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是雷長夜約見符宗宗主的日子。在見董疇之前,雷長夜緊張地在練功場上來迴行走,嘴裏喃喃有詞地複述著他打好的腹稿。


    這一次和董疇的約談,關係到他未來發展的大計,影響深遠,不得有失。他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小心。


    在他身邊,小師妹和宣秀正如鬥牛一般互相注視。小師妹隨時突然一棍砸在宣秀身上,宣秀則調動金頂橫練,一一抵擋。兩人已經像這樣練了足足一個月。


    宣秀已經能做到打罵由人,巍然不動。


    在雷長夜背完幾遍腹稿的時候,畢一珂已經打斷了三根木棍。


    “大師兄,最近你都幹嘛呢?宣師弟你都不教了,我已經打不動他了。”畢一珂放棄地說。


    雷長夜轉頭看了他們一眼,點點頭說:“練得不錯。最近你們都累了,明天帶你們去個好地方,好好放鬆一下。”


    “耶!”畢一珂歡喜地跳了起來,“我要去新的長夜牌社!”


    “大師兄,我……我想要接著練金頂橫練。”宣秀紅著臉說。


    “好久沒見你姐了吧?”雷長夜問。


    “……”宣秀低下頭,小雞啄米般點頭。


    “明天我帶她也來,你們姐弟好好聚一聚。”


    “真的!”宣秀大喜過望地抬起頭來,“阿姐會來嗎?”


    “當然。”雷長夜微微一笑。


    就在這時,畢三泰唉聲歎氣地小跑著來到練功場:“長夜,你是不是在山下又惹事了?宗主相當不開心啊,你這時候還去見他,找罵嗎?”


    “宗主能見我了嗎?”雷長夜忙問。


    “能了,去吧。有點準備,罵不還口,懂嗎?”畢三泰歎息著說。


    “好嘞!”雷長夜一抹自己的光頭,興衝衝地朝著爾雅台飛奔而去。


    看著他興奮的樣子,畢三泰看了看畢一珂和宣秀。兩人也是一臉懵圈。


    “這小子就是個賤,越罵還越高興了?”畢三泰摸著胡子自語。


    爾雅台符宗先師殿內,董疇盤膝而坐,手裏拿著供桌上的天人合一符苦苦思索,搖頭晃腦,嘴裏念念有詞。


    雷長夜進入殿中,在他身後跪倒:“弟子雷長夜,拜見宗主。”


    “嘶!”董疇倏然從深思中驚醒。


    他震驚地轉過頭來:“你什麽時候來的?”


    “剛才。”


    董疇猛然站起身,圍著雷長夜轉了一圈,隨即恍然道:“畢師弟把他的藏劍之學教給你了?”


    “正是。”雷長夜抬起頭。


    “你這麽快就學得能在我身邊掩藏形跡了?”董疇感慨地問。


    “宗主專注於天人合一符,苦思不得其解,同時心中有愁,無從排解,心神不定之間,難以察覺弟子的存在,情有可原。”雷長夜沉聲說。


    “哦?我心中有愁自己不知,你倒知道了?”董疇眼珠一轉,淡淡地問。


    “宗主,自從弟子的出山巷鎮守各宗山門之後,四品弟子之下,無人能下山了。宗主想要積攢功德,增進道行,突破七品壁壘,怕是難如登天。”雷長夜低聲說。


    “你好膽!你、你豈敢質疑掌門的決定。”董疇嚇壞了,他走到修身殿門口,側目傾聽方圓百丈,確定沒人才鬆了一口氣。


    “掌門智慧超群,定是從去年的死傷中,發現了蜀山弟子下山曆練的種種弊端,這一次改裝出山巷,嚴禁弟子下山曆練,其中蘊含大智慧,也指明了一條積功德,增道行的明路。”雷長夜沉聲說。


    “哦?掌門這條命令中,竟然存了微言大義,我都不知道?”董疇瞠目問。


    “正是。靠除魔衛道積攢功德,不但死傷慘重,而且舍近求遠,智者不取也。若以蜀山道術為川中百姓效力,令萬家足倉廩,千裏無餓殍,才是真正的大功德。”雷長夜道。


    “你還好意思說。你最近在綏山鎮開辦牌社,暴利經營,還和青樓勾欄同流合汙,惹得各方勢力紛紛側目,巴山幫都被你招來了。這和你說的千裏無餓殍有關係嗎?掌門今天千裏傳音,叫我好好敲打敲打你!”


    “宗主。大有關係,且聽我細細道來。”雷長夜有條不紊地說。


    “好好好,我倒聽聽你有什麽講究。”董疇盤膝坐到他對麵。


    “宗主。兩稅法後,這天下土地兼並,如火如荼。有田之家,坐享租稅,酒肉當食,無憂無慮,窮苦之家,依托富戶,終歲服勞,常患不充。蜀中兩稅,官取一,私取十,蜀民安足食?”


