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在店門上的鈴鐺“叮”的一聲響,背對著門口站在吧台後麵的黑發青年有些散漫地道了聲“歡迎光臨”,就聽見了身後傳來了早已非常熟悉了的調侃聲。


    “用這種態度來做生意真的沒問題嗎?千葉老板。”


    一聽那聲音就知道是誰來了的千葉和還是那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在手裏的一杯卡布奇諾上拉出漂亮的心形,動作純熟利落:“那個稱唿是怎麽迴事。”他端著托盤轉過身,一抬眼皮掃了雙肘撐在吧台上的緒方千歲一眼:“去幫我送到4號桌。”


    托盤上除了剛剛拉了心形圖樣的卡布奇諾,還有一杯熱拿鐵。


    “喂喂我可是客人啊!”


    “囉嗦。快去。”


    看著摯友一邊叨逼叨一邊還是妥協了,端著托盤上4號桌去送咖啡,帶著一臉風流瀟灑的笑容逗得那桌的兩個學生妹子咯咯直笑,千葉和撥了撥額前的發,籲了口氣。


    和緒方的友誼已經持續到了第五個年頭,當初因為有自己幫著一起學習、複習的關係,緒方這明明是個不良少年的家夥卻也跟著一起成功升學,還和他進了同一所大學。


    畢業之後,千葉和迴到岩鳶這個海港小城,在商業街上開了一家咖啡屋——原本他隻打算租下的店麵卻被得知他這一打算的自家老爸給直接買下來了。本來大學四年都在咖啡屋打工、隻是打算在畢業後嚐試著自己開咖啡屋的千葉和在自家老爸的瞎攪合之下不得不卯足精力來對付這個……怎麽看都有點奇怪的自主創業生涯。


    好在經營了一年下來,他的這家店盈利居然意外的不錯。


    用緒方的話來說就是,你這一個美貌值突破天際的家夥還怕開店會生意不好?看看,每天一到放學時間你店裏就來那麽多客人,百分之九十都是妹子,一年下來情書都收了一籮筐了好不好!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這話題會突然歪到情書上麵去,但不得不承認,緒方說的確實是事實。


    千葉和心裏也是知道的,他的這張臉就等同於他這家店的招牌,有他在店裏一站,生意不好也會變好……吧。


    咖啡店規模並不大,每天也就是下午放學到傍晚的時間會比較忙,所以千葉和並沒有招店員的打算,倒是一年下來少說也有幾十人來向他自薦……除了幾個是確實想來學手藝的,別的多數都是打著某種不可告人目的想來接近他的妹子。


    當然,這些人千葉和都統統拒絕了。


    他覺得現在的生活很好,不需要再熟悉新的人,也不需要再勉強自己接受新的人。


    千葉和在吧台後又轉了一圈。等到緒方和4號桌的兩個妹子聊了一通之後迴來,吧台上已經有一杯愛爾蘭咖啡在等著他了。


    緒方身為一個曾經不良少年,在進入大學並成年之後,這些不良作風基本已經改掉,唯獨遺留了一個小愛好就是酒——當然,是由之前的偷喝變成現在明目張膽的喝而已。這家夥其實對咖啡什麽的無感,倒是因為愛爾蘭咖啡裏會放威士忌,他居然也能接受,每迴來看千葉和他都喝這個。


    看見給自己的咖啡已經準備好了,緒方一下子就把被指使去做侍應生的小怨氣給拋到腦後,眉開眼笑地在吧台前的高腳凳上落座。


    咖啡屋裏一共七張桌子都已經坐滿了,千葉和也頓時閑了下來,洗了手用幹毛巾擦幹之後,端了一杯水坐到了緒方的對麵。


    “怎麽今天突然過來了?”


    緒方抬臉,“沒事就不能過來啊千葉老板?”


    千葉和看著摯友的臉,露出了一臉要笑不笑的表情——樣貌周正英氣十足的青年正看著他,一身西裝襯衫和進了店門之後就扯鬆了的領結,眉目之間全是放鬆,一眼看過去倒很有些賞心悅目的味道——隻除了他嘴上一圈的白乎乎的奶油。


    緒方在畢業之後成了上班族,現在是完全找不出五年前那個不良少年的影子了,這家夥從頭看到腳都是個衣冠楚楚的正派人士,一點也沒有當年千葉和轉入岩鳶高校之後他領著一群人來打群架時的蠻橫不講理。


    想到當初和緒方結識時的蛋疼場景,千葉和就有些恨恨,他從吧台下抓了一張紙巾,“吧唧”往摯友嘴上一糊:“都說了不要那樣喊我。”


    緒方咧嘴一笑:“嘿嘿,這樣喊你你才會生氣啊,多可愛,聽聽,妹子們都在高興呢。”


    果然店裏麵的客人們都在嘰嘰喳喳地發出驚歎聲,什麽“快看快看小受生氣了”“哎呀寵溺攻和炸毛受的cp真是太棒了”“都怪美人老板的顏太正嚶嚶嚶一入腐門深似海好嗎”“萌翻天啊完全把持不住”之類的不絕於耳,音量之大似乎就是希望他倆聽見一樣,根本不收斂。


    千葉和歎了口氣,“…現在的妹子都怎麽了……”


    緒方給他豎了一個大拇指:“阿和你不懂,我們這叫國民cp。”


    千葉和想把他麵前那被愛爾蘭咖啡澆他頭上:“滾。”


    “開玩笑啦開玩笑。”緒方手撐下巴:“學弟們最近來看過你嗎?”


