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探花右眼皮從起床後就一直跳,到店裏之後愈演愈烈,跳得睜不開眼,憑著一隻左眼把一個男客人的頭發剪得狗啃似的,好在他的好基友十三大發慈悲給他擦了,要不然基本就是拎起工具箱滾蛋的下場。


    透過落地窗,林探花看著皇後街一如既往的熙熙攘攘,心神不寧。


    十三湊了上來,扒開林探花的衣領使勁往裏瞄去:“你真是爺們?”


    “純直男。”林探花白了十三一眼。


    “這不科學,你這種焦躁不安的情緒通常隻在娘們來事之前的兩三天出現,除此之外,你很難找到任何一種焦躁會這麽的徹底。”


    “焦你妹。我買早餐去,給你帶不?”


    “煎餅果子加豆漿,標準配置。快去快迴,沒東西吃看著不過癮。”十三搬了個凳子坐到窗旁,氣定神閑地對著外麵的姑娘們品頭論足,“夏天到了,穿的少了,我忙碌的季節來了。這個不錯,一把年紀了還玩cosy,嘖嘖,我最喜歡徐娘扮少女。”


    林探花懶得理會,轉身下樓,五分鍾後,帶迴來倆肉夾饃。


    “說好的煎餅果子呢?你知道,自從那段rap出來後,吃起來那叫一個帶勁!肉夾饃名字就坑爹,整個就一饃夾肉。”


    “賣肉夾饃的跟我說,現在街頭早餐行業形勢大好,賣煎餅果子的舉家去馬爾代夫旅遊了,你特麽愛吃不吃!”


    林探花最終沒能及時吃上早餐,因為來客人了。調整了一下情緒,林探花找了根燙頭發的牙簽杠撐在右眼上下眼皮之間,強打著精神投入到工作中,一邊剪一邊心不在焉:那娘們真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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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近中午,太陽當空照,天邊掛著最美的雲彩。


    一輛妖嬈的紅色瑪莎拉蒂granturismo拐過街角,駛入了皇後街。


    它的出現讓街旁的z4、minicooper之流立馬變得小資起來,也將整條街的目光拉到了它身上——車身上花團錦簇,一對分穿黑色西裝和白色婚紗的袖珍小人喜慶地站在前蓋上,標準的婚車裝飾。


    而當人們看清車牌後,對車主人的好奇愈發的強烈起來。


    車牌並非四五個同樣的阿拉伯數字連一起的那種囂張貨色,也不是順號或者逆號,是個乍一看平談無奇但細看之後必然嘖嘖稱奇的號碼——59138。拋去裏麵蘊含的並不深刻但確實別致的含義,純數字不帶字母的老車牌搭配新款車型也有著不少的信息量。


    這隻是打頭的婚車,人們根據常識知道後麵必然跟著車隊,紛紛伸長了脖子準備長長見識。


    果然,數秒之後,一長串紅色跑車接踵而至,無一不是紅綢遍布,喜慶十足,當中不乏保時捷911、日產gtr等凡夫俗子隻在車展上近距離觀看過的車型。


    這些並不是最奪人眼球的,最亮的亮點在車隊中間一頂紅到極致的花轎,綾羅綢緞傾蓋轎身,五個繡球按傳統的五子登科狀盤在轎頂,四周各貼有大大一個燙金“禧”字。


    花轎並不大,和承載它的那輛車頂被生猛鋸掉的悍馬h2相比,小巧得弱不禁風。


    洋式婚車,中式花轎,獨樹一幟的混搭使得路人紛紛掏出手機拍了起來。


    車隊行至皇後街中段緩緩停下。


    打頭的瑪莎拉蒂granturismo車門緩緩升騰而起,一隻半透明的水晶鞋連同一隻若隱若現的光潔小腳率先暴露在空氣中,戀足癖們迫切希望時間在這一刻暫停,因為無論是鞋還是腳,都值得他們搬個小板凳坐下慢慢欣賞。


