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和鮮卑之間的廝殺在進入仲秋之後開始進入激烈狀態,拓跋隅得了劉毅的支持,糜威帶著的人還在青鹽澤訓練騎術,在拓跋隅看來,這自然是劉毅的示好舉動,加上曹魏對匈奴人的支持在退出關中之後明顯削弱了,這也使得拓跋隅對於河套更加誌在必得。


    在劉毅有意無意的提示下,拓跋隅針對匈奴的侵襲日漸猛烈,他倒也不怕劉毅事後反悔,反正河套之地自己得了,劉毅到時候就算反悔也不可能,隻能如同當初對南匈奴一般,接受他的稱臣,最多自己將劫掠的目標轉向雲中、雁門一帶。


    美稷,匈奴王庭。


    “這些鮮卑人,都是蠢貨!”劉豹聽著手下頭人的匯報,恨恨的罵了一句,原本他入秋後大規模圍獵,是為了配合魏朝,攻入西涼,牽製漢軍,結果現在那拓跋隅瘋狗一般不斷地跑來襲擾自己,當真讓人火大。


    至於拓跋隅為何會如此,劉豹心裏清楚,肯定是那大漢司空在後麵攛掇,但問題是,就算南匈奴被他拓跋隅給趕出了河套,那漢人就會真的把河套之地讓給你?


    嘿~


    劉豹可是在漢地待過十幾年的,對於那些漢人的想法自問也算了解,不說別的,拓跋隅可是殺過劉毅派去的使者的,單是這一點,就給了劉毅充分秋後算賬的由頭。


    如今被人家哄上幾句,或許還有什麽承諾,就瘋狗一般跑來咬自己,這很明顯是被那劉毅當槍使了。


    這個道理,劉豹清楚,也想讓拓跋隅清楚,但問題是現在拓跋隅根本看不清楚形勢,你就是想跟他講道理都說不通,這能咋辦?


    “左帥,再不反擊,鮮卑人就快攻到美稷了!”右部帥劉虎上前,對著劉豹道。


    為了能夠爭取到拓跋隅跟他們一起對付漢人,劉豹一直壓製匈奴各部避免跟拓跋隅的衝突,他們的忍讓顯然被鮮卑人當做了懦弱的表現,不但沒有絲毫克製,反而越發張狂。


    劉豹臉上騰起一抹陰霾,他想化解衝突,因為眼下來看,他們和鮮卑其實算是隊友,那劉毅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常年跟魏國打交道,劉豹對於漢人的情況可比拓跋隅更加清晰,那劉毅可是當年曹操、曹丕都稱讚的人物,聽說征戰多年未逢一敗,這樣的人物,突然跟你示弱,本該警惕才對,那拓跋隅反而沾沾自喜起來,真不知道那拓跋隅是如何當上拓跋部首領的。


    “我之前派人去告知那拓跋隅,願意與他分享河套之地,使者還沒迴來?”劉豹看著劉虎道。


    當初曹操講南匈奴分作五部,每一部帥都是匈奴人中冒頓單於的後代,都姓劉,他們的血統中,漢人的血統至少占了一半,算起來,跟劉氏皇族還能攀上些親戚。


    “被殺了。”劉虎歎了口氣道,這拓跋隅囂張慣了,連漢人的使者都說殺就殺,而且事後劉毅的態度更給了拓跋隅自己很強的錯覺,更別說南匈奴的使者了,那殺起來更是幹脆。


    “嘭~”劉豹一拍胡案,破口罵道:“蠢貨!”


    “左帥,不能再忍了!”劉虎看著劉豹道:“我們忍得了,那些部落現在也忍不了了,拓跋隅現在開始搶人了,再不打,不少部落就跟了他們。”


    “打,陪他打個夠!”劉豹惡狠狠地罵了一聲道:“你派人去通知那並州刺史,現在劉毅插手我河套之事,魏朝若是再不動手,這河套就是漢家的地盤兒了!”


    “好!”劉虎答應一聲,準備去傳令。


    “報~”一名親衛進來,對著劉豹道:“左帥,城外來了漢人使者求見。”


    “漢人使者?”劉豹皺了皺眉:“魏朝?”


    “他們自稱是漢家使者,應該是來自河西一帶。”親衛道。


    “他們來幹什麽?”劉虎皺眉看向劉豹道:“左帥,要不要……”


    比了一個割喉的動作。


    “兩國交兵,不斬來使。”劉豹搖了搖頭,拓跋隅敢這麽做是他無知,劉豹雖然如今站在曹魏這邊,但對於漢庭也不敢得罪死了,畢竟如今漢魏之爭,劉豹也看不出哪家更有勝算,悲哀的是,這兩家他都惹不起,何況現在還有拓跋隅哪個莽夫在那邊。


    這也是南匈奴跟鮮卑的不同,不管怎麽說,南匈奴這些年向大漢稱臣,後來又向曹魏稱臣,受漢化影響比較重,劉豹本人更在漢朝生活了十幾年,直到父親身死,叔叔繼承單於之後,曹操為了平衡匈奴才將劉豹放迴來,骨子裏,劉豹對漢人的文化認可和接受度甚至超過匈奴本身的習性,要他如拓跋隅那樣,他做不出來。


