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熠撇撇嘴,這會兒倒是聽話了,小乞丐就是欠教訓。


    很快,藥熬好了,任熠沒讓她動手,自己戴上隔熱手套,小心翼翼地濾掉藥渣,倒了碗黑糊糊的藥出來。


    林度緊張地吞了吞口水。


    任熠端著碗,嘴角一抹不懷好意的笑,斜眼看她:“怎麽,饞了?”


    林度欲哭無淚,委屈地抽了抽鼻子。


    任熠哼了聲,冷下臉將碗遞到她麵前,命令道:“喝!”


    林度眼神絕望,在任熠不容拒絕的眼神中,小手顫抖,捧過了碗。


    幾次猶豫,那藥散發著衝鼻的氣味,林度實在沒敢去喝。


    任熠皺眉:“快喝,要趁著熱喝才有效。”


    林度的眼淚差點落了下來,狠狠一閉眼,視死如歸般將碗湊到嘴邊,小小抿了一口。


    一張小臉瞬間皺成了包子,藥又苦又澀,還帶著說不出的辛辣,躥得腦袋都暈陶陶起來。


    任熠不耐煩地催促了兩聲,威脅恐嚇道:“快點喝完,一滴都不許剩,不然……”


    嚇得林度差點打嗝,屏住唿吸,一口氣喝了個底朝天。


    林度忍不住張開嘴,伸著舌頭唿哧唿哧。


    任熠心下稍稍滿意,舀了一瓢水遞給她:“漱漱口,吐出來,別喝進去。”


    林度漱了好幾遍口,才終於緩過來,喉嚨裏火燒火燎的,這把火一路往下燒,熊熊地落在了她的小腹。


    沒一會兒,林度額頭就冒出了汗,秀氣的小鼻子上也聚集了水珠,燒得一張臉通紅,不停地粗喘著氣。


    任熠見藥效上來了,一伸手淡淡地道:“過來,手給我。”


    林度怕得要死,淚眼汪汪的挪上前,將小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溫度極高的小手一貼上少年有力幹燥的掌心,立即控製不住地抓緊了。


    任熠皺眉,一把將她的手翻過來,掌心朝上,指腹搭上了她的手腕。


    林度羞赧地垂下眼,忽然慶幸,虧得現在自己全身火燒,不然肯定又要臉紅。


    任熠把了會兒脈,這才徹底放心,淡淡地叮囑道:“可以了,迴你自個兒屋子裏休息吧,不到晚上不許洗澡,不許吃寒涼食物。”


    林度點點頭,這會兒難受得恨不能躺地上哼唧幾聲,哪裏還有力氣洗澡吃東西。


    林度迴到房間,汗一層接著一層往外冒,肚子雖然熱熱的,卻總控製不住跑廁所,很快就虛軟得連路都走不了,癱在床上默默掉眼淚。


    她是不是要死了?


    剛剛有了這麽好的師父師母,還有親切友好的師兄師姐……她馬上就可以去學校了,衣櫃裏那麽多漂亮合身的衣服還沒來得及穿。


    就要這樣死去了嗎?


    林度滿心悲涼,難過得無以複加,腦子裏亂糟糟的,一會兒是暗無天日的過往,一會兒是昨天在商場見到的明亮好看的自己。


    林度昏昏沉沉,不知不覺睡了過去,睡前最後一個畫麵,是高傲的少年,伸出漂亮精貴的手,將她牢牢牽住……


    第7章


    林度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忽覺額頭上一片溫熱的濕意,一隻手動作輕柔地撫摸著她,清雅的氣息,是想象中的,母親一樣的味道。


    林度緩緩睜開眼,朦朦朧朧中對上任太太溫和的笑容。


    “醒啦?”


    林度愣了會兒神,連忙掙紮著坐起來,任太太給她身後塞了個枕頭,順手理了理她的頭發,將手中的毛巾放入盆裏。


    “師母……”


    “看你睡得香,就沒叫你,出了這麽多汗給你擦擦,沒想到把你吵醒了。難不難受,要不要洗個澡先?”


