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苦鎮,是這片區域上最大也是最出名的集鎮,是各路商人和閑散小販最喜歡來的地方,他們沿街兜售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再用相對而言很低的價格去收購一些他們感興趣的東西,一旦去了另一個地方,這些看似平淡無奇的小玩意兒便可以為他們創造出很大的價值,低買高賣,永遠都是最簡單也最實在的生財之道!


    除去商販帶來的外界新鮮事物,迷苦鎮中也有著自己獨有的特色——就是鎮中央的一個方圓百餘米的巨大擂台!這個擂台,才是真正讓迷苦鎮成為十數千米內最繁華小鎮最主要的原因!


    擂台是什麽?每個人都知道,沒錯,那是比武決鬥或者一些考核選拔專用的場所;能站上擂台的那都是什麽人?毫無疑問,他們不是一方霸主便是亂世梟雄,就算再差,也擁有著自身獨特的技藝,否則的話,在拳腳無眼兵刃無情的擂台上,跟找死沒有什麽區別!


    “媽媽!他們在做什麽呀?”


    一個紮著兩條小辮子的女孩兒一手拿著吃了一半的糖葫蘆,另一隻小手遙指著前方,順目而望,幾個青年正牽著開辦喜事專用的紅布一層一層的固定在擂台邊緣的欄杆上,小心翼翼的動作生怕出現一點意外而觸了中央那位正在大聲唿來喝去的少年眉頭!


    “他們啊,正在為每年一次的選拔會布置場地呢!”


    被女孩兒喚作媽媽的是一個普通的少婦,粗布麻衣包裹著稍微有些臃腫卻又不影響風韻的身材,背後的籮筐裏放著早晨去山上采摘迴來的藥筍,隻是到現在都沒有賣出去一個。


    “我知道我知道!媽媽說的選拔會是那些爸爸說的門派來挑選弟子的莫塔選拔會嗎?”


    “琴兒真聰明!”


    少婦微笑著掛了下她的小鼻子,母女間的感情就是這樣,一點細微的舉動都可以讓彼此生出極大的幸福感,陶醉其中的小丫頭忽然看到擂台中央的少年將一個中年大漢踢到了接近三米高的台下,後者落地後隻是稍微抽搐了兩下便沒了動靜,周圍的其他人看到這一幕後連忙將頭扭開,不敢多一句嘴!


    “他是壞人!”


    短暫的寧靜中,稚女敕的童聲毫無阻擋的穿過了個個攤位,聽到所有人的耳中,當然也包括那個趾高氣昂的少年!


    “琴兒別亂說!小孩子不懂事,大人千萬不要見怪……”


    剛剛擺下籮筐的少婦一把將女兒摟在懷裏,朝著擂台的方向連續鞠了幾個躬後連籮筐也不要了,在所有人同情的目光注視下發瘋似的跑去。


    “真香……”


    殺人的少年來到她們之前的地方,從籮筐中拿出一根藥筍放在鼻尖貪婪的嗅了一口,看著漸漸消失在視野中的身影以及露出了一個邪惡的笑容。若不是此時越來越多的人朝這裏趕來的話,恐怕他的舉動就不會這麽簡單了……


    在距離迷苦鎮十幾裏路的地方,一輛裝備富麗堂皇的馬車正在緩緩行進著,檀木的質地散發著陣陣清香、飛舞的絲帶更顯飄逸大方,拉車的四匹高頭大馬雄赳赳氣昂昂,薄紗掩蓋的車內,兩名少女並立而坐,一個珠花翡翠飾、珍珠紫月裳,華麗包裹的秀麗麵孔始終是一副自信的模樣,讓人看著就有想要將她收入帳下的衝動;另一個渾白如雪衣、素顏淡青妝,長著一張幾乎一模一樣的臉,不同於前者的華貴,與生俱來的寒霜,是她唯一的修飾,無論何地都會讓人生出一種神聖而不可侵犯、冰潔而不敢褻瀆的想法!如此一繁一簡、一溫一熱、一個徘徊於世人之間、一個拒人於千裏之外,這二人正是方圓百裏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霧城謝家雙鳳,謝子憐和謝子心!


    “子心妹妹,你說今年的莫塔選拔會我會被淩雲宗選上嗎?”


    謝子憐依舊自信的直視前方不斷後退的景色,隻有捏緊的小拳頭才能表現出她此時內心的緊張。


    “第九遍!原來會!現在不會!”


    謝子心同樣看著前方,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淡,她不明白姐姐為什麽會如此反常的一再詢問自己同一個問題;就跟別人永遠也不會不明白她為什麽一直都這麽冷淡一樣。


    “哼,就知道你會這麽說!”


    “那你還問!”


    “……”


    “……”


    這一切都聽在趕車老者的耳裏,見慣的他無奈的搖頭,同時心裏琢磨起他多年一直想不明白的問題,這真的是一對同胞姐妹嗎?


    “救命……”


    安靜的時光總是那麽短暫,一聲急切的唿救攪動了這如同一彎靜水的氣氛。


    “大小姐、二小姐,好像有人在喊救命!”


