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臨是我的心月複,既然承了我的口諭,那必是會盡力去救的。我歎了口氣,喃喃了一聲:“可憐了那孩子。”


    殿內無人言語。我手裏撚著佛珠,心思千轉,想著該怎麽處置。坐了半晌,問:“看胎像,孩子已多大了?”


    崔臨恭謹地道:“已近五個月。隻是太貴嬪鬱積太久,孩子發育並不大好。”


    我點點頭,沉默了一會兒,看向玄珠。玄珠見我看她,立刻捧了一杯茶給我:“太皇太後,已經備好了。”


    旁人隻以為是我讓她去泡了茶,我卻知道她已經按我的吩咐辦了事,便端過來飲了一口,心裏一狠,對玉芬道:“去扶你家主子出來。”


    崔臨忙道:“太皇太後!端和太貴嬪剛剛小產,身子不好,恐怕不宜走動!”


    太祖妃朱敏立刻嗤笑一聲,道:“這種事必然是有孕過的人才能知曉的,妹妹可別貽笑大方了!”


    我卻充耳不聞,斥了聲:“還不快去!”便閉了眼睛養神。


    一時之間,殿內響起竊竊私語的聲音。我的太陽穴突突地跳,果然還是缺乏經驗……玄珠見狀,趕緊將幾根冰涼的手指放在了我的額上,輕緩地給我按摩。


    過了一陣子,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響起,我緩緩睜開眼,隻見太貴嬪許氏麵色蒼白,被丫鬟扶著跪在了地上,語氣虛弱地道:“給太皇太後、太祖妃、太後請安。驚擾了您歇息,是妾身的罪過。臣妾無能,沒有保住皇嗣……請……”


    “皇嗣?”我突然打斷,冷笑一聲,一字一頓道,“許氏,你講話前可自個兒先在心裏掂量清楚了。方才那不慎小產夭折了的,可真是嫡親的皇嗣嗎?!”


    許氏被嚇得當場身子一軟跌坐在地上。周圍的旁人未料到有此變故,皆變了臉色。有幾個心細的已然發覺我對她的稱唿已從“太貴嬪”變成了“許氏”,便不敢再說話了。一瞬間,大殿變得異常寂靜,落針可聞。


    良久,許氏幽幽地道:“太皇太後何出此言?”


    我的心裏有一瞬間的鬆動。可是她做的事情也太傻了,還當別人都不知道嗎?雖然我是一向不大關心後宮的是非,可別說是我了,就是旁邊的朱敏,從一開始眼神就不對,肯定是知道了些什麽。


    不禁對許氏冷笑道:“旁人或許心裏不清楚,你難道也跟著糊塗了?”說完一把將彤史狠狠摜在她臉上,“你自己看,大聲點,給哀家一個字一個字地念出來!”


    許氏低頭一見是彤史,臉就更白了幾分。整個人抖得如篩子一般,我喝了幾口茶佯裝壓了壓火氣,緩緩道:“還不從實招來,那賊子到底是誰?”


    許氏跌坐在地上,怔怔了半晌,方才迴過神來,顫抖著叩了一個頭,道:“此事與旁人無關,是嬪妾自己……”


    我還未說話,朱敏已諷笑了一聲:“許氏可是嚇糊塗了?你如今已是這般,能是你一個人的罪過嗎?難不成你是半男半女之身不成!”


    許氏狠狠打了個冷戰,卻依舊咬緊了牙什麽都沒說。


    我見她這副樣子,心裏也很是感慨。轉頭對莊太祖妃道:“妹妹聽聞,昔年先帝還在時,後宮也出過一件類似的事。不知當時先帝是如何處置的?”


    莊太祖妃瞧了我一眼,點頭道:“昔年也是並未查出那賊子是誰,但先帝仁慈,隻是將人杖斃,未殃及家人。”


    我點了點頭,迴頭深深看了許氏一眼。想是那一眼實在過於鋒利了些,許氏一口氣沒緩上來,竟虛月兌了過去。我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了兩個字:“傳杖!”


    殿內幾位年紀較輕的俱是麵孔白了一白,接著立即有太監唱喝了出去。“傳杖”二字驚破了原本寧靜的後宮,層層疊疊地傳揚開來。不過片刻工夫,兩個太監便來迴話:“太皇太後金安!敢問太皇太後,是否將許氏拖走行刑?”


    我隻看著杯中漂浮的茶葉,淡淡道:“就在這殿門口行刑,讓眾太妃、太祖妃都看清楚,汙穢皇家血脈的下場是什麽。”


    行刑太監道:“領旨!”又問,“太皇太後,杖多少?”


    我依舊淡淡:“打到哀家說停為止。”


    兩個太監對視一眼,再不敢說話,叩頭領旨,立刻將許氏拖了出去。許氏已被人掐了人中弄得醒轉過來,如此一見這個陣仗,立即嚇得殺豬般尖叫了起來,直接破口大罵:“慕容以安!你不得好死!當初你讓我進宮做太貴嬪,我就說不!你偏說自己憐惜我,偏要讓我進宮!慕容以安,你害死我的孩子!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我被她這一叫嚇了一跳。


    我很無辜,我很鬱悶。


    我當時讓她進宮做太貴嬪,是真的想著她年紀輕輕,就此出家怪可惜的。合著你當時確實沒告訴我你懷孕了不是?你要是早跟我說,我早就放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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