在院裏玩耍,他自己則是搬出躺椅躺在院子裏看書。


    書籍是楚鍾族兄楚河帶來的,從天南城滕王閣購買,價格不菲。


    楚河經常跟隨狩獵隊出入天南城,聽過不少江湖中事,時常給楚鍾他們胡侃,是楚家莊的孩子王。


    書上記錄的是一名一流武者修煉槍法的心得,雖然有些深奧,楚鍾還是愛不釋手,每天都要翻看幾遍。


    半個時辰之後,再次將這本槍法心得翻看完畢。熟悉的暖流再次從心間劃過,緊接著就傳遍四肢百骸,最終匯聚於腦海。


    在腦海之中,一株參天古樹頂天立地,枝葉繁茂。


    仔細看去,這古樹和楚鍾掌心的古樹圖案極為相似。與掌心不同的是,這腦海中的古樹參天,枝葉搖擺,並且其枝葉上有光華流轉。要是極盡目力,甚至還能看到其中幾片綠葉上文字轉動,其中最亮的是一篇晦澀文字。


    這篇文字不知從何而來,似乎是神秘古樹出現的時候就存在。楚鍾隻覺得這光亮刺眼,看不清文字內容。不過比之最開始,已經好很多。想來不出多久,就能夠看清這篇文字。


    第二亮的就是楚鍾之前看過的槍法心得。


    ‘盯著’參天大樹,楚鍾感覺自身好像是置身溫水之中,暖洋洋的很舒服。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但是自從腦海中的大樹出現,隻要楚鍾看書,就有有這種感覺。根據看的書籍不同,出現的感覺強度也有不同。


    一些雜書,遠遠比不上父親留下的槍法心得以及滕王閣中購買的槍法心得。隻不過隨著觀看次數增多,這種感覺又在逐漸減弱。楚鍾知道,等這種感覺完全消失,就需要閱讀新的書籍。


    “菩提,菩提樹。”


    想到第一次看到這株大樹,腦海中傳來的兩個古樸大字,以及大字中蘊含的氣息,楚鍾不由心馳神往。而隨著閱讀書籍,古樹釋放溫和氣息,楚鍾修煉的度也越加快。


    原本難以掌握的端大槍以及刺槍的各種技巧,在短短時間內迅掌握。父親留下的槍法心得也全部消化。得到菩提樹短短兩個月時間,原本將近兩年時間隻是剛剛入門的槍法,居然達到楚父練槍十多年的水平!


    嚐到甜頭,楚鍾特意拜托楚河留意槍法方麵的書籍。


    得到一流武者的槍法心得之後,久違的感覺果然再次出現,楚鍾的槍法境界再次突飛猛進。幾天下來,恐怕已經越楚父,甚至在楚家莊中,也隻有寥寥幾人能夠壓楚鍾一頭。


    但是,楚鍾年僅八歲!莊中的槍法高手,哪個不是過半百之齡?


    沒有可比性!


    楚鍾六歲喪父,年幼早成。又喜看書籍,喜歡聽江湖上的俠客趣事,知道懷璧其罪的道理。


    江湖上因為寶物毀家滅族的事情不在少數。楚鍾體內的變化,連母親都沒有告訴,就是擔心招來禍事。


    將槍法心得翻來覆去看了多遍,雖然每一次看完,古樹反饋的越來越弱。但是楚鍾能夠感受到,他對於槍法、對於武學的領悟更深,甚至整個人都更加精神。


    時而腦海中迸靈感,楚鍾還會抓著木槍演練,槍法基礎越深厚。隻是苦於沒有正宗槍法秘籍,槍法變化較少,威力有限。對付山野猛獸或許不錯,可是對上人類高手,就相形見絀。


    “槍法秘籍?”


    楚鍾黯然。


    秘籍珍貴,別說是能夠融合內勁,爆強橫威力的槍法,單單是招式精妙的槍法也價值驚人。整個楚家莊都不舍得出資購買。


    “這兩天月華草快要成熟,百年月華草價值三百兩紋銀,勉強能夠購買一本槍法秘籍!”


    楚鍾盯著院落裏蹦蹦跳跳的小妹,想著打聽到的藥草、秘籍價格,心中不住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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