    “沒呀,真琴他們臨畢業大學應該很忙吧?”千葉和喝完水,拉開抽屜,從裏頭拿出一本賬本開始記賬,一進入工作狀態就又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他在上麵塗塗寫寫好一陣才一掀眼皮看摯友一眼:“……怎麽了?”


    緒方躊躇了一會,才慢慢開口:“昨天……我看見他了。電視上。”


    “嗯,是啊。”千葉和神色如常,就好像沒意識到緒方在說什麽一樣,但他卻實實在在地迴答著這個問題:“那家夥一頭紅毛顯眼的要死,我也看到了。”


    緒方見千葉和居然是這個不鹹不淡的反應,看上去好像有點驚訝也有點失望。


    整整五年了,他們基本都不太在千葉和的麵前提到那個人,可眼下他提了之後這個人卻是這樣的反應,似乎完全不在乎了的樣子。


    那個人……禦子柴清十郎,五年前就考到了外縣,去了很遠的地方上大學,生活中似乎就甚少聽說他的消息了,隻聽說似乎是當上了國家隊的遊泳選手,除此以外再無其他,倒是在每年的各種賽事上從電視上看到他的身影——確實如同千葉和所說的那樣,禦子柴一頭耀眼的紅發,想忽略過去都很難。


    緒方揣摩了半晌千葉和的心理,這才試探地憋出一句:“然後?”


    千葉和茫然地抬頭看他:“然後什麽?你看上他了想我幫你牽頭?”


    “……”


    “這要不得,千歲,兩個攻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你麻痹。少和那些腐女聊天啊喂!”


    “要你管。”


    兩人耍嘴皮子的對話到此就中止了,3號桌的四個姑娘來結賬,之前還嘰嘰喳喳地議論個不停,對上千葉和的笑容之後一個個都紅著臉成了悶葫蘆,之前還打算要八卦的話一句都想不起,就這麽被咖啡屋的主人一句“下次還要來哦”給穩穩當當地送出了門外。


    當年那個倨傲清冷不近人情的千葉和已經完全變了個樣,和緒方一樣,出落得更加賞心悅目的千葉和身上已經找不到曾經的陰暗麵了。


    等到千葉和收完帳再轉頭,緒方已經穿好了西裝外套,麵前剛剛還有一小半咖啡的杯子這會兒已經空了。


    淺咖啡色頭發的青年眯著黑色雙瞳,毫不吝嗇地給他一個居然含著幾分溫和的笑容:“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家夥,早知道我就不繞路來看你了,走了走了,迴去還上班呢。”


    千葉和也迴他一個笑:“祝你加班愉快。”


    “臥槽!”


    在店內姑娘們看不到的角度裏,緒方給他豎了個中指,隨後就這麽走了。


    小小的咖啡屋裏迴響著門後鈴鐺晃動的叮當聲,清脆悅耳。


    千葉和眯眼笑著目送緒方從店門前的走過去之後,低下頭一抿嘴,笑容有點苦——哎,剛剛記的那些帳,全都錯了。


    昨晚上在電視上看見禦子柴並不是偶然,這五年來一到有遊泳比賽的時節,他就會天天開電視,關注那個人的一切消息。不知是不是對五年前那件事的真相有所察覺的關係,自家老爸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提過禦子柴家的任何事。


    除了在電視上看到他以外,竟然聽不到任何關於他的消息了。


    在大學裏學業繁忙,他幾乎沒有閑暇時間去想多餘的事,但畢業之後、經營著這家咖啡屋之後就不一樣了,他有大把大把的時間來迴憶過去。


    譬如十四年前因為禦子柴而學習遊泳。


    譬如五年前兩人偶爾碰麵卻總是爭吵。


    譬如……在鮫柄學院昏暗的地下室裏發生的一切。


    千葉和會在偶爾休息的日子裏坐電車去舊宅附近看他和禦子柴一起種下的洋槐樹,一呆就是一整個下午。


    也會在深夜睡不著的時候想起當年他提出諸多對兩人關係的質疑時,禦子柴露出欲言又止、隱忍的臉。


    那個時候他想說什麽呢?


    千葉和突然想起十四年前離開日本前去見禦子柴的自己,也是將想說的話憋在心裏,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幼年麵臨突如其來離別的自己和麵對質疑的禦子柴,會是一樣的嗎……?


    胡思亂想之間,忽然聽到店裏的妹子們聲音倏地大了起來——“哇那是誰!好帥!”“誒,怎麽看著好像很眼熟……”“我也覺得,好像哪裏看到過?”“這絕壁是1號!霸氣攻好嗎!”“臥槽你逮著個人都yy啊?”