    董疇愣了。老實說這事兒他不是特別懂。蜀山產業,就算是官府都不敢妄動,蜀中世家更不敢打主意。他久居蜀山派,山下民情,早已經生疏了。


    乍一聽雷長夜這麽一說,他頓時發現自己的境界低了一截。


    “這個……嗯,這和你開長夜牌社有關係嗎?”董疇費解地問。


    “自然有。蜀中豪門,坐擁巨資,田畝千萬,糧肆遍地。豐年囤積,災年貴賣,此蜀中餓殍之源頭也。若將他們的田畝糧肆中的幾成收歸蜀山,由宗主調配,試問蜀中還會餓死人嗎?”


    “你……你要巧取豪奪蜀中豪門的田地?這可是沾了大因果。”董疇震驚地說。


    “弟子自會讓他們含笑奉上田產地契,還會歡欣鼓舞而去。便是有甚因果,弟子一人承擔便是。”雷長夜恭聲說。


    “你承擔得起嗎?”董疇猛然站起身。


    “宗主,弟子這些日子攻讀墨子五行記,突有所悟,畫下一枚符籙,請宗主指教。”雷長夜躬身將一枚自己畫的天人合一符遞給董疇。


    董疇拿過來一看,驚得手一顫,差點把符籙掉在地上。


    這枚符籙看上去,和自己當年畫的最好的一枚天人合一符是如此相似,讓他仿佛看到自己年輕時候的筆力和神韻。


    他顫抖地將這枚符籙和自己手裏攥著的天人合一符對照,無論是筆法,轉折,用的丹墨材料和符紙質地,都一模一樣,宛若孿生兄弟。


    這枚天人合一符自然是雷長夜照著界麵玉符的模樣畫出來的,隻是在關鍵的幾個部位按照董疇畫錯的樣子畫了幾筆。


    然後他用自身的電真氣注入符籙,因為符籙畫錯了幾處,所以沒有形成真正的玉符,而是在天雷屬性的真氣激發下,化為和董疇所做一模一樣的天人合一符。


    “墨子五行記裏竟然有天人合一符的畫法?”董疇失聲問。他也曾研究過墨子五行記,但是沒看到天人合一符的出處啊。


    “隻是觸類旁通爾。”雷長夜躬身說,“墨學認為造福百姓之學,皆為聖學。宗主之天人合一符曾擊敗南巫巫主,拯救蜀中黎民於倒懸,與墨學精義殊途同歸。此符在弟子手中畫出,想來是道祖顯靈,借弟子之手,達於宗主。”


    董疇攥著兩枚天人合一符,沉思著雷長夜的話,一時之間百感交集,心潮起伏。


    自從負傷之後,他困於七品之境,苦求突破,廢寢忘食,早已經不複當年力戰巫主的神威。這麽多年,功力不進反退,他常常因此而感傷。


    雷長夜今天這番話,直擊靈魂啊。一個符宗弟子還能心懷蜀中百姓,他一個符宗宗主,卻整日又想不沾因果,又想賺取功德,頭發都快掉光了,什麽都沒撈到。


    既然道祖已經來點化他了,何不放開一切,大幹一場,為蜀中百姓和符宗弟子謀一條出路。


    “後日你要見那個……巴山幫主吧。”董疇想到這裏,忽然轉身問。


    “是!”雷長夜長出一口氣,欣喜若狂地低頭說。


    “本宗主就和你一起去見見他。”董疇淡淡地說。


    “宗主英明。”


    搞定董疇,雷長夜的謀劃算是成了一大半。基礎已經打下,並不斷夯實。雷長夜覺得是時候去找峨嵋活動一下人脈,找找機緣。


    這些日子,他在忙,子辛、東方朔和王莽也沒閑著。


    薛青衣在訓練宣錦的同時,也在各宗物色足以輔佐宣錦出山的弟子。子辛與宣錦交情深厚,而且氪力超群,毫無意外成為首選。


    王莽在寶宗也闖出了名頭,成為了寶宗最能打也最能造的弟子。


    東方朔則在氣宗成功晉升巔峰三品,與子辛並駕齊驅,成功進入薛青衣的視野。


    通過界麵中的談話顯示,他們都已經被薛青衣招入峨嵋雷神殿練功場,陪同宣錦一同練功,增進彼此了解,開始了下山前的修行。


    這三位大玩家如願以償,終於進入了天下大勢發展的進程之中,並將和宣錦一起接受薛青衣的真傳。


    這位隱姓埋名在蜀山的宗主,昔年可是以一人之力化去兩鎮十萬大軍兵戈之亂的神人。她藏在手底下的絕活兒,非同小可。雷長夜在蜀山呆了二十年,也隻能憑想象來猜測。


    一直以來,雷長夜都對這種翻雨覆雲的能人敬而遠之。但是如今形勢大變,他不但要想辦法和這位大能拉關係,如果可能,最好把她的價值榨幹榨淨。


    而那三位大玩家,雖然危險,但是如果和他們能拉上關係,甚至組隊來以毒攻毒,則是最優的選擇。風險永遠與機遇並存。


    而宣錦……雷長夜想到她,總忍不住歎口氣。雖然她寧可被人嫌棄,也不願被人利用。但是……你要複仇,還不想被利用,屬實癡心妄想。


    雷長夜覺得,是時候教教宣錦做人的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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