    他們的願望並未實現,很快,白影一晃,美麗小腳的主人站在了皇後街平整的路麵磚上,完美的身段呈現在眾人眼中。


    一襲潔白的及地婚紗包裹著一具曼妙身軀,凹凸有致,婚紗和人,宛若一體,兩者結合之下構成了一種勾人魂魄的美。


    女人們對著漂亮的婚紗雙眼迷離,男人則是盯著裹在裏麵的人幻想連連,從車上下來的女人滿足了所有人對美好事物的向往。


    有眼尖的群眾認出女人是著名相親節目《當眾定終身》中專門剖析性格解讀愛情的嘉賓——安妮,頃刻間,“安妮、安妮”的澎湃聲席卷了整條皇後街。


    安妮朝眾人略一頷首,而後施施然步入了街旁的一間美發沙龍,留個世人一個成熟豐滿又不失青春氣息的**背影。


    行行出狀元。


    芭莎造型是jn市美發行業的龍頭,但凡有大型晚會,這家店必然是被包場的下場,自認名流的人也以三天兩頭光顧這裏作為身份的象征。


    老板光頭良一如既往地在店內巡視,看著牆上自己和大大小小明星野鶯的合影,一如既往地得瑟不已。


    透過和他腦門一樣光亮的落地玻璃,外麵的情形他早已知曉,隻是他覺得自己大小是個老板,和別人一樣湊熱鬧必然有**份,於是乎直到安妮到了門口才迎了上去。


    “安妮小姐你好!稀客稀客!裏邊請!”光頭良盯著安妮的婚紗問道,“這是拍的什麽電影啊?”


    “嗬嗬。”安妮微笑著不為所動,“我找林探花。”


    見安妮根本沒有往裏走的意思,光頭強麵不改色,依舊掛著一種得知老相好懷孕後經過一番提心吊膽的查探結果欣然得知不是自己的種之後恍然大悟的笑容:“他忙著呢,要不先到貴賓休息室稍等一下?”


    “不用,我就在這等,你告訴他他還有十分鍾。”安妮自顧著坐到了大廳的沙發上。


    “這樣啊……十三,你去讓探花快點,就說安妮小姐在等他。”光頭強一邊支使工號十三的員工去跑腿一邊絲毫不見外地坐到安妮旁邊,“咖啡?”


    “謝謝,不用。”安妮淡淡一笑,從盤起的頭發中模出包mildseven,光頭良見狀趕忙拿出他從來沒念對過的典藏版zippo給安妮點上。


    美目微閉,輕緩的氣息綿長悠遠,灰白的煙霧和它的名字一樣柔和,也正是這種柔和,讓安妮泛著猩紅光澤的指甲顯得尤為空洞。


    光頭良輕咳兩聲:“安妮小姐,雖然做您的私人造型師是一種榮耀,可探花他本人不願意我也沒辦法啊。”


    “要不我付點贖身費?”安妮轉過頭戲謔地看著光頭良。


    “咳!”光頭良被嗆了一口,趕忙擺手,“不用不用!安妮小姐相中他是他的福氣,我這又不是青樓,贖什麽身,要是他願意走我立刻把他的工作合同撕了。也不知道這小夥是不是拿毓婷當感冒藥使了,打掉了太多腦細胞,放著這麽大的機遇不要。要不,您另外選個人?我這的小夥都是才貌雙全,德藝雙馨,不比林探花差多少。要是你喜歡,挑兩個三個都行,最多……象征性地付我點轉會費就行。再說了,林探花不會化妝,當你的私人造型師不合適。我強烈建議你挑八或者十六,這兩人天生麗質高大威武不說,對美的認識和對時尚的靈敏觸覺絕對甩開他林探花幾條街……”


    “籲~”眼見光頭良越說口水越肆無忌憚,安妮隻得把他勒停,“我說過我要林探花做我的私人造型師?”