    千葉和抿著嘴笑了笑,這基本是咖啡屋常客的常態了,會導致這種局麵……是不是自己的經營方式不太對啊喂……


    可接下來的議論聲就讓他笑不出了——


    “咦?是我心裏祈禱起效果了嗎?……帥哥過來了喂!!!”


    “臥槽這肌肉,看得我心花怒放的,太霸氣了好讚啊!”


    “真走過來了……誒?等等恕我腦洞太大,該不會是美人老板家的攻吧???”


    “喂!美人老板的攻君才剛走,要不要這樣!”


    “……他倆都處一年了都沒有親密舉動,可能是正牌攻嗎!嚶嚶嚶我要投奔新·霸氣攻君的懷抱了!”


    “你們……八字都沒一撇好嗎……”


    “啊!我想起來了!這不是昨晚新聞裏那個獲得奧運遊泳金牌的禦子柴選手嗎!!!”


    千葉和猛地抬頭。


    店門後的鈴鐺聲在同一時間響起,昨晚在電視上出現過的紅發青年真真切切地出現在他的麵前,五年不見,這個人似乎又高了些、又健壯了些、又黑了些。


    千葉和倏地站起,身後的凳子應聲倒地,“哐當”一聲在整個安靜下來的咖啡屋裏顯得格外的刺耳。


    雖然受到了一整個店麵裏諸多妹子們的矚目,但紅發青年還是淡定異常地在吧台前落座。


    “小和。”他輕輕喚了一聲,低沉的聲音一如五年之前:“過來。”


    看著禦子柴朝他伸出的手,千葉和是愣了許久才朝前邁了一步又一步,直到隔著吧台,站到了離那人最近的位置之後,那人這才抬起了另一隻手——虛握著的手裏是一枚金色的獎牌,垂著長長的帶子。


    紅發青年長臂一伸,勾著那帶子一舉,把金牌掛到了他的脖子上,沉甸甸的真實感這才讓千葉和醒過神來:“你這是——”


    “五年前,你問我同性相愛了,將來要怎麽辦,前程要怎麽辦。”


    “對我來說,當年的‘未來’已經掛在你的脖子上了。”


    “你問我父母怎麽辦。”


    “我和他們——也包括千葉大叔打了賭,如果我拿到了世界第一,他們就必須承認我們的關係。”


    “當年你不要我為你實現夢想,沒關係,我陪你尋找新的就好。”


    “因為對於我來說,你才是我追求了這麽多年的‘夢想’。”


    “現在,你還有什麽意見?”


    “千葉和。”闊別五年的青梅竹馬氣定神閑地一托腮,歪著臉看他:“收下了我的東西,你就是我的人。”


    咖啡屋裏的常客們是第一次看見她們眼中那個賞心悅目的美人老板第一次露出那麽不賞心悅目的表情——他簡直就是瞠目結舌了好半晌之後,一絲絲的紅暈才慢慢爬上他的臉。


    “你這是強迫中獎——鬼才認啊!!!”


    【正文·終】


    作者有話要說:


    曲名:永遠にともに


    歌者:可苦可樂


    yes!正文完結了!把眠君 指名的10cm梗填上這坑就平啦~來說下完結感言!


    【關於被鎖章節】大家可以在文案的公告欄找到不老歌直通車~謝謝!


    【關於夢想】其實這就是一篇披著夢想皮寫爽(huang)段子的文嗯,因為有監禁y所以一下子high過頭了,似乎暴露了作者君蠢萌外表下的某些不可告人的……(住口),xdddd!寫這個主題其實是想說,雖然有夢想是好事,但是對此太過執拗反而會讓自己鑽進死胡同裏出不來,要知道人生中永遠都能擁有新的夢想,新的道路和新的追求,學會放手才是真絕色嘛!(請給作者君點32個讚!)


    【關於曾經的經曆】一直跟著追文的妹子們應該看到作者君說過的,和君幼年的經曆其實就是作者君的經曆,作者君小時候是遊泳隊的_(:3」∠)_一開始想拜一對夫妻為師學遊泳的,但是他們覺得作者君學遊泳太晚骨頭硬了不好教,就不願意收徒,後來就拜在了那對夫妻的徒弟門下,才半年作者君就遊泳隊第一啦,後來那對夫妻麵子上過不去,就不讓我參賽,原來是想做職業運動員的,但因為被打壓、再加上心髒遊出問題了,後來就退隊啦。


    【關於這篇文】其實寫這文是有私心的啦,free還沒出番的時候我就瞄準了這個漫,想把自己的故事寫出來……唔,這冷題材能在*有這個成績真的好棒啦,謝謝各位支持!


    有木有因此而喜歡上作者君啊(誰要喜歡你啦!23333),如果喜歡上了那麽堅強又真絕色(嘔……)的作者君的話,就戳下麵的傳送門來收藏一發吧╭(╯3╰)╮


    ——玖。2013.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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