    噓了一聲停下了馬車,老者小跑幾步來到了紗門之外,同時在心裏細絲思索判斷出了聲源的方位。


    “這世上每天饑寒交迫死者無數,我們哪管得了那麽多,更何況時辰也不早了,萬一延誤了我的報名時間怎麽辦呢?我可不想為了一個螻蟻而耽誤我一年修習的寶貴時間,老福,趕車吧!”


    謝子憐挑動著細女敕的手指撥了撥擋住視線的珠串,平淡語氣所表明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常年的富貴生活養成了她本心的驕傲,而世人的爾虞我詐也讓她學會了看淡生死,隻不過,是別人,也就是她口中那些螻蟻的!


    “這……”


    聞言老福有些遲疑,用近乎懇求的目光看向了不發一言的謝子心,他畢竟隻是個下人,他的任務也隻是護送兩位小姐前去參加莫塔選拔,所以沒有主子的同意,縱使他有萬番能耐也不能私自決定自己的行動!而且謝子憐說的不錯,因為她想要在顛簸的路上舒坦些,所以讓自己故意放慢了行進的速度,整算下來,到達迷苦鎮的時間差不多剛好是報名截止的時辰!


    “福伯繼續趕路吧”


    丟下一句話,在福伯滿是詫異的目光中,謝子心跳下了車,頭也不迴的朝著聲源處跑去,所過之處,一切草木全都在瞬間掛上了點點冰渣。


    “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你選擇去救人的話一定會讓你無法報名,而且……都過了這麽久了,人家多半已經九死一生了!”


    車上的子憐對於妹妹的下車完全沒有要阻攔的意思,說話的同時也隻是輕輕的撥弄著耳邊的發髻,仿佛一條人命根本就無法和她的一根頭發來相提並論!


    “大小姐我們……”


    看到子心自顧自的離去,福伯開始有些遲疑,山野之外任何危險都有可能發生,雖然子心的悟性很好,而且心修小有所成,但萬一遇到了什麽危險,這讓他迴去如何跟老爺夫人交待!


    “難道二小姐的話你沒聽到嗎?如果真的讓我無法成功報名的話,我可以向你保證這多等的一年時間將會是你們全家的噩夢!”


    說話最後一句的時候子憐語氣忽然變得冰冷,淩厲的目光直射下,總是這位心修境界不錯的老人也感到脊背陣陣發涼!


    “遵命!遵命!老奴馬上趕路……馬上趕路……”


    聽到她拿自己的家人做要挾,福伯的臉色突變,結結巴巴的說完一句趕忙開始趕車,隻不過在身體遮擋住二人之間的時候手上心念成訣,將一束青光打到了千米之外的子心身上,形成了一麵淡青色的護盾包裹著全身。


    “唉……你對二小姐還是挺忠心的嘛”


    “老奴不敢!”


    諾諾的迴應了車內一句,福伯心情忐忑的繼續趕車。心機,是人心的陰暗麵,每個人的心裏都或多或少的存在著,而大小姐謝子憐也是,不過她的內心卻與常人不同,這點隻有真正接觸到她生活的幾個人知道,恰巧看著她長大的福伯也是其中的一個……


    “難道我真的要命絕於此了嗎?”


    附近的一座山上,一個滿是傷痕的少年虛弱的靠在樹上自言自語,在他前麵不到五米的地方,一隻足有兩米多高的灰熊張大嘴巴掛著口水陣陣低吼,而在他頭頂不到一米的地方,一條碗口粗的蟒蛇吐著血紅的信子正虎視眈眈。眾所周知,熊這種動物隻對活物感興趣,就算野外遇到了,在毫無辦法之下裝死便可以躲過一劫;而蟒蛇卻與它大不相同,蛇類的對食物的要求很低,隻要是肉類,它們不在乎是否新鮮,即便是活物,它也會在生生勒死之後才會享用。就是因為有這麽一個強烈的反差,才造就了如今這個緊張的局麵!熊想吃人,蛇也一樣,但是誰都不願先動手露出破綻,所以互相就這麽死死的對峙著……


    “媽媽……對不起……”


    再次僵持了會兒,少年終於因體力不支再加上血流過多而失去了支撐,整個身體倒在了地上,同時也露出了後背上一條深可見骨的傷痕,淋漓的鮮血如泉湧般噴射而出,強烈的血型氣味瞬間讓低吼的灰熊失去了理智,咆哮了一聲,瘋一般的撲了過去……


    砰!砰!


    兩聲巨大的撞擊響起,緊接著兩個重物落地的聲音,少年閉目的瞬間看到了轟然倒地的灰熊和巨蟒,以及一個朝他走來的模糊人影,緊接著意識漸漸飄散……身體越來越輕……


    這個少年,正是蕭醉,花費了大半個月的時間一路躲避了萬千危險才走出深山,卻沒想到剛剛看到了未來的希望,就被無情的命運遣送進了絕望的深淵……


    “活下去,你就是我的徒弟!”


    這是他失去意識前最後聽到的一句話,然後不知道過了許久還是一瞬,一股涼意傳遍全身,隻感覺,自己印入了一個冰涼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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