    “除了這個還能是什麽?雖然那小夥身板還算結實,可是離保鏢的標準還差得遠吧!”光頭良絲毫沒有熱臉貼冷的覺悟。


    安妮白了光頭良一眼,起身鬆了鬆領口,將似乎是由於婚紗太緊似乎又像是身體過於飽滿造成的束縛感解除一下。


    感受著波濤上下浮動帶來的蕩漾,光頭良眼珠子瞬間大亮。


    重新坐下後,安妮指著自己的及地長裙,接著是半透明的高跟鞋,最後是頭上的潔白輕紗:“我這新娘裝還不夠明顯?”


    “嗬~嗬嗬。”光頭強訕笑兩聲,勉強措辭道,“這不以為你在拍戲嘛。你現在這妝容和發型都挺好,高貴大方美得不可方物大殺四方,林探花也就會弄弄頭發,你現在用不著他吧。”


    實在受夠了光頭良瑣碎沒邊際的諂媚,安妮猛地擰滅煙頭,生猛喝道:“老娘來接林探花迴去暖床行不行!”


    光頭良這迴真嗆著了,一時組織不起適當的話來說,隻得默默思索暖床是不是在床上翻滾的簡練說法。


    在安妮氣定神閑光頭強左顧右盼的當口,一男一女挽著手親昵從旁走過。


    “上班時間十三你又竄出去?林探花好了嗎?”


    光頭良兀地吼道,吼聲將才準備往外走的十三兩人生生叫住。


    十三站定迴頭,皮肉不笑道:“送送女朋友,五分鍾迴來。”


    光頭良打量著並未迴頭的女子,齊臀金發搭配淡青色旗袍,身形高挑,豐乳不見但肥臀十分明顯,和瘦小的十三站一起違和感尤為強烈,不由疑惑道:“這姑娘我以前怎麽沒見過?你丫不從不找比你高的女朋友嗎?”


    女子依舊一動不動,也沒有轉身的意思,很幹脆地把光頭良和他的話當成了空氣。


    “我這不缺乏安全感麽,嗬嗬。我們先走了,很快迴來。”十三半真半假道,說完摟住女子腰身往外走去。


    “五分鍾,超時每分鍾十塊。”光頭良抬腕牢記時間。


    “小姑娘腿毛好茂盛,都長到腳踝了,要不要姐姐給你介紹兩款月兌毛膏?”安妮托著腮幫子打量著女子毛茸茸的腿,似笑非笑道。


    金發女子身體震了一下,腳下卻是絲毫不停頓,一個加速閃出了門外。


    “林探花你敢跑!”


    安妮“騰”地站起,大步追了上去。


    “安妮小姐,給我簽個名吧。”


    關鍵時候十三果斷舍去林探花,扯開襯衫袒胸露乳,風騷地攔住了安妮去路。


    “一邊去!”


    安妮並不理會,一把推開十三。


    “啊!”


    瘦猴似的十三應聲倒地,眼疾手快大無畏地抓住了安妮的鞋跟,使得後者險些也摔倒。


    眼見冒充女人開溜的林探花開始了更加迅速的逃竄,安妮當機立斷舍棄了造價不菲的水晶鞋,光著腳丫追了出去,臨走前不忘對抓著鞋跟堅決不鬆手的十三踩上兩腳。


    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感受著手上傳來的劇痛,十三淚眼婆娑道:“探花,一定……一定要牢記哥的好。”


    “十三,小三三,以前顧客醉酒鬧事怎麽沒見你這麽悍不畏死?”光頭良蹲了下來,操著帶有濃重巴蜀風味的口音陰陽怪氣道,“衣冠不整店內撒潑得罪顧客,你是有多少工資來充公?”


