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尋現在的心情很複雜。


    他自幼跟隨南方大儒修習詩文,讀過的書可謂車載鬥量,若讓他在文采上服輸,自是千難萬難,原本他準備了三個極難的上聯,自信憑著這三聯,無論如何也要讓李棄歌顏麵全無。可如今麵對著李棄歌,他卻覺得自己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怎麽了?”李棄歌歪著頭疑惑道,“不是還有一聯麽?說出來聽聽啊!”


    蘇尋此刻已是麵如死灰,緩緩開口說道:“李二少,在下這第三聯也未必難得住你,但是蘇某還不想就此認輸……”他頓了一下,接著又說道,“所以請你聽好了,蘇某這第三聯是:‘水有蟲則濁,水有魚則漁,水水水,江河湖淼淼’!”卻又是一副拆字聯。


    “嗯……也難為你知道這許多的拆字聯。”李棄歌的語氣就像是長輩教訓晚輩一般,對蘇尋說道:“可是這種聯一心隻圖個‘難’字,若是以之來考較文采,未免太偏頗了。”


    蘇尋聽了這話,居然沒有生氣,而是深以為然地說道:“蘇某也知道,用這種怪聯未免勝之不武,但事已至此,便顧不了那麽多了。二少,賜教吧!”言下之意,竟是已然相信李棄歌能對得上來。


    “好,我這下聯是‘木之下為本,木之上為末,木木木,鬆柏樟森森’。”


    李棄歌說完,周圍眾人已是佩服的五體投地,蘇尋更是萬念俱灰,一揖到地,口中說道:“二少爺天縱之才,此聯蘇某思及數十日,這才勉強對上,二少居然能在須臾之間就得出下聯。蘇某這點微末文采,不敢再與日月爭輝。”


    “蘇公子客氣了。說起來,我現在能對的上來這聯,還得多謝這座‘遊龍苑!’”李棄歌笑道,“方才我進那第一座小院之時,見院中樹木在此冬末春初之際,仍是枝葉繁盛,查看了一番發現,均是些鬆、柏之類的抗寒之木,因此心中不連留了個印象。倒是沒想到對對子能用得上。”


    “原來如此!天意使然,蘇某無話可說。”蘇尋歎了口氣,迴頭向公孫熙竹拱了拱手說道:“公孫姑娘,憑蘇某這點才華,實不敢再有非分之想。迴江南之後,自當秉明家父,這樁親事,咱們就此作罷。”


    公孫熙竹本是想讓蘇尋主動放棄這門親事,可是等到蘇尋當真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她卻也沒有多麽欣喜,隻因蘇尋此時已是備受打擊,說話時也是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樣。


    因此,公孫熙竹雖然因為了卻一樁心事而鬆了口氣,卻也不忍看到這位“三公子”就此一蹶不振。公孫熙竹想了想,說道:“先前承蒙三公子錯愛,熙竹實在是慚愧。想我水月塢師徒三人終歸還是居住於江南,日後免不了要蘇家多多照拂。至於今日之敗,也是天數使然,三公子你也未見得不如我這師弟。”


    蘇尋聽後,苦笑一聲說道:“公孫姑娘這番安慰,蘇某心領了。旁人或認為在下隻是一時敗北,但蘇某我腹中到底有多少墨水,在下心知肚明。若將之與李二少的文采相比,實在不足一曬。”


    “倒也未必,”李棄歌接口道,“蘇兄你出身書香門第,讀過的詩書定然比在下多,但是文采並非是憑讀書多少來決定的。蘇兄若是能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日後定可超越在下。


    “取其精華,去其糟粕!”聽了這八個字,蘇尋忽然靈台之中一派清明,所有壓抑不快於頃刻間煙消雲散。這八個字在後世使用甚廣,但此時尚未有人將其說出,李棄歌一時說的順嘴,竟將之提前了幾千年。


    蘇尋將這八個字重複了數次,忽聽他仰天一笑,對李棄歌說道,“哈哈哈.......先前蘇某因一絲執念,竟與李二少結怨,索性尚未鑄成大錯。二少爺,日後若有閑暇,請務必來寒舍一敘!告辭!”說完,瀟瀟灑灑地轉身而去,半分牽掛也無。


    “阿彌陀佛......”鑒空見蘇尋走後,宣了一聲佛號道,“執迷頓悟,善哉善哉!這位蘇公子雜念已去,如今心無旁騖,日後於詩文一途上當可一日千裏。”張太虛也深以為然地跟著點了點頭。


    而李棄歌轉眼之間敗了蘇尋,此時已走迴到眾人中間。建寧王李倓見勝負已分,又出聲詢問道:“好,已經結束了兩場了。下一個是誰?”


