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純臣,你倒是好算計!”


    片刻後,崇禎明白了朱純臣最後的那句話。


    他用建奴破關、察哈爾攻擊大同和宣府這兩件軍事行動,結合孔家請他下罪己詔,得出的結論就是孔家投靠了建奴。


    孔尚達找他要證據,他哪來的證據?但他可以扯皮,給孔家強行扯一個。


    罪己詔的事情是朱純臣發起的,主要目的是為了打擊皇帝的威信,逼迫皇帝依靠這些勳貴。


    可從八大蝗商的事情一直追查建奴的情報線,最終指向了成國公。


    既然朱純臣通敵,又搞了罪己詔的事情,而孔家又主動請皇帝下罪己詔,孔家雖然沒有投敵,


    但既然罪己詔和投敵的朱純臣扯上關係了,那孔家的事情就是黃泥巴掉入褲襠裏,不是屎也是屎了,孔家根本解釋不清楚。


    到了這一步,崇禎的目的達到了。


    殺不了孔家的人,但此事傳出去,孔家的顏麵和威信掃地,天下士子對孔府失望就足夠了。


    可如今空朱純臣死前喊了一句孔興……,雖然沒喊完,但群臣都知道,朱純臣喊的一定是孔興燮。


    如此一來,孔家徹底的解釋不清楚了,投敵的嫌疑更大了。


    以崇禎的猜想,朱純臣可能是通過崇禎的話猜到了要對京營動手,到時候那些侯伯舊交們也無法向皇帝求情,他的家眷也隻有死路一條。


    但他死前喊了一句孔興,就是要扯上孔家,幫皇帝坐實孔家投敵,然後懇請皇帝給他留一絲血脈。


    此事,雖然削不了衍聖公的爵位,但孔興燮死定了。


    因為孔府會說這事是聖子私自幹的,然後將所有責任都推給孔興燮,甚至直接將孔興燮剔除孔府族譜。


    反正隻要是衍聖公孔胤植一脈的嫡係,以後誰當聖子、誰襲封衍聖公都無所謂。


    但朱純臣最後的一句話,他就有了更多的理由對孔家動手。


    “這個情朕承了!”


    看著沒有了唿吸的朱純臣,崇禎臉色有些複雜,心中默默的說了一句。


    曆史上這位成國公開齊化門(朝陽門),並且將崇禎托付的太子朱慈烺交了出去,以至於失蹤。


    若是朱慈烺逃出去了,逃到了南方,有太子身份的號召,也比隻知道沉湎酒色,內政不修,政治腐敗的朱由崧要好一些。


    在鄭芝龍、鄭成功、黃道周、李定國、張明振、張煌言、堵胤錫、孫可望、何騰蛟等文臣武將的支持下,能不能收複失地不知道,但一定能多延續幾年。


    “純臣、純臣,名字倒是好,隻可惜心思不純!”


    “來人,即刻包圍成國公府,將府內一應人等全部押入刑部監獄,等待審查!”


    安排完後,崇禎轉身朝著皇極殿走去。


    既然朱純臣給他搭好了戲台,再不會利用,那他也太蠢了。


    片刻之後,崇禎滿臉殺意的進了皇極殿,看著地上的孔興燮和孔尚達,冷冷道:“朱純臣投敵證據確鑿,自殺身亡,


    他最後死的時候,喊了孔興燮的名字,表明了罪己詔就是和你們孔家聯合的,


    目的是打擊我大明軍士士氣,你還說你們孔家沒有投敵?”


    “怎麽可能?這……”


    到了這一刻,孔尚達和孔興燮才明白過來,朱純臣的那聲怒吼是什麽意思了。


    “陛下,我真的沒有投靠建奴呀,真的沒有!”


    “孔府更不可能做這種讓天下百姓士子唾罵的事情。”


    “陛下,這是朱純臣誣陷我們孔家,您千萬不要相信!”


    “陛下……”


    “夠了!”


    崇禎怒喝了一聲:“朱純臣投敵是事實,罪己詔是你們弄出來的,他死前喊你的名字,


    你現在說和你們沒關係,你問問群臣有人相信嗎?”


    群臣都沉默了,從目前的種種來說,孔家肯定和朱純臣有關係,但到底牽連到什麽程度他們不好判斷。


    這種事情,除了皇帝和調查的錦衣衛知道,不可能再有其他人知道了。


    “陛下,臣有事啟奏!”


    沉默的群臣突然傳出一道聲音,眾人循聲望去,竟然是李若漣。


    “講!”


    “陛下,自上次京城流傳的對聯出現後,臣就派人去了曲阜暗中調查,


    雖然在投敵上未有收獲,但從暗訪的情況看,孔府在曲阜宛如土皇帝,孔府不少子弟惡跡斑斑,對百姓非打即罵,


    從天啟元年到今年,發生命案九起,可曲阜縣令昏庸無能,對孔府弟子所為不聞不問,


    甚至以尋常百姓狀告孔聖後人乃是對聖人的褻瀆、大不敬,將狀告百姓杖刑三十,當場死亡兩人!


    這是錦衣衛收集的證據,請陛下過目!”


    李若漣說完,從袖口取出厚厚一疊箋紙呈給了崇禎。


    崇禎接過掃了一遍,隨即將箋紙砸到了孔尚達的臉上。


    “好、好呀,這就是天下讀書人心中的聖地,一個要天下人仁義禮智信的家族卻是幹著男盜女娼的事情,


    八年十一條人命,若是再追查,豈不是更多?


    視百姓生命如草芥,還有什麽是你們不敢做的?”


    “陛下,臣以為這是朝廷縱容的結果。”


    “什麽意思?”


    李若漣又從袖口取出一份奏疏:“成化五年第六十代衍聖公孔弘緒被言官彈劾宮室逾製,


    朝廷派人核查後,驚人發現孔弘緒的多宗犯罪事情,一是私設刑堂,二是奸汙樂婦四十多人,三是仗殺人命四條。


    憲宗得知後勃然大怒,下令將孔弘緒械送京師問罪審理,三法司會審,孔弘緒判了一個坐斬,


    可當時文官的口誅筆伐,首輔大學士彭時更是上疏說孔弘緒是聖人之後,不能同普通人對待,


    憲宗迫於壓力,隻能下達了‘孔子之後,特事特辦’的命令,將孔弘緒削爵,


    但淪為平民的他依舊佩戴著隻有大明官員才能佩戴的冠帶,


    從那以後,孔府私設刑堂也是慣例,加上曲阜縣令是世職知縣,孔府在曲阜日益囂張,宛如國中之國,府中弟子才這麽肆意妄為!”


    土皇帝、國中之國,這兩個詞聽的群臣心驚擔顫,殺人誅心莫過於此了。


    崇禎看著孔尚達,冷冷道:“孔尚達,你是孔府核心人物,李若漣說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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