    十三擠出一個含著筷子練了半年才終得正果的微笑:“嘿,嘿嘿。”


    ……


    林探花奪門而逃出了芭莎造型,旗袍加高跟鞋的組合嚴重影響了他的逃竄速度,也影響了他啟動交通工具的效率。


    他的座駕是他和十三合資三百塊買來的一輛輾轉了幾手無從考證的踏板摩托車,有個前幾年十分流行現在倍感拉風的車牌——賽8888。


    他現在要做的是啟動它,然後跑得越遠越好。


    電瓶早已不見,隻能通過腳蹬啟動,而無論是蹬的力度角度還是擰油門的時機,賽8888的要求都極為苛刻,稍微差一點都啟動不了,也正是由於這座城市能在耐性消失之前啟動它的隻有他和十三,他們從來不給它上鎖。


    蹬,油門,打滑,高跟鞋跟蹬到地上應聲而斷,卻也正好讓林探花能踩得順腳,果然,下一次,他成功了。


    “轟~嗡~噗~”三種絕不相似的聲音構成了賽8888獨特的轟鳴聲,一種放到鄉下所到之處一定是雞飛狗跳的詭異聲音。


    沐浴在滾滾青煙之中,林探花和賽8888唿嘯而去。


    百米開外,安妮倚著她的59138,望著濃煙的方向嫣然一笑,直到轟鳴聲逐漸消失才大手一揮朝婚車隊喝道:“小的們,給我追!”


    林探花拐出皇後街後一如往常地走非機動車道,卻發現安妮一幫人根本不在乎,跟著他在三米寬的輔道上風馳電掣地逆行,因而不得不調整策略,一頭紮進了主道的車流中。


    皇後街所在的區域是jn市的中心地帶,城市近兩年重新規劃,將破舊的小街道都統統封死然後加以美化,剩下的都是修葺一新的寬大街道,這對林探花的逃跑造成了不小的影響,唯一的利好是現在是中午下班時間,市區街道的擁堵對靈巧的賽8888影響不大,但對他身後的一長串追兵卻是影響很大,能騰挪的空間遠遠不夠。


    然而賽8888雖然靈巧,無奈年久失修動力不足,擰爆油門也就能開到四十碼。而安妮和她婚車隊大都是運動性能出眾的跑車,一來一去,不出兩分鍾,距離越來越近,已經不足十米。


    賽8888的後視鏡早已不見,林探花隻能不時扭頭觀察敵情,他並不驚慌,因為他知道往前再兩百米就是紅綠燈,而且是有交警站樁的那種,他這小踏板無牌無照,闖個紅燈也不用擔心後事,他闖紅燈後甩到車流中淹沒的交警加起來組個加強排輕輕鬆鬆。他相信後麵的車隊絕對不敢這麽幹。


    兩百米很快過去,車距被縮小到隻有一個車位,透過94138的擋風玻璃,林探花甚至能清晰看到安妮那貓玩老鼠般的戲謔神色。


    如他所願,路口到了,紅燈。


    林探花並未減速,挾著刺耳的轟鳴聲和滾滾濃煙徑直衝了過去,把在路中央執勤的交警臉都氣綠了。


    左突右閃,一個不倫不類的漂移,車體猛轉一百八十度,林探花煞有介事地打了左轉匯進了另一道車流中。


    然而還沒等他得意,他就從旁邊一輛貨車的後視鏡裏發現安妮的59138以及跟隨的車隊一溜地跟了上來,更要命的是他聽到了一連串急促的刹車聲和車輛相撞的巨大聲響,還有明顯在靠近的警笛聲。


    林探花隻得暗暗罵了句:“瘋婆娘!”


    經一路,jn的主幹道,以幹淨整潔和車道中間綠化帶裏的各種漂亮花卉聞名,當然,不得不提的是,這條路上坐落著jn市甚至s省十之**的實權部門,在公交車道上經常可以看到掛著以o打頭編號在一千以內的牌照的奧迪和大眾。


    而現在,“瘋婆娘”安妮領著一票車隊殺上了公交車道,時速起碼一百以上,路邊懸掛的四十限速牌被激起的風浪刮得搖搖晃晃。


    “天助我也!看你怎麽追我!”


    林探花欣喜發現前麵堵車了,就連公交車道都被堵得死死的,汽車無法通行但他的賽8888卻依舊可以見縫插針,鑽進車流前,林探花含笑迴頭朝不遠處被卡得動彈不得的瑪莎拉蒂granturismo高高豎起了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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