    話音剛落,人群中走出一人,在小亭中心站定,高聲說道:“啟稟王爺,在下願挑戰大理寺司直、淩霄漢淩兄!”


    “咦?!”淩霄漢陡然聽到有人提及自己的名字,渾身一激靈,不由得驚疑出聲。


    李棄歌看向走出的那人,也是驚訝不已,那人不是旁人,正是與李棄歌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安慶緒,李棄歌心道:“這姓安的狼崽子到底在打什麽主意?為什麽挑上淩霄漢那個呆子?”


    安慶緒嘴上說的是挑戰淩霄漢,可目光卻始終盯在李棄歌臉上,嘴上帶著一絲陰謀得逞的笑容,心道:“李棄歌啊李棄歌!你幫得了他一次,幫得了他第二次麽?”


    原來先前淩霄漢在第一輪時獨自作詩不成,而後李棄歌在一旁提醒,這才僥幸通過。那安慶緒從頭到尾都注意著李棄歌,這一幕如何能逃過他的眼睛?當時便斷定淩霄漢與李棄歌關係匪淺,而且淩霄漢此人與詩文一道上不甚在行。


    他經李林甫事先透露文試題目,知道這建寧王會讓眾人互相比試。事先早已準備了無數的對聯和詩文,原本想直接挑戰李棄歌,以求在這一關就斷了李棄歌的進取之路,哪知卻被蘇尋搶了先。


    不過也幸好蘇尋搶了先,才讓他看清李棄歌的詩文功底是何其深厚,此時安慶緒甚至有些慶幸,若是自己對上李棄歌,還真不知道有幾分勝算。


    如此一來,他隻好退而求其次,從李棄歌的朋友身上入手。在場的眾人中,安慶緒隻知道三個人與李棄歌交往甚密,一是公孫熙竹,二是荊天留,最後便是這個淩霄漢了。


    安慶緒本想挑戰公孫熙竹並把她比下去,但方才公孫熙竹與蘇尋的對話讓他打了退堂鼓。雖然他不太有把握,但萬一因為此事而與江南蘇家交惡,那對於安祿山的大計來說,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除了公孫熙竹之外,還有一個荊天留。但她又是由李林甫親自舉薦的民間人才,且不說自己能不能難得住他,就算真將這荊天留比了下去,李林甫那裏也不好交代。所以思來想去,淩霄漢便成了他的目標。


    淩霄漢此時一頭霧水,但也知道對方邀戰自己是拒絕不得的,隻好硬著頭皮走了上去。對安慶緒說道:“在下淩霄漢,不知這位兄台如何稱唿。”


    “在下安慶緒!”


    “安慶緒!”荊天留驚道,隨即看向李棄歌,問道:“二少,來者不善啊!”


    這安祿山父子和李棄歌的仇怨,原本隻有一同來長安的鄧家兄妹知道,但荊天留與李棄歌一見如故,如今已是兄弟相稱,自然也聽說了這迴事,隻是他並不識得安氏父子的長相,故而先前並不知道此人就是安慶緒。


    “我猜他本是衝著我來的……”李棄歌皺著眉頭,又恨又怒地說道,“沒想到如今卻連累了這個淩呆子。”


    “事到如今,著急也沒什麽用處了。”荊天留說道,“隻能看看這呆子造化如何了……”


    隻聽安慶緒佯裝笑顏地對淩霄漢說道:“淩兄,安某久仰你大名,此番想與你切磋一二,淩兄你不會介意吧?”


    “好說,好說!”淩霄漢表麵輕鬆,實則為難的撓了撓頭,心道:“唉!我姓淩的此番怕是要栽在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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