    林度剛要說話,肚子一陣咕嚕嚕,頓時紅了臉。


    任太太笑了笑:“睡了一天,肯定餓了吧,廚房給你熱著飯呢,一會兒起來吃點再睡。”


    林度這一覺睡得極沉,醒來隻覺得精神頭從未有過的好,就好像大汗淋漓地運動一場,筋疲力盡地大睡一覺後,那種滿足和鬆快。


    任太太打量了她兩眼,皺眉問:“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還是有什麽事?我看你麵色挺好,也不像病了……”


    任太太說著,伸手搭上她的腕,擰眉細細把脈,片刻後,眼中驚訝之色一閃,不動聲色地收迴了手。


    “你今天,是不是喝了什麽東西?”


    林度一驚,連忙低下頭,咬著唇不肯說話。


    任太太見她這樣,心裏就有了底,思索片刻,試探著問:“是不是你大師兄給你喝了什麽?”


    林度猛地抬頭,慌張地開口:“沒、沒有,大師兄很好……對我很好的!”


    任太太一挑眉:“沒事,你不用怕你大師兄。”


    林度一個勁兒搖頭,直說大師兄的好,絕口不提他逼著自己喝藥的事。


    任太太心裏止不住的樂,抿著唇忍著笑,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別急,我沒有怪你大師兄的意思。”


    任太太對這些孩子向來寬和,隻要他們不鬧得太過分,平日裏吵吵鬧鬧都從不過問。


    林度不想欺騙師母,又不願意告大師兄的狀,心裏糾結得不行,訥訥地低下頭,又是羞愧又是著急。


    任太太微微一笑,拉著她的手道:“我一把脈,就瞧出來了,這孩子行針用藥的風格一直這樣,不比他父親溫吞。”


    林度不太明白,隻覺得中醫果然博大精深。


    任太太拍了拍她:“不過你別擔心,你大師兄用藥雖然猛了點,但都是好東西,去濕排毒,等過幾天體內淤積排完,就可以換滋補的方子慢慢調理了。我原本也打算好好給你瞧瞧的,正琢磨著藥膳呢,沒想到你大師兄倒是心急……”


    林度一愣,不可思議地問:“不是□□?”


    任太太噗嗤樂出聲來:“怎麽可能是□□,殺人傷人都是犯法的,咱們可是正經的醫館,你大師兄也沒那麽喪心病狂。”


    林度訕訕地低下頭,不好意思地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心裏又是欣喜,又是嗔怨。


    大師兄可真是……


    明明是為了她好,怎麽不跟她說呢,還故意嚇唬她,害得她心裏七上八下,以為自己要死了呢。


    林度不自覺地抿了抿唇,情不自禁地,用輕輕軟軟的聲音,像是撒嬌一般,對任太太道:“師母,我餓了……”


    任太太一愣,連忙高興地點頭:“哎,餓了啊,師母這就給你弄吃的去,你……你先洗澡怎麽樣,師母給你端屋裏來,咱不跑飯廳去吃了。”


    林度第一次這樣對人撒嬌,忐忑不安,也不甚熟練,透著一股子緊張的笨拙,但對她來說卻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見師母並沒有露出任何不悅,也沒有怪她得寸進尺,林度放下了心,用力點了點頭。


    任太太興高采烈地出門弄吃的,林度長長舒了口氣,唇邊抿出一個小小的梨渦。


    第二天,天還蒙蒙亮,林度的房門就被人不客氣地敲響了。


    小姑娘揉著惺忪的睡眼,翻身下床,趿拉著拖鞋跑過去開門。


    天光泄入,逆著光的少年清冷如鬆,林度茫然地看著他,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覺得大師兄好像動畫片裏的王子,光芒萬丈。


    任熠眉毛一豎就開始罵人:“這麽晚才起,小豬似的,又能睡又能吃……還不趕緊收拾收拾!”


    林度瞄了眼牆上的鍾表,沒膽子問這麽早起來做什麽,忙不迭地鑽迴了屋子,飛快地刷牙洗臉換衣服,就顛兒顛兒地跑了出來。


    任熠翹著大長腿在拉練,眼睛上下一掃,立即訓道:“怎麽迴事,穿著拖鞋跑步嗎?”


    “跑、跑步?”林度驚了。


    任熠理直氣壯地道:“當然,身為任家弟子,自然要有副壯實的身體……你看爺爺,這麽大年紀了每天早晚還打拳呢。”


    林度連連點頭,迅速地換了運動鞋。


    大清早胡同裏已經有了人,早點鋪子煙火嫋嫋,拎著鳥籠子遛彎的老大爺……處處透著祥和的景象。


    林度深深吸了一口空氣,頓覺身心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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