    “讓他進來吧。”劉豹對著親衛揮手道。


    “是!”親衛答應一聲,前去請人。


    不一會兒,糜竺胖胖的身影出現在劉豹的帥帳之中,對著劉豹微笑道:“大漢執金吾糜竺,見過左賢王。”


    “如今你我兩家交惡,子仲先生不怕我殺了你?”劉豹看著糜竺,有些驚訝,他沒想到會是糜竺這樣的人物過來。


    “為何要怕?”糜竺微笑道:“我大漢與魏勢不兩立,但與左賢王乃至與匈奴都並無利益糾葛,此番前來,也是為結好匈奴而來,左賢王久居於漢地,深知禮儀,當不會如此不智。”


    劉豹看了糜竺一眼,坐在胡床上,指了指下手的胡床道:“坐吧。”


    “多謝!”糜竺微笑著點點頭,徑直坐在胡床上。


    “司空欲結好我匈奴,卻與拓跋隅互通有無,是何道理?”劉豹看著糜竺,眯眼道。


    “左賢王此言差矣,我大漢對朋友向來慷慨,此番司空前來西涼,為的便是和平,拓跋隅願意與我朝互通有無,我朝自然無拒絕之理。”糜竺笑道:“況且匈奴本是我大漢屬國,如今卻相助於魏,卻不知又是為何?”


    “這天下乃有德者居之,漢祚已盡,我匈奴雖是屬國,卻也不可能隨漢同亡。”劉豹看著糜竺淡然道:“這個道理,先生該明白。”


    “但如今我朝與魏朝幾度征戰皆勝出,大漢中興之勢已現,左賢王可曾想過率領匈奴重新歸入大漢?”糜竺笑問道。


    “我既已降魏,怎可再向漢屈膝?”劉豹看著糜竺道:“漢人不是推崇忠義麽?先祖雖忠於漢,然劉豹卻忠於魏,魏主待我不薄,我自當為其分憂,先生此來,莫非要效仿那蘇秦張儀做說客?”


    “自然不是,左賢王雖為匈奴人,但對我漢家文化卻是浸淫頗深。”糜竺搖了搖頭道。


    “先生有何事,但說無妨,不必如此。”劉豹看著糜竺,淡然道。


    “司空聽聞左賢王欲與鮮卑開戰,是以特命在下前來,願意支援匈奴一二。”糜竺笑道。


    “怎麽,司空願意共同出兵剿滅拓跋隅?”劉豹挑了挑眉,看著糜竺笑道。


    “自然不是,我大漢乃禮儀之邦,不出無名之師,貴邦的事情,除非貴邦願意重新成為我大漢屬國,否則不好出兵相助,這於理不合!”糜竺笑道。


    “那不知司空欲如何助我?”劉豹皺眉道。


    “兵器、鎧甲、糧食、禦寒的布匹。”糜竺微笑道。


    “想來不會白白送我。”一旁的劉虎有意動之色,劉豹卻是搖頭冷笑道。


    “不錯。”糜竺點頭道:“畢竟並非友邦,司空雖願意交好,但若白白贈予,朝廷那邊也不好交代,若是左賢王願意以戰馬交換的話……”


    “不可能!”不等糜竺說完,劉豹便搖頭道:“如今我匈奴戰馬亦不寬裕,如今還要與拓跋隅作戰,不可能拿來交易。”


    匈奴的戰馬,可是有一部分要跟魏朝交易的,如果交易給漢朝,到時候魏朝那邊不好說,至少眼下,對於劉豹來說,還是更傾向於魏朝。


    “但魏朝那邊,恐怕短時間內無法給予支援吧?”糜竺笑問道。


    “不牢先生操心。”劉豹悶哼一聲道:“若無其他事情,先生請迴,代我謝過司空的好意。”


    糜竺歎了一聲道:“既然如此,還有一樣東西可以作為交換。”


    “哦?”劉豹看著糜竺,示意糜竺繼續說。


    “鮮卑人口。”糜竺看著劉豹道。


    “嗬~”劉豹大概明白劉毅打著什麽算盤了,這是準備兩邊通吃呢。


    “好啊,不過我不要兵器,聽說那拓跋隅拿了不少我匈奴的人去廉縣交易,若是司空願意以我匈奴兒郎做交換的話,我可以接受。”劉豹淡然道。


    “我漢家是沒有奴隸的,入我漢土,便是漢民,我大漢不會拿百姓來跟人做交易。”糜竺微笑著搖了搖頭,要兵器、鎧甲、糧食都可以,但人不行。


    “那就無法交易了。”劉豹冷哼道:“先生請迴。”


    “若左賢王有意,隨時可以交易。”糜竺起身對著劉豹微微一禮之後,也不多留,轉身便離開。


    “左帥,為何不答應他?”劉虎不解道。


    “我們與拓跋隅交戰,那劉毅卻想坐收漁利,哪有這般容易。”劉豹冷哼一聲道:“準備集結人馬,我要親自擊敗那拓跋隅,然後再與那劉毅計較!”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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